阿诚道:“不会的。”
黎锦又道:“为什么不会呢?”
阿诚道:“这个阿诚也不知道。阿诚从来没见过哪家的房子长在竹边,被竹子给拱坏了地基的。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黎锦道:“那就好,看来是不必担心这个的,倒是我多虑了。”
这些竹子青翠整洁,看来很是美观,手感也很滑润。黎锦恋恋不舍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在院子里四下观看起来。
这院子里竟然还有不止一口井。
大杂院里也有一口井,但井水的高度很低,要往下放绑着井绳的水桶再提起来,才打得出水。
但这里的井水却很奇异,高度几乎与井水相当,一伸手就能舀起水来。
黎锦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水很温润,不冷不热。
黎锦用手捧起水,凑到嘴边尝了尝。
水很甜美,又有种浓稠馥郁的感觉,像酒一样。优质的井水一般都是这样的,这就叫“甜井水”。
大杂院的井水就不算好,喝起来有淡淡的涩味,幸好苦涩得不算厉害。
黎锦又继续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名字是叫做“紫竹小院”,但这里可真大,虽然比将军府要小很多,但比大杂院却大上好多倍。
房子很多,而且相当新,里面还有各种家什。
桌、椅、床、柜一类的家具基本齐全,厨房里还有砌得很不错的灶台。
没有碗、筷、盘、碟等精细的餐具有点可惜,但诸如锅、盆、缸、坛子之类的大家什倒是有的。
烟囱砌得也好。
大杂院的厨房里没有烟囱,想做些油烟大的东西,只能到屋子外面去。
屋子里的灰很厚,但并不算乱,收拾收拾应当就可以直接住人了。
黎锦简单地转了转,什么都没发生。
也许跟现在的天还没彻底黑透有关?
她又思索了一番,然后改了主意,对阿诚道:“若是我想现在回大杂院一趟,你会觉得麻烦吗?”
阿诚摇摇头,说道:“这里虽然离大杂院不算近,但现在动身的话,速去速回倒也不麻烦。若是将军想回去,就现在回去吧,再晚了,天会更黑,路就更不好走了。”
黎锦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黎锦虽然性情内向,不算好动,但毕竟是当过将军的,她又年轻,身体好得很。
那个庄宅牙人走过去看来倒很吃力,黎锦可不会这样。
实际上,从这里到大杂院,倒是要花超过一炷香、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从牙行到这里,恰恰是与牙行到大杂院走的反方向。
要多走这些距离,让黎锦有些不快。不过对她和阿诚来说,这点距离也实在不算什么,只是耗时而已,消耗的那点体力完全不用心疼。
一路无话,结果两人又走了半天才回到大杂院。
“爹爹!”黎锦进来便唤道,“孩儿已经去看过那所谓的‘凶宅’了。”
老将军抬头,神色十分惊奇,他道:“小鱼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那里过夜呢。”
黎锦道:“孩儿确实想在那里过夜。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老将军道:“拿什么东西?”
黎锦道:“山里红。”
老将军惊道:“山里红居然还能驱邪消灾?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可靠吗?”
黎锦道:“什么驱邪消灾?孩儿是想在那里做新想出来的吃食,没带山里红没法做。”
“这样啊。”老将军听了尴尬,只能笑道,“那小鱼便快去拿山里红吧。再晚了,天就真黑了。”
黎锦道:“确实如此。这里的天黑了,倒有街上的灯火照明,不觉黑暗。那家附近并无街市,灯火不明,真黑了路不好走。孩儿回来再和爹爹说自己的见闻吧。”
老将军点头道:“小心为上。”
黎锦说是来拿山里红的,其实她拿的其他家什也不少,还拿了大量西洋白糖。
东西太多了,虽然对她来说不费什么力气,手却不够用,因此又是推着小推车出的门。
一路上,黎锦都十分小心。道路不算亮堂,这些东西若是掉在地上,她不注意些,怕是发现不了。
阿诚见她谨慎过度的样子,便道:“我来推吧。将军只管看它掉没掉便好了。”
黎锦笑道:“那便麻烦阿诚了,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吃饭的家底,你可千万别丢了它们啊。”
阿诚不语,默默点头。
刚才黎锦装东西的时候心里着急,装完便急着自己推出去了,却忘了让阿诚帮忙推着。
这一来与黎锦向来习惯亲力亲为,不擅长使唤别人有关;二来则是因为阿诚不爱说话,黎锦经常忘记身边还有他这个人,自然也想不起来要阿诚干活了。
黎锦暗叹自己怕是有些劳碌命。虽然性情实际上很有些懒惰,但她眼里总是“有活儿”,又不爱同别人商量,经常想都不想就动手去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条件才能改善些,到时自己可不能像现在这样“里里外外一把手”了。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回到了紫竹小院。
还没到那里的时候,天就黑透了。
幸而今天的月色尚好,路上倒也不觉得怎样黑。小推车推了半个时辰,一样东西也没丢,值得欣慰。
这里没有留下木桶之类的打水之物,黎锦也没有带来木桶。但这里的井水水位很高,直接用盆就能盛水了。
黎锦就用水盆取了水,同阿诚一起,简单地打扫擦洗了厨房。
阿诚一边擦洗着灶台和锅,一边问道:“将军,为何就连夜探凶宅时也要做吃食?这样不是太忙碌了吗?”
黎锦道:“我们不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既是如此,我们过夜的时候做什么呢?”
阿诚听了黎锦的话,困惑道:“阿诚不明白。过夜的时候做什么呢?”
黎锦道:“做什么都行,反正不能太早睡觉。睡得早了,便见不到‘凶宅’究竟凶在哪里了。所以我把山里红带来了,这样可以靠做吃食打发漫长时间。”
阿诚道:“原来如此。将军所言极是。”
黎锦又笑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其实是我不怎么想再卖糖雪球了。刚开张的时候,有人给过我高价,现在再让我用低价卖这东西,总觉得对不起那人,索性不卖了。”
阿诚微微惊奇道:“原来如此。将军做得也对。”
黎锦道:“但是这些山里红却已经收购来了。若不及时处理了,恐怕会腐烂,那就太糟蹋东西了。”
阿诚道:“那我们现在是把它们都做成糖雪球吗?”
黎锦道:“我总觉得糖雪球水分大、熟得不透,不太好保存。”
阿诚像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似的,只是连连点头。
黎锦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事情。我现在想出了一样新的吃食,只是不知道做出来效果如何,先做着看看吧。”
阿诚点头道:“既是将军的设想,一定能做出极好的成品。”
黎锦道:“阿诚倒也不必这般恭维我。若是不成,倒教我难堪了。”
黎锦将山里红倒进了一个大盆里,开始清洗。
洗过山里红的水,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便都倒在竹林里。
清洗了几遍,黎锦便递给阿诚一把金属汤匙,教他如何用汤匙柄挖掉山里红的果蒂与果核。
山里红的果蒂与果核被挖掉后,黎锦又再清洗了一遍,然后便将洗过的山里红都倒进了一口大锅里。
黎锦又盛了些井水,倒进锅里,让井水没过山里红的顶部。
她没带来柴火,但这里都是竹子,黎锦便在地上找了一会儿,捡起些竹子的枯枝败叶,拿去填了灶坑。
这些枯枝败叶虽然不多,但是做一顿饭是足够用了,要做黎锦想做的吃食,应该也够用了。
这时黎锦发现自己的一个疏忽,忘了从家里带火种来。
虽然就地生火她也不是不会,但终究嫌慢,又有些麻烦。
不过黎锦又转念一想,大杂院离这里那般远,就有火种,拿到这里怕也燃尽了,不还是做了无用功吗?这样一想,她也就释然了。
罢了罢了,老老实实生火吧。
黎锦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却见阿诚捏着一根枯枝进来了,枯枝上面有些微微的小火苗。
阿诚道:“我刚才出去跟邻居借的火。”
黎锦笑道:“不愧是阿诚,真是伶俐,比我机灵多了。”
阿诚急忙摇头,不安道:“阿诚当不起。”
黎锦道:“这原是实话嘛。那算啦,先不提这个了。”
虽然手上已经有了火种,但想用这个把枯枝败叶点燃,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阿诚没把枯枝交给黎锦,而是自己在灶坑处蹲了下来。
他用枯枝上的火苗对着干枯的枝叶凑过去,一边烧,一边吹气,时不时还用手掌带着风扇上几下。
枯枝败叶先是冒烟,然后微微有点小火星的意思了,火星大起来,就成了微小的火苗,火苗再大,就真成了正儿八经的火。
厨房里没有灯光,但这火焰微微照亮了屋子,映得人脸红红的。
随着这种微红的火光,温暖的气息也弥漫在了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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