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台后，顾俊文先简单介绍了他们的突围方案：数字班的人排成五列长队，字母班的人分到队伍头尾两端和中间。接着，他开始详细说明：站最前头和魔兽作战的负责人是谁，队伍最后断后的负责人是谁，队伍中间有谁负责做什么，整支队伍怎么联络……

林衡靠在墙边，一边听安排，一边复习着手机里的角色档案：

【角色名：舟娅 | 立绘.jpg

【异能：联络

【角色简介：

热爱不可思议之事，精力和钱包都很富足的少女。

大到各类异世界学说理论，小到城市里怪谈传闻，远到几个世纪前的历史秘闻，近到班级里谁和谁暗中吵架的小事，舟娅都乐意听一听。

“要是所有人都能相互理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有纷争了呢？”

】

“舟娅的异能有两种效果，其中一种和打电话差不多。现在的突围方案里，她会负责队伍最前和最后两批人的联络通讯，戏份足够。宿主可以不用考虑。”

光球在旁边提醒。

林衡之前也看到风笑笑和舟娅两人坐一起聊天了。既然她已经成功加入了主角团，那就可以先放到一边。

有问题的是另一个角色：

【角色名：钢蹦 | 立绘.jpg

【异能：小型金工

【角色简介：

修车铺长大的普通小镇少年，意外收到长竹学园的录取通知书，家里老人都认为是祖坟里冒青烟。

一身土气的少年肩负着整个镇子的希望，来到长竹，很快受到了同龄人的碾压式打击。

在他意志消沉之际，偶然看到了一个金发蓝眼的身影。

她好像对他笑了笑。

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

光球：“在内测剧情里，云啸作为主角，需要一个人干掉左右两个门的血牙犬。他的剑是装样子用的工艺品短剑，本身材料一般，很快不堪负荷，崩成两段。

“钢蹦的异能是对皮肤接触的金属制品进行精微控制，达到切割熔炼焊接等加工效果。内测剧情里，他的高光就是出场帮忙修剑，让云啸重新恢复战斗力。

“可现在，云啸的飞剑磨损程度不高，根本无需修理。”

“那礼堂门关上之后，系统你看到云啸的飞剑没断，就该发现不对了啊？”林衡问。

“因为在内测剧情里，钢蹦为了和舟娅打好关系，会主动要求加入主角团的‘怪物调查计划’。我以为可以把修理飞剑的剧情省略，等钢蹦和风笑笑几人说上了话加入了主角团，再和宿主商量怎么补他的剧情。结果他一直没有动静，宿主你又忙着苏有月说话，才耽误了机会。”

光球低低地飘在林衡胸口位置，颜色暗淡。

“我现在依旧不明白，钢蹦这个角色是标准舔狗人设，他理应想办法主动往舟娅面前凑才对。为什么在现在的剧情里，他没有这么做呢？”

听到系统直接说人家是舔狗人设，又对舔狗没有按剧本去找女神而疑惑，林衡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现在没有时间分析剧情和现实对不上的原因，喇叭里的突围方案已经全部说完了，礼堂里到处都是喊学号排队的声音。

舞台周边血牙犬的尸体都被挪到了帷幕后的空地，字母班的异能者学生们都站到了空出来的舞台上，由他们自己选出来的负责人分队。

人群中，林衡一样就看到了他的任务目标：

灰色校服有些发皱，手腕上套着一圈大金箍，发色是代表尊贵奢华的紫罗兰，眼里是蓝紫轮廓的炫彩美瞳，眼睛和紫色刘海中间，那两套粗犷浓眉却是黑色……

这就是钢蹦同学——被大城市迷了眼，染发戴美瞳佩大金镯子但内心纯良无辜的小镇少年，系统口中的舔狗，人物介绍里备注的‘搞笑型角色’。

林衡心不在焉地和岳小伍打了个照面，在江晓芷那儿签了到，等着排队。一路上，他都在脑海里和系统讨论着如何解决现在的状况。

要想给钢蹦同学一段剧情高光，肯定要给他安排一个场合，让他用异能做点大事出来。

对此，系统提供了一个补救方案：

舞台后有以前学生留下的表演用长枪，一共一百多根。但因为枪头比较老旧，要么锈蚀要么和木杆脱节，一直没有人动。现在礼堂里有六十多位异能者，但只有不到十把长枪。只要让钢蹦用他的异能修好这批长枪，增加集体战力，一定能给玩家们留下不错的印象。

听上去还不错，但问题是，这个方案无法执行。

数字班里有人去过舞台后台，知道那批枪的存在，他们觉得枪太破没用，没把消息传开。

字母班的人大都不会把自己异能到处乱说，只有钢蹦自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林衡同时知道两方情报，但都是系统刚刚告诉他的。他总不能就这么跑到舞台上去，在苏有月风笑云啸一班全体同学的注目下，对不认识他的钢蹦说嘿兄弟我带你去看个宝贝，硬把他拉到后台去吧。

“不能急，越是时间紧迫越是不能急……”

林衡摁了摁太阳穴，对自己说道。

他看向数字班的黑色校服们。

顾俊文介绍的分队方法是伤员分一组，女生分一组，男生分两组。其中一组男生单拎出来，没有武器，到时会护在数字班队伍的最前和最后。

林衡看到王成就在那组人里，手里的长枪却没了，心中一动。

他不能拉着钢蹦去找那批废长枪，但可以想办法把废长枪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让钢蹦同学亲眼看到它们。

“王成大佬，我听说舞台后还有一些旧的长枪，你知道吗？”林衡上前询问。

“是林衡啊，你听谁说的？”

王成瞥了林衡一眼。他有一双狭长的黑色眼睛，这么看人时和蹲伏在草丛后的猛兽一样透着股凶戾，让人后背生寒，无端的感到面前之人不好惹。

不过这点戾气也就能唬唬普通学生，吓不到林衡。

“我不好说谁告诉我的，但后台有武器的事应该是真的，就算没有枪，也应该有些长棍之类的玩意儿。既然要突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把东西拿出来发给大家？”林衡建议。

王成一直都是副好战的样子，林衡以为他手里的长枪没了，又知道了新一批武器的消息，应该会立刻答应下来，招呼周围朋友去后台。

可他竟然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了？”

林衡看看王成，又看看他周围一批和带头和字母班吵架的同学们，发现他们都有点颓。

“我刚刚在和人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衡小心询问，“大佬你，你手里的枪怎么没了，难道被字母班的硬抢抢去了？”

周围男生围过来，齐齐对他摇头。

有人愁眉苦脸地叹气，有人说老林别问了，有人嘀嘀咕咕说什么道德绑架，有人看着王成的脸色说字母班的坏话。

王成不说话，林衡又没法从其他人嘴里拼凑出回答。他心里喊道：“系统，告诉我王成发生了什么。”

“宿主，时间不多。”光球晃了晃，“预计离岳小伍喊你归队还有4分47秒，离数字班分队完成还有5分49秒，离字母班分队完成还有7分21秒，”

“我知道，但这事也很重要。王成手里的枪呢？”

“正在检索…约15分钟前，有人指责王成把长枪留为己用是对所有人不负责，少了他那一把枪，就少了一个能杀死魔兽的异能者。王成听完后，交出了长枪。”

林衡觉得不对，还是不对。

王成是谁？是只用一个上午加中午，就叫数字班所有男生心服口服的大佬。

打架一流，各种武器如数家珍。教室里第一个说要跟魔兽拼命的是他，竞选演讲时重点讲勇气的是他，血牙犬出现时第一个冲上舞台拿枪的是他，第一个骂字母班是胆小鬼说要自己会冲在最前头也是他。

“我不明白。”林衡看向王成，“你把长枪交出去，还能用同学团结你好我好大家好来解释。但后台的那些你不也想要了？连过去看看都不想？那是能增加我们全体战力的武器啊。”

王成看向一旁，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衡，这只是一场演习。”他道，“学园想要字母班的人做好和魔兽对抗的准备，顺便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劝退。上午44号被劝退的事你还记得吧，其他班里也有类似的流程。”

周围人纷纷附和。

“在这场演习里，字母班的人才是主角，我们不过是他们的救助对象。”王成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因为眼神的缘故，这个笑容看上去带着几分轻蔑。

他向林衡摊手：“所以算了，和魔兽干架这种事，就让那些天选的异能者们去做吧，我们这些普通人，保护好伤员和女生就行了。”

林衡皱了皱眉：王成竟然不想要武器，想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其他人？

他不喜欢这种状况，这会让他联想到许多糟糕的回忆。

“宿主，时间。”

“我知道。”

林衡又意识到一件事：系统说数字班有人发现了后台的东西，但没有把消息传开。刚才王成听到他说有长枪，第一反应是问他谁说的。

“你早就知道后台有武器了，但你不愿意拿出来，还故意让大家封锁消息？”

他惊讶地问。

王成身后一众小弟对视一眼，沉默着将林衡围了起来。

林衡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心底大喊：“系统！”

“我的情报没错啊。”光球语气有些委屈，“王成他们看到后，说长枪太破了没用，就没有再提了。宿主你也没问我王成知不知道这事啊。”

“林衡，我跟你说实话吧。”王成走到他面前。

他比林衡要稍微矮一些，个头在全年级算中等水平。但他仰起头来和人说话时，任何人都会看到他锁骨上的伤疤，一道离动脉很近的，狰狞的，一看就很难对付的疤。

“字母班里，能用冷兵器刺伤血牙犬的有45人，后台里，挑挑拣拣能用的长枪只有不到20把，剩下的都是分离的木棍和枪头，短时间内修不好。

“我们是在搬运魔兽尸体时发现的东西，那些字母班的家伙不干累活，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想，就算我们把东西拿出来，最后也只会落到字母班的人手里，把他们武装起来。凭什么？”

王成冷声说道。

“这是针对那帮异能者的演习，他们自己没发现武器，是他们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提醒他们？”

林衡终于明白了。

字母班和数字班互相看不顺眼，血牙犬的初次袭击激化了两个群体的矛盾——这些事他早就知道。

但没想到，他自己竟然会是第一个尝到矛盾后果的人。

王成和他的小弟们组成的包围圈内一片安静，隔开了外头其他学生们的吵嚷。

岳小伍的声音由远及近：“林衡，排队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老林，你不用担心太多。”眼前的王成缓和了语气，“反正我们很快就能结束这场闹剧了。只是演习，少几件武器也死不了人的。”

林衡呼吸一滞，握紧了拳头。

光球又飘到他眼旁：“宿主，离字母班分队完成还有2分39秒，离正式突围还有5分钟。分完队后你没法再脱离群体行动了，这次的紧急任务先算失败，我的错更大。钢蹦的戏份我们之后再想办法补吧。”

林衡晃了晃脑袋，摁住太阳穴旁突突直跳的青筋。

他听到岳小伍跟王成打招呼，听到岳小伍喊他说其他人都在等着了，听到王成说他们也要归队。

他遥遥看向明亮的舞台，异能者们稀稀拉拉勉强分成了三组，云啸，苏有月，风笑笑三人分别站在左中右三个队伍中。钢蹦就站在苏有月旁边，正偷偷看着左边队伍里的舟娅。

除了左右队伍里手拿长枪的人，和云啸等几个最开始就站出来对抗血牙犬的人，其他人都互相聊着天谈笑着，看上去没有一点压力。特别是苏有月，他看戏似的看着周围的人，保持着他一贯的欠揍微笑，满脸的云淡风轻。

林衡心里忽然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我没法接受这个。”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里，林衡看向王成的背影，大声说道。

“就算只有不到二十把能用的长枪又如何，剩下的一大堆棍子我们就扔了？不也可以拿来保护自己吗？

“你看看舞台上的人，如果这不是演习而是真的魔兽袭击，你要把那堆武器晾在一边不用？把自己的安全交给那群松松垮垮的家伙？

“我没法接受，王成，你是大家公认的领头人物，你竟然想把我们的安全交给别人？”

王成转身快步冲向林衡，一把拉起他的衬衫衣领：“他m的你想说什么！”

林衡被带得猛然往下弯腰，和他来了个脑门砸脑门。

嘭的一下，头晕眼花。

“哎怎么了？”岳小伍连忙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啊，别打架。”

他拍拍攥着林衡衣领的手，想让王成松开，但王成只挑衅地往上瞪。

岳小伍后退一步，看看两人，转身边跑边喊：“班长！顾少！快来帮忙啊！”

林衡摸了摸额头，怀疑这是某种类似铁头功的招式……他很快理清了糊涂的思绪，往王成深黑的细眼里回瞪。

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相信字母班的家伙。字母班里真正有胆气的人没几个。让胆小鬼拿上了武器，他们会想要保护身后的普通人吗？

“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现在你觉得你没必要拼了？甘心做别人的陪衬了？”

“你竞选演讲时说的勇气呢？武器就在后台，敌人就在门口，在这种状况下，你还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把相信你的人的性命交给别人？”

“什么性命，这只是一场演习！”王成毫不示弱，“林衡你搞搞清楚，这是学校安排给异能者学生们的演习！我们做再多，武器再好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他们护送着离开，没有其他选择！”

“没有其他选择？”

林衡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忽然茅塞顿开。

“怎么会没有其他选择？”

岳小伍再次出现，带着顾俊文靠近两人。

林衡保持着难受的半弯腰伸脖子姿势，心想人齐了。

“班长，我不赞同现在的突围方案。”他继续盯着王成，对旁边喊道，“礼堂里有7个班约280人，我们为什么非要聚在一起突围？

“如果这不是演习，而是现实，有近三百人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外面是魔兽的嚎叫，人群里有伤员和近半数的女性，所有人一起涌出去肯定不行吧！”

王成的眼神从狠厉变为疑惑，他放开了手：“你想说什么？”

林衡终于站直身体，松了松后颈。

周围只有王成岳小伍和顾俊文，王成的几个小弟围成圈拦住了外面想凑热闹的人，正和他的心意。

“简单说，礼堂里的人可以分批次离开，分成三组或四组。”

林衡说着，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借站立的人群挡住了舞台方向的目光。

他继续解释：

“每一批人都由异能者和普通人组成。第一批出去的队伍得是实力最强的，他们需要去外面查探情况，寻求救援，清除障碍，找到安全点。

“第一批人确定安全后，余下的再按批次离开，厉害的异能者负责带伤员和女生先走。这样几批之后，就会剩下不怎么厉害的异能者，和较为强健的普通人。”

说到这里，他长长舒了口气，看向王成。

王成拧着眉头：“你是想说，只要走掉一些厉害的异能者，我们就可以把那批武器拿出来大显身手了？”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更早一些拿出来。”林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再说一遍，我看不惯你把好好的武器封存不用，指望其他人来保护大家的做法。而你的意思是，这场演习学校只看字母班的表现，数字班做什么都很憋屈，总归是被保护的对象，是衬托字母班的背景板。

“那我们就多分几批人离开，每一批人任务不同，怎么分组拿多少武器可以再商量。这样比聚在一起离开更安全，更符合实际情况，还能让更多人有表现自己的机会。

“班长，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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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开学典礼（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