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不由娇躯颤了一下,迟疑地问,你……什么意思?
但这话一出口,她其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方是看穿她想要在闹市区与李昶平掰扯,揭穿他先养外室,后又缠上沈家的无耻面目,她讷讷,“我……我这也是为了自证清白!”
“哼!就凭你与俩丫鬟?”
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意与鄙夷。
沈幼宜被激怒,“我怎么做与你何干?”
这话说完,她狠狠一把将其推开,两人终于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她眼前的男人,身材伟岸,样貌俊逸,即便一身平平无奇的衣衫,却将他迫人的气势,与生俱来的傲气,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看着,一时就呆住了。
心中竟扬起一个声音,此男子与李昶平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昶平那种真是丢了再踩上两脚,啐口唾沫都是看得起他了。
“这就算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对方冷冷的一句,把沈幼宜羞得满面绯红,她挪开视线,口中小声嘟哝,“怎么那么自恋?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以后会知道,但你不许再这样做,否则……”
“否则你怎样?”
沈幼宜接了这句就后悔了。
对方忽然往前迈步,低头,伸手揽腰,一系列动作做的宛若行云流水般松弛有度,不急不徐,就在沈幼宜整个人又被拥入对方怀中时,她的耳边传来对方冷凛凛,却又带着几分邪恶的声音,“你猜我会怎样?”
她惊愕地抬头,与其对视。
他的眼中全都是腾腾的火焰,像是已经默默燃烧了许久,却久未得到宣泄的样子。一朝被点燃,就呈现了燎原之势,让她竟在这一瞥之后,紧忙闪躲,不然她真怕自己会被那火势给淹没了。
好一会儿,她都沉浸在对方怀抱中的暖意里,她就像是一个在极度苦寒中跋涉了很久,身子都冻得僵硬了,眼见着就要被冻死,却被裹入这样一个暖意融融的怀抱里,她在忘情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一时竟忘记此地是何地?此时是何年?
直到周遭打骂李昶平的声音把她从失神中拉回到现实里。
这才发现她还如小鸟依人般靠在对方怀里,不由地一张脸通红通红,再次用力将其推开,她低低地嗔道,“你……你这个人太无理了,我……怎么做与你何干?你以后离我远点!”
他促狭一笑,竟让整张阴沉冷厉的面容,骤然间焕发光耀。
他附在她耳际,清清浅浅的一句,“我若是不呢?”
你……
沈幼宜真觉得今日是遇上冤孽了!
这人不但脸皮后,还……爱动手动脚,若不让他知道知道自己身份,恐怕他还要没完没了,当下就歪着头,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我可是护国大将军崔将军即将过门的妻子,你……你再胡搅蛮缠,我不能把你怎样,崔将军可是位大英雄,他武功盖世,拿捏你可是毫不费力的!”
“哟,你这是爱上那位崔大将军了?”
对方眼底闪着狡黠的笑意。
沈幼宜脱口而出,“我爱他?你也不打听打听,他对女人什么态度?他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子,我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她才醒悟自己的话颇为前后矛盾,且以她崔将军未婚妻的身份,她怎么能当街跟一个陌生男子讨论未来夫婿的为人,还直言不讳地说出未婚夫有虐待女子的不良癖好,是个不值得她爱的男子?!
对方眼底的笑意倏然消失。
他目光凌厉,“谁说他祸害女子的?”
沈幼宜被他骤然变脸给吓着了,身体一抖,人就下意识地往后退,声音也带着几分战栗,“我……他们都在说啊,说大将军这些年身边没一个女子,就是因为他……他……”
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眼神闪避的同时,就要拔腿跑。
唉!
男人在心里轻叹一声,暗暗骂自己,你一个浑身勇猛的男人这些年避女人如洪水猛兽,怎么会不让别人起疑?
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儿了?
眼中冷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和与关切,“他是怎样的人,你会了解的。”
说完,一把将人扯回来,“我送你回去。”
“我的丫鬟……”
她扭头去找茯苓和连翘。
俩小丫鬟被愤怒的百姓们夹在中间,一时竟脱不了身。
他往身后角落处看了一眼,瞬时,两道暗黑色的身影就从角落里跃出,几个腾空起跃,就到了人群中间,他们一人拎着一个,迅即把茯苓与连翘带离人群。
而后,再几个起跃,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上了对侧的屋顶,眨眼间就带着茯苓与连翘不见了。
沈幼宜惊愕,“他们要把她们带去哪里?”
“沈府。”
他淡淡的一句后,牵起她的手,欲走。
却在这时,在人群里挣扎叫嚷的李昶平不知道怎么就从缝隙中看到了沈幼宜,他声嘶力竭地喊,“幼宜,阿宜,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对你真的是一……一片真……”
话没说完,沈幼宜就见身侧男子一扬手,空中急速射过一个圆滚滚的小物件,下一息,李昶平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再看他那张嘴,满嘴的鲜血,他干呕两声,吐出一口血沫,刺眼的血红中夹杂着几颗白白的牙齿……
“他不配喊你的名字。”
对方声音里怒意满满,像极了一只翱翔于天的鹰隼,不立时将地上的猎物撕碎,真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不屑去做,怕脏了它的羽翼!
沈幼宜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李昶平那个无耻小人的确是不配喊自己名字!
但对方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这样帮自己??
在满腹疑窦中,她被他牵着手,带到市场外头。
一辆马车早就等在那里,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在京都权贵出行中动辄就使用的豪华马车不同,它简朴得没有丝毫可圈可点之处。
但在沈幼宜进了马车后,就被里面的装饰惊呆了。
沈家出行也多是用马车的。
沈三老爷又极其珍爱他闺女阿宜,所以专门花银子给闺女打造了一辆舒适又颇为贵气的马车,马车里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软垫,绸缎座椅,精美雕刻,都一一具备,更给闺女弄了一个可收可放的小案几,几上长年备着一些沈幼宜喜欢的小点心,小玩件。
但这辆马车内部装饰的不算华丽,却极其合人心意。
车里铺着厚厚的纯白波斯地毯,一张软垫就在靠近窗口处摆放着,软垫外罩是用上好的云锦制成的,里头塞满了宛若白云般轻柔的毛绒,车内也置了一小案,小案上一枚描画着青山绿水的青花瓷瓶儿里插着三支妖冶的红梅花,这是沈幼宜最喜欢的花,花瓶旁边摆着七八碟点心,枣泥酥饼,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点,香滑芝麻球,杏仁饼,金乳酥,每一样竟都是她的心头好!
一时,她有点错愕,这个男人似乎很了解她?
案几旁边的炭盆里燃着银霜炭,暖暖的气息扑来,让沈幼宜顿觉身上卸下重担般轻松惬意。
如果说最能体现出这辆马车的豪奢之处来,那就算镶嵌在马车四个角上的四颗夜明珠了,此刻虽不是黑夜,但夜明珠仍能在马车内部包裹的黑缎子中熠熠闪光,毫不掩饰地彰显它们作为珠宝饰品中的顶级的奢贵身份。
这样的夜明珠都只该是贡品!
这男子怎么会拥有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毫不在意地将其镶嵌在马车的内壁之上?
他到底是谁?
轻轻撩起窗帘一角,看到男人骑马跟在马车一侧,人是傲慢不羁的,马竟也跟一般的不同,它一身雪白,宛若凝成于天上的朵朵白云,马蹄声声,铿锵有力,竟与人一种共舞天地间的豪情!
“它叫龙影。”
像是察觉到她偷窥的小动作,男子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道出□□白马的名字。
沈幼宜心一颤,忙撂下窗帘,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
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对这男人的一切感觉莫名的悸动。
他略带冷冷的声音,他慵懒的眼神,他……温暖如春的怀抱,都让她无法坦然处之。
沈幼宜你太没出息了,那也是两世为人了,没亲口尝过男人的滋味,你还没见过男人吗?他不就是比一般男人高大些,伟岸些,气势力拔千钧些,哦,还有他的怀抱,嗯,很宽大,很暖……
脸又蓦地红成一片。
她觉得她真可以找条地缝钻回她的小院儿了。
不然就这样顶着一张绯红得似火烧云般的脸回沈家,万一被她爹瞧见,她瞎糊弄一番倒是可以搪塞过去,万一给彭氏撞上,那她那尖刻的语风又能肆意发挥一通,直接能把她给说成是大白天出门去见了什么鬼,又被什么妖魔邪祟给怎样了,不然那脸能红得没眼看吗?
接下来,她就是急急地找了沈叔彦。两口子关起门来,细细地研究自家闺女这到底又弄了什么妖蛾子,不会在婚礼前逃婚吧?
吧啦吧啦,这一通神操作下来,估计她的小院里就得多俩尽心职守的婆子,任务就是看好五姑娘,别让外头那些不要脸的苍蝇来叮了他们家阿宜这颗有缝的蛋。
胡思乱想中,外头扬起一道清冷的声线,“沈家到了,马车就留在这里,你再出门就让斩白送你!”
说完,外头一阵马蹄声骤然而去。
她忙掀开车帘,想跟那人说,沈家有马车,不用麻烦……
但他与那叫龙影的马儿早就消失在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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