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隐隐的雾气中悄无声息地伫立着几个人影,看衣着打扮是那些村民,他们脸上带着灰白面具,面具没有眼仁,漆黑的眉毛和鲜红的嘴巴组成或喜或怒的表情...
不,仔细看,面具似乎是戴在后脑勺的位置,这些村民是在背对他们静静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哥...”郑佳薪揪紧陈肇的衣角,他感觉自己一阵尿急,“哥...我们跑吗...他们不会追过来吧...”
场面有些诡异,陈肇抬手制止郑佳薪,缓缓后撤一步。
那些人影突然动了,四肢僵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前冲来。
可能是因为倒退着,他们速度不是特别快,陈肇推了一把郑佳薪,两人撒腿就跑。
“去找苏问野!”
他们掉头向村子后面跑,一路上遭遇了更多带着奇怪面具的村民,几分钟时间他们后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穷追不舍的身影。
“哥!他们这是怎么了!”郑佳薪抱着黑猫,跑的居然比陈肇还快。
“别问我!先甩掉他们!”陈肇一拐弯跑进了树林。
有了树木和灌木的阻碍,面具人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黑猫从郑佳薪怀里挣脱,窜到了前面,带着他们向树林深处跑去。
黑猫越跑越偏,所到之处被植被覆盖几乎看不清前路。
突然一只手猛地钳住了陈肇的手腕,下一秒他和郑佳薪就被人扯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陈肇下意识闭住双眼,耳边只剩下叶片被撞开时哗啦啦的声响,还没等他站稳,那只手就快速松开了他,紧接着脑门就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他睁开眼,眼前黄澄澄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别、动。”他听见有人低声说。
撩开遮在眼前的东西,他看到灌木从中苏问野正拦住郑佳薪乱抓的手。
郑佳薪的脑门上贴了一张黄纸。
陈肇呼出一口浊气,浑身放松下来。
苏问野果然是个道士,他们两个人都被贴上了他身上的黄符,陈肇伏在草丛中,悄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那些面具人丢失了目标,在树林间像没头苍蝇乱转了一会之后,缓缓停在了原地,没一会儿,又缓慢地向着村子的方向退去。
陈肇看到村民的正面也带着那样的面具,面具上的表情却和背面不同,乍一看,很像一个人长了两张不同的脸。
树林暂时安全,陈肇摘下阻挡视线的黄符想换个地方贴,却怎么也贴不上。
苏问野抢过来,伸出舌头舔过纸边,冷着脸重新啪在陈肇的左脸。
陈肇:“...”
郑佳薪咽了一口唾沫,默默缩回了想扯掉自己符纸的手,“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追来?”
“视线、别。”苏问野一边说,似乎也察觉符纸位置不方便,他抬手摘了郑佳薪脑门上的黄符,面无表情舔了一口他的侧脸,将符纸重新贴了上去。
郑佳薪:“!!!”
看着郑佳薪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陈肇心里舒坦了,最起码这人没有直接舔自己。
“符、安全。”苏问野又从身上扯下好几张符塞给两人,“别摘。”
“带着符能够避免被村民锁定?”陈肇摸摸下巴,怪不得苏问野给自己贴了一身这东西。
八天一轮,三年就是一百多轮,就算脑子不好使,经验也是足够的,来找他果然没错。
苏问野把他俩从灌木丛推了出去,又重复了一遍:“避免、视线。”
“你为什么不出来?”陈肇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在犯傻。
没有身份的人插手剧情,只会被茧自动修复,插手越多剧情的走向就会越发不可收拾,苏问野一定也是发现了这件事,才躲在这里不肯出去。
果然苏问野摇摇头:“不能、你去。”
陈肇和郑佳薪重新回到村子,果然,路上再碰到那些游荡在村子里的村民,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次的参与者都很敏锐,除了陈肇和郑佳薪,村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外来者了。
从慧姨的小屋前面走过时,陈肇看到她也带着这样的面具,面具上的表情一面是哭泣,一面是惊恐。
情绪具象化?陈肇眼前一亮。
他让郑佳薪先回去,自己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大部分人面具上的表情都很普通,最惹人注目的是吴志豪面具上的狂喜和暴怒。陈肇还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面具...两面表情居然都是哭泣。
带着那张面具的是一个女人,身材矮小消瘦,陈肇仔细回忆,发现这几天在村里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思考片刻,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
郑佳薪捏着鼻子在屋里缩着,快一天了,陈肇还没回来,他有点担心,但窗外时不时有带着面具的村民经过,即使有黄符他也压根不敢独自出去。
屋里还有之前做任务得来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郑佳薪肚子有点饿,但满屋的臭味让他没有胃口吃东西。
百无聊赖中,他打开面板翻看着任务信息,盯着48.35%的剧情解锁度愣了半天的神。
他偷偷问过赵晓晓,自己的剧情解锁度居然比她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应该是因为进入游戏后陈肇一直在和他互通剧情信息的缘故。
郑佳薪有点自惭形秽,感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一直在捡现成的便宜。
他打开支线任务面板。
[探画寻真]这个A级任务在最上面一栏,仍然显示正在进行中,其他什么提示都没有。郑佳薪知道自己在推剧情的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翻出那些画想要重新研究一下。
牛棚里的红肚兜让他对这几幅画有了很多新的理解,他在那些凌乱的笔触中寻找着什么。
几幅画的内容都差不多,郑佳薪努力分辨着其中的不同之处,看着看着,他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他将所有的画摆在桌上,不停调整着画布的位置,摆弄了很久。
直到五张画按照调整后的顺序一字排开,全部摆在郑佳薪面前,他才猛地捂住嘴,手指微微发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荒谬的猜想。
但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没有猜错,因为就在刚刚,探画寻真那一栏突然跳出一个进度过半的提醒。
他距离真相已经很近很近了,看来吴志风一直清楚整件事情,他跟着那些人偷偷记录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做...怪不得姑子神一定要他死。
剩下的一半郑佳薪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他干脆收起画,趴在窗子上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眼看天渐渐暗下去,去祠堂取红布的时间快到了,陈肇还不回来的话,再等一会他就必须要自己孤身去送祭品,简直太可怕。
窗外的村庄依然死一般寂静,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突然从窗子前走过,吓得郑佳薪仰头向后弹开。
那男人回过头,空洞的白眼仁下挂着两行雨滴一样的图案,猩红的大嘴却向两边裂开,带着恶意的笑容死死对着窗户里的郑佳薪。
接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郑佳薪大叫一声,拎起板凳跳起来就要砸。
“是我。”男人摘下面具,露出陈肇的脸。
郑佳薪腿一软,抱着板凳咣当坐在地下,捂着脸差点哭出声:“你吓死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陈肇随手将面具丢在桌上,拿起水猛灌了几口,“祭品还在吧?”
“还在。”郑佳薪胡乱点点头,有点顾不上祭品的事,想马上告诉他刚刚关于画的发现,“一会儿再说祭品,我知道那些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先把祭品给我。”陈肇没回答,他开始在整个屋子翻找,“祭品在哪儿?要没时间了。”
“祭品不就在...”郑佳薪刚想回答,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他看着陈肇的背影,向着墙边悄悄后退一步:“祭品不就在你那儿吗?”
“别开玩笑了。”陈肇回过头,眼神不悦,“把祭品给我。”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郑佳薪。
对面的郑佳薪突然闭上眼,整个屋里一瞬间亮如白昼,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刺眼的白光吞没。
陈肇暗骂一声,迅速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白光如刃,陈肇只觉得双眼要被洞穿了,他跌跌撞撞伏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脑袋,试图阻挡光线照到眼睛。
片刻后,白光逐渐散去,陈肇蜷缩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刺痛难睁,两行泪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
屋里哪还有郑佳薪的影子?
他用力眨着眼睛,模糊中看到墙边一个被挖开的小坑,刚刚在强光之中,郑佳薪已经带着祭品跑了。
这边郑佳薪抱着布包快跑出二里地了。
没有黄符,穿着村民的衣服,带着那个吓人的面具,最重要的是竟然没拿镰刀,刚刚那家伙只有脸和陈肇一样,怎么可能是他?
要祭品?呸,当他郑佳薪傻瓜吗?
没准是哪个人用奇怪的能力趁陈肇不在来偷家的,还好他机智的反应过来,靠能力反将那家伙一军。
郑佳薪的能力名叫[白颜料],本来刚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不清楚怎么用,刚刚灵机一动试着想象用颜料画出一道白光,没想到居然生效了。
村民依然游荡在各处,祠堂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他不等陈肇了,直奔祠堂,拿了红布就跑。
只在学校跑过一千米体侧的郑佳薪今天运动量远远超标,他气喘吁吁站在山洞前缓了口气。
山洞里不但有姑子神还有个小女鬼,他一点都不想进去。
真正的陈肇到底在哪啊...这破地方不能用手机真是烦人。
怕那个伪装成陈肇的家伙跟来,郑佳薪没敢犹豫太久。他在洞口打了一套伸展运动给自己拉筋,深吸口气抱紧布包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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