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耳畔有石粒摩擦的声音响起,细碎嘈杂。

他正行走在旧日斑驳废弃的街道。

阳光破开晨雾,恒久而日复一日地铺洒在同一片大地上,慢慢地穿透时间。绿色藤本植物爬满龟裂的楼墙,砖石地面呈现风化的状态。

风慢慢地贴了贴面颊,时祁看见年幼的自己行走在旧日街道上,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

一侧有破旧朽烂的铁丝网栏,似乎昭示着这里并不属于保护地的范围。

——我怎么在这?

时祁模糊地思考着,遥远而宁谧的梦境里,意识被拉扯在第三视角和那个小躯壳之间,使他混沌中无法理清这一切。

又做梦了。

忽然,梦里的时祁向后转过身,倒退着向前方呼喊,出口的声音稚嫩柔软,梦里却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看到有个人站在那里。

阳光满满地散开,光线氤氲,让时祁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下一瞬,时祁被凸起的路面绊倒,视角里的一切猛然向后翻倒。

疼痛到来的前一秒,一只手迅速地将他往前一拽——

梦境里的一切刹那间翻覆,天空、建筑、草木……一切都如同被塞进了色彩斑驳的油漆桶,时祁的意识随之翻转不休。

渐渐地,造梦者像是找到了目的地,将时祁送往一间白得近乎虚无的密室中。

时祁猛地睁开眼,却仍在梦中。

他大口大口喘息,入目皆是一片白,身体却被固定在床上。

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纷纷向他靠近,说出口的话却像浸泡在水里,声音与画面一样模糊闷窒。

一股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同时从时祁心底迸发而出,他茫然地瞪大双眼,徒劳地张开嘴呐喊,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感到四肢被绑缚,灵魂在颤抖。

时祁痛苦地仰着头,瞳孔在眼眶中颤动着,视线在空茫的天花板上找不到落点,冰凉的液体顺着睁到欲裂的眼角滑落,心里只剩下求救的本能。

救……救救……

救救我……

下一秒,时祁猛地从床上坐起,梦境随之碎裂。

“哥——!”

“……咳咳咳……”

时祁从床上惊坐起身,被自己的气息呛住猛咳。

有别于梦境的真实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打在少年单薄而匀称的身躯上,让他僵冷的心渐渐回暖。

梦中惊醒本就引得心跳过速,加上控制不住的呛咳,少年精致的脸颊很快晕开了薄薄一片红晕,将淡漠的表情染得生动了几分。

纤长的眼尾处似乎有一点濡湿,随着少年缓缓眨动的眼睫似又消失不见了。

时祁看向没有拉好的窗帘,天光遥远而尖锐地向下照射,厚重的云霭裂开金色的缝隙。

天空包裹大地,世界像一个混沌未开的壳。

云是浑浊的蛋清,人是壳中的可怜虫。

情绪翻涌起来,时祁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口,似乎还陷在某个遥远的梦境里。

就在这时,房门忽地被撞开,一道白乎乎的影子迅疾地蹿进房间,直冲着时祁猛扑过去。

“唔!”

白色影子带着小山般的重量袭击了时祁,让他连痛呼都来不及出口,直接应声倒回了枕头上。

时祁捂着肚子在床上蜷缩起来,感觉自己被那白色的“小山”撞得灵魂出窍,而罪魁祸首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围着时祁乱蹭。

长而柔顺的皮毛光洁软滑,毛乎乎的尾巴一扫一扫,整个蓬松如一大团云朵,俨然是只漂亮又敦实的雪狐。

时祁缓了一会儿,找准时机,一把搂住了毛茸茸的大号雪狐,两腿顺势往上一缠,脸埋进厚厚的长毛里猛吸两口,说话时,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黏糊。

“讨厌鬼……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雪狐往他身上拱了拱,柔软干燥的长毛带着暖融融的气息扑了一脸,让时祁更不想起床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前一后的两道脚步声,前者轻快、后者稳健,随后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声音先人一步撞进了房间里。

“小少爷,快起床!今天是去学院报道的日子啦!”

哨向学院——整个基地里最核心的军备力量培育中心,隶属最高军事集团白塔。

适龄的哨兵向导都必须强制性地在学院进行训练和学习,为日后进入军部做准备。

而时祁刚刚在几个月前,才从自家大哥易兰玱那里争取到了进入哨向学院的机会。

此刻,时祁脑袋懵懵地撑起上半身,抬眼看向房间门口,女佣阿梨带着一贯和煦开朗的笑容朝他走来,在她身后,易兰玱抱臂斜倚在门边,眼里也含着揶揄的笑。

“怎么成天霸占着我的精神体?快起床吧,不然我去给你把入学申请取消得了。”

“马上就起——”

时祁撇撇嘴,埋进雪狐的毛毛里蹭了两下,但是雪狐显然没有刚才只有两人时那么配合了,像是有什么包袱似的,一脸矜持地跳下床立在一边,假装自己很正经。

时祁撑起上半身,幽怨地看了看易兰玱和雪狐。

这只白毛狐狸正是易兰玱的精神体,他身为哨兵,精神体的体型自然也比普通雪狐大很多,这只狐狸的身长足足有一米多,向来喜欢黏着时祁。

易兰玱平时都会在回家的第一时间放出来给时祁玩,时至今日,时祁也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和雪狐天天黏在一起。

时祁是易家多年前收养回来的孩子,即便和易兰玱不是同胞兄弟,两人关系也极好。虽然易兰玱自己不觉得,但他在外人眼里是非常溺爱时祁的,从精神体的表现上也可见一斑。

不过,时祁保留了被收养之前的名姓,除了特殊场合需要跟随易家人改称易时祁,其余大多时候都会延用原名。

“起床啦,不是求了哥哥很久才能去学院的嘛。”

阿梨的声音打断了时祁幽怨的眼神,她刚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把准备好的衣服摆出来,就笑着坐到床边捏了捏时祁的脸。

悄悄感受了一下少年脸蛋的柔软触感,阿梨随即发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蹙起眉,“怎么了?小脸儿通红,又做噩梦了?”

时祁蔫巴巴地点点头,小扇般的睫毛吧嗒吧嗒眨了眨,似乎有顺从心意合上的趋势。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感觉都很糟糕,被强制唤醒的脑袋好像灌了水般发闷发胀。

瞧着少年困恹恹的样子,阿梨轻轻捧起时祁的脸,安慰道:“我们宝贝少爷第一天就迟到可不行呀,正好给你温了牛奶,待会儿喝了醒醒神。”

时祁拖着清早起床时特有的黏糊嗓音长长“嗯——”了一声,蹭了蹭阿梨的手,随即放松头部力量,试图偷偷借阿梨的手来托举一下他晕乎的脑袋。

偷偷瞥一眼阿梨,发现对方是真的在担心,时祁又赶紧补充:“我还好,其实就是……”

“其实就是还想赖床。”易兰玱幽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时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行了,别仗着阿梨惯着你就得寸进尺哈。”易兰玱调侃地看着时祁,“快中午了还不起床,我看你也没那么想去学院吧,正好我得去一趟白塔,干脆顺路把你的入学申请撤了吧?”

耍赖偷懒被看出来了,时祁撤回一个起床动作,撇了撇嘴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去学院!明明才刚天亮,怎么就快到中午了?再这样我就把你塞关系户的事情嚷嚷到整个白塔都知道哦。”

“嘟嘟囔囔什么呢,关系户不就是你?”易兰玱倚在门框上,笑意加深,“哨向学院虽然在白塔范围内,但白塔可太大了,就算你拿个喇叭站在宣传中心也未必能喊到所有人都听见。”

时祁闭上了嘴,有点生闷气,没想到易兰玱直到今天还是不想让他入学,但转念一想,自己求了那么久他才松口,今日这般阻拦倒也正常。

阿梨依然担忧地看着他,问:“没事吗?小少爷每次做噩梦都会心情不好很久呢。”

“放心吧,他就是赖床罢了,”易兰玱走过来,在时祁头顶上呼噜两下,说:“什么事能比得过让他去学院重要?他今天不可能心情不好。”

“嘿嘿,正是如此。”时祁笑着说:“总算是开学了,哥你都给我安排好了吗?”

“怎么?没安排好你就不去了?”

易兰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时祁只当没看见,多年的亲近使得时祁见到他就想撒娇耍赖,这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实在影响不到他。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易兰玱这么不想让他去哨向学院,已分化的适龄哨兵和向导必须要去哨向学院接受指导,这明明是基地里不成文的规定呀?

易兰玱向来是所有家长里例外中的例外,巴不得让他在家当一辈子米虫,如果时祁不主动提出要去学院,他哥基本上已经堵上了他所有进入白塔的途径,或者说他的规划里完全剖除了这条路。

时祁在家里磨了几个月,才终于让易兰玱松了口。

“行啦,你们俩别斗嘴了,快去换衣服吧,我都给你配好了。”

阿梨拍拍有点郁闷的时祁,略显僵持的的空气随着她活泼的声音重新流动起来。

“唉,你去那边我就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住,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呀……”

在阿梨絮絮叨叨的叮嘱声中,时祁顺从地跑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绸缎面料的古典衬衣配西装小马甲,下身是同色系的短裤,皮鞋小腿袜加上袜夹,是阿梨最喜欢的标准的少爷穿搭。

等他出来以后,两人一狐立刻围着他打量起来,易兰玱沉思一会儿,抬腿去一旁的配饰里翻翻找找,皱眉道:“这套也太素了,最少也得有些点缀呀,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家落魄到什么地步了呢。”

想让我第一天入学就把关系户做实吗,时祁无奈地偷偷诽谤了一句。

易兰玱面貌出众,长相和衣着都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并且此人还热衷于同化时祁。

今日他穿得虽不正式,但也十分俊逸,荷叶袖口的诗人衬衫露出锁骨,宽松的下摆被高腰垂质西裤收紧,搭配随性的y型项链和单侧耳饰,没有多余的修饰就已显得宽肩窄腰十足优雅。

易兰玱深觉时祁的穿着不可马虎,和阿梨两个人絮絮叨叨地挑选饰品,你比划一个胸针我摆弄一条项链,甚至想给时祁简单做个发型,最终被他无情拒绝。

眼看着身上的“豪门标配时尚小垃圾”越来越多,时祁麻木地假装自己只是个衣服架子。

但是被二人一通折腾,时祁不得不承认,他胸口中郁结的沉闷情绪也消散无踪了,每次被那些梦找上门,他总会郁闷很久,阿梨和易兰玱能让他转移注意力,他也就放任自己被两人折腾了。

终于,二人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场“仪式”。阿梨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催促时祁快去洗漱,又十分有活力地说:“香喷喷的早餐已经准备好啦!”

时祁乖乖点头,被她的热情感染,也露出点笑意。

偌大的别墅暂时只有兄弟二人住着,洗漱后时祁就去了餐厅,与易兰玱分坐餐桌两边。

刚扒了两口饭就听到对面的叹气,时祁顿时觉得心下一紧,果然,听到易兰玱第一百零八次重复同一段内容: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不是我不支持你,只是——”

这开场白一出,时祁就开始两眼放空,试图通过魂魄离体达到左耳进右耳出的效果,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易兰玱清晨短暂的愉悦心情已经消失无踪,一想到时祁马上就要入学,萦绕在他心头的烦闷又卷土重来了。

雪狐自觉主动地跑来把头拱在时祁腿上,也是一脸怏怏不乐。

“你给我好好听着!”眼看着时祁又在装听不见,易兰玱一拍桌子,怒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从小就没去过白塔,如今都十四岁了怎么能跟得上进度?万一你在里面累着了受委屈了我都不一定能马上知道!还有你这体质……时祁你别装听不见!”

装傻失败,眼看大哥要炸毛,时祁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我知道很累很辛苦也很难熬,但是大哥总不能一辈子让我在家里当个废物吧,我好歹也是个哨兵嘛。”

易兰玱一听这个就头疼,不提还好,一提哨兵更糟心了。

——时祁是个罕见的缺陷型哨兵。

小时候这种缺陷只表现在体能上,无论他怎么锻炼,体质都不如普通的哨兵,只能勉强达到体质测试的最低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到了突破期,问题反而更加严重了——他没有精神体。

众所周知,哨兵和向导的天赋之一就是召唤精神体,这种能力普遍出现在十岁左右的突破期,精神体一般以动物形态出现,是哨兵向导的精神力具象化。

精神体不仅能提供很好的战力辅助,也能时刻展现情绪状态和心理变化,一个合格的哨兵向导是否健康,也可以通过精神体直观地感受到。

时祁就是这样一个有着特殊缺陷的哨兵,看似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处处受限。

虽然易兰玱已经跟学院高层打过招呼,不让时祁接触高等级的任务,但他还是难免担心焦虑。

眼看着大哥又要长吁短叹,时祁及时打断了他,笑嘻嘻道:“好啦哥哥,你就在白塔任职,我在学院里难道不比在家离你更近?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跑去找你,到时候万一打扰了你的桃花,说不定你还会嫌我烦呢。”

“再说,我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嘛。”

时祁拍拍胸前的什么东西,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抹灵巧狡黠的光。

易兰玱看他嬉皮笑脸的,也懒得嘱咐了。

自从几个月前时祁突然说要进哨向学院,他就开始担心焦虑,看着小孩那八头牛也拉不回的决心,易兰玱也不是没问过为什么,可得到的答案全都是不想在家荒废下去,一听就是用来搪塞的借口。

怎么问都撬不开他的嘴,易兰玱也不想审犯人一样问他,总归他从小就听话,也不会惹事就是了。

再说时祁说的也没错,易兰玱在军中任职,现在没有那么多假期能回家长住,时祁在学院确实更方便联系他。

易兰玱劝不动时祁,只能一天找八百个理由安抚自己。

而时祁也知道自己行为反常,这段时间不管面对易兰玱还是阿梨等佣人,都乖得不得了,反倒让易兰玱更不放心了。

孩子静悄悄地绝对不正常,易兰玱忍不住瞪了眼对面看似认真吃饭其实只是在逃避唠叨的时祁。

等时祁把饭一扫而光,易兰玱也吃了个愁云满腹,顺势起身离席。

时祁本以为是司机送自己上学,但一抬眼,易兰玱已经拉开了大门,逆光下望向时祁的眼神晦暗不明。

“走吧,我送你去学院。”

——

别墅区寂静无声,唯有车轮碾压路面的细微声音响起,低调的黑色轿车从安静的别墅区驶出,汇入逐渐喧闹的主城街区。

这里虽然叫别墅区,但实际上每一家都离得极远,每栋宅子外都附带大片的园林,这在寸土寸金的基地里是非常奢侈的,住在这里的人所持有的价值不能以金钱衡量,更多的体现在地位上,他们自基地成立后就与白塔关系紧密,后代基本上都在白塔高层任职,渐渐被人称作“新贵族”,易家就是其中之一。

易兰玱今天特地遣散司机,亲自开车送时祁,但两人却在车里一同沉默了下来,时祁忍不住想,易兰玱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了?

自从他七年前被带回易家之后,有些过往就被不约而同地掩埋了,如今自己偷偷翻旧账,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易兰玱有不好的影响。

易兰玱对他很好,时祁不想让他伤心,他这段时间在家里安分守己,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哥消气,也是实在对难以预料的未来忧心。

他们是半路结缘的兄弟,易兰玱很珍爱他,而时祁也一样。

随着车子缓缓行进,窗外的街景一再变化,雾蒙蒙的。

明明出发时,天光正要破开云层,天色正好,现在不过行驶了片刻,浓雾就悄然弥散开来。

也或许浓雾一直存在于城区,天灾以来的气候过分反常,或许下一秒雾气就会倏然散去。

远方轰隆鸣响,是某支部队奉命外出时开启基地大门的声响,也是基地内三个不同阶级的片区打开彼此间隔的城门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

时祁望向街上渐渐涌出的人群,恍惚中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要离开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去开拓未知的命运了。

看着远处浓云覆盖的朝阳、地平线与围墙,思绪也渐渐飘远。

七十多年前灾难降世至今,人类一直饱经苦难。

大面积的异化导致怪物横行,普通物种纷纷变异,成为“异种”,加上天灾频发,仅存的人类只能聚集到一起抵御灾异,聚集地渐渐被称为“人类保护区总基地”,人们在此休养生息至今,已有大半个世纪。

但是灾难并未远去,异种仍是人类最大的威胁,而白塔,就是抵御异种的最坚实的防线,被人们视为基地的“心脏”。

时祁正在去往那里。

大雾久久不散,他看着车窗外的朦胧,推测出即将抵达白塔范围,果然,前方的隐约现出巨大的白色建筑群,在浓雾中如同潜伏的巨兽——

“到了,前面就是白塔的正门了。”

易兰玱缓缓停下车,转过头对时祁道:“进去往右走就是学院范围,东西已经布置好了,自己去报道可以吧?”

“当然。”时祁冲自家大哥轻轻一笑,拉开车门轻盈地跃下车,一边挥手一边倒退着走了几步,嘴里喊着:“我走啦,别太想我哦。”

易兰玱跟着下了车,懒得再说什么,也同样摆了摆手。

看着少年即将迈入大门,易兰玱注视着他的背影,复杂的眼神隐约透出几分沉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时祁。”

“嗯?”时祁停下脚步,回望过来。

“记住,”易兰玱低沉而缓慢地说:“最好不要主动接触那个人。”

“……”

时祁怔愣了一下,停顿几秒后才出声。

“知道了。”

他与易兰玱深深对视一眼,眸中的情绪是这一大早都未有过的认真,随后再没停顿,转身坚定地踏入了白塔的大门。

浓雾从四面围裹,时祁渺小的身躯如被巨兽吞噬;挺直的脊背却像片薄薄的刃,刺入了整个基地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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