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布面色少有的凝重，曾经面对考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也见证了无数个暂住聚居地的新人被污染种一点点同化，蚕食……

“虽然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领主职业者的考验，但我们所有人经历的考验内容都是迎战污染种。”

“污染种会自动锁定考验者进行攻击。外援无法通过任何手段帮忙吸引仇恨，也无法对污染种造成伤害。”

夜阑完全没想到，以领主和队长的身份对话，凯布居然会露出这么正经的表情。

目光沉静，专注。

倒像是有点电视剧里少年军官的风范。

认真起来的时候，那副脸倒是也没那么令人厌烦了。

夜阑在脑内迅速处理着接收到的信息，低头沉思：“就是说必须自己解决？”

“对。普通职业者是这样。”凯布双手紧紧交握，指间绷得泛白，“不过据我猜测，领地考验需要所有领民一起抵挡。”

夜阑心中一紧，那岂不是要把耀耀也拽下水了？

早知道就不把副领主位置给她了……

夜阑：“考验难度怎么样？”

凯布的思绪飘回那个近乎永夜的夜晚：“很难，非常难。”

每一轮考验淘汰的生存者都有半数以上。

哪怕在污染种进攻中活下来，也免不了缺胳膊少腿，甚至由于重伤难愈，只能在伤痛中迎来漫长的死亡。

“同级别污染种的实力远超大部分战斗类职业者，只有极其强横的血脉或种族天赋，才有可能把生存者的战力与同级别污染种拉平。”

“而二十级考验很大概率会有D级污染种。”凯布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我在森林内部探索过的地区，污染种等级最高也只有E级2星。”

“啊？”

夜阑吃鲸。

那这个考核等级，未免太高了点吧……

这还玩个毛线了啊？

“你的实力折合成污染种大概是多少级？”夜阑好奇。

凯布沉思：“不好说，看污染类型和污染种种族。一般的污染种，E级以下的我勉强都能应付。”

“E级……”

夜阑对污染种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凯布，S级天赋，骑士职业，等级22级。

1-10级对标污染种F级1-9星。

那么等级上22级生存者应当对标D级2星污染种，但凯布实际只能打得过E级以下……

房间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凯布的五官在黑暗中模糊成一团，分不清脸颊轮廓与夜色的边界。

“人族没有其他族群的种族天赋。也没有强横的血脉。”

窗外孤寂的树影与长夜融成一片惨淡的墨。

“所以你的实力在人族里已经算是强的了，对吗？”

凯布沉默了许久才应声：“对。”

“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会留下来帮你的！”

少年的声音在冰冷的夜中散发着令夜阑心慌的热度。

“我倒是想看看二十级考验到底长什么样！我还没打过D级污染种呢！”

黑暗中的人影挺直了腰板，似是在摩拳擦掌，尾音又带上了一如既往的轻松。

“别闹了，你聚居地的人们还需要你呢。你不是唯一一个战斗类职业吗？”

夜阑苦笑。

凯布本来保护照顾一整个聚居地就够责任重大的了，根本用不着在她身上浪费生命。

作为唯一一个能深入封锁区获取资源的队长，还有不知道多少人需要他才能活下去呢。

凯布笑笑，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语气轻松：“我知道他们需要我，所以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我还没傻到那种地步。就是留下来帮帮忙。”

“用不着你帮忙，管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

夜阑直接拒绝，站起身，神了个懒腰。

既然这么严峻，她就没什么需要顾虑的必要了。

趁早把老弟和耀耀安置好，她自己的灾尽可能少波及点人就行了。

要是真要被同化成那种黑黢黢吓人的怪物，她就提前领个盒饭。

活着不浪费空气，死了不祸害他人。

如果在领盒饭之前能帮助到更多人也不错。

“对了，你们聚居地不是需要支援吗？”

夜阑下定了决心：“让他们都来领地休整，考验开始之前你们提前离开。领地资源绝对够，最起码不用担心大家过来吃不上饭哈……”

“还有，放心，我会和大家保持距离，不会影响到大家的。”

她会把握好分寸的。

凯布笑笑，聚居地的物资已经见底了，他们又两天没有带回任何食物或水源，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呢。

“其实聚居地已经走投无路了，没那么多顾虑，咱们境况几乎一样，半斤八两吧。”

“而且哪来那么多影响不影响的，我就这么站在你面前，不是也没受到什么诅咒吗？”凯布目光灼灼地看着夜阑，“而且是你救了我。”

“……”夜阑想要反驳，但苦于暂时没有证据。

她不觉得游戏规则会骗人。

里奥连连摇头，声音有些颤抖：“不能让居民们过来的……有很难办的事情。黑虎帮的人……”

“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夜阑不解，“你们为什么不赶他们走？”

“探索队没法一直待在领地里，如果他们有动作，我们保护不了所有人。”凯布有些烦躁地抹了几把脸，“其他势力如果报复，聚居地也应付不了。”

“把那几条臭鱼都领过来，你们干不了的事我替你们干！”

夜阑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倒是想看看这群坏蛋有几斤几两。

“不行，绝对不行！”凯布语气坚决，紧紧拉住夜阑的袖子，“冷静点，没那么容易。这几年他们没少在其他领地和聚居地拉仇恨，如果结了梁子，不知道会给你带来多大麻烦。”

“我还怕麻烦吗？”夜阑笑笑，“找上来也没事，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反正这事儿也找不到你们头上，都算我的。”

她基本上铁定活不过第五天了，结梁子又能怎么样呢？

全世界都恨她又如何？

反正报复的时候也无非“查无此人”。

“反正如果他们要硬闯进来，我就把他们直接打跑咯？”

凯布傻呵呵笑了：“谢了，但真的不行。”

她才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清楚其他领地与聚居地的仇恨有多可怕。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没事，哪怕是活过考验，该打也还是得打，领地升级就是必须有足够的征战度，反正早晚都要打。”

中午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早晚才是恒定不变的规则。

凯布突然坐了起来，赤色的污染褪去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闪烁着夜阑看不懂的情绪。

“喂，干嘛突然坐起来！”

刚好在看窗外的夜阑直接被暴击。

不是脖子以下都不能看吗？她好像都瞅着肩膀的轮廓了。

“总之明天领着聚居地的住民都过来，清楚了吗？”

夜阑懒得再磨叽，语气不置可否：“反正我就一个要求，第一，不论谁都不准对耀耀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第二，考验来临的时候，带着她去安全的地方。”

“……是。”

凯布似是释然地笑了：“如果让居民们休整的话，我只信得过你这儿。你这儿是整片森林里最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

夜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黑暗中，凯布身上所有不正经与作为队长的严肃通通褪去，露出了纯粹的普通少年的内核与难得的轻松，模糊的脸上似乎扬起了一个看不见的微笑。

“那这段时间就承蒙照顾了！”

滚烫的手掌与她的手紧紧相握。

与掰手腕时两手交握一样。

有力，不失礼貌。

夜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冰得离谱。

“嗯嗯，承蒙关照了。”

夜阑紧紧回握住那只粗粝的手，恍惚中仿佛有一股暖流从她的手中传递到了全身，热意的涌动甚至让她打了个寒颤。

虽然有些不想松开对她来说过度奢侈的热源，但夜阑还是光速抽回手，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剩下的几天有这几个家伙陪着也不错。

最起码不是一个人等待死亡。

还莫名有一丝微乎其微的，不那么契合的惺惺相惜。

“切……”

夜阑看不懂面前那若隐若现的，黑暗中依旧炙热的目光。

有那么一点像高中时候她英语满分，班里那个理科天才看她的眼神。

乍一瞅还以为凯布这家伙真转性了，换了个人呢。

懒得理，睡了。

夜阑麻利地回了自己的地板上，浅眯了一觉。

【考验倒计时——三天】

【8:00】

夜阑再一睁眼睛，客厅里已经有了若有若无的响动声。

艾莉薇尔早已出现在客厅，给所有人净化外加治疗。

所有人身上可怕的污染特征都已经无法用肉眼看到了。

客厅里人影轻手轻脚的忙碌声让夜阑有些不适应。

她莫名想起冬天，小时候天还没亮老妈早起给她做早餐的时候，厨房里走动的模糊的背影，还有拖鞋摩擦地面的趿拉声。

屋子里没了那令人心慌的安静，夜阑倒觉得考验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虽然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众人中显得格格不入，根本融不进去新的伙伴身边。

她的【祸不单行】称号也不允许她与他们靠得太近。

只能远远看着。

但身边有了些活人气儿，想想考验，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夜阑从地板上爬起来，睡得浑身酸疼，龇牙咧嘴地靠着墙缓解疼痛。

“这里生活的住民也都习惯起得这么早吗？”

这天还没亮呢。

几人都用泡沫垫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跟雪人似的立在客厅中央。

一声呼喊却打散了夜阑混乱的思绪。

凯布又回归了不正经的模样，主动笑嘻嘻地打招呼：“阑姐，早上好啊！”

他居然跟着耀耀一起这么叫她。

不过还算亲切，没有冒昧的不适感。

夜阑生无可恋：“早上坏。”

没早八还自然醒这么早，可恶。

“诶，你们要干嘛去？”

看几人又拿起脏衣服准备要穿，夜阑赶紧过去拦住。

“去处理昨天赶路回来留下的痕迹。”凯布把衣服往身上一搭，“虽然昨天绕了不少路，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不能暴露行踪。”

还没吃早饭就去收拾残局，太敬业了。

夜阑自愧不如。

“等会的，先不急。最起码等天亮了再出去……万一被那群狼发现可遭了。”

她昨天把几个除味剂的瓶子扎漏了栓车后了，气味方面应该多少掩盖了些，垃圾车留下的印记在被污染的土上也留存不久。

而且他们昨晚真的绕了很远的路，到后面连垃圾溶液都流干了。

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他们……吧？

耀耀从门缝里探出来个头：“嘿，快进来快进来！”

“什么事……”夜阑睡眼惺忪地爬进了屋。

“快来选照片，今天我们具象化点什么好？”耀耀拿着相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翻动起相册里的图片来。

“水……电……武器……防御工事……如果能尽可能多的满足最好。”

不过更重要的是，给耀耀的撤退和万里之外的老弟筹备好物资。

夜阑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翻动着照片，往床上一坐，屁股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把夜阑硌出了表情包。

“什么东西……”

夜阑彻底清醒了，把手伸进被子里掏向那坚硬的物品。

“诶，别看！”

耀耀扑到被子上捂住。

“耀妃，怎么不让看？”

夜阑打量着耀耀惊慌失措的表情，开玩笑地露出玩味的笑容。

【交谈中，夜阑猛地打开手电筒，直指凯布】

凯布：？？？！！！

凯布【捂住关键部位】：我早就知道你们蓝星人都好这口！但我谋生计卖艺不卖身！【鲤鱼打挺】

里奥【翻出悬崖下某人发誓视频】

夜阑：翻脸不认账？

凯布：那……你要做什么？

【5minutes later】

夜阑气定神闲地坐在茶几边，往放了茶包的壶里倒热水。

凯布：【脸红个彻底】

里奥：【光是看看脸就比凯布还红】

夜阑：【一脸无辜】苦茶不就是用来泡水的吗？

壶里沸水翻涌，茶包在水中飘荡着，随水流旋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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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被子里硬硬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