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钦,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陆姨端着果盘走进来。
江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退出了微信界面,敛去脸上的笑容:“没谁。陆姨,你还没睡啊。”
陆姨将果盘端到桌上:“小钦,我很长时间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江钦:“认识了一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陆姨笑道:“认识朋友好啊,有时间邀请他来家里玩。”
江钦“嗯”了一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拿起笔开始做题。
陆姨没多停留,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身走了,顺便带上了门。
手机又闪了一下。
肖付惊:你不会是不敢吧?
江钦:那小恐龙你都睡很久了,我不要了
“啧,穷讲究,”肖付惊对着手机说。
第二天一早,肖付惊出门的时候,江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天气逐渐转凉,江钦穿着一身浅灰色卫衣,在清透的阳光中像一块灰色的薄荷糖。虽然没有灰色的薄荷糖,但肖付惊看到江钦的那一刻,就是这种感觉。
肖付惊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什么也没闻到,他走到江钦面前问:“我身上有栀子花香吗?”
江钦愣了一下:“一直都有,怎么,你才发现?”
“操!我今天到教室要把何寻那盆栀子花给砸了!”
江钦瞥了他一眼:“其实挺好闻的,淡淡的。”
肖付惊又仔细闻了闻,清晨的风中,还真有股淡淡的花香,若隐若现的。
何寻不知道,他精心养护的栀子花因为江钦这句话逃过了一劫。
去学校的时候是上坡,等红灯的时候得捏住手闸,要不然车子会往后移。
“我们今天一块到学校,你不怕论坛疯了?”江钦的短发在风中飞扬,偏过头笑着说。
肖付惊一手抓自行车把,另一只手往兜里一插:“他们疯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钦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肖付惊:“你开学那天没去学校,是不是就是为了搬家啊?”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真是因为怕你不去学校?”
肖付惊有些稀奇:“你也知道?”
江钦笑道:“钱忆杭说的啊,说你恶名远扬连头发丝都见不着。”
肖神变脸如变天:“我声明一下啊,我对你的头发丝没兴趣,是钱忆杭那棒槌嘴欠!”
江钦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笑笑说:“其实也不是,整个学校里都这么说,毕竟你确实恶名远扬,我顶了你第一的位置,开学吓得不敢去学校也挺合理。”
肖付惊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但这话从江钦口中说出来,他居然有些新鲜感,甚至很好奇?
“你听他们怎么说的,关于我。”肖付惊问。
江钦仔细想了想:“疯傲狂,目中无人,炸药桶。反正类似的词语能用的都用上了。”
肖付惊看着他认真说:“我狂是真的,傲是真的,但我不疯,我很理智的,你不要被误导了。”
江钦很夸张地“哦”了一声。
肖付惊:“你这样很欠揍知不知道。”
江钦:“你眼里,有不欠揍的人吗?”
靠!
不知道怎么的,打嘴架这方面肖付惊在江钦这里就没赢过。他转过头,狠狠蹬了一下脚踏板,“嗖”地把自己发射了出去。
国庆节前夕有些阴天,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教室里卷子白花花的。
白花花的卷子从第一排开始,一排一排地往后传递,各竖列的卷子齐头并进,不遑多让,在教室中有如飞镖暗器。哗啦啦哗啦啦,那场面,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声势浩大!
钱忆杭忍不住了:“澄姐,你看你这么漂亮,人美心善,好善乐施又有成人之美,作业就给我们少布置些吧!”
“对啊,澄姐姐,澄仙女,作业少点吧!”
“这么多卷子,我们连夸你的时间都没有了,澄姐国庆想去哪儿玩啊,记得多拍些照好让我们养养眼啊!”
班里开始起哄。
“少整些有的没的,”澄姐刚正不阿,拒绝接受同学们的彩虹屁贿赂,“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不过你们该夸还是得夸,不夸我不高兴,不过呢......作业也得做。”
同学们一片唉声叹气。
“叹什么气,我这不是提早给你们把作业都发下来了吗,晚自习我布置少点,你们提前写呗。”
猴子们眼睛又亮了,大喊:“澄姐万岁!!!!”
“哎哎,先别太激动,”澄姐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国庆节回来是期中考试,你们知道吧?”
“嗯——”
猴子们高扬的声调一路低了下去。
“没事,我就提醒提醒你们,怕你们忘了这事儿,国庆该玩还是好好玩,我们一中毕竟提倡劳逸结合嘛。”
肖付惊看着眼前厚厚一摞卷子,真想戳到校领导们脸上,让他们看看自己虚伪的脸庞。
何寻将卷子传过来,回头说:“哎,惊哥,你国庆节打算去哪儿玩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何寻胆子养肥了,不坐在远方了,喜欢靠在肖付惊的桌子上,有次甚至还问他借尺子圆规。
肖付惊没回答,指了指何寻身后:“卷子又来了。”
“哦,”何寻连忙回头,一看,就剩一张了,他举起手:“澄姐,这里少了一张!”
澄姐正低头唰唰数卷子,头也没抬:“后面多了的匀一匀。”
何寻转回头:“澄姐说后面多了的匀一匀。”
肖付惊:......
肖付惊抬手在眼前划了一圈:“我们坐在同一间教室。”
“哦哦,我怕你没听清。”何寻抓了抓钢丝球嘿嘿直笑,将头转了回去,愣是没记起来,他惊哥啥也没说。
澄姐不知道怎么数的,每次到肖付惊这里都少了一张。
众人正哗啦啦地接传卷子,肖付惊干脆扭头看着江钦,看了好一会儿就见江钦转过头对他说:“我脸上长卷子了?”
肖付惊挑挑眉,“你扣下我的卷子是想替我做?”
江钦叹了口气,将一摞整理好的卷子递给肖付惊:“给你排好序了。”
肖付惊接过来,看着手中整整齐齐的卷子,再看看自己桌上东一张西一张,还有被迫翻折的卷子,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几秒后,他扭头说:“你排的这么整齐,找起来不觉得麻烦吗?”
“......”
肖神思维果然与众不同。
江钦:“是挺麻烦的,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弄乱?”
肖付惊怀疑江钦在嘲讽他,但他没证据,想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独门秘笈,不外传。”
今天一天,大家可谓是收获颇丰,每人都领到了厚厚一叠卷子,为了国庆可以多些自由时间,上课模式统一是左手课本右手卷子,从讲台上往下看,猴子们忙出了三头六臂的效果。
天有些冷,尤其到了晚上,肖付惊穿了一件薄外套,衣服底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食堂为了让排队的学生能吃上热菜,饭菜架子下面用了加热器来加热,肖付惊打到饭菜还是热的。
钱忆杭坐他旁边,江钦坐他对面。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放学之后有人在旁边的胡同里打架,听说打的还挺猛的,教导主任这两天在查呢!”旁边有几个别班的学生在讨论。
钱忆杭竖起耳朵来听,听了一会儿低声对肖付惊和江钦说:“肯定查不着,旁边那胡同里没监控,好多约架的都去那儿,每回都抓不着,只能不了了之,我就纳闷了,既然校领导这么在意,就不能装个监控?”
“装了没用。”江钦说。
“嗯?”钱忆杭看着他。
“装了也会被砸坏,装一回砸一回。”肖付惊边往嘴里扒饭边接道。
江钦的台词被抢了,只能点点头。
钱忆杭想了想,“行吧。哎,惊哥,我今天得早回去啊,我爸妈来接我,说是去买什么野外宿营的帐篷之类的。”
“嗯,”肖付惊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囫囵应了一声。
钱忆杭点点头,刚要起身去倒剩饭,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看江钦,又看看肖付惊:“你们......”
“怎么了?”江钦停下筷子抬起头。
钱忆杭咽了咽口水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和好了?”
江钦往后一靠:“你能换个词儿吗?”
钱忆杭最近论坛看的有点多,脖子往前一抻,脱口而出:“破镜重圆?”
“......”
呸呸呸,就没镜!哪儿来的重圆!他说完就后悔了,抬头撞上了两人的目光。
“论坛上说的!”钱忆杭狡辩。
肖付惊放下筷子:“论坛上那些人有病啊,我俩男的。”
钱忆杭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所以那上面说你俩一起上学是假的了?”
“这倒是真的。”肖付惊语气很是无所谓,又开始扒饭:“我们住一起。”
钱忆杭:????
“什么?!”钱忆杭这一声简直是吼出来的,一时间周围的人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
这一嗓子是冲着肖付惊耳朵喊的,他耳朵差点被震聋,惊得筷子都掉了。
“你他妈的喊什么!”肖付惊转过头来,揉了揉耳朵。
钱忆杭抓住肖付惊的胳膊,又看了看江钦,压低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肖付惊白了他一眼:“我们住一栋楼,他就住我楼上。”
钱忆杭凝固了半天,才松了口气:“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肖付惊摁了摁耳朵问。
“没什么......”钱忆杭刚刚受的刺激太大,连忙拿起餐盘站起身:“那个啥,我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吃,我回去了!”
可能是要下雨了,食堂的地面返潮,特别滑,钱忆杭穿了个厚底鞋,为了防止滑倒张牙舞爪走得跟个大螃蟹似的,就这奇葩姿势,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肖付惊正纳闷,转头想去问江钦,却见他低着头,似乎没有闲谈的心情。他也就没多想,低头继续扒饭。
前面有国庆节这个大香蕉吊着,猴子们晚自习的做题速度都提升了不少,每个人做完一张卷子,喜悦就更甚一分,假期的快乐不止假期本身,还有等待和努力的加持。
肖付惊虽然不喜欢旅游,但冲着假期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兴奋,他正刷卷子刷的忘乎所以,抬头一看,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再往窗外一看,今天阴沉了一整天,现在终于下雨了。
再往旁边一看,咦,江钦还在。
“你怎么没走?”肖付惊问。
江钦也刚写完一张卷子,抬起头,“你带伞了吗?”
肖付惊一愣,这才想起来,他没带伞。
“我只有一把。”江钦说。
所以......肖付惊用眼神示意。
“所以一起吧。”江钦把卷子整理好往书包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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