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旅行过后，猴子们只短暂地放松了几天，时间便将他们推到了加速的传送带。课程进度越来越快，时间流逝似乎也加快了，那条长长的梧桐道已经变成了“秃桐道”，好像一眨眼，他们已经站在了冬天。
一中校园里拉上了横幅。一进大门口就远远地看到：厚积薄发，志在必得！
挑战人生是我无悔的选择，决胜高考是我不懈的追求！
秋实楼前的横幅是：不哭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高三白活。
春华楼前的横幅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的，肖付惊看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春华楼的。
只见一个巨大的横幅上写的是：不要像犬鼠一样落后，要像野狗一样战斗！
犬鼠就是土拨鼠，体型小嗓门大，另类的语言专家，最擅长的就是咋呼，逃跑和打洞。至于野狗......
肖付惊咂摸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何寻，“这是哪个天才想的？”
何寻气冲冲地说：“是那帮高三狗想的，高一高二有些人下了课经常在公共区那边踢毽子打闹，你也知道，他们这是**裸的报复！”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谢忍抱着一摞教材感叹道。
高一高二总有那么一群皮痒痒的人，下了课专门跑到公共区域踢毽子，还有跳皮筋的。三五三五六，三五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回回都引来高三的破口大骂。
白婉抱着教材仰头看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刘耀东，跑到公共区域跳皮筋的是不是有你？”
刘耀东胳膊环抱着一堆卷子，往上提了提，刚要否认，就撞上了白婉的眼神，“想骗鬼呢，我都看到你好几回了！”
这位班长说话做事自带气场，而且回回还让她给说对了。刘耀东缩了缩脖子，讪讪地说：“我也好久没去了，最近课程这么赶，我们还得搞竞赛的事......”
刘耀东的嗓门就像部没了电的收音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蚊子哼哼。大家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后面钱忆杭和周小宣的对话。
“小宣，要不我再帮你拿一些吧，你拿的太多了。”
钱忆杭的语气黏糊糊的，走在前面的人背影都凝滞了一瞬。
今天又送来了新的竞赛教材，数量很多，需要找人帮忙搬。下了课很多人都去厕所了，白婉刚从办公室回来就薅了几个还在教室并且看似无所事事的人，刘耀东，谢忍，钱忆杭，何寻，周小宣，还有肖付惊。
他们到了教材分发室的时候里面挤成一片，吵吵嚷嚷的，一个老师站在中间指挥各班班长领自己班的那一份，各班都来了七八个人，在清点教材数量。
白婉给他们做了分配，肖付惊正半蹲着漫不经心地数着教材，一个白色的裙摆在他面前划过，然后停下，也蹲了下来。
一中非运动会，校庆这种特殊活动不强制要求穿校服，这本身为肖付惊这种脸盲患者提供了便利，他基本是靠衣服认人的，但这白色裙子他没什么印象。
所以他没打算理，只想快点搞完回教室。
“肖神......”女生的声音小而清晰，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怯懦。
肖付惊数教材的手一顿，转头看过去，竟然是陈霜。
陈霜长得白白净净的，白色的裙子衬着修长的脖子，很是好看。她手边放着一摞教材，看来也是被班长临时拽来的。
“是你？”肖付惊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陈霜抬头往四周看了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回来点点头，“嗯嗯，钦哥......他没来吗？”
白婉回教室拽人的时候江钦刚好去厕所了。
“没有。”肖付惊有些疑惑地问，“你找他？”
陈霜连忙摆手，脸色有些绯红，“没有没有，我只是......一直想找机会跟你们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如果有什么我可以报答你们的......”
“不用。”肖付惊转过头继续数教材。
“哦哦，好......”陈霜见肖付惊无意聊天，便不再多说了，伸手去点自己那一份教材。她刚点了几本，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肖付惊说：“对了，肖神，小心钱濛濛，她的脸被划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肖付惊动作一滞，皱起了眉头。刚刚数到哪里了？28？还是29？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过头说：“钱濛濛脸被划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霜双眼微睁，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她攥了攥裙摆，而后笑着掩饰道：“没......没什么，钱濛濛这个人嫉妒心很强，尤其视她那张脸如珍宝，我怕她因为自己脸受伤了迁怒于你们......”
肖付惊隐隐觉得陈霜的反应不对劲，他还待再问，便听陈霜说：“麻烦也提醒下钦哥，我好多次碰到他都没敢跟他说话......”
肖付惊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她怎么三句话离不开江钦？好多次碰到他？我怎么不知道？
肖付惊原本脸色就冷，这下嘴唇紧抿，脸色冷的可以冻住一头牛。陈霜虽不知缘由，但求生欲让她匆忙地说了声谢谢低头开始飞速地数教材。她就一摞教材，很快就弯了个腰，说了声谢谢，跑了。
肖付惊有两摞教材，分别数了三次，得出了六个数。他伸手重重地往教材上一拍，整个教材分发室都凝滞了几秒，就连那个老师也站在原地没敢动。
还是钱忆杭故意弄倒了一堆教材，嘻嘻哈哈地解了围。
白婉给每个男生分配了两摞教材，女生一摞。这些都是竞赛用的书和练习册，比普通的课本厚很多，即使一摞也挺重的了。钱忆杭自己搬了两摞后还承担了周小宣的三分之二，堆的都看不见他脸了。
所以周小宣其实只拿了十几本书。
整个过程一群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基本都是钱忆杭在说，周小宣爱答不理的，便宜却一点没少占。
“小宣，昨天那几道题我把步骤都写下来了，你有什么问题随便问啊，我一直都在的。”
“嗯。”周小宣淡漠地应了声。
虽然她之前在十二班成绩也不错，也是前十名，但是能进十四班钱忆杭功不可没。他每天熬夜给周小宣讲题，先给她讲完了再写自己的作业。光是精题集就给她整理了好几大本了，在课程进度这么赶的情况下，钱忆杭每天有多累，可想而知。
肖付惊忍了一路，到了教室把教材放到讲台上就把钱忆杭拽了出来。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肖付惊抱胸看着他。
钱忆杭抱着那么高一摞的教材撑了一路，这会儿胳膊抖的停不住，他甩了甩手问：“什么什么行为？”
“你别给我装傻啊，我说的是你对周小宣。”肖付惊说。
钱忆杭抬头问：“我对小宣怎么了，追女孩不都这么追的吗？”
肖付惊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不是追，你这是舔，舔狗行为，你知道吗？”
钱忆杭笑了笑，“舔狗怎么了，只要我对她足够好，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的。”
肖付惊看了他两秒，举起了一根手指，“原始人为了保障个体的生存，最好的方式就是欺软怕硬。因为欺负弱势的人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和资源。所以欺软怕硬几乎是刻在人基因里的劣根性。你做舔狗，把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摆明了就是告诉别人可以随意伤害你啊！”
钱忆杭一愣，“小宣她不是那样的人。”
肖付惊一巴掌甩到了他身上，“我都说了，欺软怕硬是人的劣根性，就算她主观上不是这么想的，也很难克服这一点。所以就算你把心掏出来，她估计都会踩上两脚。除非你遇到的人素质非常高，但这种人很少，周小宣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啊！”
钱忆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惊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肖付惊愣住了，他靠在栏杆上，看到江钦刚好从教室里出来，经过他们的时候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说：“没有。”
“等你有喜欢的人，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肖付惊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是白费口舌，拍拍钱忆杭的肩进了教室。
学校领导以天冷风大为由，压缩了体育课的数量，原本一周两节压缩成了一节。所以每次到体育课的时候，猴子们都格外地疯。
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的时候，班里人就嘻嘻哈哈地往外走了。肖付惊正在收拾他桌上那堆破烂，对江钦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跟上你了。”
江钦“嗯”了一声，便从前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开着暖气，后门就被钟老给锁上了，省得开开合合的，把热气都散没了。
走廊上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走着。江钦刚走到一扇窗户旁，就见一个球突然从窗户里飞了出来。球还没落地，紧接着翻出来一个人。那人微微屈膝，球旋转着堪堪落在手中，停在江钦面前。
江钦被吓了一跳，“你能不能正常点，有门不走非要走窗！”
肖付惊站直身笑笑说：“不能——该疯疯，该狂狂，那么正常干嘛？”
江钦拿他没办法，笑了笑还待要说，肖付惊一个脚步刹住了。
“怎么了？”江钦问。
肖付惊转过头说：“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