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加倍

房间内安静明亮,楼下却很热闹。

“郑晨中——”“郑晨中!”窗外传来小女孩的叫声,稚嫩清亮的声音在小区内回荡,无端地增添了些宿命感。

肖付惊趴在枕头上玩手机。

钱忆杭:我各科都给你拿了5张卷子,够了吧?

肖付惊:够了够了,一天我也写不了那么多。

钱忆杭:那行,一会儿江钦来了我给他。

肖付惊:你们一会儿不会要上课了吧,他估计还有五分钟到

钱忆杭:上什么课,现在都没老师管,教室里比菜市场都乱,刚刚体育老师过来喊了一声,安静了能有两分钟

肖付惊趴累了,换了个姿势。

想抱着大白鹅和小恐龙,但是都在家里的床上。他啧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江钦临走时把水杯,水壶,水果,纸巾都放在了桌边。

钱忆杭又发来消息:你们两个......注意身体啊,年轻人要节制。

肖付惊低头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没被呛死。“郑晨中——”窗外又传来小女孩的喊声。一直喊,喊的他都想答应了。他趴在床边咳了半天,脸都咳红了,发过去一串省略号。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正要编个什么理由,头痛,发烧,脚崴了之类的,屏幕顶上蹦出来一条消息。

赵老师:今天你跟江钦一块请假了?

肖付惊心一跳,今天要拍宣传片来着,他把这茬给忘了。原本他以为像这种高考加油的宣传片不会给很多单人的镜头,顶多一个周就拍完了,谁知道这宣传部的赵老师别出心裁,要拍两个少年通过努力高考取得成功的微电影。

期末考之前因为时间太紧张,找不到空教室,就一直搁置了,计划考完试再拍,今天就是拍摄的第一天。

肖付惊发了个抓头的表情:昨晚不小心扭到脚了。

赵老师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扭到脚了?江钦说你生病了。

靠,忘了串供了。

肖付惊发了个笑哭的表情:因为生病,下楼梯扭到脚了。

赵老师:肖大帅哥啊,注意身体啊,我的宣传片还指望你呢!

很好,今天收到了两条“注意身体”。肖付惊双手一撒,将脸埋进了枕头。

被扔到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钱忆杭:江钦来了!

20秒后。

钱忆杭:他又走了!

整个6楼的班级看着江钦风一样的身影,头像风吹麦田一样偏向一旁,待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后又像被狂风肆虐般摇头晃脑。

肖付惊兀自在枕头上趴了一会儿,一瘸一拐地去上了个厕所,而后寻思去客厅转一转,刚踏到客厅中央,只听门外响起密码声,紧接着门一开一关,江钦单肩背包站在他面前:我回来了。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可肖付惊每次看到他都感到耳目一新。他的眼神是新的,笑容是新的,带进来的空气是新的,就连看到他的自己,都是新的。

肖付惊怔愣在原地,还未开口,江钦将背包往下一扯,大步朝他迈过来。虽然他是用走的,但是速度极快,单臂搂住肖付惊后,那股冲力简直要把他们砸在身后的墙上,江钦右手一撑,两人堪堪停在墙前。

江钦看着他低声说:“我好想你。”而后偏头吻过来。

高二十四班今晚聚餐,猴子们讨论了一下午,最终选定了一家湖南菜,有菜有烧烤,有辣有不辣,众口难调也能在这家店里调一调,白婉花了好长时间选的。

“简直完美!”陈沐晚一群人站在包间里左看看右看看,东碰碰西戳戳。

“这里还可以唱歌!”刘耀东拿着个麦克风喊道。

“你看,那里还有个台子,可以跳舞!”何寻指了指一旁很大的一块空地。

“钦哥和惊哥真的不来吗?”有个女生嘟囔道。

“肖付惊生病了,但江钦为什么不来啊?”

“他说他有事?”

“什么事?”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十四班的猴子们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我去,这地方不错啊,不愧是班长选的!”孙逸喊道。

“白婉呢,还没来?”陈沐晚问道。

“她在后头呢,最后一批打车来,应该还有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去,这里可以唱歌啊,一会儿谁要唱?”

陈沐晚在手机上划了划,抬头说:“白婉让我们先点菜,我们先点着吧。”

何寻扫了桌上的码,“这里扫码就可以点!”

一群人一上来就点了一桌烧烤,嘻嘻哈哈地聊寒假要去哪里浪。

过了一会儿,白婉,钱忆杭他们那一批也来了,刘耀东开始起哄:晚到的自罚一杯!

周小宣走在前头,笑了笑,“我不会喝酒。”

“那就唱歌,唱歌也行!”

白婉向来雷厉风行,走到桌前二话没说仰头灌了一杯。

众人一片欢呼鼓掌。

钱忆杭走到桌前也仰头灌了一杯,然后将周小宣面前的那杯拿起来,喝的一干二净。

众人知道钱忆杭和周小宣之间的事,掌声变得稀稀拉拉,而后渐渐沉寂下去。

“你不用这样。”周小宣低声说。

钱忆杭却没答,抬头朝大家伙笑了笑,“刚好口渴了。”

房间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陈沐晚冲他们摆摆手,“你们都站着干嘛,赶紧坐呀,一会儿别挡着人家上菜!”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笑起来。

“我说这是家湖南菜,他们可倒好,哐哐点了一桌子烧烤!”

这家菜上的很有节奏,不快也不慢,上一波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下一波菜紧跟着就上来了。众人酒足饭饱,嗓门渐渐大了起来,刘耀东点了一首《红日》,尽管粤语唱的很塑料,但把场子的气氛搞得更热了。

刘耀东唱完他们又开始击鼓传花,传到一半,房间的门就被扒开了,先是露出了几个脑袋,把门缝挤大了,然后就像那破了的口袋一样,外面的人挡也挡不住地往里蹦。

“哎呦,玩的这么嗨!”十三班的人喊道。

十三十二班今天也聚餐,就在他们隔壁。看来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串场子来了。

“王骁,来来来,给我们唱个歌!”陈沐晚喊道。

王骁正被堵着灌酒呢,连忙闪身出来,将麦克风夺了过来,“我来给大家唱一首《好运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腰带......”

王骁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篮球校队队长,手舞足蹈地唱《好运来》,这场面实在太魔幻,众人笑的差点趴了桌子下面。

这个包间原本挺大,有两大桌,现在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多,挤的都快站不下了。

“肖神呢?”十二班有人嘟囔道。

“他跟江钦请假了。”白婉道。

“一年就聚一次,他俩不露个面吗?钱忆杭,你喊一下啊!”

“我喊不动。”钱忆杭苦笑。

“得了吧,谁不知道他俩跟你走的最近啊!”

“杭哥,求你了,要不你开个视频,我来说!”一个女生喊道。

开视频?这可不敢,万一他俩正在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我罪过可就大了。钱忆杭心想。

那些女生见钱忆杭迟迟不表态,凑到他跟前一顿磨,衣服都差点给他扯破,把他磨的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给肖付惊发了个消息:你干嘛呢,方便开视频吗?

肖付惊回了个:方便。

钱忆杭松了口气,发送了视频邀请。结果刚发出去,房间门便打开了,肖付惊和江钦站在门外。

两个人看着满满一屋子的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刚要转身,就被海潮吸了进去。

肖付惊还没站稳,就给按在桌前。众人起哄道:“罚酒罚酒!”

果然酒壮怂人胆,一群人喝大了之后居然敢罚他的酒了。

肖付惊最近心情都很好,见大家这么高兴,也乐得热热场子。他拿起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

众人鼓掌尖叫起来,声音大的简直要把屋顶掀翻。

他们见肖付惊喝完了,又转头边拍桌子边冲着江钦喊:“钦哥!钦哥!钦哥!”

江钦哭笑不得,犹豫片刻,正要去拿桌上的酒杯,便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酒杯按住了。

肖付惊笑着看向众人,笑容极为耀眼,“我替他喝。”

众人一愣,而后爆发出能震塌一栋楼的尖叫声。肖付惊仰头将酒灌下去,那尖叫声就像充了电一样,怎么都用不完。后来几个服务员将门敲开喊道:“麻烦你们小点声!”

十二十三班原本剩下的没来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一股脑往这边挤。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肖付惊拉着江钦,趁乱跑了。

两个人逃命似的跑出了饭馆,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江钦按了按耳朵说:“完了,我聋了。”

肖付惊伸出四根手指,“这是几?”

江钦噗嗤笑了出来,“我说我聋了,又不是看不到!”

肖付惊挑挑眉,“那你怎么知道我问了什么?”

江钦一愣,然后两个人站在街边哈哈大笑。

“我才发现,你这个人挺奸诈啊!”

“靠,我这么单纯!”

江钦笑得更厉害了。

“你笑什么!”肖付惊冲他后背拍了一掌。

“没什么,就是单纯这个词儿从你嘴里说出来,反差感特别强。”

肖付惊一撇嘴,加快了步伐。

“哎,你单纯,你最单纯了!”江钦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到小区后又打打闹闹地走了一会儿,肖付惊兜里响。

钱忆杭:大哥,你们两个倒是跑的没影了,他们差点拽着我的胳膊腿把我给分尸了!

肖付惊笑了笑: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呗。

钱忆杭:我说他们也得信啊!我不管了,我说你们俩住一个小区,关系特好,这才把他们哄回去。

肖付惊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哪天你有空,请你吃饭。

他发完消息后将手机揣回兜里,刚要拿卡刷门,眼睛一晃,瞥到楼下门口有一团白晃晃的东西。

“你兄弟!”江钦的声音中充满惊讶。

肖付惊定睛一看,那只长毛小狗正蹲坐在门口,瞪眼看着他,冲他叫了两声。

肖付惊看了看那只小狗,又看了看身后,扭头对江钦说:“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江钦双手抱胸,右手食指在下巴上点了点,“可能是亲缘关系之类的,有心灵感应?”

“滚。”肖付惊回怼的很脆生。

江钦低声笑了笑,“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肖付惊抿了抿唇。他不愿意跟其他生命有过于紧密的联系,人也好,动物也好,江钦只是个例外。

江钦抱胸靠在墙边,一条腿直着,一条腿微曲,“那你慢慢想。”

于是两个帅哥一条狗迎风站在楼门口。这个点儿小区里人还很多,跑步的,遛弯的,逛超市回来的,刚下班的。偶尔有人经过这里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看。

有小孩牵着妈妈的手停在一旁,“狗狗!”

年轻的妈妈笑道:“对,狗狗。”小女孩挣脱妈妈的手,小碎步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长毛的头。

小长毛原本站着摇尾巴,站了一会儿也许是累了,干脆趴在地上,这会儿它闭着眼往小女孩手上蹭了蹭,惹得她咯咯笑。

“这是哥哥家的,我们也养一只好不好,这样就有狗狗陪你玩了。”年轻妈妈弯腰笑着说。

肖付惊站在原地原本无动于衷,这时抬眼看了看江钦。他正双手插兜靠在墙边,眼皮微垂,脸隐在昏暗中,玻璃门上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他一个人靠在那里,像午夜时分,一行孤独的诗。

他看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时,那对母女早已走了。他动了动唇,刚要开口,不远处传来声音。

“赵姐,下班了?”

“对啊,你这是刚从超市回来?”

肖付惊仿佛遭了雷劈,迅速从兜里掏出卡刷门,低声道:“快进去。”

江钦也听出那是肖付惊他妈的声音,站直身打开门。小长毛压根不用人提醒,门一开一溜烟跑了进去,在电梯门口打转。

两个人快步走过去,一看,电梯还在6楼。这破电梯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两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肖付惊看到他们已经拐过来要开门了。“走楼梯!”他喊。

两人一前一后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上爬,小长毛更像是火烧屁股,爬的比他俩还快。肖付惊一边爬一边怀疑人生,那是我妈,又不是你妈......

待他们一口气爬到8楼,气喘吁吁地一个扶栏杆,一个扶墙时,小长毛站在平台上游刃有余地转了两圈,摇摇尾巴。

“牛逼。”肖付惊冲它竖了个大拇指。

江钦却没吭声,沉默着开了门。小长毛在他脚旁蹭地蹿了进去,大摇大摆地在客厅里跑,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耸了耸鼻子,掉转头冲进厨房,紧接着厨房里传出汪汪的叫声。

肖付惊笑着说,“看它像是来讨债的,就叫它讨债鬼吧。”“好。”江钦应了一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走进来。

肖付惊回头疑道:“你站门口干嘛呢?”

江钦手握在门把上,笑了笑,“我去楼下便利店买点狗粮。”说完便转身出了门。他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便消失了。

肖付惊走到沙发边坐下,讨债鬼又兴奋地围着客厅转了几圈,然后颠着小步子走到他旁边,往他的裤腿上蹭了蹭。

现在倒是有个家的样子了。肖付惊舒适地躺在沙发上,双眼微闭,嘴角微勾。

房间里的地暖缓缓蒸腾,将冷气全都挤到门外。那两杯酒他灌的太猛,此时酒意往上翻了翻,他听着讨债鬼踩在地板上轻快的小步子,微醺的眼睛睁开,看向门外。

“江钦怎么还不回来。”他小声嘟囔着,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脸搁在胳膊上,看着门口。

不知等了多久,江钦总算回来了,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肖付惊歪在胳膊上的脸抬了起来。讨债鬼比他还要积极,冲上去就围着那个大塑料袋叫。

江钦将一个塑料碗放在墙角,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大包狗粮,满满地倒了一碗。讨债鬼蹦了个蹦便闷头吃了起来。

肖付惊还保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他现在反应有些迟钝,直到江钦走过来坐到他身边问:“是不是刚刚那两杯酒喝太猛了?”

肖付惊答非所问,“你怎么才回来?”

江钦道:“我也没养过宠物,不知道该买什么样的,在那里挑了好一会儿。”

“哦哦。”肖付惊说完又将脸贴在胳膊上。

江钦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跟你说个事,我明天要请一天假。”

肖付惊抬起头,“你请假干嘛?我们还有两天就放寒假了。”

“明天我爸休息,你知道,他过年都不一定回来一趟,难得休息一天。”江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面前的桌子。

肖付惊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脸贴回胳膊,“行,你去吧,待我问叔叔好。”

不知道十四班的猴子们昨天喝到了多晚,第二天班里迟到了一片,肖付惊竟然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他到教室后头也没抬,径直走到最后排的座位上,坐下刷题。猴子们陆陆续续进教室后,吵吵闹闹的,果然像菜市场,直到第一节上课铃响过之后才稍稍安静了一些。

“惊哥,钦哥今天怎么没来啊?”刘耀东喊道。

肖付惊没吭声,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钱忆杭立马接道:“钦哥今天请假了。”

“还有两天就放假了,他这个时候请假?”

“人家有事呗。”陈沐晚说道。

考完试后经历了两天的过渡期,昨晚大家又玩的很嗨,心情渐渐平缓下来,开始踏踏实实地刷作业了。毕竟要为愉快的寒假做准备。

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宣传部的赵老师把肖付惊叫了出去。高一有个班腾出了一间教室,江钦虽然没来,但可以先拍他的那部分。

刷作业,拍摄,下午第四节课的时候钟老将成绩单直接贴在了教室的墙上,众人叽叽喳喳围观了很长时间。

肖付惊仍然是第一,江钦和他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他总分只比江钦多5分,比第三名的白婉多38分。

肖付惊看到钱忆杭拍的成绩单时正在补妆。

钱忆杭:你们俩这成绩真的逆天,直接断层把第一第二揽下了。

钱忆杭:哎,江钦他这成绩怎么升的这么快,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他明明连前十都没进过。现在直接稳定在第二名了。

钱忆杭:是不是你给他开小灶了?

江钦:我看到群里发的成绩表了,明天要不要出去庆祝一下?

江钦:你今天怎么样,累不累?

小秦正在给他画眼妆,他瞅了一眼但不方便回,只能看着手机不停地亮。“眼妆补完了,你回吧。”小秦笑了笑。

肖付惊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抓起手机啪啪回消息。

-不累,明天下午就放假了,我们去王吒那儿游泳?

他给江钦回完又给钱忆杭回:依他的水平,之前进不了前十才不正常。

江钦:好啊。

肖付惊笑了笑:不过我不会游泳。

江钦:我教你。

“女朋友?”小秦突然开口。

肖付惊吓了一跳,关上手机差点脱口而出:“男......”还好他原本就对“男朋友”这个词不熟悉,还没说出口就直接给咬了回去。

这个词他头一回想到,在心里咀嚼了半天,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男朋友?嗯......男朋友。江钦是我的男朋友!他想着想着,又因为不能大声说出来而感到懊恼。

小秦见他的神情,笑了笑,也没再追问,转身去收拾化妆品。

肖付惊越想越懊恼,赌气似的打开手机,给江钦换了备注:男朋友。

江钦倚在墙边,将手机揣回兜里收敛了笑容。

三中已经放学了,今天是他们放假前的最后一天。

他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从校门口出来的人。学生们乌泱泱地往外跑,天色又有些暗,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大团模糊的脸,像是在黑暗中悬浮着往前走。

这种辨识度下想要找到目标很困难,但对江钦来说不成问题。他可以在一群人中准确地记住每个人的样貌特征,更何况他要找的那个人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儿,眼睛很窄,嘴唇偏厚,右边眉毛旁还有一颗痣。

肖付惊他们今天不上晚自习,他刚到家的时候,刚踏进一只脚,就被赵婳逮住了,“正好,走,陪我去超市买年货去。”肖付奇站在老妈身后冲他摊了摊手。

当肖付奇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菜,肉,零食,肖付惊一手拎着一个满满的购物筐,然而老妈还在不停地往车里和筐里塞的时候,两人才知道,他俩是被拉来当苦力的。

肖付惊手臂拎的酸痛,但这里连可以放筐的空地都没有。超市里简直人满为患,摩肩擦踵。几个大妈为了一个榴莲礼盒争了半天。蔬菜区里的人简直就是在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超市里的东西都不要钱。

最后付账的时候,收银员看着堆的有两个半人高的购物袋,打了张单子,“送货上门是吗,给个地址。”

三人回到家时,肖付惊和肖付奇瘫到了沙发上。老妈看着堆满厨房的购物袋,一时也懒得收拾了,两手一拍,“先吃饭!”

夜色渐渐变浓,这座城市里来往都是呼啸而过的小电驴和摩托车,目之所及之处的荒芜和破败没有随着夜色的降临被遮盖。麻木和腐朽在黑暗中不断凝聚,上升,膨胀,直到上空传来无声的爆炸。

江钦抬起手,低声说:“下雪了。”

三中的人都快走光了,他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他要找的人。他看了看手心的雪,久久没有融化。

他将手掌握成拳,揣回兜里,继续等。又等了十几分钟后,有两个身影走了出来,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将胳膊搭在矮的那个肩上,江钦从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到,那人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

那大高个儿穿一件黑色皮衣,风一吹,他将皮衣领子竖了起来,手指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江钦被反光刺的眼睛酸痛,却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那是枚戒指,银色的,上面刻着骷髅头的繁复花纹,手指往前面一滑就会弹出一把细小的刀刃。

这种刀刃只要不是对准关键部位,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严重伤害,又足以给对方身上留下无数伤口,很适合这种小混混。

他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你们是不是该考虑学校了?”老爸在饭桌上说。

“钟老还没通知。”肖付惊一边扒饭一边说。

“有中意的学校?”老爸问。

“还没。”

“怎么还没想好,人家初中的时候就想好了。”老妈正拿着勺子舀汤,手在空中顿住。

“谁啊?”肖付惊抬头问。

老妈本就是随口一说,被他这么一问,噎了一下,将勺子搁下,“你管是谁呢,这种事都是早点定下好。”

“你小叔叔初中就想好要去Q大,他是家里最聪明的,也最拼,你是不知道啊,他之前上学的时候天天学到凌晨两点,早上五点就到学校了,不过高考没发挥好,离Q大录取线差10分。不过以你现在的成绩,肯定上得了Q大。”老爸边啃玉米边说。

“嗯,我想想。”肖付惊喝了一口汤。

江钦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缓缓移动脚步,仔细听着前面的动静。四周太暗,只有路边寥寥几盏路灯,他只能隐约看到前面两个身影。只是夜色挡不住声音,两人的对话不断传入江钦耳中。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矮个儿的声音在颤抖。

黑暗中响起一声闷拳,“什么叫我想怎么样,考试的时候我给你抄题,你当是白抄的?”高个儿冷声道。

“那我以后不抄了,我去跟老师说,让他把我的成绩改了。”矮个儿那黑影子瑟缩着往后退。

高个儿笑了笑,“抄都抄了,后悔晚了。”他揪起矮个儿的衣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矮个儿突然崩溃地大喊道:“你杀了我吧!”

高个儿狞笑道:“看你这鸡仔样儿,你当我看得上你?要不是看你跟那个姓肖的长得有点像,我都懒得跟你费工夫。”

矮个儿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转身就要跑,被高个儿一把拽了回来,“我好好说话你不听是吧,趴下!”

矮个儿拼命挣扎着,但那大高个儿的力气实在太大,身高又占优势,他被掐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正当高个儿要去掏他的裤腰时,黑暗中横空劈出来一条腿,正中高个儿脑门,高个儿应声倒地。

“走。”江钦低声对矮个儿说。

矮个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扒拉着往后爬,一边口齿不清地说:“谢谢,谢谢......”

“你他妈的......”高个儿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拳。

“你选个前十的大学,直接读个直硕,然后再去国外镀两年金再回来,你小叔叔就是这样,现在在一家国企上班,工作稳定,收入也高。”老爸说道。

“到时候看情况吧。”肖付惊说。

高个儿堪堪站了起来,手指往戒指上一滑,露出了刀刃,却出其不意地被对方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他胸口传来一阵尖利的剧痛,“操,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他左胳膊上又划了一道,他口中嘶嘶地吸着冷气。

“再强迫别人,这就是下场。”江钦低声说,然后一道一道地往他身上划。

高个儿从破口大骂到奄奄一息,浑身无数口子,到最后躺在草丛中。

风声渐息,大雪飘飘扬扬地洒下来,黑色身影将手中沾满血的戒指随意一扔,缓缓站起身,冷声道:“还给你。加倍。”

“什么看情况啊,你就按这条路走,这是正确的路。”老爸说。

肖付惊沉默几秒,抬眼看他们,“什么是正确的路?这玩意儿有没有都难说,我走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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