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祜头痛极了,时而涨满撑破头皮,时而干瘪向内挤压,痛不欲生。
脑中像是有引力,不断向内压缩坍塌,挤压到一个极点。又迅速扩张,像爆炸时的极具推力的能量向外。
“啊啊啊啊啊……”他的头太痛了,痛到他觉得自己在笑。眸中回转不停的泪终是流了。
“哈哈哈哈哈……”他在笑,笑得激烈,笑得澎湃,像海上迅猛的波涛,击打海岸发出声响。
他双手撑脸,轻轻拂过,泪水染湿手,手中泪水黏腻。脸上咧着笑,咧得大,与泪水相称,他是雨夜中的狂笑者。
“哥哥,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于耳畔中回荡。
何其祜眼睑微张,宿舍的光乍闪,刺得眼睛痛,他眨眨眼。
“学长,学长,”一道人影屹立他面前,但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烦人的青渚,“上午七点了,该起床了。”烦人精晃晃手机。
荧光屏一闪一闪,仔细一看——6:20
啊~才六点多就喊我起床。他,他,他真是罪无可恕,不知道睡觉是人类的精神支柱吗?特别是懒觉。
Stop!他可能确实不知道,因为经过我缜密的分析,我发现他确实好笨,什么都要问我,我三岁时就没这么爱问问题了,他真的就像一个大型“十万个为什么”。
“嗯,我知道了。”何其祜清淡而又不失礼貌地回答。
“学长,学长,陪我一起吃早饭吧。”烦人精略微撒娇道。
“不了,我还有事,”何其祜一边说,一边收好衣服,“你先出去一下。”他指了指衣服。
烦人精心领神会,知道了他要换衣服,走了大概十步远。走了跟没走一样。
何其祜套好内衬,随即去洗漱刷牙。拿着牙刷,挤上牙膏,在口腔中上下刷动,揉搓出浓密丰富的泡沫。牙齿清洁着。
泡沫中的牙膏味儿在口中蔓延,充斥他的口腔、鼻腔和脑腔,总之牙膏太呛人了。
何其祜觉得牙膏味儿太清新了,立马灌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冲洗口腔,用清水冲淡中和它的味道。
牙刷完了人基本上就清醒了大半。走出浴室,眼前立马出现了在此恭候已久的烦人精。
“现在可以陪我去吃饭了吗?”烦人精单手撑墙,另一手叉腰,揩油似的戏谑调侃。像极了街头的小混混。
“不了。”何其祜仍是重复那句话说。然后大步流星径直向前走。
青渚松开手向前跟去,但他忘了他的身体几近45度直立,一旦松手,危不可及。
青渚离了手部支撑,失了平衡,两只脚如分家般,异侧而立。青渚身体受其波动,左右上下,东南西北摇摆。宛若海中逐流摇摆的海草。
青渚只好绷紧肌肉,用尽全身“解数”,来使身体稳固,不再波动如海草。
胸肌、腹肌、大腿肌、小腿肌,一块肌肉带动一块,像是一道链式反应,力量于此传播,终于他站住了脚。
但现实终究是悲观的,没过0.1秒,他就又要摔了。
水渍。刚才洗漱时,何其祜弄了半片水渍。青渚想要再次发力站稳,腿部用力。
“啊~”青渚直接一个超级无敌比钢还直比洋娃娃还标准的超绝一字马。
何其祜莞尔,很细微,细微到只有他自己知道。
“学长,不能笑我。”青渚竟看出了他在笑,何其祜觉得很神奇。但更神奇的是他自己也在憋笑。“我,我只是在练习劈叉。”他略微有些恼羞成怒。
说罢,空气突然安静,像是升华空气成了固体。两人站在那,静止了两三秒,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一、二、三,不许动。
两个木头人往那一站,很是尊敬游戏,玩得极认真。但木头嗯人当久了就有些累,何其祜张口想说:我先走了。
不行,这样太不礼貌了,换一个。那这样说:你先自己练习,我还有事。不行,这更雷人了。那——再见了,我先走了(再附加一个淡淡淡淡微笑)。好像可以,那就这样吧。
不料青渚先是笑了。“噗嗤”一声嗤笑,原来青渚也觉得他的理由很扯,令人发笑。
但如此一来,也打断了何其祜的计划。本来想好的措辞都打乱了。
啊啊啊啊啊~真烦,哼。算了,我这么帅气、美丽、自信、大方、善良、善解人意,怎么能对人发火呢?算了,还是放过他吧。
何其祜不知为何终是爱这样想。可能是因为这样既能将他自己放在道德最高点,感受尊重别人是怎样的,得到心灵上的满足,但可能更是因为他不与旁人多言。
青渚站起身来,嘴上仍是带笑,有些畏罪感的说:“学长真就让我一个人单独去吃饭吗?”
什么是让,我明明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或是同意你,所以,根本就没有让字一说。竟然还在这里威胁我?哼,得寸进尺,想都别想。敢欺负我,我可是跆拳道黑带的人。
“不了,我真的有急事。”何其祜温声委婉推辞。
“学长,你不会不吃饭吧?!”青渚顿了顿又说:“这可不行啊,学长。‘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饭可不能不吃啊。那些无甚关系,举足轻重的事情不做还好,但一旦饭不吃就会饿一天。如果学长天天都这样的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一天会得胃病的。学长可千万千万要注重肠胃啊。如果肠胃不……”
“好的,我知道了,我陪你去吃,行了吧。”何其祜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害怕没完没了,连忙打断他。
青渚两次回答问题让何其祜发现了他说话的方式一一他很擅长撇开问题本身去抛出或讨论另外一个不相关的话题。他说话的语言、动作、形态以及熟练程度,就算一个老手也很难看出来,也很难说出。那他一个二十多的青少年怎么会这么熟练呢?
“学长,这样才对嘛,不管多忙都要吃完饭的。”青渚说着不地道的地方方言,很是亲切。
“嗯。”何其祜淡然回答。
随后何其祜看了眼窗外——烈阳晴空,万里无云,根据昨日的规律“,早上越热,晚上越冷”何其祜得出结论,他今天需要穿外衣。随即他穿好,便与青渚一齐出去吃早饭了。
走出宿舍大概已近七点半,人潮渐升,涨了一拨又一拨。
他们走在路上,侃侃而谈(其实只有一直是青渚自问自答,宛若十万个为什么附身),风骚儒雅(其实也只有何其祜一人如此,故作矜持,而青渚帅人多作怪,一直在说)。
终于到食堂了,何其祜解放了,就像重回故里。食堂即使是早上却仍是丰富,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一整排满是各色包子面食,一整排满是抄手馄饨,百般特色,无一重复。
何其祜拣好几个稍辣的花卷,又买了份云吞,还买了瓶旺仔,故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选好后,挑了个偏的位置坐下,仔细品鉴早餐。
周围人群不多,稀稀拉拉,四处分散。很是清净,除了青渚,何其祜都很开心,吃得尽兴。
但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窣声,何其祜不在意,直觉无甚;又过了一会儿,一阵叽叽喳喳,何其祜心中甚是疑惑。这会儿,应该不至于这么多人吧,怎么这么吵?
何其祜抬头,四处一望,鸦雀无声,像是小时候老师一盯就安静的同学。
何其祜更是疑惑,但也只好静静吃饭,沉浸在美食中。不一会儿,声音四起,悄然逼近。
何其祜听清楚了半分,大概是几位女生讨论的声音,觉着奇怪。谁这么受“讨论”啊?
“咔嚓”很小一声,似游云轻轻飘去,但他听得清楚,身体触电般震了一下。
青渚大抵是也听见了,起身走到一桌客人去,谈了起来。那桌客人不远,何其祜听得清楚。他拿起了他们的手机说:“你们能不要偷拍别人了。”他说得有些无奈。
“嗯……”那是两个女生,她们红着脸,低垂着头,很是羞涩,似笑非笑。点点头。
处理好这件事,青渚转身便走回吃饭了。
“学长,不问问我怎么了?”青渚边吃边问。
“……”何其祜心头一震,为了刚才偷听不被发现,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刚才她们偷拍你,”青渚指指后方,何其祜顺着看过去,她们还在讲,但他一盯就停了,“为了维护学长帅气的肖像权,我去制止了。”
“嗯。”何其祜淡然。
“学长,学长,”何其祜一听,两个女生的声音,不是青渚,是谁,“我们,我们可以和你拍照吗?”
他抬头,是刚才那两个女生。他伸手招招,两边嘴角微抬,生硬的假笑。
“学长,可以和你拍照吗?”
“……嗯。”
那两个女生应是早就准备好,“嗖”的一下抽出自拍杆,拍照。何其祜震惊,就这么水灵灵地拿出来了。Crazy!
“三、二、一,茄子!”其中一个人喊到。
照片中,那两个女生笑得灿烂,宛若星辰。但细微中,何其祜察觉出什么,和他很像的一点,流露心中的什么。
“学长,你可以给我签一个名吗?”其中一人问道。随即拿出本子与笔。他准备齐全得过分!
何其祜伸手去签,签的潦草飘逸,宛若游龙。写完自己都不认识的超凡脱俗的草书。
即使签的潦草,但那女生仍是开心,比适才还要开心的开心。她面携微笑,幅度不大,何其祜看起来却笑得尽意,无比张扬。
“学长,学长,”她模仿青渚说话有些不适应,“你果真叫何其祜啊,我还以为是网上以谣传谣呢。”
???何其祜很是疑惑,什么叫果真,什么又叫网上,他停顿半分想了想。没想到,便问:“此话怎讲?”
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打开某博,道:“就是这个超话,现在足足有二十万人在讨论。”
何其祜看向超话——G大帅哥。对于这个超话名,他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在主题突出,不满在于没有直接写何其祜的大名。
但总归是开心的,何其祜心中如有鲜花怒放,烟花绚丽,星辰璀璨。愉悦之间,那两个女生说笑着走了。
他拿出手机,下了个某博搜索他的超话。
「智商比珠穆朗玛峰还高:Woc!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大帅哥,啊啊啊啊啊。已疯中。」
「青葱时光染指岁月:我也没听说我们学校招人还要看颜值啊。」
「万丛中的花花:真的veryveryvery帅气。似春日之花,夏日之阳,秋日之枫,冬日之雪。清冷而热烈,温婉而奔放,幼稚而成熟。」
「花开超富贵:同上。真心建议学校以后就这么招新生。」
「美若天山水:大几的?」
「被早八气疯:大一的,建筑专业,我们系的。」
「爱嗑瓜子的大仓鼠:我知道你们系,你换的新老师也超级帅。你们系也太幸运了吧,一连两个帅哥。」
「我家CP永存:不,是三个。我记得还有一个交换生,也帅。而且跟大帅哥也走得近,感觉好好磕。」
「Queen中之Queen:对!那个交换生很受,大帅哥超攻的。两个人上课还一起说话。超好磕,都给我去磕。」
「Senior:不,明明交换生才是最攻的。其一,他比大帅哥高。
其二,他颧骨高而硬挺
其三,他眉毛锋俊
其四,他更匀称壮实。」
「超级吗喽猴子王King:嗯,我今早吃饭,遇见他们了,两个人一起吃饭,面对面的那种。交换生super的那种攻。真的很好磕。」
「玫瑰至死方休,爱你至死不渝:大帅哥叫什么啊?交换生又叫什么?」
「天天开心:何其祜,青渚。」
「今天精神也良好:好高级的名字,人如其名。」
「米米嘟的我:好可爱的名字,青渚(猪)。哈哈哈。」
……
何其祜翻着,觉着无趣了,停下手机,继续吃着饭。不知觉间,慢慢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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