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在最后排坐了一上午。他数过，班里原本有四十个学生，加上他正好四十一个。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像个多余的影子，却又格外 “扎眼”—— 上课的时候，老师总爱叫他回答问题，好像要特意 “关照” 这个转校生。

一上午下来，他勉强记住了三个老师：教语文的是个中年男人，头发掉得厉害，说话带着点口音；教英语的是个年轻女老师，身材高挑，声音软软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教历史的，就是班主任吴老师，讲课时总爱敲黑板，语气严厉得让人不敢走神。

放学铃一响，班里立刻热闹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勾着肩，商量着去食堂吃什么，只有林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 这里除了林立杰，他一个人都不认识，而林立杰早就背着书包，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林立成哎！是林立成！” 斜对面的女生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奋。

林峰猛地抬头 —— 教室门口，林立成正笑着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面包。“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把面包递给林峰，“走，带你去食堂吃饭。”

“哥，你怎么来了？” 林峰又惊又喜，刚才的局促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这一叫，班里的目光全聚了过来。刚才那个女生红着脸，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来，小声问：“学长，我…… 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林立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是来陪我弟吃饭的。” 他拉了拉林峰的胳膊，“快走吧，食堂人多，去晚了没位置。”

两人走出教室，身后还能听见班里的议论声 ——“原来他是林立成的弟弟啊”“难怪看着有点眼熟”“林立成也太优秀了吧，听说要被清北少年班录取了”。

林峰忍不住问：“哥，他们怎么都认识你啊？”

“之前当学生会会长，经常在学校活动上露面，所以大家眼熟。” 林立成说得轻描淡写，可林峰知道，没那么简单 —— 祖父以前总说，林立成小升初考了全市第一，次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是宜城实验中学的 “招牌”，连校长都常夸他。

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个 “拖油瓶”，成绩中等，还是靠关系转来的。他攥了攥拳头，心里莫名泛起一阵自卑。

食堂里挤满了人，喧闹声此起彼伏。宜城实验中学是初高中一体的，六个年级加起来有四千多人，每到饭点，食堂都跟菜市场似的。林立成领着他打了饭，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刚吃了两口，一个高个子男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林立成旁边：“小四，这是你朋友？”

男生穿着校服，身高快一米九，身材壮实，餐盘里的饭菜堆得像小山。林立成白了他一眼：“什么朋友，这是我弟林峰，刚转来的。” 又转头对林峰说，“这是韩深灼，九年三班的，体育特招生，以前跟我一起在学生会做事。”

“呦，弟弟啊！” 韩深灼凑过来，盯着林峰看了半天，又转头对比了下林立成，“你们俩长得不像啊，弟弟五官更立体，鼻梁也高，眼睛比你亮多了。”

“你不去摆摊看相真是可惜了。” 林立成把他的脑袋推开，“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韩深灼不乐意了，拉着林立成的衣角晃了晃，语气带着撒娇：“小四，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凶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做这种动作，画面实在违和。林峰看着，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林立成更是一脸嫌弃，赶紧把衣角抽回来，还嫌恶地抖了抖：“当初让你当体育部部长，真是瞎了眼。”

韩深灼撇了撇嘴，又转向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峰峰，以后在学校受欺负了就找我，你是小四的弟弟，就是我弟弟，哥罩你！”

林峰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偷偷看了眼林立成，见对方点头，才小声应了句：“谢谢……”

“你弟比你可爱多了。” 韩深灼又开始吐槽林立成，“你现在越来越高冷了，一点都不可爱。”

林立成懒得跟他废话，加快速度扒饭，见林峰也吃得差不多了，立刻起身：“走了，带你去逛逛学校。”

“哎！我还没吃完呢！” 韩深灼的声音被他们甩在身后，林峰回头看了一眼，见韩深灼正对着他们的背影挥手，忍不住笑了。

两人在校园里慢慢走。林立成指着操场旁的篮球架：“那是韩深灼常去的地方，他篮球打得特别好。” 又指着不远处的图书馆，“周末没事可以来这儿看书，里面书挺多的。”

林峰点点头，目光落在草坪上打闹的学生身上，轻声叹了口气：“哥，你在学校真好，有这么多朋友。”

林立成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拍了拍林峰的肩膀，语气认真：“以后你也会有朋友的，慢慢来。”

林峰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