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很明白,对于蔺与这个半途插进来的孤儿,其他学生多少有点微词。
在人群中显得过于异类,就是会无形中拉开距离感,而任何群体性动物都会有排外性,这是亘古之初生存下来所形成的本能。
我和其他三名室友一起在教室中出现的时候,他人目光里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进而转化为,一种倾慕。
这种变化尤其在女生里非常普遍。
我对这种目光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
果然,一下课,女孩子们就把我、姜书涵还有杨宿溪火速包围起来,张灿则完全被排除在外,很可怜。
嘛,不过客观来看,我们三人的长相就是网络上,校园文里经常受人喜欢的那种吧?论标签说就是干净学长、优雅公子和高冷会长?
想来想去我只有个干净和学长沾边,当然,也可能是弟弟。
多半是颜值的锅,我这张脸与上辈子有八分像,不得不说我还是对某些低概率事件的发生抱有几分幻想。
这些姑娘们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来要联系方式,或者以问问题为由搭搭话而已,这种程度完全没必要扫大家的兴,所以我跟面前两位女生说了几句。偶尔朝旁边瞥了一眼,姜书涵脸上带着笑容,他显然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杨会长面前人很少,两个女生手拉着手,鼓起勇气要了联系方式,杨宿溪冷淡说了一句:“我的方式贴在学生会大门上,有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相当钢铁直男的发言,两个妹子被直直捅了出去,我已经感觉到她们心里在泪流满面了。
杨会长推推眼镜,高冷地跟张灿站在了一起。
张灿抱着手臂,啧了一声,又半酸半幸灾乐祸地胳膊肘抵了抵杨宿溪的胳膊,阴阳怪气地:“副会长大人,看来您的颜值完全被新人压了一头啊。”
他以为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说着不痛不痒的话。
不过以普通人的目光来看,这样的距离确实是听不到,也不可能在女生包围叽叽喳喳的情况下分心。
然而,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也是他们所料不到的情况。
如果被人知道了会引起恐慌的吧。
我装作完全没注意的样子,然而他们的语气和动作还是透过人墙,清晰地渗进来。
杨宿溪则语气平和:“没有他她们也不会来搭讪的。”
张灿扫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两步。
杨宿溪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张灿煞有其事地说:“跟你站在一起会遮挡住我迷人的光芒。”
杨宿溪:“……”
习惯性地从沉默中读出了这个傻逼的意味。
杨宿溪要么嘴上骂很脏,要么沉默着在心里骂很脏。
熟悉一点都在我脑子里自动下载完整语音包了。
聊了几句之后我开始感到无聊,并疲于应对。
我想我对女生没有什么意见,很乐意帮忙,很尊重她们,也承认女孩子是很美好的生物,这个世界万万不能缺少女孩子,否则会减少一半的可爱之处。
但我毕竟不喜欢女孩子。
就在这时。
“喵喵。”一声猫叫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几乎走廊上所有女生都在一瞬间光速回头,并在毛茸茸的猫猫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几声尖叫。
“啊啊啊猫猫!好可爱!”
“猫猫……嘿嘿,猫猫……”
“咪咪,到姐姐这来。”
一瞬间,我身边的女孩子跑光了。
我:“……”
毛茸茸果然是一种女孩子克星,我见到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跟猫搭讪的声音会比跟人说话夹上一百倍。
猫猫是站在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猫是我捡的那只。
我稍稍等了一会,然后轻声唤它。
“小东西,过来。”
这只猫很乖,非常听我的话,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有灵性地从窗台上跃下,轻盈地跑过来。跑到我面前,就很乖巧地露出肚皮求摸摸。
我不由微笑起来,伸出手揉揉它的肚子,这是对它依照约定乖乖等我下课的奖赏。
从我呼唤它开始,其他女生便不再靠近,一个个露出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们,有人悄悄掏出手机录了下来,我没有管。
姜书涵他们走过来,也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看来它一直在等你呢。”
我没有理会,把小家伙抱起来,点了下它的小鼻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被忽略的姜书涵无奈地摇了摇头,习以为常地说:“那我先出校了,你们玩儿。”
“嗯。”我应了一声。
我今晚也打算出校,只不过不打算跟谁一起。
我身上没多少钱,基本上都是学校国家发的补贴,勤工俭学虽然报上去了,但去做什么还没有着落。
好在不用吃饭,所以兜里的钱也称得上富足。
傍晚的时间,我去了趟宠物店。
宠物店和宠物医院是连在一起的。
顺手给小家伙买了点吃的和用具,吃饱喝足后,小猫懒洋洋的不想动了,抱着我的手臂撒娇,我点点它的小鼻子:“这么小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可不能惯着你。”说着,拎着小猫后脖颈带着它去做检查。
小东西不太高兴,小爪子不停扒拉我的衣服袖子,小声叫着。我叹了口气,拿它没办法,又抱起来:“下不为例。”
医生姐姐一看它就叫起来:“哎呀呀好可爱的宝宝!乖啊姐姐看一看好不好?”
熟悉的夹子味。
我已经开始适应了。
医生一边安抚小猫一边例行询问:“它叫什么名字?”
啊,名字。
我跟小猫大眼对小眼。
现在问它好像不怎么现实。
小东西无辜清澈的湛蓝色眼睛眨了眨,分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我却毫无阻碍地读出了它委屈的情绪。
在医生询问的间隙中,我无奈地回应它:“乖。”
我一出声,小东西就安静下来,眼里的情绪倏然消失了。
医生姑娘微微诧异,随后笑起来:“它真的很依赖你呢,你们之间感情一定很好吧。”
感情好?或许吧。
事实上我们一人一猫只不过才认识一天一夜,我甚至没打算长久养着它。
屈指可数的亲昵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它叫小白。”我平静地说。
你的名字就这么定下吧,他叫白瑕,你叫白玉无瑕,胆子都一样小,等你遇见他,肯定跟他很有共同语言。
医生姑娘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怀疑,就是可能觉得这名字有点草率。
她让小猫处在舒适的状态,轻轻翻开毛,看他毛下的肚皮和小腿,我这才看到它腿上原来还有一点轻微擦伤。
“这是摔着了吗?”医生姑娘问。
“可能是和其他猫打架,挠着了。”我胡言乱语。
医生姑娘没有说什么,外面检查完,说道:“好了,去做一下血常规那些东西,按照单子上的项目排着来吧。”
我向她道了谢。随后便借着给小东西做身体检查的由头,溜到医院里四处观察。
医院果然是死亡气息最重的地方。
这不是会令小猫咪感觉舒服的地方,还没进门小白就蜷缩在我怀里,脊背都在发颤。
我摸了它两把,它还是很怕。
我觉得门后可能有什么,至少后面有一股阴冷的死亡气息,我还是能感觉到。
我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召出猫猫狗狗的灵魂。
这里有浓厚的死亡气息,可给人的触感不是怨恨,而是哀伤。
而怀里这个小东西一直颤抖,也不是害怕,而更像是……同感。
小白微弱地叫两声,声音呜呜咽咽,听起来很难过。
正寻思着,突然一声厉喝:“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小猫猛地一抖,窝在他怀里彻底不出来了。
我把它按在怀里,换了一副表情,转身面对来人,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带小宝来体检,但是迷路了。”
“迷路?”那人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一眼,“别瞎跑,你要去哪个科室?”
“血常规。”我扮演着紧张的主人,小声而羞赧地说。
他瞥了我一眼:“跟我来。”
我安抚着小白,一边做检查一边沉思。
检查的小姐姐忽然问我:“帅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顾虑吗?”
“不,”我有些沉痛地说,“我忘记了交思政作业。”
小姐姐:“……”
小姐姐:“哈,哈,不过你原来还是学生吗?我感觉你和我差不多大呢。”
我随意答道:“嗯呢,我上学晚。”
小姐姐:“……”
小姐姐:“那你学什么专业的呢?”
我笑了笑,轻轻说了两个字,“哲学。”
……
翌日下午没课,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带着小白一起。路上很多人频频回头看我们。
学生会只有杨宿溪在处理文件,其他人不在,估计是去做什么了。
我扶着门,等小白摇摇摆摆进来了才关上。
杨宿溪挑了挑眉,语气莫名:“你真的要养它啊。”
“嗯。”
我的样子很像开玩笑吗?
杨副会长噎了一下:“希望你没有忘记,学校是禁止养猫的。”
“会长大人要记我处分吗?”我装傻。
杨宿溪轻哼一声:“别给我闹事。”
这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了。
我忍笑:“好。”
“我今天看到你的双学位辅修表,你选修哲学?”
“嗯。”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左一个思想右一个思想的吗?”
“因为我去试听的时候,老师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哲学这个东西我也不是很懂。”
“……”
“开玩笑的,我这次来,就是想改成古汉语。”
表是之前填的,问就是没上过课,第一次上思政被震慑到了。
“主修数学,辅修古汉语?”杨宿溪有些意外。
“这样不好吗?”
我在一叠文件中抽出自己的那张表,拿起旁边搁置的笔。
“那个表不能涂改,你等下,我给你拿张新的。”
我等在一边。
数学是因为与规则相近、恰好擅长;
古汉语是比较喜欢文言文。
说来也是巧,这个世界古时候的文字,恰好与那时的相近。
师父一直被诟病为文盲,不爱写字不说人话,整天神神叨叨。虽然我有时候好奇,但也不会过问。
未曾想,这个世界的古诗文也是上上乘。
初读“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我便爱上了苏东坡。
后来方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莫听穿林打叶声”;再读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我恍然一叹,难怪有缘分,苏子豁达,而我修自在道,合该有这一段。
现世的科目也是五花八门,看着表格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白瑕也在就好了。
那样纯粹且认死理的人,大概会很喜欢物理化学吧。
对了,他爱吹笛子,要是来了估计也会喜欢古琴、竹笛这些,现世有很多教器乐的老师,再也不需要像那个时代一样,迢迢万里专门去拜师了。
还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手机、超级计算机、人工智能……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微微有些刺目,我稍稍闭了闭眼。
“不过,你确定现在就把这个机会用了吗?毕竟你刚到我们学校,其他人对你一无所知。”杨宿溪冷淡的声音把思绪打断。
“而且我们学校明面上每个专业只有三个名额。他们不知道你的成绩,我担心,结果一旦公布会对你产生不利影响。”
青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想让老婆一眼认出自己罢了
诗词均是苏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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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魔世界的魔法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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