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有毒。”大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桌子菜肴:“本宫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毒害皇后?”
皇后如早就料到一般,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淡淡地道:“合宫上下,还能有谁?”
大公主坐下,看着人去楼空的大殿,也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女皇吗?”
她第一次感觉到有皇权的威压如此恐怖,她一直以为自己父亲和母亲恩爱和睦,可她现在知道他们只是女皇和母后的关系。
皇后没有回答,平静的眼神里没有波澜。
“为什么?”大公主眼眶有些泛红。
皇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少年时,我和阿淳互相爱慕,可因为家族联姻,被迫赘给了你母亲。”
“我这么多年都被困在深宫中,不得自由。”他起身望向窗外:“简竹,你永远不会明白身为男子的痛楚。”
大公主觉得自己母亲说的和在学堂中教的不一样:“夫子总是教导我们,女子应当忠君爱国,立一番事业,男子应当在家相妻教女,做个贤夫。”
皇后冷笑一声:“放屁,什么相妻教女,什么三从四德。是你们女子把男子们困于深宅大院之内的借口罢了。”
大公主从前以为男子就是这样的,现在听了父亲的话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情愿相妻教女。
皇后从腰间拿出玉佩在手中摩纱:“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若我是女子,便可以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也可以建功立业,参加科举入仕。”
“这么多年,我看这后宫的面首勾心斗角,为了恩宠挣得头破血流,可就算是坐上了我这个皇后的位置又如何,一样生不由己。”
他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我当这个皇后也累了,是时候该歇息了。”
大公主却死死的抓住自己父亲的手,眼泪抖落在桌子的上:“父亲,不想你...离开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死”这个字,她不想自己父亲像白猫一样逐渐变得冰冷。
她没办法理解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的“相互爱慕”,可她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离开”自己。
皇后放下手中的菜肴,拭去她眼中的泪水:“多大了,还哭。”
“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万事多留个心眼。”
大公主一下子抱住皇后,哽咽道:“我去求母亲。”
皇后却拍着他的后背:“女皇在菜里下毒,是想给我一个体面,不想损了皇家的声誉。”
他把那块白玉佩放到大公主手上:“你帮我还给女皇,这是她送我的。我戴了一辈子,死之前我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了。”
他说完,将桌上酒瓶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滑落。
“父亲......父亲”大公主一把夺过皇后手中的酒杯,摇晃着意识逐渐模糊的皇后。
她看着父亲倒在自己的怀里,心中悲痛欲绝,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能接受父亲的死是母亲造成的。
直到天亮,她手中抱着的人早已没有了体温,安安静静的躺在大公主的怀里。
她双眼发肿,僵硬的看着桌上的菜肴。
“哟,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
女官芷晴是奉了皇命过来,替皇后收殓的,可现在见到了大公主,心里也没个主意,便撒腿回去禀报女皇了。
“罢了,朕亲自去一趟。”女皇从床上下来。
宋诺平乖巧的给女皇披上披风:“今日比昨日更冷了些,女皇披件披风总归是好的。”
“还你是懂事,甚得朕心,不如就赐名为舒。”女皇握住他替自己整理衣服的手。
宋诺平露出喜悦的神情:“多谢女皇赐名。”
女皇走后,宋诺平却立刻收回了笑容,走到梳妆镜前,看见镜中的自己,却又有些厌恶。
大公主看见从余光中看见个身着龙袍的人站在门处,可她没有看女皇一眼,只是问道:“为什么?二十多年,就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女皇也没有怪罪她没有行礼,语重心长的道:“简竹,坐在朕这个位置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大公主还是没有望向她,木讷的道。
“你父亲和太尉做出这等事,实在是有辱皇室威严。皇后这样死去,传出去也只会说是得了急病突发身亡,也算是保全了你父亲的声誉。”女皇将手背过去解释道。
“父亲让我把玉佩还给你,他说不想和你再有牵扯。”大公主望向桌子上和毒菜肴放在一起的和田白玉佩。
女皇从桌上拿起玉佩,用力握紧:“这么多年,朕何曾亏待你,为何要如此对朕?”
“来人,公主殿下病了,扶她回去休息。”女皇对门外的女官喊道。
女官进来把大公主扶起来,女皇警告道:“记住,你父亲只是病亡了。”
大公主的腿完全麻了,起身时头昏脑涨,一下晕了过去,女官一下子扶住了她。
“找多个人把大公主抬回宫里,请御医来看。”女皇皱着眉对女官说。
等大公主走后,女皇看着地上的皇后和那只白猫,安详的躺着。
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把玉佩丢到地上,任由它摔了个粉碎,才道:“把这里收拾了,传令下去,昨晚皇后突发急病,意外身亡,大公主因伤心过度,病了。”
*
宫中的风吹得尤为猛烈,谢暮云衣裙随风起舞,衣裙的一角不小心勾在了花园的岩石上,一下便扯破了衣裙。
白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谢暮云身上:“走路小心点。”
谢暮云回过头看白渊穿着单薄,便道:“你把衣服给我了,不冷吗?”
“我自小在山上习武,身体好,不怕冷”白渊解释道。
谢暮云知道他是在嘴硬,也没有戳穿他,白渊的关心让她的心变得炽热。
她继续向前走:“女官背后的人是女皇,那刺杀女官的人我觉得不是太尉。 ”
“女官表面上是皇后的人,可太尉和皇后是同盟关系,又怎会派人刺杀?”
白渊走到靠石头的一边:“那会不会太尉也知道女官芷晴不是皇后的人。”
谢暮云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太尉明知道女官是女皇的人,还要派人刺杀?让女皇误以为皇后和太尉不和。”
“若不是丞相横插一脚,女皇和太尉两派之争,很难分出高下。”
谢暮云在前面的亭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隐隐约约像是宋诺平的轮廓。
她便走到亭子里面:“宋面首,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宋诺平却淡定的沏着手里的茶,像是故意等他们来一样:“谢小姐来了,请坐。”
谢暮云坐下来,调侃道:“你如今穿的光鲜亮丽,和以前都不大一样了。”
宋诺平微笑着将茶端到谢暮云和白渊面前:“从前的我太软弱,才会任人欺凌,袁雪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只有站的够高,才活得像个人。”
谢暮云听他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每个人都有野心,都想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看了下旁边的假山,缓缓地道:“把自己困于深宫之中,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谢小姐觉得男子还有别的选择吗?不是困于深宫之中,就是困于庭院之中。”宋诺平有些气愤:“这世道给男子的选择太少了。”
谢暮云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宋诺平眼神坚定的道:“既然只能依附女性而活,为什么不选一个权利最大的?”
白渊却阴阳道:“借我们往上爬,迟早有天你会跌下来。”
谢暮云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多说了,宫里不比宫外,万事小心。”
谢暮云拉着白渊起身:“我们要走了,告辞。”
宋诺平叫住了谢暮云:“谢小姐,我还有个问题。”
谢暮云又坐了下来:“宋面首请讲。”
“昨日在元宵宴会上袁雪指认我时,谢小姐为何要帮我?”宋诺平急切的想要从谢暮云眼中得到答案。
谢暮云笑了一声:“宋面首别误会,要是宋面首被袁雪揭发你是学堂洒扫的小厮,女皇怪罪下来,会连累‘剧院’”
宋诺平听到这个理由后,自己的心像石头一样坠入大海。
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不管如何,谢小姐还是帮了我,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谢暮云礼貌的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可又被宋诺平叫住了。
“谢小姐。”宋诺平也跟着站起来:“其实从你在紫霄教救我,设计让醉仙楼倒闭,奋不顾身的去救那个男婴时,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你能明白身为男子的不易,我也知道你要做的事。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和你走下去,对不起。”
谢暮云一听到他跟自己道歉便心软了:“不用道歉,我知道这条路很难,我也能希望你能过得好。”
白渊却是一顿嘲讽:“道歉有什么用?事已成定局,你就好好当你的宋面首就是了。”
宋诺平咽了一下口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有些结巴的道:“其实...我很...欣赏谢小姐,也...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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