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方泽凡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什么,他现在会说,是遇到司娇。
但这句话,他不会让司娇听到半个字。
两人虽每次都指着鼻子骂对方,放的话比吃过的盐还多。
但是司娇救他于血泊之中,激励他成长。
在十几年的岁月的相互纠缠,恨司娇和离不开她,交织在一起。
如何离不开她,方泽凡知道司娇上不了安清大学时,他难受得不能呼吸,如果失去她这个对手,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用力生活。
方泽凡甚至可以接受司娇在她眼底下谈恋爱,去爱别人,只要她幸福,他便无所谓。
但是不要离开他的眼前,不要不告诉她的消息。
他喜欢看她咬牙切齿喊“方泽凡”。
她唤着他的名字,他看着她。
两个长不大的小孩,还是长大了。
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让方泽凡失了眠,那个女孩,还是要奔向自己的生活,在两人愈行愈远的最后时光,方泽凡想好好给她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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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娇在太阳下站了半个小时,才看到方泽凡拖着步子走过来。
阳光耀眼洒在方泽凡的脸上,才过一周,他肤色恢复了些,但依旧没有原先的白净。
不白净的脸上,那眼底一片青黑格外突兀,可见他昨晚没睡好。
司娇气消了部分:“还以为你不来了,真承认是小狗呢。”
她说得阴阳怪气,但是听这话的方泽凡却没有激怒反而笑了笑:“所以来了。”
方泽凡答得自然,司娇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索性不管。
安清离鑫泽不远,高铁票司娇抢不到,也懒得抢,但大巴票好买,也不用转车,省得许多麻烦。
司娇还没抬步,方泽凡拉过来她的行李箱向车站走过去。
一手一个,迎着阳光,大步流星,耳边头发随着步伐微微漾起,他穿了灰色卫衣,蓝色牛仔裤,腿修长有力,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见司娇没跟上,方泽凡回了头,侧脸轮廓在阳光下泛着光,勾出完美的下颚线,喉结突兀,上下滚动:“跟上。”
“来了。”司娇舔了舔唇。
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觉得方泽凡在勾引她。
上了车,两人坐在倒数第三排,方泽凡先她一步坐在窗户边,将窗帘放下来,戴上卫衣帽,靠在窗户边,双手交叉在一起,垂着眼睛看着她。
司娇没什么表情坐在他身边。
没了学校里目光的注视,两人相处自然了不少。
车缓缓启动。
光线被窗帘遮住,但是依旧残留些许柔光,忽明忽暗。
方泽凡抱着臂,眉头紧锁,对于车里的味道有些反感。
他本想一上车就睡过去,到了也就醒了,算是风险回避,再加上昨晚没睡好,车上就当补觉。
但身体难受,方泽凡睡得并不舒服。
他突然感觉到唇上有些微凉,一股清新的味道萦绕在鼻头,让大脑一阵清凉,缓释了他的恶心感。
抬眸看到司娇拿着半开的橘子,举到他口鼻处。
橘子酸甜味浓,方泽凡下意识去想它的味道,口腔分泌着唾液,胃也缓慢蠕动了起来。
“拿着。”司娇递给他,“难受还坐大巴,你不是找罪受。”
方泽凡鼻子哼了声,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接了那个橘子,抵除了车厢里的闷臭味,他慢慢缓过来意识。
听到司娇手机震动的声音。
屏幕显示是徐可然的视频来电。
司娇滑了接通。
徐可然甜美笑颜占满了整个屏幕,好久没见司娇,迫不及待问候:“娇娇,你到了没?”
“还没有,刚上车。”司娇将音量降低几格。
“好想你啊。”徐可然腻腻哒哒表达。
司娇笑着:“我也是。”
徐可然透过屏幕看到灰色的衣袖:“你和谁在一起呢?”
司娇:“方泽凡,我们一起回的。”
方泽凡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来瘫软的身体,一下坐得板正,他将把玩的橘子放下,靠过去打了招呼。
“徐姐,好久不见啊。”
徐可然配合着他:“好久不见啊小方,又变帅了。”
“徐姐又美出新高度。”方泽凡笑嘻嘻夸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捧得对方开心极了,司娇被夹在中间。
不仅是屏幕,位置上也是。
方泽凡手握住司娇的手腕,将屏幕移远了些,两人胳膊紧贴在一起,头靠在她耳边。
司娇能感受到他懒懒的腔调,以及黏糊的呼吸。
异样的感受骚动她的心尖,她莫名红了脸。
被徐可然看到。
“娇娇,你脸怎么这么红?”
徐可然凑近屏幕,还仔细端详了起来。
方泽凡也侧头看她,才发觉两人靠得很近,她耳垂染上层粉色,连着脖子也红红的,雪白皮肤,那红色格外明显,她又害羞缩了缩,像个被人触摸的小猫。
司娇:“我……有点热,穿太多了。”
徐可然松了口气,屏幕从她半张脸恢复了满屏大脸:“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生病了,不能来明天的聚会了。”
司娇:“……聚会重要,还是人重要。”
“人能来聚会最重要。”徐可然卖着可爱。
两人又扯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恢复安静,司娇才后知后觉,好像从刚才之后,方泽凡就没有再说过话,两人手臂还贴在一起,他头向她这边侧着靠在椅边上。
他黑睫微微颤抖,似乎有些不安,脸颊挤在一起,嘴不自觉嘟着,水光红润,那唇形格外好看。
司娇目光被紧紧吸引,下意识描摹它的弧度。
眼波流转之间,与方泽凡掀开的眸撞个正着。
两人都靠在椅子上,缠绵呼吸交织在一起。
方泽凡眼眸带着倦意,模糊视线对上司娇湿漉漉的杏眸,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向前靠了靠,司娇回正了头,避开他的视线,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才想起现在在车上。
然后撤了身子,换个位置,靠着窗睡去,但眼眸却没阖,近在咫尺的模样还在脑海里回荡。
方泽凡不知道什么时候精神涣散了,再次醒来时,身上多了件衣服,撇头去看司娇。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了后座,与后座的老人相谈甚欢。
她的座位上放了一袋橘子。
见方泽凡脑袋动了动,知道他醒了,司娇将手里的橘子递给老奶奶,道了别回了座位,将手里的晕车贴递给他。
“还晕吗?”
方泽凡的手还在司娇的外套里,他没动却歪了脑袋,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的慵懒:“有点。”
他垂着的脑袋,埋在卫衣帽里,像落水捞出来的小狗。
司娇眉心一跳,将老奶奶给得晕车贴揭开,撩开他耳边碎发,不太熟练地贴在他的耳后。
一股浓烈的清凉从耳后传到身体里,方泽凡抻了抻鼻子,手从外套伸出来握住了司娇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动作,抢过她手里另一张晕车贴,自己贴了上去。
贴好就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将脑袋缩起来。
司娇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出来他的异样。
见他没有要把外套还给她的意思,司娇只得默默纵容。
到家的路程不算长,但车开开停停,费了不少时间。
两人心怀鬼胎,一路无言。
司娇脑袋乱乱的,刚才方泽凡那个靠近的动作,她除了接吻,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她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离开密封的车厢,空气陡然清新,司娇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就是因为清醒,两个人莫名尴尬,视线碰而挪开。
司娇去接自己的外套,方泽凡想把她外套给她披上,两人手忙脚乱中,手碰到一起。
方泽凡的手掌宽大,将她的手背整个包裹,温热的体温透过手指传到耳垂,蒸腾着阵阵燥热。
“司娇。”
听见有人喊她,司娇猛地将手甩开,抢过外套披在身上,扭头看到自己的母亲。
方泽凡还保持着刚才拿外套的动作,好一会儿,他将手插到衣服兜里,睫毛颤颤,眼波翻滚不知道想些什么。
付桂芳已经等很久了,见人许久不出来,才进了车站。
嘈杂人群之中,男孩卓然而立,女生仰头看着他,相隔之处被衣服覆盖。
金色光芒笼罩着两人,留下个引人遐想的轮廓。
付桂芳抿了抿唇,走过去。
她接过自家女儿的行李箱。
司娇问她:“爸爸没来?”
“没有,他今天忙。”付桂芳回答。
司娇扯了扯方泽凡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方泽凡像是被逮到做坏事的小孩,别说跟上,躲还来不及呢。
司娇看他一脸害怕的模样,将他行李箱拽过去,跟在母亲身后。
骨碌碌的轮子在身后响起,付桂芳听到当做没听到。
怔愣了好一会儿的方泽凡才回了神,主动献殷勤:“阿姨,我帮你吧。”
付桂芳哼了声,算是傲娇地同意。
关于自己放假的事,方泽凡只说回去,但没说要接,所以他家人默认不接,鑫泽就那么大,他自己还不能跑回来嘛。
司娇将他推进后座,自己去坐副驾。
方泽凡怕付桂芳,所以不敢多言,生怕她一言不合将他扔下车去。
付桂芳看出来,从后视镜瞧了眼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嗤之以鼻。
“怎么一起回的?”
司娇扣上安全带:“碰上的。”
付桂芳持怀疑态度,但见自家女儿云淡风轻的模样,倒品出一丝意味。
“这么巧?”
“嗯,他晕车,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司娇笑着。
付桂芳嗔了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好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付桂芳:“有什么不同吗?”
“对啊,没什么不同。”司娇看了眼母亲投过来的眼神,乖巧听话,“那,将他扔下去?”
后座的人瑟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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