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经历,回忆起来实在太恐怖了!
但云一朵还是小手握紧了儿童轮椅的扶手,用力吸着气,咬着牙,坚持说完了,还逻辑通顺,描述清晰,听得在场众人都在直打寒颤。
这么小的孩子受这么严重的伤害,怎么不让人又愤怒又心痛?
在场的好些病人和医护都直抹眼泪......
可云亭华呢?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木然立着,似乎被伤害的不是他女儿一般......
武万涟是一周前才被贬到“清湄镇派出所”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桩案子。
他心里骂着,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怎么过了一个多月了,才由孩子自己报警?
他扭头正要询问云亭华,却听一声“武哥”的急喊,从餐厅门口传来......
他抬眼见一个年轻民警奔进了餐厅,满头大汗,说:“武哥,所长派我来给你说,这个案子当时我们出警了......已经销案了!”
“销案?”
云一朵蓦然睁大了眼,她虽只有9岁,但也明白这话的含意,忙看向武万涟,说:“警察叔叔,我不销案!我要抓杀人凶手!”
是啊!这么严重的案子,怎么能轻易销案?
武万涟也觉得,是镇派出所又在和稀泥!
他却又见那个年轻民警愁着脸,说:“云才贤说打伤云一朵,是他动的家法,跟别人无关。云才贤都80岁了,没法拘留。”
说话间,年轻民警还把带来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武万涟......
武万涟扯出袋里文件一看,正是“七月半”那天的出警记录。
记录上,的确是那“宗长”云才贤说的“动家法”......
受害小孩的亲爷爷云德谦,还说动家法的理由是:孩子淘气......
云家近百个族人的证词,也都表示云才贤和云德谦说的是事实......
尤其,再看销案签字的,竟然还是“监护人”云亭华!
“放屁!”,武万涟看这出警记录,越看越上火。
这叫“动家法”?这他妈的就是杀人未遂!
嗡嗡嗡......
他手机还震了,一看来电备注“潘大虎”。
这潘大虎是“清湄镇派出所”所长,也是他现在的“领导”。可他接起来,就不耐烦的说了句:“正在办案,有屁快放!”
敢对领导爆脾气,听得那俩年轻民警都不敢呼吸!
电话那头却传来潘大虎绵软的关切:“小武啊,我跟你爸以前也是战友,我又要帮你爸说说你了,看看你这脾气啊......你是尊大佛,不该一辈子留在我们这间小庙嘛!”
去他妈的,想留啊?
他本来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干的都是大案要案。他被贬到镇上当了这一周的民警,成天处理那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烦都烦死了。
更烦的是,那潘大虎还总找他谈话,劝他写检讨......
检讨个屁?他又没错!
他被处分,被贬到“清湄镇派出所”,是他差点捶死了个“死麻批”。
那个“死麻批”还是翠竹分局的,跟他不和,就举检他“老汉儿”武安国涉黑。
放他妈的屁!
他“老汉儿”是个老缉毒警,当过十几年卧底,这叫涉黑?
他“老汉儿”半年前,被毒贩枪杀,尸骨未寒啊,就有“死麻批”敢冤枉了?
要不是队里的兄弟们死拽着他,他肯定把那个“死麻批”捶到见阎王。
......
他听潘大虎又说:“小武啊,我们商量着,帮你爸申报烈士,还是有希望的。”
“烈士?”,他震了一下......
可他是干刑侦的,何其敏锐?
这潘大虎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咋忽然这么热心肠,想帮他“老汉儿”申报烈士了?
果然,他接着就听潘大虎,语重心长的口气,说:“小武啊,那些小案子,你就暂时放一放,专心回来准备你爸的申报材料。”
他转瞬就明白了,潘大虎说的“小案子”,就是他手里这起。也就是说,伤害云一朵的“嫌犯”,上头有人保?
草!他又暗骂了一声,这香城真他妈的烂透了。
可他顿了顿,想着“老汉儿”一辈子惩恶除害,还死得那么惨烈,他一定要给“老汉儿”申请到应得的荣誉,让“老汉儿”在天之灵安息。
他又看了看那“出警记录”,既然是连受害者的亲爹都不打算追究,那要不就......算了?
他心里矛盾挣扎,最终还是敷衍的对云一朵说:“小朋友,养好伤,以后不跟家长淘气了!”
“?”
云一朵很是诧异,问:“什么淘气?”
武万涟也懒得解释,虽说不合规,但还是将那份“出警记录”递给了云一朵,想着一个小孩肯定字都认不全,那也就正好唬住了。
可武万涟真是低估了云一朵的智商,她天生早慧,智商近160,不但认得全字,还看得懂,不但看得懂,还看得很仔细,仔细到逐句逐字......
当她翻看到最后一页,看到销案人竟是“云亭华”时,她觉得不可置信。
她死死盯着那雅正飘逸的字体,反复确认,这的确是她爸亲手所写的啊!?
她无比的震惊错愕,睁着大眼看向云亭华,问:“冤枉我淘气,你还销案?”
死寂......
这问得云亭华皱了下眉,避开云一朵那含着泪光的眼神,凉声说:“原谅他们吧!”
听见这话的那一刻,云一朵眼泪夺眶而出,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爸竟还能用这么冷漠的表情,让她“原谅”?
她就算重伤快死的时候,也强忍着没掉眼泪啊!
这会儿,她却低下头,一双小手紧紧捂住打着石膏的膝盖,小身子不停发颤,忍不住的细碎哽咽:“我的腿其实好痛好痛呢,我怕你说我‘不懂事’,我都不敢哭呢......”
她这委屈哭出来,在场众人都难受唏嘘。
可云亭华呢?却还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也就是云亭华这冷漠的模样,让云一朵彻底心寒了。
她从四五岁起,就努力的讨好父母,希望父母能喜欢她,希望父母也能像疼爱她哥哥那样,也对她多点笑容。
可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懂事,那么努力的不给父母添麻烦了,她父母离婚时,还是都说不要她!
不要她就不要吧!
为什么她被打断了腿,连个公道也不能给她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她也瞬间意识到,哭有什么用呢?
哭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表达方式了!
既然,她爸不帮她讨回公道,那这个公道,她就自己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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