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救护车已在医院正门前停妥......
据说,是在“皇廷港湾”门口,一辆劳斯莱斯疑似酒驾,横冲直撞,撞伤了十几个人。
......
救护员先行抬下一名老年男性,身上穿着印有“皇廷港湾”字样的园丁绿马甲,头破血流,全身血污,已经休克......
接着,又有几名伤者被抬了下来,比起老园丁的惨烈,他们的伤势都相对较轻些。
苏和一眼认出,轻伤者中,那个身穿碎花棉布衬衫的老婆婆,正是在“清湄镇”卖花生糖的“花婆婆”。
乍看之下,花婆婆只是额头有点青紫,但大概因为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原因,神智不太清醒。
花婆婆躺在担架上,全身颤抖,口中反复念着:“大个子......还我桃桃......还我桃桃......”
这一声声的悲咽,听得苏和揪心难受,忙扶着担架床朝急诊科走......
......
这刚走两步,听后面那两个上了年纪的急救员在说:
“这个小妹妹,是为了冲过去拉住那个老婆婆,才被撞倒的。”
“唉呀,看她自己都带着拐杖,有残疾,还去救人,真是勇敢啊!”......
拐杖?有残疾?
苏和的直觉让他惊了一下,忙扭头看向后面那张担架床。
那躺着的,是个已经昏厥的年轻女伤者......
果然是那张清丽娇俏的脸,让他魂牵梦绕又心烦意乱的脸。
这会儿毫无血色,双眸紧阖,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身上的白裙前摆还染了大片血泥......
这场面让苏和握抬住担架的手顿时一紧,攥得指节都发了白,他忙深吸了口气,心里不断默念:“云一朵,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
好在初步检查,云一朵并没有被撞击、碾压,只是手掌、手肘、膝盖有表皮受损,想来是在躲避时,摔倒造成......
那她眼下昏迷,是因为......
“低血糖!”
苏和脱口而出:“她从小就不会好好吃饭!”
然后,他在急诊科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熟练的给她静脉插针,挂上了葡萄糖。
果然很快,她的生命体征就恢复正常......
可苏和悬着的心却并没放下,见护士取了生理盐水和碘伏要给云一朵的表皮损伤清洗消毒。
他忙接过来,说:“我来!我来吧......她腿有旧伤......”......
想到她的旧伤,他就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尖利的爪子攥了一把,痛得他一个激灵......
他小心的将她的手、腿的表皮损伤清洗干净,又去电脑边帮忙输入了她的身份信息和就诊信息。
科室里最八卦的俩小护士,凑过来笑问:
“连她证件号,你都还记得清楚啊?”
“是哦。分手了,还能做朋友?”
“......”
苏和呼吸窒了一下。
虽说,他这两年已无数次的想说服自己接受,云一朵已经跟他分手这个事实。
可看到这会儿病床上,尚还昏睡的云一朵,看着那匀速流动的点滴,流趟进她细弱淡青的血管......
他就算胸中再有郁结,这会儿也只剩挖心挖肺的疼了!
这疼在提醒他,她可能是他的宿命吧!
......
不过,云一朵也并没昏睡很久。她是被急诊科外的大嗓门惊醒的......
这大嗓门,云一朵很熟悉,就是大嗓门的“样子”有些陌生。
那是个高壮的女人,尤其是脸,胖肿得,眼睛都被挤压成了一条缝......
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式黑色短袖T恤,下面穿着宽大的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男式的黑色塑胶凉鞋,脚背胖得肉都挤嵌在了鞋带里......
这会儿,女人正用西南方言,指着等在手术室外的几个男男女女怒骂:“你们打电话把我喊来做啥子?
我14岁,陈十树就把我卖了......
他把我卖了就算了,他又为了他儿,不给我妈治病,把我妈活活拖死了。
我跟他还有啥子父女关系?”
这浓浓怨气喷涌而出,众人均不敢吭声,陈十树重男轻女,他们最是一清二楚的!
二十年前,陈十树为了供儿子来香城读“贵族学校”,将年仅14岁的大女陈阿寄卖给了香城赵家,说是给赵令丰的老爹赵兴赫做小老婆“冲喜”,收了六十八万八的彩礼!
听说那赵兴赫,一辈子浪荡玩女人,把肾玩出了毛病。
所以,赵家给那笔彩礼钱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摘陈阿寄一个肾,给那赵兴赫续命......
陈十树的老婆那时得了肺病,本来是可以治好的。
陈十树却说要留着钱给儿子读大学,就只给老婆开了些乱七八糟的偏方来吃,把老婆给活活拖死了。
对于老婆女儿,陈十树的确是亏欠太多了,但对儿子,陈十树那是巴心巴肝的伺候。
可这么倾家荡产养出来的宝贝儿子,却没良心!
他们刚刚也给那陈十树的儿子打电话了,那兔崽子一听老父亲被撞重伤入院,竟然直接挂了电话,到现在也没来看上一眼......
唉,造孽啊!陈十树自己造的孽!
......
不过,陈阿寄倒也没有不管陈十树,打完电话就在手术室前安静等着。
直到看着陈十树被送进了icu,陈阿寄这才又大步回到了急诊科。
陈阿寄看见那几个轻伤的伤者被安顿在走廊,走上前,说:“你们肯定都看到是哪个撞的人?该报警抓那个该死的!”
她口中的“该死的”,自然指的是那个开着豪车撞人的凶手,可众目睽睽下撞了人,却毫无悔意,绝尘而去了。
不过想想,路口有监控,目击证人一大堆,抓人定罪应该也不困难吧?!
可那几名轻伤的伤者这会儿却像集体都脑震荡了一般,纷纷吞吐表示:
“太快了,没看见车牌。”
“啊......啊,开车的长相更看不清楚。”
“啊......我也啥都没看见。”......
他们忽然这么“健忘”,是因为那豪车的主人来头太大,谁都不敢招惹......
这也把陈阿寄气得破口大骂:“草尼玛,你们脑壳没被撞嘛?”......
这带着方言的骂声一出,急诊科大厅靠门的那张病床,却传来“哈哈哈”一声甜笑。
笑的人自然就是刚醒过来的云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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