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禾回来也没闲着,跟着二壮几个在自家书房,盘四家店铺的总账。立秋本来想着回家就可以出去玩,结果被自家姐姐压着盘账。书房是后面收拾出来的,村长和几个族老家里人多没地方,祠堂的侧屋当私塾,人多眼杂,也就自家房间多。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往里摆了一张方桌、几把椅子,靠墙摆了个架子,就算是书房了,平时读书习字、盘账都在这边。粮铺、县城的店铺,账目都不复杂,每月都会清点一次,很快就盘完了。唯有冬菇干的账目多且杂,春秋两季虽会清点,但架不住人情往来多,年底还要在盘账。卖掉的冬菇干,大头是吴小麦家和村里的,零星有村里人寄卖的,不同品相的冬菇干价格不一样,还有不少当饶头的蘑菇碎,反正盘起来费劲。村人寄卖的少,为了方便,都直接按每个品相一个的价格算钱,把那些钱分出去。吴小麦家和村里分账,分完村里的账目还要往下分。由村长和几个族老确定来年要做的事,留足村里私塾的钱和做事要用的钱,剩下的钱,吴小麦家和几个寄卖的人家没份,扣除负责晾晒冬菇干那几户人家的工钱,再按村里户数和照顾冬菇的时间,算出每户分多少,有多依旧归村里。公田、公山的产出都归私塾,让几人省点事,主要是私塾耗钱,每年算完都不够,没法给村里人分。村里多少要贴补一些,别的不说,私塾里八个读书人的工钱,都是村里出的。冬菇干的生意是村里最挣钱的生意,涉及银钱多,要缴纳的赋税多,还要花银钱打点府衙上下,免得遭人觊觎。刚开始通过黄海生的手,卖出去不少,在镇上卖的并不多,不扎眼,后面越卖越多,不少人上门打探。村长和族老应付的有些吃力,等村里考出秀才,村长和几个族老着实松了口气。至少村里有考上功名的人,一般人下手之前都会掂量掂量,最明显的就是明里暗里打探的人少了许多。后面佳禾在县城开了面铺,一年要用掉不少冬菇干,县城酒楼掌柜跟吴小麦关系好,通过他的路子,又卖出去不少。饼铺每年卖出去的冬菇干虽多,但这点钱,上面的大人物看不上眼。反□□衙那几位每年收了孝敬,就没想把手伸进来,只是不时问村长要些冬菇干。佳禾去了县城开店铺,便由佳禾和二壮或者五壮隔几个月,往各位官老爷的府邸送些去,这倒是让佳禾结交了各府的夫人和管事。
账目盘好,已经过去三天,村长召集村里当家的汉子,把银钱发了下去,让大家过个好年。私塾也放假了,各家各户都忙着贴春联,吴小麦家的春联是他和佳禾写的,两人字虽称不上好看,起码端正,反正自家贴不讲究。到大年三十才算真的闲下来,一家子轮流洗过澡,一起下厨做年夜饭,每人都做两样自己的拿手菜,一桌子菜就凑齐了。一家人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聊,聊石头、聊吴娟、聊最近发生的事。年夜饭吃完,天早黑了,一家人一边烤火一边吃零嘴,不时闲聊。等到了子时,放完鞭炮,便各自回屋休息。自从村里有钱了,大家就不再烧竹子,都是买鞭炮。家家户户都把房顶改成瓦顶,有几户人家盖了青砖大瓦房,多是正屋改建了,其它依旧是泥瓦房。也有钱少的,改建一部分的,堂屋和两个侧屋改了,其它留着有钱了再改建。周边的荒地都被村里人买光了,要不是没法去别的村买,买的地会更多。倒是村长和几个族老商量了着一番,把后山买下,变为族里产业,免得外人误闯。就这榨干村里挣的钱,还从吴小麦手里借了不少,等还完吴小麦的钱,才开始分发蘑菇树枝。刚开始大部分村里人拿了蘑菇树枝回去照顾,自己晾晒自己拿去卖,想着还能少分村里点钱。生意哪有那么好做,去摆摊发现容易被压价,结果又眼巴巴的拿回饼铺卖,饼铺收半成利。之后村里人大多不愿意自己种,依旧跟村里干,等年底分账。只有几户家里人多的人家,还在自己照顾,毕竟每年算下来,会比村里分的钱多那么半两、一两。
隔天一家人去吴大力家给罗大娘拜年,今年吴娟送回来的布匹给了罗大娘一匹,佳禾便没给罗大娘做衣服,找人定做了三双鹿皮靴子,一双罗大娘,另外两双给村长和刘春花。这可是稀奇玩意儿,村里人基本上没见过,县城富贵人家才穿的起,防水防雪,看着就暖和。一家人一边走一边和村里人打招呼,不时有人对着佳禾手里的靴子啧啧称奇。吴小麦一家还没到吴大力家,罗大娘已经听到风声了,等真拿到手,仔细摸索,都不敢穿脚上,生怕弄怀。被佳禾劝着穿上,一直坐在长凳上不敢动,佳禾拉着在院里逛了一圈,才放松些。走路都不敢重踩,走的又慢又仔细,生怕踩坏。不少凑热闹的村人早早的来吴大力家拜年,来了就盯着靴子看,直夸佳禾有孝心,夸罗大娘有福气。有几个人想上手,都被罗大娘拦下,生怕碰坏。一天下来人就没断过,佳禾等罗大娘炫耀够,才跟着吴小麦回去。吴大力想留吴小麦一家吃饭,吴小麦嫌烦没留下,不想被村里人问东问西。一家人在吴大力家待到太阳快下山,回去就开始做饭菜,等吃完收拾好,天早黑下来了,各自洗漱,回屋休息。
翌日,一家子去给村长和几个族老家拜年,村长和几个族老单独给佳禾发了压岁钱,对佳禾来说没几个钱,但对其他人来说就很多。村里小孩的压岁钱都是几文,好一点的十文,佳禾拿到手的压岁钱是五十文、一百文。吴小麦给佳禾三姐弟都是一串编好的铜钱,佳禾在镇上的饼铺是拿工钱的,一个月一两,每个月只在镇上饼铺呆个十天半个月,账房一个月才一两半。至于立秋和小满,手里的钱用没了,会找佳禾和宁花要,每个月都要花个百来文,三个小孩手里不缺钱。更何况县城的店铺赚多少钱,吴小麦从来没管过,毕竟佳禾时常去县衙的几个大人物府上走动,没少带些冬菇干和礼品去打点。银钱不可能都从镇上饼铺支取,少不得从县城店铺支取,记到账上,年底再算进冬菇生意里。给自家买东西,随手买些小玩意儿,都要花钱,若是碰到管事来店里吃东西,塞点银钱打听消息都是常事。几个府上的夫人面上都是宽厚的,每回都会准备些自家做的点心让佳禾带回来,那等人家吃穿用度都是好的,算下来倒不吃亏。佳禾每年盘完县城两家店铺的账,拿两百五十两给家里,剩下的几两银子自己收着。吴小麦每回都拿去钱庄换成十两一锭的金元宝,单独放一处留着日后给佳禾当嫁妆。
宁花还嘀咕过,吴小麦解释给她听,佳禾出嫁后,店里赚的钱都是家里的。生意是佳禾做起来的,佳禾挣的钱当嫁妆,自家往外掏的就少了。不能光想着给儿子留家产,自家闺女那能耐,以后肯定要靠她拉拔两个弟弟。不说别的,县城的店铺立秋和小满一人一个,日后只要两兄弟能按佳禾教的,顾好生意,一年一个店铺起码有一百多两的进项。镇上店铺一年收租才六十两银子,镇上的铺子可比县城的两个店铺加起来都大。县城那两个店铺若是收租,一年顶天了七十二两,哪比的上做生意挣的多。况且店铺里有账房,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隔个三五天去一趟就好,一年到头也就年底忙些。不耽误干地里的活和照顾蘑菇,加上冬菇干的生意,家里一年能有近一千两的进项,算下来不比县城的富户差。宁花听的多了,加上佳禾又舍得给她花钱,给她买首饰、衣物、补品、面脂从不手软,久了也就释怀了。再说她就算不愿意,也改变不了吴小麦和佳禾的决定,佳禾越大脾气越像吴小麦,发起脾气来吓人的很。佳禾都敢和村长、吴小麦起争执,其他人早就管不住她了。跟佳禾闹,那更没用,最会折腾的罗大娘都经常在她手里吃瘪,更何况其他人。
给村中长辈拜完年,吴小麦领着一家人回家,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清闲日子。特别是佳禾,要顾着三家店铺,平日极少在家。至少佳禾十三岁之后,极少白日在村里,也没去过田里,村长和族老每年安排人帮忙收稻谷、收小麦。别说佳禾了,就连宁花这几年都只在家煮饭、照顾蘑菇、晾晒稻谷、小麦,极少下地帮忙。要不是吴小麦坚持带自家两个儿子下地干活,村长能按照顾公田那样,让几个儿子、孙子上吴小麦家田里干活。自家人少,时常麻烦村长家,好不容易自家两个臭小子长大,不能再老麻烦村长家。两个半大的小子干不了重活,轻省的活计干点还是可以,不能养成懒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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