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枪炮声中盛放的玫瑰,以惦念在战争中诞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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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战争中跌跌撞撞成长起来的少年如今已逐渐成为一方可挑大梁的青年,潜藏在无害笑容之下的冷静强大也已可见端倪。
从最初跟在自己身后蹒跚学步再到此时的并肩而行,在漫天飞扬的雪粒之中,伊利亚隐约窥见了自己正愈发蹒跚踟蹰的脚步。
初升的太阳终将登临苍穹之巅,洒下一片温暖金辉,带去更多的温暖与希望。而午后的旭日也必将被逼近的黄昏吞噬,在萧瑟的风中,尽数湮灭于孤冷的黑暗。
是被书写于历史洪流中的既定命运,也是他无法躲开的惶然噩梦。
逐渐飘远的思绪随落在颊侧的湿暖亲吻而得以收回,伊利亚感觉到身边多了一团熟悉的热气。下一刻,垂放于膝的双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掌遮盖起来,耳边响起青年悦耳的轻笑。
“老师在想什么?”
伊利亚难得有些怔忡,回答的话语碾在舌尖辗转许久,最后还是被咽回腹中,最后仅仅留下一句不知所云的答语:“我很高兴,你长大了。”
王耀并未将伊利亚含混不清的应答置于心上。青年微微低垂着头,细长的手指缓慢摩挲过眼前粗粝不平的桌面,喉间的浅笑罕有的惬意与安然:“老师,我们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的。”
一贯冷漠孤傲的斯拉夫男人自知青年的话过于天真,喉间却干涩滞钝,被即将脱口而出的否决之语梗塞的生疼。
伊利亚慢慢抬起手,带有粗糙薄茧的指尖温柔的擦过王耀柔嫩脆弱的后颈,嗓音低沉,像是在安抚脆弱的小兽:“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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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凛冽寒冬的伊万,骨血之中糅杂着极端的执着与深情,也带来了他潜藏于心的不安与嫉妒。即便是情人间亲昵无间的耳鬓厮磨,也无法消弭他在面对王耀时的惴惴不安。
青年似乎依然和初见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上的气质越发沉着自持。他的目光不再透露出犹豫和胆怯,权力场上游刃有余的姿态肖似极了草原上蛰伏的雄狮。
而当伊万放肆的垂首亲吻着王耀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又那样的多情而迷离,眼中仅能留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每每思及至此,熊熊燃烧的妒火便几欲吞没伊万所有的理智。
他用冰凉的手掌扣住王耀的脖颈,将青年的身子靠近自己,直到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被**沾染的声线喑哑磁性,这是伊万第一次近距离的注视着王耀的双眼:“看着我。”
“我在。”
王耀给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坚定而不假思索,仿佛已成为了镌刻在记忆深处的既定答案。
伊万忽然笑了,漂亮的唇瓣弯成一个让王耀感到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弧度,“你眼中没有我,你所看到的是伊利亚。”
而后,他笑得愈发开怀:“也对,是我杀死了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他的话语直白而刻薄的撕开了用以伪装的遮羞布,尖锐的触及了为彼此划定的底线,于是王耀第一次在伊万面前陷入如此漫长的沉默。
过了很久,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额头,带着王耀干净清冽的气息,像是在安抚一头受惊不安的小兽:“这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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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花随着呼吸而刺激着脆弱的喉管,泛起一股难耐的腥涩。
三色旗在烈烈寒风中仍旧肆意飞扬,在满眼雪白中如此鲜艳夺目,让王耀忍不住又再度回想起了1991年的冬日。
刚刚体味到经济实力快速发展而带来的红利的青年正沉湎于胜利的喜悦之中,而后便被突如其来的宣判打得措手不及。
青年运筹帷幄的姿态在这一刻被击的近乎粉碎,王耀甚至来不及维护好平日里平静自若的神态,便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厚重阴翳之下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
不论是两.国并肩一起度过的艰难的战争年代,还是困难时期的渐行渐远,抑或是现在关系的逐渐回温,王耀似乎从未见过伊利亚有过多余的表情波动。
即便现在面临解体,他依然是如此从容冷静的模样,连同呼唤王耀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耀,我食言了。”
万千思绪纷繁杂乱,王耀慢慢移动脚步靠近伊利亚,最后与他并肩:“老师。”
伊利亚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一向沉默的斯拉夫男人拥有辉煌且光荣的过往,却在离去时将一切都藏在了缄默之中。他深信自己的学生能懂得他所有未能出口的言语,于是,一场鹅毛大雪便盖去了伊利亚曾来过的痕迹。
在1991的冬日,王耀用红艳的爆竹送走了自己的威胁,最后用那燃尽的红屑埋葬了一直深爱的人。
莫斯科的红场之上,克林姆林宫前,镰刀与斧头不再升起,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三色旗。
王耀看向伊利亚来时的方向。
寡言的苏维埃如今已彻底消失于冬日的风雪之中,年轻的俄罗斯正坚定而缓慢的向前走来。
眼前的水雾逐渐散去,显现出眼前人精巧的轮廓。他向王耀伸出手来,微凉的手掌一如苏维埃般坚定而有力:“伊万·布拉金斯基。”
“王耀。”
王耀也缓缓伸出手,笑容亲切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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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深爱着王耀的内敛沉静,又痛恨着他的疏离淡漠。深埋于血脉中的野性与征服欲叫嚣着将眼前人欺凌至哭泣,但此时的王耀也已非早年间他能任意把控于手中的存在。
脱离了伊利亚,王耀依然能够日渐独立强大,即便他此时仍需要在阿尔弗雷德与伊万之间周转斡旋。
“你有自己的权利。”
阿尔弗雷德抬手轻点唇瓣,以好整以暇的姿态注视着眼前抱臂端坐的王耀。
如今的王耀与他离去的老师越发相像,但在举手投足间仍能觉察出几分不同。东方人的脾性总有几分异于常人的耐性,而这正是有别于伊利亚的所在。
在实力足够强大到与阿尔弗雷德正面交锋之前,王耀绝不会容许有任何人作出打破眼前微妙平衡状态的举动,哪怕这个人就是自己。
他并不责怪伊万,只是将对伊利亚离开的怨愤全都加注在了阿尔弗雷德身上。也曾亲密的双方在触及利益底线之后便走向了分道扬镳。
当阿尔弗雷德将唇瓣贴上王耀的脖颈时,再也换不回青年大笑着倾身近前的拥抱。他们一如既往的通过肢体的接触换取劳碌间隙的愉悦,却不再亲吻彼此的唇。
没有了伊利亚的引领和庇佑,王耀所找寻到的方法同样可以致命。权力的转圜悄无声息,稍有偏差便是全盘皆输。
伊万偏过头看向王耀,试图从青年眼中找出些什么。
只见王耀微微收拢了手掌,屈肘握拳抵在下颚,面对阿尔弗雷德的笑容依旧从容不迫:“我一直都知道。”
和平年代,枪.炮.交.火早已被无声的交锋取而代之,桌面中央精致的花瓶中的玫瑰在唇枪舌战中开得肆意飞扬。
曾一同前行,带领他发展的老师将最后的脚步停留在了1991年的冬天,未来的日子仅剩下王耀独自背负着沉重的过往继续踽踽独行。
手中的钢笔落在桌面发出沉闷声响,伊万紧随其后,面无表情的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正是这虚伪的友善,铸就了眼前波诡云谲的所谓平衡。
如影随形,亦友亦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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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你手里的这株玫瑰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于枪炮声中盛放的玫瑰,以惦念在战争中诞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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