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安索的声音很轻,似呢喃如耳语,却清晰地传进安启的耳朵里。也不知道该怪她的耳力太好,还是宫墙边缘太安静。安启嘴唇动了动,伤口抽痛了下,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站在暗影里的安索继续道:
“我和海丽耶没有关系。”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陈述这件事。”
猎物还没掉进去,他倒是先一步踩进了陷阱。安索自嘲地笑笑,抬手理了理落在额前的发丝,只是越理越乱,抽动的指尖总被发丝勾住,时不时带落一缕。安索干脆放弃,任由卷曲的鬓发遮住了略显冷硬的棱角。
不过是一场利用而已,他没必要解释,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
“还有,安吉尔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动她的尸体。”
“信不信随你。”
安索扬起下巴,脸上带着贵族式的倨傲,转身时脊背笔挺,迈向马车的步子是一贯的优雅从容。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好好一张俊脸被乱七八糟黏成缕的发丝弄得支离破碎的,眼里还带着怎么扬头都藏不住的委屈……
“咳。”
安启握拳掩唇,差点笑出声。信步怡然跟在安索后面。心里有颗狗尾巴草撩啊撩的。
他怎么总这样,不主动的时候清贵忧郁,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大家长模样,一旦动了点心思,浑身的娇纵就一股脑冒出来了。
少时的他会是怎样的呢,她有点好奇。会是娇纵恣意,神采飞扬,打马过长街时,鲜花掷满怀那种?比如当初安娜见到的。安启放下遮遮掩掩的手,一边嘴角的血肉可怖地向上翻着,初看时有些渗人,看久了,又像是小丑嘴边的油彩,艳丽又滑稽。
马蹄声哒哒踩在青石路面,车轮飞快滚起来,车夫驱马挥鞭的声音很快湮没在车轮里。
安启收回目光,关好窗,撑着脸看对面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中的beta。
beta密而长的睫毛垂着,被红木和暖光晕成两朵盛开的粉合欢,洁白干净的脸颊上粘着几丝凌乱的黑发,让人恍惚以为他是一尊欲碎的白瓷人偶,只一碰就要裂开。
但安启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他的骨肉丰美又坚韧,经得住亵玩……安启心底蓦地涌出一股恶意,当即顺着自己的心意倾身,撑住对面的椅背。
热气扑面,安索身子一颤,没睁眼。
“你刚刚真的以为我在拈酸吃醋对吧。”
长而密的睫毛抖了抖。
“真自信。”
安索猛然睁眼,血色的瞳中燃起幽微的火苗。
“你!”
“嘘——”
指尖压在唇瓣上,鼻尖相触,火光跃进棕色的眸子里。明明生气的是他,可此时她的眸光烈烈,灼痛了他的眼睛。
安索的瞳光闪了闪,垂下眼避开她欲择人而噬的眼神,轻轻咬了下嘴唇,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刷过虚点在唇上的指腹。
“呵。”
你看他看他!如果安吉尔在,安启大概又会这样叫嚣了。可惜她不在,那她可要肆意妄为了。谁让他勾引她,纵容她。
与beta几乎是脸贴着脸的“小丑”倏地笑了,猩红的嘴角扬起,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边缘两颗尖而锋利,随着她微笑的弧度加大,尖端嵌进她的唇肉里。
安索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酸痛难忍,只想掰开了揉碎了才好。修长的腿交缠,身子渐渐蜷曲。
beta的睫羽更剧烈地抖动起来,连着肩膀、身体都细细颤着,整个人像被热浪包裹似的,想要挣脱又无力挣脱,想要躲,又无处可躲。
一只手臂不知什么时候箍住了他的腰,用一种几乎要把他折断的力度。
“放开我……”
游离的眸光再次不小心瞥见那两颗尖锐的犬齿,安索的后颈发烫,身体软了软,藏在鞋子里的脚尖回勾,脚趾紧紧绞在一起。
“放开你?”
明明已经没有丝毫可以缩减的距离,alpha的手还在继续用力,直到beta的鼻尖冒出细汗,直到他的眼里的倨傲散去,神情变得哀怜,直到那张说着这是最后一次陈述的唇试探着舔舐她的伤口,触到骨头的指尖才卸了力,开合的唇慢慢摩挲着beta的脸。
“钓只鱼,鱼还得把饵吞了才能咬钩呢,你以自己为饵,野兽只舔了两口,就能乖乖为你驱使了?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安启说着话,歪头咬住颤抖着送到口中的唇,只咬住一点点,细细品着。
“唔……”
车夫听到痛呼声脊背一绷,但等了几息也没等到家主的呵斥,也没敢主动去搭话,只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速度放慢了些,这已经是王宫到海文别墅最平整的路了,想必家主也知道,才没有责怪他驾车不稳。车厢依旧时不时晃动一下,车轮轱辘辘碾过青石,压住了一切声音。
“我之前竟没发现你长了唇珠,不愧是帝国玫瑰,我见犹怜的顶级美人。”
察觉到车夫的动作恢复了正常,安启放开了裹挟在利齿间的软舌,稍稍拉开一点点距离,恶意碾了碾beta晶亮肿胀的唇峰,调侃道。
“痛。”
安索低低叫了声,见她眉尾下压,眼神危险,只好小心错开了点,讨好似的舔了舔那只摧折他的手指。
“哈!”
安启的捂住脸叹息,牙齿磨了磨被舔过的指腹,一双锐利贪婪的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
她竟还想磋磨他,安索的骨头软了软,大着胆子幽怨地横了她一眼。
“能不能换个地方,明日王宫还有宴。”
安启点了点那枚晶透的血色氤氲的唇珠,好笑地撩了他一眼。
“你还知道明日还有晚宴等着,我的嘴角怎么说?”
“你是alpha!明日就好了!”
beta恼恨地掐她的腰,掐了一下,又被奇怪的肌肉纹理吸引,这肌肉怎么长得这么适合手指掐握……
“你一个alpha,疯起来一点不让着我。骨头都给你捏碎了。”
手指继续好奇地探索。
“真碎了?我看看。”
“这不是很结实,韧得很,既能张成弓,又能弯成月。”
安启压着安索的脊骨来回摸索,眼神戏谑地盯着他。
“你、你给我留点脸面。”
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又在升高,安索勉强争取了下,不然明日再见到法伊思还不知要被怎么嘲笑。一想到哥哥发现他又被欺负了表情,安索就想捂脸跳车摔死自己。
好在她还顾及着他的名声,没故意弄出动静。车夫还在慢吞吞赶车,等到住处还有好一阵,他最好是能自己下车,别被她抱着……安索猛然想起男仆那张面无表情但视死如归的脸……算了,随她的意吧。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
“好吧,好吧,给你留点脸面。”
安启捏着beta的手玩了会儿,缓了缓嘴角的刺痛,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只给安索留了张脸面。
“酸么?”
安索背后垫了四个软垫,依靠长椅的折角撑着身体和安启对视。
“不酸。”
安启嚼嚼嚼,把杏子咽下去,这个季节的杏哪有酸的。别提还是供应贵族的。
安索撑着椅面把自己往上提了提,又问了一遍。
“酸么?”
“嗯?”
安启会意地把杏子掰开,核去了,喂到安索嘴边。
beta垂眼看了看,叼走,顺便咬了安启一口。
“我觉着酸,你呢?”
安启:“……”
突然反应过来,噗嗤笑开。
“我觉着还行。”
眼见着垫子要被抠破,beta眼中又开始点火,安启笑容越来越大,肩膀开始抽动,直接一把把人揽到怀里,才分开不久的唇又覆了上去。
“让我尝尝是不是你这颗酸。”
“我和海丽耶没有关系。可不像你和葛兰。”
“噗,一次。”
安索喘息着嗔了她一眼,这种事情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她和哥哥从小就要好,带我像带个拖油瓶。我和哥哥不对付,她也只偏向哥哥。她根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嗯,两次。”
安索简直要气笑了,软绵绵推了她一下。
“热死了,走开。”
安启顺着他的力道松开,又捏了颗杏子。
“是有点酸。”
不止酸,还苦。
安启喂了半颗给beta,趁着他没有嘴说话的时候俯身。
“安索,如果我——”
“嗯?什么?”
躺着的姿势很难吞咽,安索好不容易把杏肉咽下去。
“唔……”
如果她是个穷光蛋,是个工具,是个傀儡,他还会以身为饵么?
做梦!
安启在心底毫不留情地两脚把自己踹醒。
如果她没有爵位没有土地没有财产,还想让安索妥协,这跟穷小子骗富家姑娘私奔有什么区别。她该努力奔向月亮,而不是让月亮摔落在她怀里。
况且如果她真的一无所有,只有个alpha身份,不,她甚至不是alpha。安索这种从与帝王为伴的顶级贵族根本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他想要个孩子很难么?不,有数不清地alpha和Omega上赶着扑上来,他不选择他人,不过是因为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爵位,是权利。而她如果想得到他,她必须是普兰缇克之主。
那就把假的变成真的好了,她何必替别人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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