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核的第一名是,齐月。”
话音刚落,几十双眼睛一齐望向前方的少女,愤怒,嫉妒,不甘,不屑,各种各样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齐月拂了拂衣袖,好像把那些目光一齐拂去了,白色织锦的腰封裹着袅袅纤腰,鲜红的宫绦在腰间盘桓,顺着水裙垂下。
一身白底粉花的衣裙配上那张鲜妍明媚的面容,亭亭玉立,让她整个人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粉面花颜,美不胜收。
齐月淡淡一笑,施施然向张管事行了个礼,身段优美,仪态万千。
张管事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异常的面容,心中满意。
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有多少的怨愤与不甘,起码在表面上,她们能做到波澜不惊,说明这些日子的调教总算没有白费,起码能掩藏住自己的心事了。
“一样的先生教你们,一样的时间上课,然而,每一次都是齐月拔得头筹,说明大家背后付出的努力还是不够,下次,我希望能够看到不一样的惊喜。”
这时,有人小声道:“谁让她之前学过呢?”
声音虽小,但张管事耳尖,还是听到了。
她面容一肃,“齐月虽然之前学过,但是新先生来了之后,你们都是学一样的东西,而我们考的,也是之后学的,你们与其抱怨,不如先去学习如何提高自己。”
她看着众人依然有些不甘的眼神,扬声道:“我不管你们背后付出多少,是懒惰还是勤勉,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的成绩一定要好,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此言一出,几个女孩看似不经意地迅速交换了眼神,张管事仿若未觉,起身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
“齐月,你跟我来。”
众人又羡又妒地看着齐月跟着离去的背影,每一次考核,第一名都能得到独有的赏赐,这一次,齐月肯定又去拿赏赐去了。
“真是的,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
“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比不上她吗?”
“照我说,就是因为公主殿下看重她,所以连先生们也给她面子,对她的态度都比对我们好。”
此时,一道声音弱弱道:“可是,齐月确实比我们优秀啊,那些先生也没有特别看重她,起码我没看到他们私底下去教她。”
“灵朱,你天天就知道闷头学习,你能看到什么?”
“就是,灵朱你什么都不懂,就别插嘴了,你天天学来学去有什么用,这次还不是考了最后一名。”
“她手脚那么笨,连句话都不敢大声说,难怪每次曲艺和舞艺都不合格,更别提辩才这项考核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由对齐月的攻击转变成对灵朱的攻击,灵朱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涨红了脸,哭着跑开了。
等她离开,众人才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我们都比不上她,但不代表我们加起来也比不上她!”
这边的小风波,齐月并不知情,此时,她静静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赏赐。
银票,绫罗绸缎,钗环粉黛,珍奇药材,应有尽有,清瑶公主对她们很大方,只要能达到她的要求,这些东西从不吝啬。
锦衣玉食供养着,重赏重利赏赐着,不管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自己,那些女孩们必然铆足了劲力争上游。
而作为第一名的奖励,当然更加丰厚,这也是女孩们对齐月又羡又妒的重要原因,若是虚名也就罢了,这些可都是奖励可都是真金白银,怎能每次都让齐月一人独占?
齐月对她们的心思一清二楚,然而,相比于这些小姑娘们的心思,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同意我的请求?”
张管事带着几分感叹道:“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原本齐月提出要求的时候她还觉得对方太过骄傲自负,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她竟然真的做到每次考核都拿到了第一名,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一个人,若是偶尔有几次超过其他人并不算什么,但是当她三年间每次都超过其他人,那就是绝对的实力。
三年的时间,齐月竟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自信让人侧目,她的实力更是让人惊叹。
“三年前,你来找我,说若是你今后每次考核都能拿到头名,就请公主殿下答应你一个要求,公主殿下对此很有兴趣,就以百日为期,而今天,刚好就是第一百天。”
齐月微笑,“我也知道您今天一早就去见了公主殿下,想必公主殿下已经有了决断。”
张管事目光微凝,又是这样,这副淡定从容,智珠在握的样子,仿佛全天下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身为秀芳院的管事,她本该教导这些女孩的行为处事,让她们改掉从前的恶习,成为符合清瑶公主要求的人。
只有齐月,常常给她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自己在她面前仿佛天然矮上一截,让她格外地不舒服。
偏偏齐月如此优秀,每每她去汇报时都不得不提及齐月,而清瑶公主对齐月更加满意,并且对她和先生们大加赞赏,说他们教导有方。
先生们因此对齐月更加欣赏,觉得自己教出了个好学生,只有张管事有苦难言,她总觉得,齐月如今的样子,和他们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抛开张管事个人的心思,清瑶公主的命令她还是要遵从的,清了清嗓子,张管事一板一眼地传达了清瑶公主的命令。
“殿下有令,齐月三年间成绩优异,吾甚为满意,特许她每月返回家中一日。”
齐月向张管事施了一礼,“多谢殿下成全,齐月铭感于心。”
张管事面无表情道:“这是你应得的,只是殿下说了,若是你哪次没有得到第一名,这个奖励便会收回,今后就算你依然是第一名,这项奖励依然不会给你,你记住了?”
齐月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齐月转身离去,没有半点留恋,张管事知道,齐月已经迫不及待地返回家中了。
当初齐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张管事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入了秀芳院的女孩,是不可以回到家中的。
一方面,是为了让女孩们适应秀芳院的生活,不让她们生出退却之心,另一方面,也是慢慢减少她们对于家庭的依恋,转而依赖公主府,从而一心一意地为清瑶公主办事。
就算身为公主府的奴隶,也是如此。
偏偏清瑶公主觉得齐月一家都在公主府中,生死都在她手头捏着,就算齐月依恋家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更何况,齐月对千姬和齐振越在意,代表她越重感情。
清瑶公主固然欣赏玉芙那种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可她更欣赏既聪明又有底线,重感情的人,这代表她能利用千姬和齐振对齐月造成掣肘,这样对她越有利。
而这三年的考验,就是清瑶公主在试探齐月能成长到哪一步,又为家人能做到哪一步?
结果很让她惊喜,一个这么上进优秀又这么重感情的人,而她最看重的东西在自己手上,而自己又对她有大恩,不怕日后齐月飞黄腾达而对她忘恩负义。
清瑶公主的这些算盘,张管事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年前,就是她发现了齐月对齐振的在意,从而向清瑶公主进言可以利用她的家人拿捏齐月,今后不怕齐月不听话。
可她没想到,齐月竟然反其道行之,竟然真的以三年为期,向清瑶公主提出要求,她大大方方地向清瑶公主展示了自己的弱点和软肋,这份坦诚,让清瑶公主好感倍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张管事目送着齐月纤细的背影,她总觉得,清瑶公主不该答应齐月的这个条件。
齐月走在路上,脚步轻快而雀跃,路过垂花门的时候,被角落的一团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女孩抱膝蹲在那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在哭,看她的衣服和发饰。
“灵朱?”
齐月不确定地叫道,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粉面桃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双目含泪,正是灵朱。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哭呢?”
话音刚落,灵朱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也不等齐月继续追问,抽抽噎噎地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都说了。
原来灵朱家有她娘和弟弟二人,孤儿寡母的,日子过的很不容易,全靠灵朱入了秀芳院才堪堪好过些。
偏偏灵朱生的笨,每每考核都是最后一名,分到的赏赐也是最少的,本来母子两也能勉强过的下去,可最近灵朱娘亲得了风寒,弟弟又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无人照料,眼看病越来越严重了,这才传了消息来公主府。
“我的银子早就寄回去了,可娘亲的病还是不见好,而我身在秀芳院,不能亲自去照料,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灵朱又急又气,心灰意冷之下,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旁人听了,定会嘲笑她没出息。
齐月却不觉得她软弱,只是默默地擦着灵朱不停落下的眼泪。
“别急,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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