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还在播报：“下面播报一则快讯，天网系统监测到有外地恐怖分子入侵迹象，请市民们注意安全，如果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请尽快拨打110和警方联系。”

马义出了大楼，继续朝君壹小区方向走去，街上很多拖着行李的人，朝着火车站方向前进，其中有不少人带着口罩，看来瘟疫的传言已造成群体性的恐慌效应，尽管政府一再辟谣，仍然有部分民众选择逃离这座城市。

不时有城市管理巡逻车经过，车顶的红字信息条循环滚动着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马义听到有人吵架和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似乎有点熟，马义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女人坐在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上，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这个女人身材肥胖，头发干枯又凌乱，面容浮肿枯黄，穿着一件有点儿脏的红色T恤和一条黑色的半截长裙，露出肚子一圈的赘肉和一双松弛的大象腿，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她。

胖女人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显然很受不了她：“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再哭我揍你了！”

男人的声音有点熟，面容也有点熟，一定是自己认识的，马义使劲想了想，却想不起来。

那个女人哭着哭着骂了起来：“韦江，你真不是东西，我当初真是吃了猪脑子才会跟了你，呜呜呜……你就这么对我！”

马义立刻知道了，这个花衬衫男人，虽然看起来很落魄，脸上多了皱纹，皮肤也变黑了，身体也瘦弱了很多，但是能认出来，正是那个管家阿江。

难道他旁边这个肥胖的大妈是？

“你杨柳又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发脾气和哭，你还会什么，就我这么些年能忍得了你，换做其他男人早就受不了了！”

果然是杨柳，马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杨柳停止了哭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瞪着阿江，胸部被气得剧烈起伏。

杨柳尖声说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用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追债的砍死了。”

“好你个臭婊子，你TM治病花了多少钱，还有脸说我……”

“还有啊，什么叫你的钱？当年不是我出的主意，你能拿到钱……不是我教你，你能骗过那个傻不拉几的马律师……”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叫“骗过那个傻不拉几的马律师”？马义听得一怔。

“你还好意思说，你个胆小鬼，只会耍嘴皮子，最终事情还不是我一个女人做的……”

马义在旁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眉头紧锁，听得五雷轰顶。

原来，白英雄真的是被杨柳害死的，自己居然被杨柳和韦江两人耍了，引以为傲的律师生涯一下就脏了，马义看着这两个堪称天才的NPC，气得鼻子都歪了。

“好啊，你说你有钱，拿出来啊！钱呢？”那边阿江对着杨柳咆哮。

杨柳瞪大眼睛：“钱？哪来的钱？要不是你把钱全输光了，我们会住几年贫民窟，会连火车票的钱都没有？”

阿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视线落到了杨柳脖子上的一根项链上。杨柳看到阿江的眼神，自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项链向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

“我们穷的饭都没得吃了，你还带个链子干什么？”阿江伸手抢杨柳的项链，杨柳扬手打了阿江一巴掌。

“臭女人！你居然敢打我！”阿江扇了杨柳一耳光！杨柳捂住脸跌坐在行李箱上，埋着头哭起来，阿江伸手还想打人，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抓住。

杨柳已经看清楚了拦着阿江的人，惊讶道：“马律师？你是马律师！”

阿江也有些惊恐：“马律师！你不是和那个叫什么樱的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什么私奔？”马义将阿江细弱的手臂抓得更紧了，盯着他问道。

杨柳说道：“马律师，你在婚礼前夕和你未婚妻的闺蜜宋樱私奔，当年可是头版头条啊！”

“胡说八道！荒谬！荒谬！”马义气得鼻子从一边歪到另一边，阿江呲牙咧嘴，连声喊疼。

“马律师，这和我们俩没关系啊，你放开阿江吧。”杨柳心痛起她男人。

“他打你，你还替他求情。”马义看向杨柳，看到这张浮肿的脸，有一种想朝她脸上施展“还我漂漂拳”的冲动。

“马大律师，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少管别人的闲事！”阿江被马义捏住，虽然打不过马义，但是嘴上却不能输。

马义手一振，将阿江振开，冷笑一声：“看你们俩现在这副样子，我才懒得管。”

“我们什么样子关你屁事！我们自己乐意，轮不到你管。”在女人面前，阿江必须是嘴硬的鸭子，誓死捍卫面子。

杨柳也上前拉住阿江的手：“是啊，马律师，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马义突然释然，哈哈大笑。

他笑自己是昏了头了，没错，这是他们两人自己的选择，什么样的选择，决定了什么样的因果，哪怕是梦里的NPC，也不例外！

杨柳和阿江不知道马义笑什么，面面相觑。

马义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要走，杨柳在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马律师，世界末日了……你去哪？”

“回家。”马义甩开杨柳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杨柳和阿江的争吵声又从后面传来，渐渐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了。

君壹小区。

马义站在小区的门口，百感交集，他到前面的绿化花坛中坐了一会，才能平静下来。

小区建筑保持得比较好，除了比当初离开时老旧一点，其他看上去都比较正常，这一带也比较平静，不似其他地方那样人心惶惶，兵荒马乱。

因为没有门禁卡，马义等到里面有人出来时进去，但是门卫室里的门卫拦住了他。

“请问你找谁？”门卫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我找八栋三单元1103的林西。”

“请在这登记一下。”

马义在登记本上登记了。门卫看了一下又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以前进去不需要身份证吧？”

“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身份证是不能进去的。”

马义裤兜里一掏，果然有钱包，将里面的身份证递给门卫。

门卫看着身份证，念出：“马小军。”

“你这名字不对啊！”门卫查了一下登记本：“你登记的名字是马义，不是马小军啊。”

此时物业管理处的老赵正好过来，看到了马义：“咦，这不是马律师吗？你怎么回来了？”

“老赵，好久不见。”

“是啊，有5，6年了吧。”老赵对马义说：“欸，你不是和那个……”

马义打断了老赵：“老赵，请相信我，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对啊，我也觉得马律师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你回来就好了。”老赵对年轻的门卫说：“他是我们这的业主，让他进去。”

门卫将身份证还给马义，马义点头对老赵表示感谢，进入了小区。

怀着忐忑的心出了电梯，站在家门口，马义的心怦怦直冲嗓子眼。

马义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和衣服，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在半途中停下了，他摸摸心口，再一次的深呼吸，等心跳稍稳后，才哆哆敲了两下门，接着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他，马义接着又敲了几下门。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啊？”

马义声音颤抖，激动地问道：“请问，林西住这儿吗？”

门打开了，马义低头一看，发现一个还不到自己腿高的小女孩儿站在面前，一身漂亮的小花裙，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防备地看着马义。

“叔叔，你找妈妈吗？”

马义有些诧异，蹲下来问道：“你妈妈是林西？”

“是啊，叔叔找妈妈有事吗？”

“哦，我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来看看你妈妈。”

“叔叔，你进来吧，妈妈出去了，你在家里等会好吗？”

小女孩转身进了屋，马义愣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了。

小女孩伸出小手拉着马义到了沙发边上。电视里正放着动画片《雪孩子》。

“叔叔坐，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叔叔不渴。”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雪。”

“马雪？”马义吃惊。

马雪点点头，专注于动画片。

马义看着马雪的眼睛，紧张地问：“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马雪嘟起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马义问道。

“妈妈不让说爸爸，爸爸不在。”

“马雪，你今年是不是四岁多？”

“叔叔你怎么知道？”

马义看着马雪，眼圈发红，嘴唇微微颤抖，心头激荡。

“叔叔你怎么了？你要哭了吗？”马雪天真地看着马义。

马义忍回眼泪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马义怜爱地摸摸马雪的头：“小雪，我能参观一下你们家吗？”

“好啊。”

马雪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正看到雪孩子为了救小白兔被融化成一滩水的情节，马雪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马义站起来，四处看起来，厅里的摆设和以前基本一样，他走到书房，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