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民宿房间,陈近南就不太站得住脚,一头栽倒在地板。
姜米慢条斯理地关上门,走到他边上轻轻踹了他一脚:“起来。”
陈近南微睁眼睛,看见灯光下的姜米。
她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漂亮的脸冷漠如斯,黑囧囧的眼里更是不见半点儿温度。
外面有车驶过,车灯划过她的眉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
陈近南艰难地爬起,脚步虚浮晃悠,好不容易走到沙发边,又栽了下去。
栽得胃里翻江倒海,陈近南猛地起身,凭借仅存的清明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呕心吐肺。
姜米跟着走进去,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没有去扶陈近南,下瞥的目光含着冷淡。
陈近南呕完了,醉得脱力,就那么坐在地板上,盯着虚空发呆。
姜米按下按钮,马桶冲了下去。
她又轻轻踢了踢陈近南:“自己能洗吗?洗了回你房间,我要睡了。”
陈近南吐过后清醒很多,酒醒七分,仰起头来看姜米。
对上她一如既往冷若雪的眼睛,心一点点往下坠。
她对他是真的半点情分都没了,他吐成这样,心肺都在翻滚,她依然自然从容。
陈近南有点伤心,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觉得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不该打扰她。
陈近南扶着墙壁起来,说:“我回房去洗。”
姜米怕他醉倒了再磕碰到哪儿,又没人知道会出事,便说:“就这儿吧。洗好再回去。”
她顺手拿过墙壁上挂着的浴袍,递到陈近南手中。
关上 浴室的门,姜米坐在沙发里,又点了根烟。
她看着乌斯怀亚的夜,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中怅然。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一窝蜜蜂在里面分家。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屏幕上跳出‘谢随’。
姜米皱了下眉。
她跟谢随并不熟,但因为他跟陈近南关系很近,恋爱时期加了好友。这几年没见他们发过什么动态,他跟陈近南的微信就像死了一样。
姜米怀着谢随怎么联系她的好奇点开了微信。
谢随:【视频】
姜米播放视频。
那是一个雨天。
在贵城极有名的酒吧外面,陈近南抱着一根路灯杆子,哽咽着叽里咕噜:“你怎么走了呢?我哪里做得不对?哪里惹到你不高兴了?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但不要不辞而别啊……”
“姜米,你怎么不说话呢?”
陈近南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杆子,眼里都是迷醉之态。他伸手抚摸冷冰冰的杆面,像抚摸姜米脸颊那样温柔。
雨水冲刷在他脸上,打湿了额前的头发,紧贴着他光洁的额头。
不知道他哭没有,满脸的雨水分不清楚。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路灯杆的样子可怜无助,口中一字一字地呢喃:“你还会不会回来啊?”
“我还说带你去看南极洲的雪,和笨笨的企鹅……”
“我还想带你看看西安古城,在那里你穿裙子拍照,一定像古画里走出的仙女……”
“我打算以后转向拍人像的,只拍你一个人。你怎么突然走了呢?是不是我拍景太危险,让你有不安全感?我都可以改……”
“……”
有人打伞过来,着急地把陈近南拉开。
陈近南不愿意,双手双脚都死死扒在上面,整个人紧紧贴着杆子,冲来人喊道:“都别碰老子!别碰她!”
来人说:“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她早就走了,你这么要死不活给谁看!丢咱们哥几个的脸,你被狗仔拍到了!”
陈近南僵硬了住。
他满怀希冀和忐忑地回头,对上的只是冰冷的路灯杆。
眼里的希冀破碎,路灯昏暗的光揉在他眼里,碎出一地的玻璃渣。心口像被人扯进万丈海底,透不到一丝光亮,还被水压压得喘不过气。
陈近南慢慢滑倒,蹲在路边的垃圾桶边,捂住脸不停地发抖。
视频到这里就停止。
姜米紧紧握住手机,纤细的指节发了白。
雨很大,盖住了一切声音,她不确定陈近南哭没哭。
只看见他平时里那么挺拔卓约的人,蹲在垃圾桶边的背影很孤寂,很可怜。他抖得那样厉害,应该是哭了吧。
视频底下有一串日期,正是四年前她离开的那天。
这时,谢随又发来一条信息。
他把那个视频撤回了。
然后他的微信重新归为寂静。
姜米关掉手机,猜测谢随发这个视频的目的。
指尖的香烟就这么燃尽,姜米丢掉,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浴室门嘎达一声。
姜米转过头,陈近南披了件浴袍出来。
水汽氲得他脸上起了层薄红,一道疤被氤得比往日多出几分柔和。浴袍V字形衣襟左右敞开,露出一隅精壮的胸膛。
水珠顺着贲发的肌肉往下滑落,后落入隐秘。
他眼里还有层醉意,看姜米的眼神发愣。
想到那个视频,姜米紧了紧手机,仿若无事发生地平和道:“回去睡吧。”
陈近南没动。
直勾勾看着姜米,黑沉的眼里透着千言万语。
姜米不自在:“怎么?”
陈近南开口,声音不复往日的傲气,甚至些许低颓:“你……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今早开始,他就执着于这个问题。
姜米隐约猜到些什么。或许他已经知道她拿到信了。他已经在明摆着跟她求好,但她没有给态度。
又能给什么态度呢?
姜米想直接告诉他没结果,但看他眼里的醉意,想想还是放弃。现在的他,恐怕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摇摇头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头发半湿着滴水,陈近南随意抹了把,深深看了眼姜米,低着头摇摇晃晃走出。
房门关上的一瞬,姜米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她面对陈近南时总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独处时更甚。
像是在取快递的楼下突然遇见前任,前任光鲜亮丽,而自己穿着睡衣裹着拖鞋蓬头垢面的那种感觉。
姜米静坐了会,直起身去洗澡。刚走到浴室门口,忽然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姜米把手中的换洗衣服随意搭在沙发上,去开门。
门打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臂伸入,猛地捏住她肩膀往屋里一推。
陈近南用力把姜米压在门板上,门应声关紧。他紧紧搂住姜米的细腰,低头就嗅到她的发香。
他忍不了了。
他就是要一个清晰明确的答案,要剖出她内心到底怎么想的?
酒壮怂人胆,陈近南借着酒疯,低头就想吻姜米。
姜米猛地转过脸,他的唇碰到她的耳垂。
小巧白皙的耳垂跳入视线里,酒精上脑让陈近南想起从前,她这儿特别敏感,他每吮一下,她都跟着颤抖。
陈近南盯着那玉白的小耳朵问:“你真不知道我来南极洲是干嘛的?”
呼出的滚烫热气喷在耳蜗,酥痒到她五脏六腑里去。他呼吸里散着很淡的酒味儿,迷醉的酒精冲入鼻息,直达天灵盖,几乎要摧毁人的理智。
姜米保持着躲避的姿势,声音又冷又沉:“旅游的。”
“呵。”
淡淡一声笑音,杂着无尽讥嘲。陈近南把姜米压得更紧,有力的手臂用力圈住她的细腰,把她往怀里带。
两具发育完全的身躯紧紧贴着,温度此传彼收,仿似融为一体。
陈近南把头埋得更低,他说话,嘴唇开合间若有似无地吻过姜米的耳垂:“南极洲的冬天,我来旅游?工作协议全部偏向你,让你定所有的路线地点,让你随时可以终止工作……”
他顿了下,忽然直起身,一只手掰正她的脸逼她对视:“还说我来旅游,你信吗?几年不见,你变得喜欢自欺欺人了。你明明什么都懂,又装作都不知道?你拿到信了吧?就没什么想说的?”
寒夜茫茫,灯色惨白。陈近南的眼睛漆黑不见底,透着沉沉的不满和压抑。起先那点儿薄醉全然褪去,被隐隐的渴望取而代之。
他浴袍衣襟早已敞得更开,贲博的肌肉近在眼前,上面还有未完全干涸的水迹。
姜米沉默着跟他对视几秒,后移开目光,淡淡道:“有烟吗?想吸。”
陈近南蹙眉。
视线落在她唇上。
小巧的唇峰起棱有形,唇珠明显,绯红润泽,像他小时候吃的果冻一样诱人。
这么好看的嘴唇,不应该拿来吸烟。吃棒棒糖才对。
但姜米已经自己拿出烟来点燃。打火机窜起火苗的一刻,陈近南脑袋往后偏了偏,防止它烧掉他的眉毛。
姜米吸了口,后对着陈近南脸上的疤吐了口烟,望着窗外零淡的夜色:“你走吧。咱们没可能。”
如一大桶南极洲的冰雪兜头砸下来,冷气顺着毛孔侵入四肢百骸,侵入五脏六腑。
陈近南呼吸沉了几分,努力在压抑着什么:“你怎么就觉得没可能?”
“我们分开太久了。就算再和好也早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你信吗?”
“我不信,”陈近南着急地想要证明,慌张地加快了语速:“怎么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人都没变,其他的当然也不会变。你是不是看多了悲情小说还是电视剧,所以这么想?”
姜米沉默着抽烟。
猩红的光点在她指尖燃气又灭,灭了又燃。
烟气熏得陈近南的眼睛发疼,鼻子发酸,他极力克制着快要爆棚的着急,可说出的话依旧慌里慌张说:“而且这几年我也没有过别人!从来没有过!真的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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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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