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的日子在高压训练中飞速流逝，一则突如其来的通告让整个苍蓝号母舰炸开了锅。

【紧急任务通告：】

【侦查小队报告，编号Z-734小行星带发现虫族前哨站。】

【E-7至E-15小队，作为先遣侦查兵，需在12小时内抵达该区域，采集虫族幼虫并撤离。】

【注意：该区域已发现酸液虫动迹象，禁止与主力巢群发生正面冲突。】

【特别注意：本次行动的成果将决定你们在新兵训练营结束之后被分配的军团。】

“实战……真的要实战了？”夏小雨攥着通告单的手指发白。

赵循野盯着战术屏幕上闪烁的Z-734小行星带地图，模拟战虽然惊险，但至少有虚拟的缓冲。太早了，现在参与实战真的太早了，她觉得她们这些低级文明兵只是炮灰而已，联邦根本没想到他们活着回来。

“别慌。”吕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将一管深绿色的凝血剂塞进战术背心，“铁锈教官刚发了新装备，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所谓的新装备是每人一支改装版能量手枪，以及一小包标着“虫族信息素抑制剂”的针剂。赵循野打开粉末包装闻了闻，差点被那股类似烂洋葱混合臭鸡蛋的味道熏晕。

“和我们吃的营养液味道怎么这么像？这东西……能抑制虫族？”夏小雨捏着鼻子问。

赵循野：“理论上是，虫族的信息素对绝大多数生物都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哪怕对他们本族而言也无法避免，对地球人而言，更是神经致幻毒素。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活着带回幼虫，不是逞英雄。行动的过程中要保持面罩的完好，不要吸入信息素。如果不幸吸入立刻把抑制剂打进体内。”

十二小时后，穿梭机载着近百名新兵驶入Z-734小行星带。窗外不再是壮丽的星河，而是密密麻麻、如同犬牙般交错的黑色岩石。

“注意那些紫色的痕迹！那是虫族分泌物，含有大量信息素，闻上一口就足够让你们当场倒地！”

“全体注意，准备空降！”驾驶员说道，“坐标已锁定，30秒后强制脱离！”

座椅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整个人推出穿梭机！失重感再次袭来，她像一颗被抛出的石子，在小行星带的缝隙中飞速坠落。

赵循野穿着装甲，背后展开一张半透明的力场，减缓了坠落速度。她勉强稳住身体，看到周围的新兵们像下饺子一样散落各处。

“循野！我在这儿！”夏小雨的声音从左下方的一块岩石上传来。

赵循野调整方向，正想跑过去，可突然她紧急刹车，因为夏小雨脚下的岩石突然动了！

那不是岩石，而是一只埋在苔藓下的巨型甲虫！它有着暗绿色的甲壳，口器上滴落着腐蚀性的黄色液体。

“小心！”赵循野一把推开夏小雨，同时举枪射击。

“滋——”能量束打在酸液虫的甲壳上，只激起一片火花，连痕迹都没留下。

“酸液硬甲类型虫，装甲强度为高级，低级坦克型士兵！”吕涸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大喊，“避免近身作战！”

酸液虫被惊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巨大的前足猛地挥向赵循野。赵循野连忙翻滚躲避，地面岩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深坑。

“怎么办？打不动啊！”夏小雨吓得躲在岩石后面，手里的能量枪抖得像筛子。

“别紧张，我们的大脑里有它的介绍，酸液虫在喷射酸液前，腹部会有明显的膨胀，会把装甲撑起来，攻击那里！”赵循野连发数枪，每一枪都命中酸液虫的腹部，大多数都打在了甲壳上，只有一发命中了柔软的内腹。

“嘶——！”

“有效！”吕涸趁机冲上来，每次当它张开嘴喷吐酸液，就对着口器连开数枪，赵循野和夏小雨则攻击装甲和腹部之间的弱点，两厢齐下，酸液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铁锈教官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频道，“酸液虫的叫声会引来更多虫族。立刻前往坐标X73，那里有工虫挖掘的巢穴，采集幼虫后马上撤离。”

“坐标X73就在前方岩缝后。”吕涸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注意脚下，分泌里可能藏着虫卵。”

几人绕到岩石后，赵循野猫腰拨开黏腻的分泌物，岩石缝隙间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洞口边缘布满类似蜂巢的六边形结构，她打开手电，照见洞壁上蠕动的幼体。

“采集幼虫，动作快。”

赵循野强忍着对虫子的厌恶感抓起一个个卵泡扔进装甲胸口的储物区。

她们飞快回到将落地，飞船降下光速，赵循野几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了舱内。失重感尚未完全褪去，她便踉跄着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抬头只见一条软管从舱顶伸缩而出，吸盘精准笼罩住她胸口的储物仓，没有她的命令，储物仓直接打开，虫卵被吸了出去。

“样本回收程序启动。”

夏小雨和吕涸储物仓里的虫卵也被同样吸走。

“它们要虫卵做什么？”夏小雨的声音响起。

赵循野沉默地靠在舱壁上，擦拭着能量手枪上的酸液痕迹，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样本被运送的方向。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联邦对待他们这些低级文明兵源的态度，早已在一次次实战演练和冷漠指令中显露无遗。

“别瞎想。”吕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道，“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

穿梭机内部的灯光骤然转为红色，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即将进入曲速航行，所有人员固定位置！”

赵循野刚扣紧座椅安全带，便感觉一股强大的推力从背后袭来，窗外的星河流光瞬间被拉长为绚烂的光带。她下意识看向舷窗，却在光影交错间瞥见后方小队舱室的景象——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座位，此刻竟空出了近三分之一。

“人呢？”夏小雨喃喃问到。

没有人回答。穿梭机在寂静的宇宙中极速穿行，只有引擎的低鸣和新兵们压抑的呼吸声。赵循野数了数身边熟悉的面孔，9个小队出发时的二十七人，此刻只剩下十五人，不少熟悉的面孔不见了。

他们被淘汰了。

赵循野闭上眼，想短暂忘记这残酷的现实。

舱门再次打开时，是苍蓝号巨大的圆形大厅，天花板高得惊人，悬挂着无数发光的晶体，将地面映照得如同流动的水银。

赵循野扶着头晕目眩的夏小雨走出穿梭机，大厅里散落着来自不同小队的新兵，他们大多衣衫破损，浑身带伤，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也去执行了新兵实战任务，赵循野，猜测序号越往后壮丁的综合评价越低，好几个小队的圈已经变为了灰色。

一个脸上划着深可见痕的金发男生踉跄着走过，嘴里喃喃自语：“脑髓虫……全是脑髓虫……它们从岩石里钻出来，把约翰逊……钻进了约翰逊的身体，从嘴里钻进去的！吃光了他的内脏从肚子算出来，是异形！我们完蛋了！”

他崩溃的声音让所有人不禁升腾起一股寒意，脑髓吸虫，寄生类型，能在数秒内在宿主体内排卵，雌雄同体，几分钟就能孵化出成虫，如果不能在一分钟内将虫卵取出，被寄生者必死无疑。

“集合！”铁锈教官的金属嗓音突然在大厅中央响起，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个高台上，红眸扫视着下方残存的新兵，“所有存活人员，前往C区医疗舱接受检查，是否被虫卵寄生，随后返回新兵训练营。”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抱怨。新兵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列队，赵循野路过一个医疗机器人时，无意间听到它与另一个机械体的对话：

“……样本已送达实验舱，初步检测显示部分虫族基因与人类细胞有1.7%的相容性……”

“议长阁下的计划正在推进，这些低级文明兵源确实是理想的实验载体……”

实验载体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赵循野的耳膜。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两个机器人远远地滑入通道。

夏小雨担忧地看着她：“循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赵循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先回训练营。”

回到熟悉的营房，赵循野才真正意识到这次任务的惨烈。原本千人规模的新兵队伍，此刻只剩下不到一半，走廊里随处可见空荡的床铺和散落的个人物品。然而，整个训练营却异常安静，仿佛没人对新兵数量的锐减感到意外。值班的教官甚至没有多问，只是例行公事地登记了他们的编号，便催促着去领取新的营养膏。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死了多少人。”夏小雨躲在被子里低声哭泣，“我们真的只是炮灰……”

吕涸靠在门口，手里把玩着一枚从战场上捡来的虫族甲壳碎片，声音低沉：“我刚才听到几个守卫在聊，说新兵本来就是消耗品。联邦的真正战力在更前线，我们这种低级文明兵，能在后勤打杂就不错了。”

赵循野坐在床沿，手腕上的征兵手环突然亮起微光。她点开通讯界面，意外发现铁锈教官正在尝试联系她。

“赵循野，到我办公室来。”铁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教官办公室依旧是冰冷的金属风格，唯一不同的是，铁锈教官正站在全息通讯台前，红眸中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看到赵循野进来，她微微颔首：“我正在向联邦汇报这次任务的情况。”

通讯屏幕上的人影穿着华丽的紫色长袍。

“铁锈教官，”那人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新兵的表现如何？”

“比预期的好。”铁锈顿了顿，“尤其是地球兵赵循野，在巢虫袭击中展现出了出色的应变能力。”

“地球兵？”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就是那个所谓的银河系最强战斗民族？”

赵循野心中一震。这个荒谬的称号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被抓壮丁时也有人提过，但她一直以为是误传。

铁锈似乎想说什么，但通讯那头的人却抢先道：“好了，我知道了。你的汇报我会转达给上级。至于这些新兵……按原定计划处理吧。”说完，通讯画面骤然中断，只剩下铁锈教官沉默地站在原地。

“教官，”赵循野忍不住问，“银河系最强战斗民族是什么意思？还有，原定计划是什么？”

铁锈转过身，红眸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好好活下去，赵循野。在这个宇宙里，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我找你来是告诉你一声你的表现不错，联邦决定给你的小队特别的奖励。”

离开办公室时，赵循野的心情更加沉重。当人被冠以不匹配的名声，绝不是什么好事。

营房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窗外遥远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落。

赵循野躺在床上，听着夏小雨均匀的呼吸声和吕涸在隔壁床翻动的声响，却毫无睡意。

她抬起手，看着手环上微弱的蓝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必须尽快变强。

“喂。”夏小雨说。

“你没睡吗？”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被叫走的人多半回不来，幸好你回来了。铁锈教官找你有什么事情？”

“可能是好事吧，明天就知道了。”虽然新里不安，但赵循野并没有分享出去的心情。

半晌，夏小雨软萌的声音响起，“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