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佑序终于参加了他梦寐以求的婚礼。他看着眼前一袭嫁衣，手持团扇，眉眼轻垂眼眸的余卿姚难掩心中的欣喜嘴角轻轻勾起。生前他为国战死沙场，终成枯骨，死后在这成千上万次的循环中仍然选择了在战场上接受他自己的命运，可是这一次，就这一次，她出现在了这个虚幻的世界，就让他满足自己这一点小小的私心吧，就让他在数百年成千上万次的循环往复间，完成一次他的执念。

礼成后，程骁出现了，算算时间他也确实该出现了，无数次的幻境中他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相同的地点提着剑出现在鄢佑序的面前，只有这次程骁出现在了鄢佑序和余卿姚的婚礼上。

“程骁啊，程骁，你果然令人生厌，不论死活。”

鄢佑序轻瞥了一眼程骁，随后转头看着陈晴含，他想在那命运的一剑到来前把她穿嫁衣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他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宫中桃树枝上挂着的彩带。如今的她叫陈晴含，灵魂还是同一个灵魂，许的愿望也是同一个愿望，他的卿姚除了忘记了他什么也没有变。佛家常说人有轮回，如今她应该是轮回成了谁的女儿，谁的朋友，还有可能是谁的恋人，亦或是谁的妻子。但不管是轮回成了谁，现在的她都与他这个鄢国的鄢佑序无关了，与他这个鄢佑序留下的执念无关了，也许真的应该送她回到她该回到的地方了。

熟悉的钝痛袭来，鄢佑序在倒下时看见了陈晴含一脸紧张地甩下团扇提起厚重的嫁衣向他跑来。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他的脸上，陈晴含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和当初余卿姚接到他死讯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或许她的灵魂也没有全部忘记他。

鄢佑序目光从陈晴含脸上转到了她发髻上的簪子，只要他拔下这个簪子，把簪子插进陈晴含的胸口，她就永远可以在这陪着他了。人总是有私心的，之前他无数次在心中想着要留下她，可是看到她流泪，看到她在为自己伤心时，他还是下不去手。

“就这样吧，她回到她该回的地方，继续做着陈晴含吧。”鄢佑序在意识消失前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鄢佑序发现他这个循环的幻境中可以进入其他的灵魂是在一次循环开始时，他发现温绣的影子里有了其他人的灵魂，那个人的脸和温绣的脸完全不同，两张脸变来变去十分诡异。鄢佑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灵魂，最开始他期望能从那个灵魂那里得到结束这一切的方法，但是到后来才发现那个灵魂除了战战兢兢地扮演着温绣之外，没有其他的行动。之后的幻境中偶尔也会有其他的灵魂附在影子身上，有的时候会附在十一的影子上，有的时候会附在父皇影子上，有的时候也会附在母后影子上，他们每个灵魂都小心地扮演着影子的角色，慢慢地他也渐渐不再关注。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余卿姚庄子上的管家，他的影子里也有一个灵魂，鄢佑序提着剑静静地看着地牢里的管家。

“我不是他，我不是，求求你放过我。”管家爬向鄢佑序，声嘶力竭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还是要死的。”说完鄢佑序拔出剑没有一丝犹豫刺向了那个灵魂，神奇的是那个人的灵魂渐渐与管家相融，最后那个灵魂成为了管家。

之后的几次幻境鄢佑序终于明白了，原来他可以留住这些外来的灵魂，只要在这里杀死他们，他们就成了那个影子。

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幻境中，鄢佑序渐渐地崩溃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困在这里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不公，他想留下更多的灵魂陪他，哪怕最后那些灵魂都会变成影子。一个个新的灵魂仿佛像是一道光在那些影子身上闪耀着，那些光哪怕能暂时在这个重复的幻境中带来一丝丝的改变也是好的。

无数次的循环往复，每一次的离别都在折磨着他，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鄢佑序了，他变得疯狂，变得冷漠，渐渐地他留下的外来灵魂越来越多。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余卿姚的灵魂也来到了这里，那么他一定会立即杀了她，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是事实是他等到了余卿姚灵魂来到这里，但是他却没法下手，他的阿姚那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