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许唯手上的香烟燃尽，故事和婆娘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王硕摸着下巴，拿着笔在纸上写下李栋强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许唯：“你是说，李栋强杀了你妈？为什么不报警？”

许唯冷冷地哼出一口气，戏谑的抬起头。此时她已经倾吐完，脸上增添了写疲惫，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你知道李栋强是什么角色吗？一不小心，要的就是我的命！所以我拿自己的一辈子做赌局，就想让他有个恶人有恶报的下场！”

此时，二人都沉默良久。

李连翘在单反玻璃后头听到故事之后，震惊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嘴巴。

杨蘭光此时还不知李连翘的家庭，只当她是吃坏了肚子，要不就是和他一样刚进入警局遇见这种大型案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连翘只是觉得，父亲对自己和母亲格外冷漠，而家里头以他的到来作为转折点，所有的事情都如同高度上脱轨的车辆，互相撞击。首先是自己被绑架，然后是母亲去世，姥爷到了山上修行没多久也去世了。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对这个叫做李栋强的男人一无所知，记忆中模模糊糊好像知道，他本姓不是李，是入赘改了名字。而自从进入公司后，所有相应的竞争对手都莫名奇妙失踪或者退出市场，这一些都太过于顺利。

至于王硕和许唯沉默的原因。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李栋强这个人做事及为精明，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许唯调查到了保险单的事情，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抓人也好，杀人也好，要的是证据。李栋强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借的就是及为缜密的行事作风。

几个人在几十平米的屋子里，心里头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所以，你所掌握的东西也仅仅是保险单的猜测还有小时候的事情，并没有直接证据？”王硕问道。

“我这不还打算继续就被你们抓了。”许唯叹口气。

下一句话让李连翘的身体如同过电般警觉起来。

“那李连翘险些被π杀也是你指使的？”

“不，π他实际上并不完全听我的。他的命是李栋强救的。而他可以拿命和他换。就是为了报恩。李栋强排他到我身边只是为了监视我。还有帮他做一些明面上的事情。”

“即使这个报恩是杀别人？拿别人的命换自己报恩，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王硕问道。

许唯叹了口气，手指甲在桌子上画着圈：“谁能说得准呢？因为杀人又产生新的仇恨，看起来是报了仇，实际上又产生新的仇，又报仇。这就像个圈。把人都困在里头。π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不过，你能让我跟他说些话吗？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关于女尸的事情你不知道？”

许唯摇摇头：“他对感情没啥兴趣，生意才是他的爱人。情杀不大可能，至于别的因素，我暂且没想到。”

王硕点点头。

许唯踩着高跟鞋，穿着皮草，来到隔壁的房间，坐到椅子上和π聊了起来。

两个人打着手语。

许唯的手指指向π，手指字母“D”的指使，手指先指向胸部，掌心向下，胸前平行转一圈，左手打手指字母“C”的指式；右手伸食指指尖朝上，置于左手上方，两手各伸出拇、小指，由两旁向中间靠近，象征两个人会见。

然后她的眼睛望向π，π抿了抿嘴唇，眉毛轻轻上扬。

当然，在π的眼里头许唯的眼睛很亮，亮的能把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装进去。

许唯伸出拇指，弯曲两下，将手指指向π。

她的一手上举，五指自然伸出，手腕挥动两下。

π的眼睛里头也有了光亮。

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泪水。

***

滕樱此时已经到了警局门口，拨打着电话：“高队，快点来接我！”

而出来接她的人却是失魂落魄的李连翘。

“你怎么了吗？”

李连翘勉强挤出微笑：“没事，进来吧。”

“你家这么有钱啊？”

李连翘说道：“我们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钱。因为钱缘起，也因为钱缘灭。”

滕樱从杨澜光的口中知道了案件的相关事宜，杨澜光说她的脑子有些跳脱，所以可能会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方面。

不论滕樱怎么想，父亲可能杀了母亲还多次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甚至连女儿的保险都可以用作敛财的工具，这样一位父亲，如果真的证据确凿的话，摆在李连翘的路都是十分坎坷的。

到时候如果舆论曝光，所有人的评价都能将她吞噬。

滕樱任职天涯客论坛的吧主，主要管道教的，平时给人算算命，聊聊什么文化啊，奇异事件啊，当时刚刚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抱着聊道教文化来的，后来就慢慢变了味，说谁看中哪个女孩想追，通过算命和女孩子拉进关系，谁游戏抽卡开始算阴阳五行八卦，考试没考好开始看风水还有刻意的换座位。

当女尸事件出现的时候，很多奇怪的言论出现了。当出现男女对立问题的时候，人们已经不关注问题的本身了。前阵子月经贫困的问题登上热搜，而这股风也吹向了论坛。

一个女人穿着暴露被骚扰就会说她是狐狸精，是活该。受害者好像总是有问题的，不是外表的问题，就是性格的问题，言语少，不和人交流也会成为问题。

车上豪车和普通的车相撞，那么下意识的会觉得是豪车的错，车主有钱买豪车，那能做什么好事儿吗？而且，有钱，撞一下赔一下又怎么了，谁叫他有钱开豪车？开个普通车不就没事了吗？

多少人是借着宣判别人，来发泄自己内心道德的阴暗？有多少人，不对别人的苦难同情？甚至沾沾自喜，暗自庆幸自己富裕的生活。幸好我过得不是那种生活。

没有人是纯粹干净的，当人们如同璞玉般发现一个人的优点，就会把这个人高高的举起来，说这个人是神明。但是呢，人们又盯着这个人身上黑色的斑点不放。任何一点点瑕疵都无限放大。

人们造神却又将神拉下神坛。

滕樱和女人吧的吧主是好友，两个人时长串贴玩。

一枝花：小刀，最近月经贫困的事情你知道吗？

一把刀（滕樱）：嗯，姨妈巾确实贵...

一枝花将截图发给了一把刀，并且配了流汗的表情包。

一枝花：不知道为什么动不动就吵起来了。

一把刀：我们论坛相反，大家现在都不说了，所有的恐怖片最后都是人搞的。我每天提心吊胆怕说出点什么东西，然后论坛就没有了。

滕樱点开图片：

1楼：(金水)姐妹，姨妈巾买点好的吧？姨妈巾也就是一杯奶茶钱，对自己稍微好点。

2楼：（SInnnnn）钱都用到刀刃上啊。姨妈巾是生活必需，省钱用到地方。

3楼：（桑梓）奶茶也不便宜啊，十几块一杯？哪里便宜了啊？就是糖水啊。

4楼：（SInnnnn）没钱就别瞎逼逼好吗？一杯奶茶钱，买不起就别喝，没人笑话你。

5楼：（桑梓）我他妈说啥了？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钱买了，我就是说一说，现在的奶茶价格离谱，你至于这么应激吗？我看买不起的人是你吧？一杯奶茶就破防成这样？

6楼：（一枝花）大家安静一下，不要吵架！月经贫困更应该关注的是卫生用品的税收以及如何让月经贫困的人能够用上质量合格的卫生巾，而不是说把把卫生巾的钱拿去喝奶茶。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要解决问题！为不平等的女性争取相应的权益。而不是来这里找优越感的！

7楼：（唐莲）这不就是现代版的何不食肉糜吗？她都没钱买姨妈巾？哪里有钱喝奶茶呢？她都没钱喝奶茶了？哪里有时间和条件上网呢？他们不吃大米充饥，为什么不吃肉糜呢？他们用劣制姨妈巾，为什么不把买奶茶的钱用来买姨妈巾呢？

8楼：（朵朵）一群不能体会她们痛苦的人在网络上发声，而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呢？还不是一直搁置在那里。真正月经贫困的人是不能在网上发声的，她们迫于生计，可能连什么是互联网，什么是奶茶都不知道！

9楼：（可乐）姨妈巾税的是奢侈品的税收，所以贵，13%的税啊！

11楼：（三发就发）有钱上网，没钱买姨妈巾。

12楼：（他说说说）网上不是天天女性觉醒吗？连个卫生巾也买不起。

13楼：（SInnnnn）12楼你啥意思？你傻逼吗？

14楼：（大叔2056）觉醒就是标榜经济独立啊。又当又立是吧？

15楼：（可乐）求求你看看大山里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别偷换概念好吗？

16楼：（巴萨）要是谁没有姨妈巾用，联系我，我免费寄给你。

17楼：（花湖）别吧，姐妹，遇到骗子怎么办？

18楼：（SInnnnn）你们这帮傻逼男的！男的都去死！都是傻逼！！

19楼：（可乐）怎么又搞男女对立啊？事情本来在月经贫困上啊，目的是解决问题，让大家用得起姨妈巾，一个人的捐赠能够起到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大家不要吵架，我们应该关注的是月经贫困，是那些女性的权益，不是吵架的！

20楼：（344）无病呻吟（表情包）

21楼：（腊月）怎么又来？原来这个话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活可以咬打火机。怎么没有个妹子？不是女人吧吗？

22楼：（SInnnnn）20楼和21楼举报了！女人吧你们这帮傻逼男的来干嘛？吧主呢？审核也不看一下，给了你多少钱？你不会被人睡过了吧。

23楼：（桑梓）SInnnnn你他妈属疯狗的吧？看见人就咬？吧主干啥了，你抓着人就骂？

24楼：（蓝蓝蓝）妈的，又开始打拳了！

管理员已经开启论坛权限，所有用户均不能发言。

大家早点休息啊，昨天没有存稿了，就夜深人静开始码字。

其实我也很忐忑，讲月经贫困和男女对立会不会被喷，说博眼球啊，赚流量啊，好像涉及到女权的问题就会有蹭的嫌疑。但是我觉得，应该去说，事情的另外视角。我偶尔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发现大家看待事情的角度非常不一样，甚至我们的思维也是被自媒体时代裹挟的，所以这个时代更加需要多角度的去看待问题，有独立思考的意识。

给我勇气的是盲三部曲的李杨导演，因为盲山的上映，拐卖妇女的问题得以摆到很明面的位置，甚至说盲山一部分人是麻木的，心是盲的，才会出现这种事情，然后把经历过痛苦的伤疤揭开，才能更好的面对痛苦。

问题暴露出来是一个好事情，不是说捂住了，问题就不存在了，问题依然存在。只有正视问题，才会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但是我们传统却是回避问题、避免痛苦。但是蒙上眼睛，事情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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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