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二十一章

诸葛文相信她的直觉是对的。

云菩就是一个很讨厌的孩子,她不仅擅长见风使舵,还善于煽风点火外加火上浇油。

一言蔽之,她是一个合格的奸臣。

她相信,原本公主与太妃娘娘间的裂痕并没有那么大,经云菩一顿搅合,公主与太妃娘娘势不两立,且公主甚至开始质疑小芍公主是否背叛了她。

“你当年又不在新郑,你说话很轻巧,张嘴闭嘴,什么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在新郑。”她被气的不行。“你凭什么颠倒是非?”

只见云菩举着她的土豆,极其轻蔑的边吃东西边跟她说话,她举止文雅,吃东西很慢,一块骰子大小的土豆,她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看她吃饭只会倒胃口,觉得这个东西难吃。

但再优雅的举止,也改变不了,她就是嚼着小土豆胡说八道,“那二姨母倒是在京中,她也不是不知道我娘被迫从礼,改嫁那个谁,由妻降妾——我知道,在中州,侧妃都是妾室。”她叉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土豆,沾了点奇怪的奶酥,“她可冒着龙颜大怒的险,替我娘说过一句话?哪怕私下里求求你们当时的皇帝,求一求太妃?我听说,起初太妃娘娘要遣嫁二公主,是我娘跪在宫门前,一天一夜,苦苦哀求,太妃娘娘才将人选换成了我娘,那二公主,可曾为了我娘,也跪上那么一天一夜?”

诸葛文又急又气,可她偏生一生气就找不到词,说话也会变磕巴,一怒之下,她大喊,“杨棋,你哑巴了?你倒是说句话!”

但杨棋就是个觊觎长公主多年的变态。

杨棋和她不一样,她是没入宫中的罪人,受公主恩惠得以新生,而杨棋是杨氏之后,可杨棋走出闺阁,扔下绣样,转而拿起刀剑的原因是她像男人一样追逐公主殿下。

而且杨棋从不亏待自己,在郑府她挥霍无度,出来她就打着帮忙照料公主的旗号,挨在公主身侧,拿着把梳子,也没帮公主打理几下头发,就靠进公主怀里,恨不得躺下。

一方面,云菩感激杨棋帮了她没帮老朋友,可一方面她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呃,我也不太喜欢二公主。”杨棋靠在竹庭手臂旁,说话时视线还在竹庭脸上。“我觉得,”她轻声说,“总之,二公主不值殿下对她那么好。”

让她觉得这里的杨棋该不会跟竹庭有点什么过往的是诸葛文的话。

只听诸葛文说,“那是殿下的亲妹妹,亲妹妹,你懂什么叫亲妹妹吗?”

说句公道话,杨棋有一种冷清又寡淡的美,可平心而论,不带偏见,杨棋长得还不如娜娜她娘。

要是杨棋与竹庭过往间有过些什么,那,娜娜她娘就更可疑了。

她当年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金墨跟母亲在一起过的事实,要是再来一个萨日朗,她会崩溃的。

最可怕的是以娜娜她娘那代人的做派,这事难说。

“不懂。”杨棋从公主身边离开,她走下车,又点上烟,故意冲着诸葛文徐徐吐出烟雾,“阿文,没必要这么激我,我喜欢小家碧玉的女孩,你这是大鸟依人。”

她知道诸葛文没什么恶意,只是她就是很喜欢惹诸葛文生气,从前公主还给她们取绰号,说她是欠打,诸葛文是不高兴。

果然诸葛文又生气了,“哎你!”

“易怒是兵家大忌。”她倒转过烟斗,敲了敲诸葛文的肩。

“烦人。”诸葛文把她的烟斗拨开。

“不过,”就在她想替芍阁公主说两句话的时候,那边一名女子问俞七的那房妾室,“姑娘贵姓?所从何业?官居几品?”

瞧打扮,女子上袄芍药花补,双袖刺绣白鹤,虽然她不清楚这种规制的衣裙是什么品阶,但感觉这名女子官阶不低。

两句话过去,那女子转身,先是用漠西的语言和另一名女子攀谈,没多久,她忽然换了官话,发音生硬,磕磕巴巴,但她是响亮地说,“算了,我受不了你了。这是诸葛侯娘的小夫人。”

一下子,诸葛文和柳氏外加那名女子的表情都变了。

柳氏眉毛挑的快上天了,“什么是诸葛侯娘?”

“她不是我的妾室!”诸葛文目瞪口呆。“她不是!”

她猜帮忙换官牒的那个姑娘是中州人,上前对她说,“是这样的……”

可她说了一通,忽又意识到,倘若这个姑娘信国官话讲得好,大概那个女子也不会跟她说那么磕巴的官话了。

“云菩。”她又不得不走回来,“你跟她讲。”

“说起来,我也好奇,”云菩端详着诸葛文,“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她?”

说实话,她也怀疑。

“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我也不懂,我怎么知道!”诸葛文恼羞成怒的样子真的很像欲盖弥彰。“反正她要来,我也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看在诸葛文过几年就该死了的份上,大慈大悲地成全了诸葛文和柳夫人,跟玉岫说,“这是诸葛文的平妻,不是侧室,她有两房妻,一男一女,平妻在中州,也算正室的。”

玉岫自然通情达理的请走了柳夫人。

她纵容素言与她们一起欣赏了会儿诸葛文那扭曲又铁青的表情,才说,“赫连素言,你过来。”

#

初冬季节其实是上城最适宜的时候,自北而来的寒风驱散了秋日久久盘桓不去的阴云,此刻天空蔚蓝,温暖的阳光平衡了北风的寒冷。

素言最喜欢这个时候买上一壶热奶茶,坐在店家二楼临窗的位置,吹着凉风发会儿呆。

只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喜欢小凉风了。

茉奇雅比北风还可怕。

对上茉奇雅,素言莫名想到了一句前朝的诗——北风卷地白草折。

她真的有点怀念延龄。

没有延龄的打岔与抖机灵,她和茉奇雅之间只剩质问。

“你这都是借口。”茉奇雅确实是很生气了

“话是你说的。“素言也没什么好脾气,没有人会在一大早挨骂的时候还有好脸子。“你这么写,要金墨娘娘那么说,你还能怪别人当真?”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可不是江南,不是蜀中。”茉奇雅环顾她的帐篷,一通翻箱倒柜的,也不知道再找什么。

可能是找不到,她就放弃了,转过身,忽然拿扇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那是钢铁打制成的扇片,冰凉,还带着一股铁味,

“这里粮食一年最多收一次,倘若遇上春雪,一整年颗粒无收,甚至牧草都会被冻死,不管是牲畜还是庄稼,都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我的担心是饥荒,你知道人没有饭吃会变得多可怕吗?”云菩道,“我知道我说过什么,我也清楚我是怎么说的,可我不能让她们无穷无尽地冲进上城。我相信你也是好心,才将她们放进来,可你以为你是给她们一条生路,但你怎么知道这里就不是死路?仓储的粮食是有限的,我问你,要是明年开春下雪,这些人,吃什么?”

素言只会一梗脖子,“那你怎么知道,她们来上城不是一条生路?她们有了土地,有了铺子,能自己做工,赚一些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花钱就行,能坦坦荡荡地像一个人一样活着,而我们,有了漂亮衣裙,好吃食物,她们从各方各处来,做各行各业,带来新鲜玩意,人们会去买,一买一卖,我们能收到更多的税,她们求一条活路,你求一把龙椅,在我看来,这不怎么冲突。”

态度上,素言比双双好许多,只是作为东之东的女孩,她也具有顶嘴的毛病,没道理就耍无赖,“而且,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告诉她们坐卖菜车原路返回,你让她们回去,她们能回到哪里去?她们从家里逃走,一旦回去,不是被沉塘,就是被绑上火刑架,还不如在河里淹死?”她甚至还很自负的说,“说不准清点一下人数,没增没减,女人往这边跑,男的往那边跑。一出一进,扯平了。”

“男人才不会跑,男人只想从我们手里夺回来西信。”她放弃跟素言这个弱智掰扯,“上城的中人,一个都不留。如果有人要生小孩,去青城或者燕州,反正两三天的路。”

少一张嘴吃饭是一张嘴,一旦变幻莫测的气候给她一个来年颗粒无收的大惊喜,至少她要保证上城每个人能分一碗饭。

最起码没有中人,就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更多的吃饭嘴巴。

除素言外,她对看东西的老侍女的愤怒也到达了顶点。

这种岁数还是一个小侍女的老奶奶都是领一份饷银混日子的,估计整日在她的帐篷里打牌织毛衣。

可这次这个老婆婆做的太过分了。

实则她也知道,一旦把东西堆在这个帷帐里,八成她再也想不起吃,所以老婆婆帮她吃了也没错,可是有的东西她是因为喜欢吃才买了很多,是因为怕坏才放在这里。

“那是五袋打瓜,一袋子里面是二十四个,你给我剩了两个。”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还是白芯的。”

莹盈捻着酒盅,她站在二楼,靠在楼梯侧的雕栏上,半晌,说,“你叫我什么?”

茉奇雅那个小姑娘毫不迟疑,干脆地说,“老奶奶。”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静默间,琪琪格掀开帘子,许久不见,她更活泼了,小脸圆圆的,大概茉奇雅把她照顾的很好,蹦蹦跳跳的钻进来,抱着几盒糕点,“老婆婆你也在,老婆婆拜拜。”

“给你留了两个。”莹盈咬牙切齿地说,“你一个,你娘一个。”

等茉奇雅领着琪琪格一走,她就让茉奇雅为这句老婆婆付出代价——她拆开了茉奇雅买回来的点心盒子,重新装了一碟,把空匣子塞到最底下,拿着去找萨日朗喝酒。

“真是没礼貌。”她支着头。

“你这和娜娜有什么区别?”萨日朗在盘子里挑挑拣拣,“我只是把娜娜和炸鸡腿放在一起半个时辰,她给我吃的就剩一个,把盆换了成了盘,还死活不承认是她吃了。”

“她叫我奶奶。”莹盈指着自己。“她觉得自己非常有礼数,还教琪琪格喊我老婆婆。”

“是猪油的点心,不好吃,没有黄油做的好吃,我不喜欢猪板油。”萨日朗掰开一枚梅子饼,递给身边那个还只会哭的婴儿,“喏。”

小孩子好奇地抿了抿,吐出来,又开始哭。

这吵得莹盈捂住了耳朵,“你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萨日朗只好把那个小孩抱起来,“我怎么知道。”她拿勺子勺了些热牛乳,“我买首饰送的,中州卖首饰的银楼,总会搭给我一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她把孩子哄好了,这个小崽不哭了,娜娜就扑过来了。

“圆圆的小脸蛋真可爱。”娜娜大喊着,把小孩夺了过去,搂在怀里一顿稀罕,果不其然,刚哄好的孩子,又哭了。

这把她气的犯了个白眼。

“啊她怎么哭了。”娜娜飞快地把孩子还给了她。

可怜的一把年纪还在看帐篷的小莹阿姨被孩子吵得直摇头,“她是你家老二吗?”

“一个就够了,我不想再拉扯孩子了。”阿娘摇摇头,“但这个孩子太小了。”她站起身,拍着孩子在帷帐里转圈,“也不能送保育院,今年小宿她们也得入京拜谒,倒时候我问问她们。”

这时小莹阿姨邪恶地说,“要不要送给茉奇雅?”

“她带了个小孩子回来。”娜娜赶紧说。

她生怕晚说一秒,这个嗷嗷叫总是哭的小孩就砸在她手里。

要知道,茉奇雅可不会看孩子,她只会把活甩给别人。

她赶在小莹阿姨下一句话说出口之前,添油加醋的把纪家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听的连阿娘都一惊一乍的,一个劲儿的说“怎会”。

“就是这样!”她开始装她的泡澡包。

“你要干什么去?”阿娘眼睛很毒。

“我不要和哇哇哭的孩子睡在一个帷帐!”娜娜看着珠珠走进了厨房,马上她就背上了小包袱,“我要去泡温泉,后天回来。”

她打马往外冲。

后边珠珠冲出来,“杀千刀的娜娜,我要杀了你,你有种这辈子都别回来!”

阿娘的声音还随风缓缓送来,“怎么了?”

隐隐约约地,她能听到珠珠的哭诉和抽噎,“她把我的……都吃了,最后一个也吃了,全都吃了!一点都没有给我剩!”

#

“我把软骨留给她了。”娜娜愤愤不平地说,说着,她就打了个饱嗝,还带着炸鸡味。

云菩往另一边躲了躲。“那也是鸡骨头。”

“软骨那里最好吃了。”娜娜拿起冰镇的果酒,喝了小半壶,又打了个嗝,跳进温泉里,扑腾起好多水花,枕着手,发出各种各样的奇怪声音,甚至还有的怪叫有点像小动物的哼唧,“真舒服啊。”

她就又往另一边缩了缩,但这里就很靠近池边的不速之客了——天知道金墨是怎么想的,她在温泉池旁边养了一窝黑天鹅。

要知道,鹅这种东西,真的很凶。

娜娜在水里翘着二郎腿,拿起酥皮小点心,一边吃,一边掉渣,“好暖和,还是家里舒服。”

她觉得她对娜娜的所有得不到与失之交臂的幻想快要破灭了,果然最美好的娜娜是想象中的娜娜,而现实中的娜娜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去厕所,不小心把酒洒在温泉里,吃多了还会打嗝,还会嚼着掉渣的点心,跟她眉飞色舞地说各种八卦。

她并不想和娜娜的点心渣子共处一室,伸手扯过来毛巾,从温泉里爬了出来。

正巧金墨过来,她在池边坐下,“你又不喜欢玩水了?”

随后,她看见萨日朗家的那个小孩拿手接着吃点心,很不巧,那个孩子习惯性的一拍手,一把酥皮碎屑全进了水。

“我也不喜欢了。”她喃喃说道。

这时茉奇雅扬眉,看向两个侍女。

“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很不巧的认识她们。”传闻中的金墨娘娘很懒散的靠着温泉石,她上了年岁,姣美面容难掩年轻时的妩媚与光艳。“若你认识,那便是大不幸。”她抬手碰碰天鹅的喙,而黑色的天鹅弯下颈子,亲切地啄啄她的指尖。

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池边,背对着她们,郑瑚看不见她的正脸,和娜娜相比,她身形过于单薄,乌发用一根白色簪子盘着,仍有些散发垂着,盖过了肩颈,只是莫名的,她觉得这个女孩很柔和,像水流一样,她伸出纤细的手,托着一块小小的点心,去喂环绕母亲的天鹅幼崽,还温柔地揉了揉这些小鸟。

一时间,她难以确定这个女孩的身份,只是,能和信国金墨副主共处一室,举止言辞上并无恭顺,她猜,可能就是栋鄂茉奇雅。

她扣紧了藏在托盘底下的匕首。

这时,忽然哗地一声,女孩如鱼龙摆尾,自池中出水,白皙的腿在烛光下莫名让她想到传说中山海经里鲛人的鱼尾,大抵,鲛人的尾巴变成人就会是这样的美丽。

只是女孩起身转身,却是云菩,还算热切的招呼,“小啾!”而后却平静地望过来,“绵绵呀。”

娜娜:妈,你怎么能把我和年货放在一起,妈,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打死的

云小狗:可恶,我的打瓜!

娜娜1.0时空and2.0时空的闺女上线了

诸葛阿姨不会死的啦,诸葛阿姨1.0嘎了间接原因是云小狗挑拨离间,直接原因还是她是个女将,1.0正常时空,老纪只能作为一个正常皇帝维护秩序,把她干掉,2.0里云小狗一人带跑全部画风(老纪也不傻的啦)

为啥竹子姐不是女主呢,因为竹子姐女朋友太多了,云小狗好歹是个害羞自闭内向的女本子,她是i人,竹子姐没生病前还是很e的

娜娜1.0和2.0里形象不太一致的原因一个是云小狗关注的点经常很琐碎,她这个奇怪女孩子care的地方经常跑偏,比如她会很介意娜娜青蛙蹲,打嗝(她毕竟注意延龄都是注意到延龄big胆,和她抢厕所,救珠珠的时候注意力在马吐了),另一个原因是1.0里娜娜要在东哥和诺敏这对母子手下涡旋,她要装成那种懂规矩乖乖的女孩子,恰到好处的活泼,装久了比较有皇贵妃样子了,2.0里她只在四公主面前装过一次(烤布蕾事件),面对云小狗她没有装的动机和动力(其实吧云小狗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自己胃疼找个地方就吐、感冒了当众擦鼻涕、跟人说话时吃饭,珠珠都说她随便到很像现代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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