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十章

卫清歌一言不发的走过穿堂。

宫娥看见她,不吭声地行礼,打起厚厚的帘子。

“陆柔嘉!”此刻的她当真是极其恼怒。“你给我起来!”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她生气也没什么用。

纪鸯只会用一脸解脱了的神情看着她,视线里隐隐吐露几分讥讽,不知是讽刺这个人间,还是冲她来的。

“此事因臣而起,”纪鸯仰起头,“请官家赐臣一死,以平此事。”

这么久的相处,她已经了解了官家是怎样的人。

“我不是在作。”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真的不想活了,假若官家您顾念我母亲和你的姐妹之谊,不如成全了我。”她看着官家,“我在这个世上没什么牵挂,只余污名与污名。人活着,除了活着的本能外,也是为尊严活着,我这样子生存着,我有什么尊严?所以我到底为何仍要活着?”

她就是一个糟糕的人,差劲,肮脏而且还贪生怕死。

许多次她明明下定了决心,可偏偏总会发生一些事,让她心里萌发一些盼头,又苟且偷生在这世间。

比如这次,她决意给自己一个解脱,但梅梅捅完篓子,她的求生欲又占了上风,告诉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她一闭眼,梅梅可能就完蛋了,说不准纪乐乐也会跟着倒霉——虽然她讨厌纪愉。

所以她想,或许这才是契机。

云菩曾经跟她说过,但凡官家还有一二良知,绝对会恨她们。

官家今日或许是演不下去了,冷漠地盯着她。

她期盼的看着官家。

可换回来的并不是什么解脱。

官家走到她跟前,俯视着她,“纪鸯。”她语气冰冷又凝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官家扫了她一眼,而后视线落入虚无,似是眺望着远方。“我生在宫中,是年,皇后无子,我是她的独女,你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纪鸯茫然地抬起头。

“换言之,我如今,”官家展开手臂,披帛扫过了裙摆上的九爪龙,“正是小人得志的时候,我是一个女人,我哪里有什么明日,左右我都是不得好死的命数。因此我不必惺惺作态,假装我是什么宽仁之君,谁曾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九族都笑不出来,所以还轮不到你来嘲笑我。”她歪着头,盯着她,但她说的是假话,“我若是讨厌你,你根本不会在这里,和我言之凿凿的胡说八道。”

“你说谎。”纪鸯莫名地有些想笑,“你明明最在意的就是你的名声,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江淮的事情上,你不会采纳云菩的建议。”她轻声说,“你想当个好皇帝,哪怕你觉得你没有明日,可是内心里,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你觉得你值得有一个明日,你不会放弃,我们都是井底的人,盼望着那根救我们的绳子,可是四姨,那只是一束光,不是绳子,救不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或许,对你来说,你还能等到一根绳子,我已经和井里的泥,融为一体,分不出你我。”

“我为什么要说谎。”官家看起来真的生气了,最温柔不过的一张脸摆出生气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有趣。

“你希望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她试探性地回答,“好皇帝?好阿姨?”

官家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这个世间只出过一任女君,还是前朝时的事了,没人知道女君应该穿什么样的衣裙,戴怎样的发饰,可能无论宫中宫外,都觉得官家不过是昙花一现,过不了多久便要禅让给自己的舅父或夫君,因而从未在服饰装束上尽心,而官家又很讨厌男子的装扮,时至今日,她还会戴公主时的十六翅宝冠,鬓间栖息的仍是青鸾,步摇上的流苏垂肩,这让她看起来只像一个普通的宫中贵女,平易近人的让纪鸯觉得凄凉。

“阿姐回来的时候,”官家像梦呓一般地说道,“我知道她很苦,我想对她好,我甚至为了让她开心,我会去讨好云菩那个讨厌的小东西。阿姐是温柔的人,即便我让她不高兴,我让她困扰,心烦,她也不会说出来,但云菩那个小家伙不一样。”她又垂下视线,注视着她,“她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我施加的喜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若是想对一个人好,我得知道她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否则,我的喜爱,是别人不需要的。我不是自以为是的人,我知道我做的不那么对,我是会改的。”

这一刻,官家没有厉声让她起来,没有像太妃一样对她喊打喊杀,而是蹲身下来,平视着她,“不过,我顺着你的意,我应该怎么做,我应该让你走,但让你解脱,真的是你所需要的吗?你相信人世间当真有轮回吗?你这一世的劫难,只是为了渡你来生?”

没等她答话,官家自顾自地摇头,她换了一种语气,这会儿看着倒是像一个皇帝了,高高在上倒是够了,“陆柔嘉,你认为你有罪,那你就应该活着,活着就是你的赎罪,你父亲害死了我二姐,你姓陆,这是天理难容的大错,你活着是因为,你要代替我二姐,守护着卫氏皇庭,贺兰延龄她们不是替你出头嘛,”官家神情一厉,“那你就去解人之所难,给你表妹行个方便,在你表妹那边了结此事,还了这份人情。”

#

世上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跟阿娘和小茉一起吃早饭。

娜娜痛苦地看着桌子上的白粥、牛奶、奶糕和白煮蛋,一整张桌愣是连一碟酱油都没有,这就是小茉最喜欢的早点,她生平最恨,看见这菜品,她立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谁让小茉是皇帝,阿娘只会张罗皇帝喜欢吃的早饭。

至于她,不聪明的娜娜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就行。

小茉是一个有起床气的女孩子,她洗漱过后就很压抑地站在沙盘前,散下长发,低着个脑袋,也不个说话。

不过看起来可能是有一些事情,只是小茉没跟她们说,应该简短的跟阿娘讨论了下——因为阿娘也拧着眉头,站在小茉的对面。

小茉和阿娘这一沉默,她哪里敢说话啊,只能憋着一肚子的唧唧呱呱,愁眉苦脸地坐在饭桌边。

素言是有良心的,素言出去拿了两屉发面小笼包回来,是她最喜欢的猪肉葱馅。

但小茉看重的那两个小年糕没有良心!

只见年年眼睛一亮,和萝卜分别抢占了阿娘和小茉的位置,举起筷子,对准了小笼包,甚至,对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她们不能理解大人之间那些暗地里的无法言明的东西,比如尊卑,再比如君臣,可能对年年她们来说,她们只是友善的陌生阿姨。

现在年年非常危险,因为年年抢占的是小茉的座位。

就在素言脸都被吓到苍白只想快点把她们轰走时,这两个小豆糕一人叉起了一个小笼包。

这两个小姑娘性格十分鲜明,年年是亲人但闹腾,萝卜很乖但骨子里很叛逆,否则她们玩不到一起去。

只听年年大声地说:“一口一个小笼包比赛,三,二,一,啊——”

但是她们低估了厨娘小张,要知道,小张这个人,别看种什么都不长,只能养和野草差不多的荠菜,最后只能去当厨子,可她出手倒是很阔绰,不愧是种啥啥死的女人,她做的饭也很让人想死——撑死的,甚至,娜娜曾经怀疑过,小张养不活蔬菜的原因会不会是她给菜上了致死量的肥料。

总之,她包的馅饼每个都是一斤的,饺子大到煮不熟,只能蒸,一个荠菜大包子连阿娘都吃了两顿。

这小小的包子里面暗藏杀机,它只有几乎可以忽略的薄薄的一点点可怜的发面包子皮,里面是小孩拳头一样大异常结实的肉馅——或者另一个名字更贴切,肉丸。

就在素言杀鸡抹脖子般给这两个小土豆使眼色让她们快点滚出去的时候,这两个花卷“不负众望地”卡住了,这个包子卡在她们的嘴里,咽是咽不下去,嚼又嚼不动。

中午才会起床的珠珠都被吵得翻来覆去,小茉一般很警觉,她一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么大的动静更不可能瞒过她,顿时她蹙着眉,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带她们来?”

素言也很委屈,“此番我们率兵数万,若西庭提兵来会,”说着说着她忽然慷慨激昂起来,“我们可借机横扫西陆,取东罗马之旧地,霸一盘散沙意大利,成绝世功名大业,惊韬伟略之宏图霸业在此一举,”这会儿她声音小下来,又委屈,又心虚,“我就想着,您对她们二人历来……”

小茉挥挥手,示意她闭嘴,“萨日朗。”

阿娘抄着手,“是你对她们青眼有加,我一直都觉得她们是浑水摸鱼的杂种。”

没多久,小茉就屈服了,“老师,救救她俩吧,两个小孩子怪可怜的。”

“好恶心,我不要。”阿娘挣扎了一下,但阿娘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哪里架得住小茉娇滴滴的几声老师,屈服的很快,认命的拿筷子过来,唉声叹气地帮这两个倒霉蛋把包子从嘴巴里掏出来。

只可惜,总的来说,小茉在看人这件事情上发挥一直都很稳定的,因为素言贼眉鼠眼的看看左右,也拿起一个包子,企图尝试挑战这两个小鬼失败的一口吃包子作战,也不幸的陷入了嚼不动又咽不下去的窘境,只能把自己的下巴卸了拿筷子费劲儿的把包子夹出来,再掰着嘴巴把下巴装回去,顺便将包子藏在碟子角落,一整个儿就是掩耳盗铃。

“咳。”娜娜清清嗓子,企图吸引阿娘的注意力。

只是阿娘没有来和她一起欣赏窘迫的素言,阿娘在和小茉干仗。

小茉说话声音尖的快赶上尖叫了,她一生气就这样,声调不自觉地越来越高,“给她们一人发一把铲子,埋了也好,烧了也好,不要搁街上摆摊,这么冷的天气她们都能弄出味来,我真的是受够了!”

萨日朗不阴不阳地说,“你想要个好名声,可你也不想一想,她们和这群人之间,那是怎样的恨意,我们呢,只是公事公办,弄成这个样子,你很意外吗?”

“我不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云菩沮丧道,她又爬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我不管,让她们弄干净,我下午好把洛伊丝打发走。”

年轻的时候她讨厌金墨,现如今她理解金墨,她也烦小孩子,讨厌琪琪格,讨厌小啾,讨厌萝卜,讨厌年年,更讨厌纪愉她妹和洛伊丝的丑八怪崽子。

小孩这种东西,为了能打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她们甚至能在短短的几个月相处时光里将双方的语言杂糅在一起,创造出第三种四不像,只为了更方便的干架。

她把枕头蒙在脸上,但是小孩子的哭嚎声还是能穿过枕头,折磨她的耳朵。

再过一会儿萨日朗也加入了战场,“茉奇雅你弄来的兔崽子们又打起来了!”

“那你把她们扔出去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等她挣扎起来准备管这两个兔崽子的时候,她们惊人地和好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她出来找那两个讨厌的小孩。“小啾你是姐姐呀,你要阻止她们打架。”

小啾耳朵里塞了棉花,坐在暖炉前看书,茫然地看着她,“嗯?”

“坏蛋。”她捏捏小啾的脸。

“她说我是小人质。”锦书盯着露西。

不知为何,她很讨厌露西说话时的语气,即便露西说的是真的。

但是露西感受不到自己说话语气上的差异,只是费解道,“但是你就是人质。”

“我和她姐姐是好朋友。”云菩走过来,弯下腰,揉揉她的脑袋,“她很可怜,妈妈病死了,所以我把她收养了。”

露西流露出疑惑地神情,而后摇了摇脑袋。

“你骗她。”锦书固执地说道,“明明是你说的,我是质子。”

“是这样,”云菩和大姐姐不一样,她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不会跟人急,总是很温柔,说话软软的,“但是你还是跟别人说你是我收养的小孩子比较好。”

“为什么?”她说,“你们不是敌人吗?”

“因为其他的小孩子会看不起你。”云菩低声道,“她们会欺负你,说个谎让自己好过一些又没什么,反正,你住在我家里呀。”

“你很奇怪。”她抿了抿唇,嘟囔道。

“我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云菩冲她笑笑,又直起身,反手撩起帘子,走回了帐篷里的另一个隔间,她很懒,像一只小猫似的,有一种慵懒的美丽,太阳出来就是她睡懒觉的时候。

另一个叫素言的女孩子也钻到帘子后,捉住了她,环住她的腰,小声咕哝着跟她咬耳朵。

这里的女孩子都很奇怪,喜欢抱来抱去,她们才不会老老实实的站着说话,一会儿就会贴在一起。

“讨厌你。”她用很小的声音说着。

“你怎么又讨厌我。”露西吵闹道。

“你我也很讨厌。”她抢来露西的布娃娃。

可惜下午露西的阿娘来接露西了,她阿娘是云菩的一个貌合神离的朋友。

叫洛伊丝的夫人带着好看的蓝色礼帽,她穿着最华美的裙子,裙摆大的惊人,她说话声音很好听,如古琴一般,只是可能她的话在云菩听来,并不悦耳,“您可真是出手惊人地阔绰。”

可能是在暗搓搓的和洛伊丝夫人较劲儿,反正每次洛伊丝夫人来的时候,云菩都会换上一件很华贵的紫色襦裙,配一件用玫瑰金线刺绣凤凰的金色大袖,不过,一个尴尬的小细节是这套裙子她穿着不怎么合体,像是她阿娘竹子太后的裙子,因为对云菩来说,袖子和裙子都过长了些,但对竹子太后而言,这长短刚刚好。

而且,洛伊丝夫人每天都要梳不一样的发型,但可怜的云菩比二姐姐还笨,她只会捆马尾,绑的还不好看,索性她会把头发散着,只系发尾。

“没有我,这些东西都是你丈夫的。”云菩坐在正中间的椅子里。“如今,你能带走十分之三。”

“所以,我才说,你很大方。”洛伊丝夫人勾唇笑起来。

“呐,是吧。”有时云菩说话很俏皮,当然估计很气人。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手下可是把称帝梵蒂冈挂在嘴边呢。”

“她们都不一定知道梵蒂冈在哪里。”

“上帝在上,”洛伊丝夫人摆出忍俊不禁的笑,“这要是让他们这些传教士知道这个结局,他们怕是要以死谢罪。”

“在弥赛亚教的教义中,自戕的人不是不能上天堂吗?”云菩挪揄道。

“你错了。”洛伊丝装模做样地画了一个十字架,“他们才不信呢,只有老百姓才信。”

“你居然说出来了。”云菩惊愕道。

“我又不是神父。”洛伊丝揪着她的小孩子,“感觉冕座要派人给你送钱了,只不过这次是真的。”

“咦?”云菩倒了杯茶。

“东罗马没有很多的兵力,而此次,他们对比谢列,或者说西信国,志在必得。”洛伊丝道,“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现在篮子翻了,鸡蛋碎了,我也没办法呢。”

“那你的赌注押在哪一家?”云菩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洛伊丝压低了帽檐,“我只是一只可怜的金丝雀,我又懂什么呢?我这辈子都活在笼子里呀。”

邪恶的茉奇雅阴森森地说,“所以你很适合当教皇。”

“停,不要说我哥哥不洗澡了。”洛伊丝赶紧比划着让茉奇雅闭嘴,“我的上帝我现在想到他就莫名其妙想到了不洗澡,你真的是太可恶了。”

“总之,一路顺风。”云菩把茶叶倒进热水里,开始干活。

不过洛伊丝确实是个好人,“当心波斯人。”她虽然推说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金丝雀,却仍然提点道。

“也不错。”她喝着茶,有点怀念过去的日子,“他们有咖啡。”

在从前,她的一天从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开始,再搭配点甜甜的小点心,可能是杏仁马卡龙,也可能是舒芙蕾,每天她的咖啡味道是不重样的,有时会加香草酱,有时会加榛子酱,至于甜点,截止到她来到这个讨厌世间,御膳厨房的尚宫还没有给她做过重样的。

而现在,娜娜引荐过来当厨娘的张娘子做饭比她自己做的饭都难吃。

这导致她回家含泪亲手搭了一个非常丑陋也非常简陋的蒸锅,蒸了一盆桂花糯米糕,结果因为她去给裴妃结算今年欠款利息离开了会儿蒸糊了。

“想开点。”敖登倒是开心,这个总是空桶而归的钓鱼佬终于有了足够的鱼食去打窝,她兴高采烈地在冰上凿了一个洞,把糯米糕倒进去,开始许愿,“鲤鱼、鲫鱼、鲈鱼、只要是好吃的鱼都行,我敖登大仙给你们下粮食雨了,快点进贡一个鱼童子给我。”

“你是不是至少应该带一把鱼竿?”云菩坐在一边,看着敖登学姜太公钓鱼,因为忘带鱼竿而不会有鱼上钩。

这个小湖是敖登最喜欢钓鱼的地方,她一定时常在这里出没,因为这里的鲤鱼肥的像小猪一样。

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过胖成这个鬼样子的鱼。

“心诚则灵。”敖登尴尬地擦擦手,“是这样的,他们会感恩我赐给他们的食物,最起码,这么多食物,会有鱼撑死,撑死的鱼不就飘起来了,而且很肥。”她一击掌,“这就是我的计划,撑死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她猛地往旁边一闪。

异样风声呼啸而来,擦过她的脸颊,又悬停在半空。

茉奇雅悬腕,提住剑,转身回眸,反手一抛,将这柄剑送了回去,她明显是故意的,冲着延龄去了,要不是延龄闪得快,估计就钉雪里了。

“对不起。”延龄跺跺脚,喊道,“敖登你没事吧,我不小心扔偏了。”

“你完了。”翠星河恶魔低语。

“还用你说吗?”延龄喃喃道。

茉奇雅径直朝她们走来,捞起雪中剑,往前一送,挑起她手中的剑鞘,连鞘扬手随意对远方一丢,冷冷说道:“跪下。”

云小狗:我的幕僚——打窝仙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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