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还没完全走到自己班级,就感觉背后又一阵劲风吹过。
果不其然下一秒肩膀一沉。
一百多斤的的重量,外加冲击的惯性。
“……”
曲墨咬牙切齿地问:“你多重?”
“啊,我身高一米八三点五,一百四十斤。怎么了?你刚才跑的那么快?”程禹一脸疑惑,手腕上的佛珠还是很显眼。
曲墨看他这么认真,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费劲巴拉地把肩膀上的胳膊给推开了。
重死了。
“没事。”
曲墨低头随便敷衍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然对方又要说什么他“脆弱”之类的话。
更不想听。
曲墨目不斜视地继续往自己班级里走,不打算和程禹说什么话,毕竟他们又不算什么好友。
解决了他早上老是送东西这件事,就足够了。
其余的,那就没必要在联系了。
楼梯上的人其实已经不少了,再过一会就要开始早读了。
曲墨的班级在三楼,所以他要比程禹多爬三层楼,不过这也预示着两人终于可以彻底分开了。
“拜拜。”没什么情绪的嗓音,抬眼看了下身后的人。
反正不一个楼层,正好,程禹不用再来找他事了。
曲墨心情稍微好了那么——
“拜什么拜,我转班了,你们班。”程禹几步走了过来,一脸坦然地看向曲墨,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
曲墨动作静止,眼睛微微放大。
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在车上没跟你说?”
“哦,好像是光顾着讲你家那边的鬼了,是没说这件事。但鬼那件事也没说完,那大师用不用我给你介绍啊……”
曲墨觉得耳边像是放了个bb机,无时不刻在吵他。
整个人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等下。”曲墨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确定时间还来得及,于是就打算问清楚。
楼梯拐角这里人很多,他们两个简直像个路障似的。
只好扯着对方让了让。
“行了,我问你,你转班应该不是关于我对吧,可能是你在你原来的班级里和某些人生了隔阂,所以才调整班级的吧?”曲墨十分认真地问道,甚至还稍稍抿了下唇。
他只需要明确这件事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就好。
爸爸当时也不过是在他们家工作过一段时间而已,受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照”。
太明显了。
真的不需要太子爷来给他送吃的。
程禹看了眼自己的“摇钱树”,一脸真诚地说:
“就是因为你。”
话音落下之后,他对面的少年就无语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曲墨觉得没办法了,直接转身走掉了,也不想再询问什么。
估计是开了更高的价?
怎么自己就甩不开这个“狗皮膏药”了?
“砰!”
曲墨从前门进了教室,十分“顺手”地关上了门。
后面的程禹嚎叫了一声,似乎是磕到了鼻梁。
班级里因为那很大的关门声,都以为那个“特殊分子”今天心情不好,稀稀拉拉的读书声都停了。
陷入了谜之沉默。
都在悄咪咪地看着前排那里。
曲墨觉得上学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回家呢。
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
也不知道它在家做些什么……
曲墨正在愣怔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
“你为什么生气啊,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买卖嘛?这样,零花钱咱俩对半分!”程禹还畅想着自己的美好未来,并且自以为高明地把原先说的三七分改为了五五分。
他爸说了,只要自己和曲墨成为好朋友,他就给自己看中的劳斯莱斯付款!
直接从国外运过来。
这诱惑力度,程禹不可能拒绝。
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当曲墨的“舔狗”!
“能闭嘴么。”曲墨转头冷眼看了下激动的某人。
程禹沉默了,好朋友支线好像很难达成,进度条甚至可能是负的。
不过曲墨也没心情和他杠,说完那句话后就开始自己读书了,很无聊的古文。
班里的同学像是一大排萝卜头,先是往左边齐刷刷看,又是往右边齐刷刷看。
在两人对话结束后,一大排萝卜头就和程禹对上了眼。
眨巴,眨巴。
“啊,啊,abandon!”
一个信号传达了过来,萝卜头们都尴尬地移开了眼睛,开始零零散散地读起了书。
曲墨情绪一不好,就会变得异常专注。
读着读着,倒是也没那么在意程家的事了,只是一板一眼地念:
“臣之东邻,有一女子,云发丰艳……”
“登垣而望臣,三年于兹矣,臣弃而不许。”[1]
语调突然缓慢了起来,曲墨眉毛蹙了蹙,定定地看着语文课外读本,一下子给盖上了。
弃什么弃,自己不就是把它丢家了吗?
这赋怪怪的。
*
程禹转班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许启让他自我介绍一下,走个流程基本就完了。
对方似乎也知道曲墨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十分之安分,并没有在上午作什么妖。
但是在下午快放学的时候,还是憋不住了。
“我事情还没跟你说完啊,一起走呗?”
曲墨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拍了下,收拾书包的动作稍微一顿,最后无语地扭过头。
“说什么?说你爸给你零花钱有多少?”声音十分淡然,引得快要走的同学侧目看了过来。
程禹稍稍有些尴尬,低声找补道:
“没,咱好兄弟,不提钱。”
曲墨一下子像是受不了,提着书包就站起来了,表情严肃地重申:
“我说了,我和你本来就不怎么认识。”
程禹简直要被气笑了,是,他一开始的确是想着赚点钱看看……那个传说中的曲家的孩子。
但是那都是一开始了。
现在来看嘛,对方其实也没有传言里说的那么“恐怖”。
“……你跟伯父伯母说,我不需要你给我带东西……”
那天曲墨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言辞十分的恳切,态度也很认真。
但程禹当时其实很不理解。
明明父辈是有联系的,并且他爸好像在这件事上变得很有“良心”,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毕竟去他爸办公室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曲墨实在是个特例。
“哦,没关系,我跟你认识就行。”程禹觉得自己的摇钱树很有个性,不错,适合当自己的小弟。
曲墨没理他,直接朝门口走了。
想都不用想,脸上肯定是一脸嫌弃。
曲墨实在想不通程家为什么老是盯着他,自己爸爸都有牢狱之灾了。
不应该像小区的老邻居一样早早避开才是吗?
这又是要做什么。
“哎呀,你家那边真的有鬼,你还是趁早搬家吧……”身后传来了十分无奈的声音。
曲墨脚步一顿,四目相对。
“……”
曲墨侧身看了看走廊的人,确保大概走光了之后,才重新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万一你是骗我的怎么办?”
程禹一听顿时有些恼火,叉着腰就反问道:
“这有什么好骗的,我从小到大就老招脏东西,我爹请那大师几乎都是看我长大的。”
“各路小鬼我都碰到过,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曲墨被着一连串话给击了个措手不及,他是真的有些意外,本来只是随口反问一下。
没想到激出来这么个事实。
可是。
曲墨环着胳膊往后退了一两步,仔细观察了下这位程小兄弟的身材。
走廊处的阳光很好,再加上今天有晚霞,金灿灿的。
程禹站在光的正对面,所以曲墨看过去的话,就会觉得这人……
好正气的一小伙子。
“你招……脏东西?”曲墨小声喃喃道。
这不怪曲墨震惊来着,主要是程禹一看就是那种很阳光校草的那种,身材又挺壮实。
看起来能干翻五六个混混那种。
结果却老是撞邪,曲墨倒是没想到会这样。
“看什么看,我这是还是为了壮胆自己去健身的!”程禹开口解释道,然后就朝楼梯那边走了。
显而易见有几分生气。
曲墨想了想,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就跟着走了过去。
十分认真地道了个歉。
目光真挚,倒是让程禹不好意思了。
“总之可能是生辰八字的问题?导致我可能看到些什么?”
“反正因为气运不好,我出门老是容易碰见车祸,后来为了防止这事出现,我老爸就让司机送。”
“但是每次都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剐蹭车、碰见路怒症、或者直接追尾等一系列事。”
曲墨的眼睛十分震惊地睁大了。
还能这样?
程禹从口袋里捞出了口香糖扔进了嘴里,顺便递了一个给曲墨。
不过被拒绝了,但没关系,他撕开又扔进自己嘴里,双倍薄荷味。
只好接着说:“后来我发现无论如何都会在出行上有问题,我爹也只能把我从这个车上挪到另外一个车上,麻烦得很。”
“最后我就放飞自我了,在路上随便走啦。”
程禹两只手向外摆了摆,一副已经看开的样子。
曲墨倒是没有想到早上奇葩的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离奇的缘由。
“每次都会有车祸?”
程禹想了想,用手抚了抚下巴,随后说道:
“只要我主动地去违反一定的交通规则,让车提前被扣住,那发生车祸的概率就会小。”
“我觉得是这样的。”
反正车被扣了,司机驾驶证被吊销了,那也比真的出现血色案件强得多。
但是程禹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没有跟上。
只好回头去看。
然后就发现曲墨一脸“温和”的微笑。
“经常出车祸。”
“那你还把我拉上来。”
气氛突然尴尬。
啊,这倒是忘了。
*
最后也没说到什么要紧的事,曲墨拿着钥匙回自己家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还认真地查看了一会。
全是小摊小贩的,很热闹啊。
他抬眼往上看了看,发现了“幸福之湾”的四个大名。
这四个字是直接镶嵌在小区大门的墙壁上了,不过因为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早就生锈的不成样子了。
曲墨就这么看了会,然后垂下头走进去了。
他一路安全地到了自己的单元楼,也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
曲墨一边往五楼走,一边想起了那天他在楼道窗户里看到的程禹的背影。
“当时原来不是在做广播体操么……”
很快就走到家门口了,曲墨站定,看着自家门前的“福”字。
稍稍,犹豫了下。
抿了抿唇,没敢直接去开门。
嗯。
曲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了一会,然后觉得自己愈发像个傻子。
“……”
有家不回,脑子有坑吧。
直接拿起了钥匙去开门,动作之间响起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
“嘎吱——”
曲墨垂着头进去的,还没抬起下巴呢,就突然感觉身子重心不稳。
一下子被捞进去了。
“唔,疼……”几乎听不到的细密嗓音,但很害怕。
门吱呀吱呀地响着,还没完全合上,似乎还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砰!”
好的,现在合上了。
[1]司马相如《美人赋》
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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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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