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汐走在花园里，娘的手在一旁扶着。花香味漫入鼻腔，能够幻想到幼时的花园里，花团锦簇、蝶飞蜜舞。
脚下的这条蜿蜒的石板路，一直会通往后门。
她记得，曾经在那里救过一个乞丐。
她好像也能看到画面？！如果回忆里的画面浮现，就好像眼前能看到一样，时间到底算什么？
是现在观察到了以前，还是以前造就了现在的观察？她在想什么？可笑。
等等？
皇帝能看到她在做什么！皇帝能看到她的画面！！！
那他应该也能看到夜十五啊！可是皇帝刚才没有提到夜十五，到底是为什么？
“汐儿，闻到花香了吗？这里的花开得真灿烂呢，要是你能看到就好了……”
娘的声音低落，很是自责和失望。
林沅汐停下了脚步，“娘，我闻到了很多花的香味，就算看不见，感受到就好了。”
“汐儿，真是苦了你了。”
娘握着她的手，心疼的道。
林沅汐犹豫，“娘，你知道皇帝来过吗？”
“我知道。”
“娘知道！娘，沈崇……他，他有没有问昨晚的事？问那个刺客？！”
“没有啊？”
李若心也反应了过来，“他去见你的父亲了。”
“他找爹爹干什么？！！”
“汐儿，以后不要再叫皇帝的名字，这是要杀头的。”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沅汐知道这个世间的规则，就像人类生来就本能反应要吃东西，睡觉，有情绪的产生。这是故事书设定好的，是对意识的硬性设定。
可是，规则在法则之下，法则没有意识更高。什么上下？高低？没有，只有意识，自我的意识才是唯一真实的验证。
她又开始抽离出当下的环境了，扮演不好林沅汐，就无法真正的入戏，也就无法好好的观察自己了。
她必须得调整状态。
“汐儿，进宫之后要万分小心，一定要保持谨慎！皇太后不好惹，她的侄女季贵妃也想当皇后，恐怕会加害于你。”
“季贵妃？”
林沅汐不知后宫之事，好像听到三哥说到过贵妃？隐约有些记不清了，毕竟皇宫里面的事不是她感兴趣的。
“她是两年前入宫的，皇太后本要封她为后，但皇帝执意不会立后。谁知，不过两年，皇帝就下圣旨封你为后。”
“娘，”林沅汐犹豫，“你相信人有命数吗？”
“娘自然相信。”
李若心是信佛的，经常去隔壁的寺里供香礼佛，自是信命。
况且她生女儿之前，就曾梦到过菩萨，菩萨送给自己一个女婴。她接过后抱在怀里，不久之后就有临产的现象。
果真是个女婴。
她信命，凡人的命掌握在天界的众神手里。
“我不信。”
林沅汐望着一片浑浊，“我的命数，我自己写。”
虽然心里知道，有万般的不情愿因素，比如在这里就感觉像是被外面的本意识控制，更被深远的观察者控制。命数，也在他们的手里，不过……写书之人，是自己的意识。
她坚信这一点，坚信意识焦点的感受可以传递到整个时空，所有的自己身上。然后，形成连接，创造命数的呈现。
这话，她无法说清楚。
她只能对娘道：“娘不要担心，纵使我是被害死了，这也是我自己要写的命数。无论我的命是什么结局，娘都不要为难自己，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汐儿？你这话？！”
李若心听不明白！她说命数由自己写，可怎么还会被人害死？如果是自己要写命数，绝不可能写被人害死。
“生命无常，女儿已经不想纠结了。”
林沅汐闻着花香，伸手去碰花香的方向，却碰到了扎手的刺！花香伴随着刺，许愿感受快乐，却感受到快乐的相反，低落的情绪。
她不再想执着什么，缩回手想捂着。手掌被一只手握住，是男子的手！？
“小汐儿，怎么不小心一点？”
沈崇？！他怎么又出现了？！！
林沅汐惊讶，本能想使劲缩回手，可是被沈崇的手握得更紧。
“这离娘草怎么种在这儿？林夫人，此花伤了汐儿的手，应该叫人把这棵花树砍了。”
“陛下，”李若心惊讶，但皇命不能违抗，“是。”
“离娘草？”
林沅汐疑惑？应该是玫瑰花？在实验室的玻璃罩里面，保存着一支红色玫瑰花。
那是极为罕见的植物了。
她能闻得出来味道，就是玫瑰。
“林夫人，朕想和小汐儿单独在花园里走走。”
李若心担心女儿，“汐儿看不见，民妇担心……”
“朕说，单独走走。”
皇帝的语气在威胁，李若心看向汐儿，却只能隐忍，“是，民妇告退。”
林沅汐听到娘离开了，“娘？”
沈崇拽紧了她的手，把她拉近抵到了眼前，“夜十五是谁？！”
“啊？”林沅汐诧异，他怎么突然问？！
“这府中，有朕安排的人！”
“哦，我猜到了。”
“猜到了？你的反应这么冷淡，就不怕朕杀了那个夜十五？！！”
“什么！！他不是走了吗？？！”
“朕要找人，就算是尸体也要挖出来！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看得到画面吗？你说你能看到我的事？”
“记忆在消失！朕看到过，但是忘了！刚才听到那人提起，才想起看到的画面！说，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
“他潜入府里，就是要把你带走的！”
“呃？不是，你说记忆在忘记？！记忆为什么在忘记？难道你每时每刻都在忘记吗？”
“朕在问你那个人的事！”
“不是，你先告诉我这件事！这对我很重要！！”
“重要？朕的事，对你很重要？”
“是！”
沈崇心里一愣，拽着她的手轻轻松了松，沉眸看着她的眼睛，“只要是他不想让朕记得的，都会让朕忘记。”
“他？”
“他不在这里，朕不知道他在哪里。”
“切，你不是说找个人很轻松吗？”
“林沅汐！”
“我懂，我懂！你放松一点，别对我这么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弄疼了吗？”
沈崇看到她微微皱眉，立马放开了手，紧张的问。
林沅汐握住了被他拽过的手腕，“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是话本里面，整个世间都存活在话本里，你还会在乎你的身份，你的人设吗？”
“人设……”
“就是你的心情！”
“朕不信这里是话本。”沈崇逼近了她一步，“朕是九五至尊，无人敢欺瞒朕！林沅汐，你在朕的面前说胡话，就不怕朕！”
“哎呀，你先冷静一点。”
林沅汐双手推远他的胸膛，后退道：“如果不是话本，那你的记忆为什么会被控制呢？你只是感受的跟这里的常人不同，证明在你的故事里，你要体验的就是诡异的经历！”
沈崇看着她张口说话，却听不到她说什么。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突然就听到了一句话。
他疑惑，道：“你想去街上看话本？”
“啊？”
林沅汐纳闷？沈崇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沈崇拉着她的手，“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喂？！！”
林沅汐被皇帝拽着走，其实是牵着她的手走得很快，像是被拽走的。
林沅汐看不见，脚下踩到了石头，扑到了沈崇的后背上。
沈崇转身抱住了她，“撞疼了吗？”
林沅汐推开他，“你疯了吗？我是个瞎子！我看什么话本啊？！！”
“那你说？”
“我说什么了？我说！”
“你想到街上看话本……”
“我？等等，你幻听了？！”
“幻听？”
林沅汐反应了过来，难道和沈崇的命运线纠缠，就是离谱的诡异路线？！沈崇完全就是一个故事里的角色，任由幕后的作者摆弄。
摆弄他的应该就是本意识？
他的本意识到底存在在怎样的世界里？才会这么控制他。
反正意识的游戏，万般变化皆是幻境。无所谓了……
她得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外境和内境都无所谓，懒得分辨了。
“那个，好啊！去街上！”
林沅汐往前走，可是脚步顿住，“皇帝？你不扶着我吗？我看不见。”
“没人的时候，叫我沈崇。”
沈崇走到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我在这里。”
林沅汐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于礼不合，陛下请自重。”
沈崇捏紧了她的手，“朕，早就放纵你无数次了。”
林沅汐不知道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走了。
她慢慢在浑浊昏暗里走，闻着小径周围的花香，疑惑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想去看话本。”
“哦？”
林沅汐嘟囔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我一个瞎子怎么会要到街上去看话本？”
“别人这么做会奇怪，但你做什么，朕都不觉得怪了。”
“……你，你真的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我？只要你一想，你的眼前就能看到我在干什么？！”
林沅汐还是好奇，再问仔细些。
“这是个好主意，朕要把你放在眼前，时时刻刻都能看到。”
沈崇深情的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
林沅汐奇怪：“啊？不是，你忘记你跟我说过什么了？”
“朕？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
林沅汐对着沈崇的方向看着，满眼黑暗到底什么才能不离谱？算了，都是话本。
“呃，我，你说你什么都会听我的！我在你面前可以不用拘束，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沅汐将计就计说了很多，还觉得不够，“还有，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对我生气！别人欺负我，你会帮我！”
她还想加一句，“你不准欺负我！不准罚我，不准杀我的头！也不准杀我全家人的头！”
沈崇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不过她的举动一直都很怪，倒是挺可爱的。
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幼年，她偶尔古灵精怪，又偶尔悲伤难过……
他笑了笑，道：“好，朕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