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淼心里肯定是希望的,就算不能一起吃饭,能多跟他在一起待一会儿,她也开心,只不过怕他会麻烦,所以她问,“我明天是早上的票,你方便吗?”
“嗯?”乔亦阳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黎淼以己度人:“不睡懒觉吗?”
“没那习惯。”乔亦阳笑意淡淡的,问,“你明天几点的高铁?”
“9点41。”
乔亦阳阴阳怪气说:“这可太早了。”
黎淼:“……”
这里距离高铁站一小时四十分钟,最晚七点五十出门,那起码七点半就要起床,对周末来说,就是很早啊。
乔亦阳笑了笑:“七点半,北门车库等你。”
……七点半?!
“挂了,早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一般这时候,他是去喝水了。
他不挂电话,每次都等她挂。
“挂了。”黎淼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在一边,从窗户往外看,从邻居的十楼开始数,往下数了七层,对三楼亮着灯那户人家小声说:“晚安,乔阳。”
-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的闹钟一响,黎淼关了就没再睡,直接起床。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反正最多也就三四天,她没拿行李箱,装进双肩包就够。
洗漱完黎淼破天荒涂了防晒。
本来还想擦点粉什么的,但是那些刚在网上买完,还没送到,她手里一样化妆品都没有,只能作罢。
要不然,把眼镜摘了呢……
鼻梁两侧有两小块明显的凹陷,是长期戴眼镜的痕迹,眼球微微突出,所以不戴眼镜甚至不像自己了。
不像自己,那应该……也看不出黎花的痕迹。
她又照了会儿镜子,确定这样比平时的她好看,就把眼镜摘了放进盒子里。临出门前拿了个棒球帽,靠帽檐阴影遮住鼻梁上的痕迹。
本来预留了十分钟的懒觉时间,因为没睡,所以她到北门车库的时间也比预期早了十分钟。
没想到乔亦阳已经到了,他已经热好车,在车上跟人打电话。
她没戴眼镜,就算看见前面有人,乔亦阳也没第一时间认出来,反而把脸别过去。
又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乔亦阳愣了愣,把脸转回来。
他下车,跟电话那头说了有事先挂了,接过她的双肩包,好奇问:“你戴隐形了?”
“没有,近视度数低,出差就不戴了。”分明是因为他才不戴的,黎淼说完就心虚,赶紧把话题岔开,“刚听你在和家人打电话?”
乔亦阳把包放到副驾驶的后座,回过身弯腰撑着车顶:“嗯,我姐。”
天冷了,尤其现在时间早,气温更低,说话的时候空气里会呵出奶白色的哈气。
他说话的时候她刚好踩上车,从他嘴里拂出来的热气,似有若无地烫到了她的耳朵。
在乔亦阳关上车门辗转到驾驶位的途中,黎淼捏了下,耳朵果然很热。
乔亦阳毫无察觉,淡然上车,双目平视前方:“对了,我不是独生子女,我还有个姐姐,好像还没和你说过。”
“哦……”黎淼点头,“挺好的,有伴。”
“那没有。”乔亦阳笑笑,“小时候关系不怎么好。”
他这么一说,黎淼想起来他这个姐姐了。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他家重男轻女,导致他姐姐从小就不喜欢他。
“听你们刚才打电话的语气很轻松的。”黎淼说,“长大自然就好了?”
“不是,”乔亦阳略不自然地停顿,眼神往副驾驶的反光镜瞟了下,“有其他原因。”
黎淼:“不方便说吗?”
“方便,”乔亦阳并道到路右侧,说,“那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这么一说,黎淼就懂了,肯定是跟哪个女生有关系,她故意夸张地“啊~~”,然后凑近他的方向,八卦的气味使她眼神发光:“说来听听。”
乔亦阳:“你还记得袁浩说的那个校花么?”
黎淼向他靠近的身子顿住,脸色也霎时变得不自然,幸好这时他在开车,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你们不是……”黎淼顿了顿,“没在一起吗?”
“嗯,是没在一起,但她人挺好的。”乔亦阳语气温和,像是提起老朋友般,“以前我跟我姐关系不好的时候,她给我出了挺多主意,我听她的,后来才跟跟我姐的关系缓和。”
好半天,黎淼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件事。
最一开始知道,是他们去参加市里数学竞赛那次。
坐着学校小巴车回来的路上,乔亦阳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他一直都很温和,忽然冷下脸就真的很吓人,就算下了学校的车各自回家,黎花也不敢跟他搭话,就背着书包,默默走在他身后。
乔亦阳走在前面,仰头喝完手里的水,捏瘪了瓶子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停顿间才注意到她一直在身后,疲倦地笑了笑:“听老师说你这次挺细心的。”
黎花捏着双肩包的两侧包带,没跟他玩顾左右而言他的把戏,单刀直入,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仰着头,面容被傍晚的阳光晒得慵懒,点头承认。
黎花:“出什么事了?”
乔亦阳眼神略显诧异,坦白说,他还没遇到过谁会问的这么直接,一般情况下不都应该是不打扰么。
想到这,他忽然笑了。
黎花没理解到这个笑容的含义,茫然看着他:“你这是气傻了?”
乔亦阳给气笑了,拎着她的书包把人拽到蜜之塘,一路上就听黎花嗷嗷叫。
“啊啊啊我不去我不去,我妈知道今天竞赛放学早!我回家晚了解释不清!”
乔亦阳满不在乎,“你就跟你妈说乔亦阳给你补课。”
黎花打他:“乔阳你能不能要点脸!”
乔亦阳勾了勾唇角,自信到耀眼:“乔亦阳这名字,在家长那万能。”
黎花:“……”
他倒没说错。
一个年级里,总要有那么一个人,如果出去玩或者回家晚了,只要跟家长说是跟他在一起,基本上都能躲过一劫。
蜜之塘是学校旁边的一家甜品店,她跟许晨光偶尔早上会来,许晨光百分之八十的作业都是在这抄的。
乔亦阳点了两杯招牌芒果冰沙,付钱时身子懒懒地斜倚着前台,漫不经心说了句:“而且你是真的和乔亦阳在一起。”
真的。和。乔亦阳。在一起。
被说中了心事,黎淼挠了挠后脑勺……那行吧。
那天傍晚,她看着天空蓝紫相间的绚丽彩霞,吸着甜丝丝的橙色冰沙,听完了乔亦阳和他姐姐的事。
重男轻女,玩不出什么新鲜的,就是他家刚搬进别墅,把他爷爷接来,他爷爷第一句话就是:以后这房子就是我们阳阳的,可不能分。
言下之意就是,乔家以后的财产,都跟他姐没关系。
甚至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姐也在场。
他姐从那以后再没理过他,乔亦阳试图跟家里人沟通也没用,所以他很难受,觉得姐姐好可怜。
黎花那会儿是先开导他,让他从负面情绪里走出来,后来他们常常因为他姐的事聊天,她教他该怎样对姐姐好。
她以为那不是什么大事,从来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
不过如今看来,那时候的劝说挺有效果,黎淼顿时有点小骄傲。
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而优秀的女子!
见她久久不说话,乔亦阳抿唇,试探问:“生气了?”
他这句话问的亲昵又纵容,黎淼眼睛弯起来:“不会啦,都没在一起,有什么好生气的。”顿了顿她又补充,“而且,就算在一起,也是学生时代的事情,没关系的。”
再说了,自己生自己的气,这不纯纯变/态么。
乔亦阳把车拐进停车场里,停车后他熄了火,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人往后靠,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做出某种承诺:“如果,你同意和我在一起的话,那就是我的初恋。”
幽黑的车库,他黑色的瞳仁格外明亮,看得黎淼心头痒痒的。
“嗯……”她点头,小声接道,“我也是。”
而且。
不仅是初恋,还是初恋中的初恋。
黎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比从前更加宽阔的背脊,在心底默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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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发的早,路上又没堵车,站台显示她要坐的这趟车没开始检票。
乔亦阳在站里的麦当劳点了两份套餐,付钱的时候,黎淼抢了一下。乔亦阳意外地看她一眼,右胳膊稍抬起,轻而易举挡住了她的动作。
然后他端着盘子,走到没人的座位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对面。
他脸上没笑容了。
黎淼心里一紧,感觉好像是要挨训了似的,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圆凳上,一声不敢吭。
抢着付钱,算是做错事了吗?
是不是显得生疏,或者看不起他了?
可不是这样的,她就只是觉得,乔亦阳对她已经够好,起这么早,开一个半小时的车送他,还要一个人开回去,她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就至少让他少花点钱而已。
毕竟还没在一起,他付出这么多,黎淼也怪心疼。
想好这些,黎淼的腰板稍微挺直了些,也敢抬起头看他。毕竟她的行为,出发点确实没有恶意,她一定能解释清楚。
看她抬起头了,乔亦阳笑了笑,把手里的热饮放一边,纸杯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很好听的“哒”声。
“你呢。”他抬眸,“不用想着报答我。”
黎淼的心忽然就乱了。
他一语中的,让她打好的上千字腹稿都成了废话,只有愣愣看着他说话的份儿。
“啊,这诚挚的小表情。”乔亦阳笑着调侃,曲起手指磕了下她的帽檐,“那我就勉为其难多给你讲两句。”
帽檐下垂,眼前暗下去,黎淼重新调整帽子角度,真就一副等待上课的认真表情。
乔亦阳眉眼弯弯地剥开猪柳蛋汉堡的包装纸,递到她面前:“男孩子呢,在追女孩子的时候,肯定要用心啊,否则不就活该单身么。”
黎淼接过汉堡,一言不发地听他胡说八道。
“所以呢。”他懒懒的,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作为被追求者,你安心享受就行。”
黎淼小口咬着汉堡,还是没吭声。
“还有最重要的事。”
这下黎淼抬起头,看他。
“因为追求期,肯定要常常接触,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肯定会把我能做的都做了。”他单手撑着头,也垂着眼皮,跟她对视,眼睛里盛着干干净净的认真,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温柔地撞进她的心,“那你在考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忽略我对你好的那部分,你要好好考虑我这个人。”
黎淼微微皱眉,有点没懂。
“就是除去对你好的地方,我这个人。”乔亦阳看她疑惑的表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没说明白,上下指了指自己,努力让她看到什么是“他这个人”,然后慢慢说,“看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喜欢,或者托付。”
他低眸:“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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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黎淼当时还是没听明白,因为她在她的思维里没走出来,还想着他误会她付钱是看不起他,所以听得云里雾里,以为他是暗示什么。
直到高铁开动,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向后,光秃秃的树像一排排小标兵在送别,黎淼有如被击中一般,脑海短暂空白。
几秒后,她忽然明白乔亦阳说的话。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好,不是因为想要她也对他好,而是因为在他心里,她值得被这样对待。
寒冷的冬天里,黎淼的心底却生出蝉鸣不止的仲夏,热烈而滚烫。
原来被爱是真的会幸福。
原来被爱是真的会让人变得有力量。
畏缩在阴暗窄巷不起眼的泥泞夹缝里,那朵终日与潮湿苔藓作伴的白梨花,忽然也很想,向阳而生。
淼淼身上有我很心疼的一种“不配感”。我不配别人对我好。一旦遇到一个人要对她好,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我要报答。这样的女孩最傻也最容易受伤,小小的一点事就感动到不行。
可我希望,每个女孩儿都能知道,你值得。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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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陈至凛面无表情拔了梁雾身上的针灸针,写病历本时照例问:“患者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雾扭了扭脖子:“好舒服。”
陈至凛写病历本的手抖了一下。
想起来当初她在他身下也这么说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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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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