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人物变动和许星白这个底层人民没有一点关系,她找了一家廉价旅馆,简单的梳洗过后,换上另外一身总价不超过100元的衣服,坐在街边吃着早点。
仅仅一夜,整个南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外资撤资,引起财政债务爆发,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长今集团的董事长连夜请了不少专业的船队在海边打捞他儿子的下落,并且法务部同时起诉了当地的公安局。
……
许星白听着桌边人说的热闹事,一边吃完了自己的馄饨。
她现在身上总共还剩下500元,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杀死王姨的真凶已经死了,南城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长今集团的少爷找到了。”
“真的吗?”
“听说在医院里躺着呢!浑身皮都烂了。”
“啊?”
“应该是海水咬的,烂透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妈呀这么吓人……”
许星白听着八卦,手里的碗筷忽然重重丢在地,她抬头望向来人,正是许父。
他的脸上挂着暴怒,眼神想要吃掉许星白一般,不由分说,一个耳光重重扇下来,把许星白直接从座位上打到地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镇住了在场的吃瓜群众。
许星白被扇地脑瓜子嗡嗡作响,嘴巴里都是浓浓的铁锈味。
汁液混杂着血丝和汤汁一同被她吐到地上。
她抬起头,鬓边的长发被甩到脑后,露出那双杏眼,盯着许父。
见女儿并没有露出胆怯的模样,许父直接拿起旁边的凳子,狠狠砸到许星白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贱货,居然敢离家出走,还敢气你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许星白的脑袋被木头凳子狠狠砸中,本来还想要反抗,眼前一黑,她只能勉强撑住身体不倒下,可正因如此,瞧着倔强到一声不吭的许星白,许父更加生气。
“你妈的赔钱货,老子今天不好好教你什么是自古以来的孝道,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啪——”
木凳子直接被许父摔成了两半,巨大的冲击狠狠砸在了许星白的腹部,她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直接吐到地上,重重倒下。
许星白垂眸看向地面,血迹散开呈星星点点状,圆形的边缘逐渐衍生出无数的小触手正在向外蔓延。
“呕——”
许星白倒在了污秽中。
“啊啊啊啊——”
“你别打了,你女儿都吐血晕过去了——”
纯白的梦境里,许星白一直看着远处站着的女人,她一席黑衣,看不清面容,但是许星白知道,她在盯着自己看。
而且如若她动一下,女人就会扑过来吞噬她。
长久的僵持之下,忽然女人不再等待,闪现到许星白的脸上,伸出那双不满血迹的手,狠狠抓住她的后背,长长的指甲穿刺她的皮肉,痛楚猛地让她睁开眼睛。
不再是空荡的蓝色天际,而是白到发黄的天花板。
许星白扯了扯嘴角,舌尖舔过撕裂处,却没有找到伤口。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在塑料管里慢慢滴落。
不远处的柜子上面是她的书包。
许父的力度之大,让许星白一度怀疑自己要被打死。
如果不是被突然偷袭,许星白不会束手就擒。
“医生,我女儿的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完好的啊?”
许星白听到许母的声音和脚步声,赶忙又装睡。
“除非特殊要求,不然我们不检查。而且,我再跟您说一遍,没有完不完整的说法。”
“你们刚刚都把我女儿抬进去了,怎么不一起看看啊?”许母焦急道:“那检查下来怎样?我看她吐了好多血啊。”
“放心,我们长今医院您还不知道吗?”护士对许母的焦虑无语,现在知道害怕,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最近正好也是在**心活动,所以你们这些检查都免了费用。”
“刚刚我们医生看过片了。现在的孩子大了,不能随便打,刚刚做了一遍ct,幸好没伤到内脏。”
“人的腹部本来就有很多器官,这么重打下去,要是脾脏破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家长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哎,都怪我,我着急……她爸爸也是没轻重,担心她,怕她在外面跟人跑了。”
“那我姑娘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再住院观察几天吧,她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你们以后不能再动手了,不然下次医生报警,我可拦不住。”
“好好好。”
“她这几天饮食方面也要清淡一点,重油重盐的东西别吃。”
“好,我给她熬了一点鸡汤能喝吗?”
“清淡的?”
“对,我特意在厨房熬了三个小时,照看着,没放一点油。”
“行,等她醒了再吃吧。”
“好好,谢谢啊。”
许星白听到旁边的柜子上放下饭盒的声音,她闭着眼,听着许母的动静。
“我的星白啊……”
许母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额头,为她拨开凌乱的碎发,“也不知道你爸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乖女儿,等你醒了,妈带你回家再好好吃一顿。”
“……”
“你爸已经把彩礼收了,我跟他说过了,以后不能再对你动手了。”
“你放心,妈妈一定会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
“……”
说完话,许母揉了揉腰间,今天下厨房站太久,酸疼得厉害,找了一把椅子坐在许星白的旁边,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注意着点滴液,不知不觉眯了眼。
许星白悄悄睁开眼,端详着许母的脸,常年的劳作在她的脸上不仅留下了许多的皱纹,还有满头的白发。
她也曾为自己着急,冒着雨夜背着她去医院。
妈妈,你爱过我吗?许星白张着嘴,无声问道。
如果爱我,又为什么把她推给一个只比她爸小几岁的男人。
看着母亲熟睡的脸庞,许星白的目光逐渐冰冷,她转过头看着输液管,身体深处的变化只有本人知道。
抽出手,许星白最后一次凝视许母,最后她把另外一只手的针头不带犹豫地拔出,血很快就渗透了白色的绷带。
许星白按了按,随后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东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许母进入了梦乡,喃喃道:“星白……”
走出病房,此刻是深夜,外面零星的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医生走过。
病服给了许星白最好的掩护,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乌漆嘛黑的楼梯间基本没有人,她大气不喘一个,从一楼直接爬到了30楼,最后望着紧闭的大门,啧了一声,环顾四周,望着铁门上面的小窗口动了心思。
没多久她就手脚并用地从上面爬进来。
手脚轻盈地落地,她朝左边的vip病房走去。
这一层只有7个房间,左四右三,她的目标就在靠近左边的倒数第二间。
刚刚站到门口,许星白敏锐地察觉到里面还有两道他人的气息。
是谁呢?
许星白无所谓地想着,揣进了口袋里的枪柄。
她好饿,而里面正咱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咔嚓。”
许星白推开门,只看见安静躺在中间大床上的钱来自,他的外皮并不如外界传言被鱼啃食殆尽,相反,他还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只是眼角带青。
旁边各种眼花缭乱的仪器都在表明他还活着。
“滴……滴……”
然而等到许星白凑近了看,才发现他衣领下面的皮肉正孵化着一群群脓包。
看上去像是无数的蛆虫想要破皮而出。
许星白被恶心到,赶忙举起手枪,却对准了背后。
“谁——”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许星白听过这个声音,转身注视女人,“是你。”
沈妙云没有想到这个女孩还活着,她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零,又把视线调回到许星白的身上,纵使被枪口指着,也没有露出半分胆怯的神色,相反,像是开着玩笑般举起双手云淡风轻道:“哎呀,我投降,可不要杀我。”
“最新的PAL-21,灵敏度可是很高的。”
沈妙云意有所指。
许星白这才知道这把枪的名字。
“你们怎么在这里?”许星白直截了当地问道。
沈妙云眯了眯眼,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似乎跟之前不一样。
“零,她是怎么回事?”
被叫到的少年听到沈妙云的问题,淡淡说道:“就像你见到的这样。”
许星白皱眉,“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也是被味道吸引过来的吧。”沈妙云放下手,用许星白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把将枪夺走。
“只有一发。”沈妙云握在手里,随即对准了许星白的眉心,“看来,零留给你的机会不多。”
“他叫零吗?”明明生死被别人拿捏住,许星白却还有心思抽空看向站在病床边的少年。
“看着我。”
沈妙云对她的态度有几分微妙的不爽,直接把枪口抵住她的脑门,“现在谈话的是我。”
“我对你没有兴趣。”许星白坦白道。
“哦?”沈妙云露出浅笑:“那你是对老男人感兴趣吗?”
“喜欢大你二十多岁的那种?”
“你调查我?”
“毕竟要杀死一个清白的人很麻烦。”沈妙云的笑带着甜美,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像你这样在社会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正好不过。”
“除了你爸妈,应该没有人在意你了。”
许星白听着刺激的话,沉默后抬头,自嘲:“我死了,不会有人在意。”
无论是年少就离家读书,三年见不到一次的亲哥哥,还是从小陪伴在身边,却让她顿顿吃着眼泪拌饭的父母。
她只是一条似有似无的狗。
“所以……”
“所以,你们能带我走吗?”许星白打断了沈妙云,语调决然,“我很聪明,也很能干。”
“哈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许星白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你们有力量。”
“力量?”沈妙云咀嚼这两个字,正式审视眼前的少女。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我就把这个视频的备份发出去。”
那是他们在废弃大楼时候的录像。
里面清楚地录到了零的脸。
沈妙云冷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目光闪动道:“死人可不会说话。”
“是定时,如果我没有操作,就会公开。”
“而且……”
许星白重新贴近冰冷的枪口,直视沈妙云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我真的会死吗?”
房间安静了一秒钟,随后沈妙云哈哈大笑起来:“好久没见到这么聪明的人了。”
“你,真的是一个高中生吗?”
许星白摸着肚子,白天的时候她明明就感知到里面成了一团血水,身体差到不行,可是现在,就连那些青紫的痕迹都在肉眼可见的消散。
而最诡异的就是这股味道。
她一路找过来,想要进食的竟然是钱来自。
“零,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对象。”
“……”
沈妙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们走?还是权宜之计?”
许星白听到她这么说,直截了当地走到床边,开口道:“你可以录像。”
“我会杀了他。”
“悬崖都摔不死,可如果连脑袋都断了呢?”
许星白眼睁睁看着自己说出残忍的话。
“脑袋都断了,神仙也无力回天。”沈妙云在一旁不嫌热闹的插嘴。
“能借一把刀吗?”许星白对着零说。
零看了她一眼,最后在沈妙云的首肯下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她。
“这就是我的决心……”
许星白握着刀,看着病床上的脑袋,喃喃自语。
……
据报道,本地最著名的长今医院住院部于晚间起火,导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
……
黑夜下,一辆辆消防车拉着警铃往中心赶去。
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辆宝马车上,许星白正吹着风,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湿纸巾抹去,看着不断后退的灯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她的身侧就是零。
许星白用手捏紧了零的衣角。
最后,车驶入隧道,隐没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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