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莫爱啊，老师找你有点事，你怎么来得这么晚？”班主任一见到他就连忙招呼他到自己面前，苦口婆心：

“你说说你，又跑到哪去了？现在下课也不呆在教室了，以前你也不这样啊，现在怎么回事？”

陈莫爱回过神，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有些不习惯地从班主任手里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老师……我只是有点太累了……想出去走走……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话很慢，还总是结结巴巴的，似乎很多年前就有了这个毛病，但是近一段时间，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断断续续。

班主任眼神有些飘忽，活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大事一般，最后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莫爱啊，你看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虽然有些事我知道你有分寸，但总归是要让家里人知道吧。”

“你的事我和你妈妈说了，我也知道呢，你妈妈这个人有点死心眼，但是她好歹是你长辈，总不能害你吧。所以你也不能怪老师，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你妈啊。”

“……老……老师……你真的……真的和我妈说了？”畏葸的神色缓慢爬上陈莫爱的脸，明明是他的妈妈，却让他听到后仿佛见了洪水猛兽。

他后退一步，准备离开：“对……对不起老师……你跟她说……说我现在有点……有点不舒服……我先……先走了……”

正欲转身逃离这个办公室，却猛地撞上迎面的人：“陈莫爱！！你要去哪！？连你妈都不见？你胆儿还真是肥了！”

洪钟般的声音席卷整个办公室，得亏现在办公室没人，不然这耳朵不聋都得受个创。

“咳，陈妈妈，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还是小点声吧，怕影响其他人上课。”班主任眯着眼，掏了掏耳朵，起身准备迎她，哪知后者根本不管：

“陈莫爱啊陈莫爱，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赚钱，为的就是能供你读书，将来能有个好工作。我那么希望你能和你哥哥一样，你倒好，跟那些小婊子勾搭在一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妈……妈妈……我没有……她和我真的……真的只是朋友……”

“还朋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小畜生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本来以为上次睡觉你已经知道错了，哼，陈莫爱，你是真不想念了是不是？”

“那个小贱人呢？给我把她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婊子想把我们家陈莫爱给拖死了？？把她给我叫过来！给我叫过来！！！”

“妈妈……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

“陈妈妈，现在是上课时间，麻烦您声音小一点，不要扰乱校园秩序。”

班主任艴然不悦，他本来只是想叫她过来教育一下陈莫爱的，没想到他妈妈这样没有规矩，虽然知道她的本性，但这种程度却确确实实地出乎他的意料。

“老师，你先别管现在有没有上课，你把那个小贱人叫过来，现在陈莫爱连学业都被她害得荒废了，你说这事严不严重？？”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影响其他学生的学习啊！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况且钱娇娇同学一个月前就办理转学手续了，你现在叫我把她带过来，我也没办法啊！”

班主任很是发愁，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这个老女人给叫过来。

而一听到钱娇娇转学的陈莫爱妈妈忿然作色，尖厉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她把陈莫爱害成这样就跑了！！！老师，你说她是不是就是一个小婊子？？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把她叫过来，否则这事儿没完！！……”

“妈妈！她真的……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你误会她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真的不敢了……”

陈莫爱脸上出现崩溃的神色，他知道这节课，整个年段都能听得见妈妈的叫骂声，只能恳求她不要继续下去了。

“你说什么？！！”女人依旧不依不挠，当她听到陈莫爱的话后，宛如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一般，开始把攻击的对象换成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每天辛辛苦苦地起早贪黑，我为了谁？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陈莫爱！！根本就是我想错了！！！你根本比不上你哥哥！你永远也比不上你哥哥！！难怪你哥哥那么厌恶你！！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来到我们家！！！”

女人的脸因发怒而显得扭曲，后者瞪大充血的双眼，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体颤抖着抓着女人的手臂，面上惶悚不安：

“骗我的吧……哥哥……哥哥怎么可能……哥哥怎么可能厌恶我呢……妈妈……你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他死命抓着女人的手臂，狠狠地抠住她，声音从一开始小声的质疑，到后来的撕心裂肺。

“骗你？呵呵呵，陈莫爱，你可是我的乖儿子，我怎么会骗你呢，不信啊？那你来听听？”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断断续续的男声在录音中响起：

“莫爱……您这样真的让我很厌烦……我真的没功夫陪您……陈莫爱他……您让我很苦恼知道吗？……唉……这样会让我厌恶你的……”

“……”

抓着的手渐渐松开，看到陈莫爱失去色彩的样子，一旁的班主任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没有帮忙。

他看了眼似乎得到满足的陈莫爱妈妈，真是……不可理喻。

“真的是哥哥……原来……原来哥哥也不喜欢我……我还以为……以为……以为起码……到最后还有一个人会喜欢我……”

陈莫爱站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出办公室，身后的两人，一个面色得意，准备整理好自己就离开；一个面露难色，当做没有看见。

……

上课时的校园总是很安静，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像是玩累了在休息，偶尔看见几道人影还是校内的工作者，他们感觉过去行色匆匆，都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远方……

陈莫爱缓步走在诺大的校园，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尽管路上碰上一些领导教师，见到他面色惨白的模样也只当是告假，没有人上前多问一句。

一路上耳边总是不断地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像是他们还在陈莫爱旁边讲话，没完没了。

他走到宿舍楼底下，瞥见远处的狗正快活地吃着不知道谁送的火腿，疲倦地叹了口气，接着便走进被门挡住光亮的宿舍，合上门。

……

“本来是帮……是帮娇娇同学借的书……结果还是……没有给她……对不起……”

你瘫坐在椅子上，原本想着休息一会儿的，发现桌上竟然有本小说，拿起来才发现这是帮娇娇同学借的《笼》。

想到之前和她一起去图书馆读书，就觉得那段时光还真的是……不可多得啊。

“我以为……之后那些事都是……他们在骗我……但是想了想……也许一切都是真的……不然……你应该早就来帮我了……”

“原来你……早就转走了……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结果真的……到最后还是他们没骗我……”

接着你又从旁边随便拿了张纸，打算写条留言让人帮忙还回图书馆，但是想来想去，发现好像没有谁能帮你。

“唉……算了……放这吧。”

你拿起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犹豫了半天还是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我看见你把手探进柜子里，摸出了一个东西，而后走进浴室，将热水放了一大盆，慢慢把手放进去。

“……对不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