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鼎山庄”的大厅之前,围拥着好一些人,但说话的却只有两个——黄恕言,以及站在他对面六七步远的一个怪人,说那人“怪”可一点也不过份,一颗毛发篷乱的脑袋,再按上比例奇突的五官,黄疏疏的眉毛,眯成两条缝的眼睛,红酒糟鼻子下面是一张嘴唇肥厚的“海口”,每一开声说话时,那一口黑黄交斑的老牙确实够瞧的,然后,再配上一双招风耳,零散的几点淡麻子,便组合成这位“怪人”的全副尊容了。xiaoxiaocom
然而,最令人惊目惊心的,却是挂在这人颈子上的一圈项链,那不是金铸银治的,亦非什么珠串玉环,赫然是串连着那样多的指头,人的大拇指头,这由无数风干的,瘪黄泛黑的大拇指所串成的圈链,业已由这人的颈间垂挂到腹部了,如此可怖的一付项圈,衬托着这人的五短身材,便无形中流露着一股特异的怪诞气息,洋溢着那样令人惴惴不安的残酷意味,于是,怪诞加上残酷,就便得这个人更增添了妖魔似的狰狞同阴森了……是的,他即是天下武林道中鼎鼎大名的“二邪之一”跺跺脚可使山摇地颤的拇指圈子廖冲。
围拥在四周的“玉鼎山庄”人手可确实不少,约摸有百余人之数,且个个神情紧张,手按兵器之上,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架势是足够了,气势却不大相衬——人人的表情里,都掩隐不住那股子惊恐与惶惊,就连黄恕言及他的八位“大教头”,也个个心惊胆怯,举止失措,言谈之间是恁般的恭卑畏怯,低声下气,连头皮都硬不起来了……廖冲大马金刀的叉腰站着,形态活似个人王,头微昂,鼻孔朝着人,倔傲跋扈,目无余子的神气表露得淋漓尽致,人木三分,癞头子鲍贵财则拘拘束束腼腼腆腆的垂手站在乃师身后,模样却与廖冲大异其趣,这位夺魁败阵的仁兄,此刻的形色竟显得如此的扭捏又羞赧……黄恕言的老脸泛黄,汗水涔涔,他一面在抹汗,一边笨嘴笨舌的在向着廖冲解释:“……前辈千祈垂察,我们天大的胆,也不敢有丝毫藐视或怠慢贤高徒之意,前辈,只因这场‘比武招亲’是早定下的规矩,最后获胜者方为雀屏中选者,所以,哦,限于定格,我们虽有心巴结贤高徒这门亲事,但碍于事实成规,也只好忍痛放弃,前辈,以前辈的威望来说,我们平时要想沾边犹不可得,此等大好机缘,若非迫不得已,又哪里愿意失之交臂?我们!
廖冲哼了哼,大刺刺的以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门道:“少放这些狗臭屁,奶奶的,我生平就只有这一个宝贝徒弟,他前来应你们这招亲的买卖,就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的荣幸,你们这片鸟庄子的上下毛人等自该心里有数,一概顺从,我徒儿赢也要赢,不赢也要赢,否则,就是不给我脸面,不给我脸面即是要得罪我,得罪我等于与我结仇,嘿嘿,既然结仇,你们不妨问问自己有几颗狗头能给我搬的l”
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黄恕言一张脸孔更是惨变,他哭丧着脸道:“这是误会,前辈,这纯是一场误会,我们怎敢不给你老颜面?又怎敢稍有开罪之处?至于说和你老结仇,天啊,更是从哪里讲起呢?前辈,掬诚禀告,委实是格于规矩,爱莫能助……”
“呸”的吐出一口黄粘粘的浓痰,廖冲火辣的道:“规矩?什么规矩?卵蛋规矩,我老夫说的话才算话,我老夫定下的规矩才叫规矩,你们是什么工八兔子贼?也配谈规矩!”
黄恕言瑟缩的望了望脚尖前的那块黄痰,呼懦着道:“前辈……务祈恕宥,千请谅解…”
廖冲粗暴的道:“不行,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我的徒弟白忙活了一场就这么算了!我老夫的面皮就这么被扫?奶奶的!我师徒俩是干啥吃的?沿门讨饭的叫花么?容得你们这片鸟庄的一干毛人如此侮弄?他奶奶的!”
黄恕言陪着笑脸道:“前辈言重。前辈是太也言重了!”
在黄恕言身后的段威也赶紧哈着腰道:“舍居停对前辈素来钦佩无已,敬仰有加,可谓五体投地一片虔诚,岂敢对前辈稍有失敬之处?前辈!”
脸色一沉,廖冲睁开了眼叱喝道:“咦!你他奶奶又是哪一号的人物!是由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的邪龟孙?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真他奶奶不自量力。”
段威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又是惧怕与无可奈何的干笑道:“小的是,哦,本庄‘总教头’,贱姓段,单字一个威,有个匪号,人称‘黄耳’!”
廖冲阴沉沉的道:“我只有一个徒弟,却也不会同你攀亲家,要你罗哩罗嗦干什么名号!套什么近乎!你再不赶快闭上你那张鸟嘴给我滚到一边,你不是叫‘黄耳’么!看我能不能马上把你变成‘没耳’!”
猛的哆嗦了一下,段威慌忙往后退避,他深深明白,如果“拇指圈子”廖冲真要将他变成“没耳”绝不是一桩什么难事,人家只要略微勾勾手指,说不定他还不止只是“没耳”而已…“哼啊”一声,廖冲出口又是一块黄痰,他慢吞吞的道:,“我说黄恕言,你们那场‘比武招亲’的结果,我宣布无效,另外,我宣布我的徒儿是获胜者,他也就是你的女婿。”
大大呆了呆,黄恕言气急败坏的道:“哦,前辈…这!
这似乎不太……不太合宜吧?“廖冲眯着一双眼道:“我倒不明白,有什么不合宜的?”
黄恕言几乎要掉下泪来似的噎着声道:“前辈,可是……这不合‘比武招亲’的规则…”
嘿嘿一笑,廖冲道:“你所订下的‘比武招亲’规则不合我的脾胃,所以通通取消,以我现在的规则为规则,我的规则,是我的徒儿获胜,他是唯一的,也是当然的人选者,其他的那些鬼头蛤模脸一律滚蛋,不论胜负完幸划出道外!黄恕言,我这样做不是蛮横,有其大道理在,因为你在武林中的一切都不及我,所以你的主意和我的主意若是有所抵触,那么,你的主意便只好失效,要是不然我就开始一颗一颗摘下你们‘玉鼎山庄’众人的脑袋,你们不要脑袋呢?还是遵从我的规则行事!”
面颊抽搐着,黄恕言像是呻吟般道:“老天……前辈,但……但已经有了一位人选者了……这……”
手摸着肥厚的下巴,廖冲道:“这简单,花点钱把那想吃天鹅肉的混帐小子撵走就行了……”
黄恕言呐哈的道:“前辈……恐怕不行呐……”
廖冲斜眼望着对方,语气不善的道:“有什么不行的?”
咽了口唾液,黄恕言道:“那人……那人的武功很高。”
怪异的笑了,廖冲道:“武功很高!嘿嘿嘿,不成他唬住了你这愣鸟却尚能再来唬我?你放心交给我来打发,他如不走路,老夫我包管让他横着出去!”
黄恕言舐舐嘴唇,表情十分痛苦的道:“像这样做,前辈,在武林道义上来说,似乎有些讲不过去。”
廖冲细眼突瞪,大声道:“什么武林道义!奶奶的,我就代表武林,我的话就是道义,其他一概不论,黄恕言,你他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在这里推三阻四,一个弄毛了我,我先他奶奶摘下你的人头当球踢!”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鲍贵财,目睹黄恕言的狼狈像,似是颇为不忍,他轻轻扯了扯乃师的衣角,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父……你你老可可也别太太过叫人人家为难。”
廖冲呵责道:“你也少罗嗦,不中用的东西,叫你来这里‘白手捞鱼’娶房媳妇,却偏偏弄了个灰头土脸,两手空空回去,真是杂木树的果子,上不得大台盘,你丢人,连我这做师父的也跟着面上无光,还有脸帮着人家说话?哦呸!”
缩着头,鲍贵财是一脸的委屈加上一脸的羞赧,吭也不敢再吭了。
廖冲又火暴的道:“怎么说!黄怨言,我的耐性并不好,你不要把我惹翻了。”
满头的大汗,黄恕言心中急着在叫救命,他左探右望,焦灼不已——他奇怪为什么官笠和凌推至今尚未露面!
事情到了这等辰光,要想安然过关,除了宫笠之外,别的人也实在是没有法子“罩”得住这横行霸造的师徒两人“玉鼎山庄”其余的庄友们,虽然包围在四周形成一圈人墙,却一个个木桩似的都在发愣,谁也没胆子敢挺身而出说上一句话,因为连他们马首是瞻的庄主与教头们全泄了气,他们又算老几!哪个还挺得直腰杆子来充能!
事实上,“拇指圈子”廖冲的名头太过响亮,举凡知道这个老魔星的人,谁也对他都打心底起寒栗,避之唯恐不急,去触他霉头,除非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了。
而人是只怕命短,不嫌命长的。
廖冲目光睥睨,加重了力量道:“黄恕言,我还在等你的回话,你磨蹭什么玩意!”
黄恕言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面青唇白的道:“前辈……呢,是不是可以……再容我考虑考虑!“廖冲鼻孔朝天的道:“不必考虑了,我没这么些闲功夫等待。”
吸了口凉气,黄恕言期期艾艾的道:“这!这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大喝一声,廖冲嗔目道:“你说什么?”
在黄恕言的背后,段威急得几乎要呛出血来,他暗里连连顶了黄恕言几下,硬着头皮越众而出,垂手躬身诚惶诚恐的道:“回前辈的话——舍居停的意思是说,他尚须略微斟酌斟酌……”
两眼望天,廖冲大刺刺的问道:“你是何人?”
呆了呆,段威忙道:“先前业已拜谒过前辈了,小的段威……”
廖冲僵硬的道:“退下。”
段威连声称是,唯唯喏喏的又退向后面,一边朝黄恕言连使眼色。
哼了哼,廖冲道:“看样子,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罢,是你们逼得我开杀戒,也怨不得老夫我心狠手辣了,就先摘下十颗人头再说——”
猛古丁的,鲍贵财拉住了他师父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师师父,师师父,你老是来替徒徒弟要媳媳妇的,却怎怎生能开开杀戒,将将来俺俺们成了亲亲家,不不能弄得血血……淋淋的啊……”
廖冲大吼道:“奶奶的,他们不给媳妇,为师的不杀怎的!”
鲍贵财可怜兮兮的道:“师师父,俺俺只要那那小娘子,俺俺不要杀人,师师父,求求你你老,就再再忍一会,别别把事事情搞砸……砸了……”
廖冲火冒三丈的叫起来道:“没出息的东西,不杀他们几个,他们不肯给那小娘子哪!奶奶的,你这混球心里也就只记得那个小娘子,偏偏又叫为师的作难!”
鲍贵财哭丧着脸道:“若若是师师父开杀戒,说不不定那小小娘子就会怨上俺,越发不肯嫁给俺做媳媳妇了,师师父,眼下杀杀不得啊……”
怔了一会,廖冲恼怒的叱喝着道:“黄恕言,你那女儿的事暂且摆着,先把那个挫败我徒儿的野种叫出来,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他要能连我一起收拾了才是英雄,今天我来到你这片马庄,一半是为了我徒儿要媳妇,另一半,也就是要会会这个吃了狼心豹胆的王八羔子,我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三头六臂,居然有这么个张狂法,他奶奶的!”
黄恕言用衣袖抹着汗水,心里直叫,宫大侠,宫祖宗,宫老太爷,你怎么还不来救命呀!
眼看着这“拇指圈子”就要活剥人皮啦……他的脸泛青黄,声音也就哆嗦个不停了:“回回……前辈的话,他……那人……等歇会就来……“廖冲恶形恶状的道:“还等个鸟?马上去给我找来,黄恕言,如果你胆敢包庇他。我可以告诉你‘玉鼎山庄’就得第一个陪葬!”
黄恕言沙哑的道:“且请前辈先息雷霆之怒……那人,哦,对前辈非常友善,除非前辈相逼太甚他也实不愿开罪前辈…”
狞笑一声,廖冲道:“友善?友善个鸟,老夫我不领这份情,叫他来,先掂掂他的份量,然后再谈其他,就算我是相逼太甚吧,今天也得抖搂出这野种的情形来!”
又干涩涩的吞了口唾液,黄恕言目光回转,急迫期盼之情溢于言表,他艰辛的道:“但……前辈,那人如今不在这里……他……他……”
廖冲怒喝道:“你这老王八胆敢包庇他!奶奶的,我先把你分了尸!”
鲍贵财惊慌的道:“不不,师师父,他他是徒儿俺未来的老丈人啊……”
跺跺脚,廖冲咆哮道:“老婆尚不见踪影,你这小兔崽子就东沾亲,西扯旧?都成了你奶奶的亲家了!去他娘那条大腿,我先给他们来一个‘满堂彩’,然后再抢了你那小娘子回家去。什么三亲六戚,全滚他个鸟操的。”
黄恕言心惊胆颤的道:“前辈且请稍安毋躁,我这厢尚有下情禀报,前辈,那人——”
廖冲凶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道:“不必多说,先缴人头十颗——一”
段威慌忙抢出,连连打躬作揖,苦苦央求道:“请辈息怒,前息怒,舍居停确有苦衷,尚乞前辈垂察体谅,前辈贵手高抬,略微宽宥,小的们便已感恩不尽……”
细眯的红眼突睁,廖冲的神色倏转狠厉冷酷,他瞪着那两只宛似蛇瞳似的眼珠,寡绝又阴森得丝毫不带人味的道:“很好,‘黄耳’,就从你先开始,我们不妨先将你这‘黄耳’之号,改为‘无头人’吧!”
紧紧抓住乃师的衣袖,鲍贵财惊慌的嚷嚷道:“师师父,使使不得,使使不得……”
廖冲横里一推,鲍贵财便是一个倒翻,这位煞气盈眼的“拇指圈子”厉声吼道:“小畜生,不许你再开口——”
就在大厅的门里,背着双手的宫笠意态悠闲的走了出来,他微笑着以清越的语声缓和着眼前这紧张的局面道:“嗬,什么事呀!大家的肝火却这么个旺法?有话好说,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何苦脸红脖子粗的闹意气!”
一听到宫笠的声音,黄恕言简直就像抱住了救命菩萨的腿一样,顿时如释重负,满脸感恩又加上戴德的神情,他在这突然的松懈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太多的兴奋及宽慰,一时竟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了……段威慌忙上来扶住了黄恕言,而他自己却也是喘息着宛似透不过气一样、“好了好了——言翁,这一下可好了……宫大侠他业已及时赶来啦……”
于是,非常自然的,围立四周的人们立即纷纷让路,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以容宫笠走近——这样的情形,相当扎眼,尤其是扎廖冲的眼!
宫笠缓缓来到场中,举止雍容,神色稳凝,他笑着先向黄恕言及段威等人颔首,然后,又朝廖冲抱拳道:“这一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拇指圈子’廖冲廖兄了!”
本来就看着宫笠大不顺眼,及至这一开口,廖冲更不由火冒三丈,怒从心起,他鼻孔朝上了天,不屑的道:“你是谁?”
宫笠笑道:“只是一个仰慕阁下威名的朋友而已。”
细眼倏睁,廖冲凛烈的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他奶奶简直不知自家是什么玩意,你和我来称兄道弟?你配?朋友?我姓廖的会有你这一号朋友!你不只是在闹笑话,更是想拖着老夫我陪你丢人吗?荒唐之极,真正荒唐之极!”
这时,鲍贵财气急败坏的指着宫笠大叫道:“师师父,师师父…就……就是他……打打败了俺,抢抢走俺媳媳妇的那人,就就是他……”
长“哦”一声,廖冲仔细的打量着官笠,脸上是一种“原来如此”的阴毒表情,他斜吊起一双怪眼,皮笑肉不动的道:“难怪口气恁大,派头又恁大,冲着我廖某人也喊起老兄来了,不错,打了小的还用得着把老的放在眼中么!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一位,好气魄,啧啧,那等的神气法!”
宫笠平静的道:“不敢当,廖兄。”
酒糟鼻子红中泛紫,廖冲又被这一声“廖兄”叫得恶向胆边生,他嘿嘿狞笑道:“其实,你干脆叫我老弟算了,以你这等的高人奇士,少年英雄,还犯得上自贬身价,尊人为兄么?一头大,就数你吧……!”
宫笠一笑道:“廖兄似是对兄弟我颇有成见!”
廖冲大喝道:“何止有成见,我今天来此,目的之一,也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这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又目中无人的嚣张之徒!”
宫笠不愠不怒的道:“我却不知何时何地又为何事开罪了廖兄?”
气极反笑,廖冲恶狠狠的道:“你装得好迷糊,我把你这不知自量的浑小子……徒儿,你给我过来,让这位大豪杰再重新认识认识,他奶奶的……”
挨挨蹭蹭的走了过来,鲍贵财呐呐的道:“不不错,师师师父,就就是他,包包没错!”
廖冲指着鲍贵财,憋着气道:“这一个,就是我的徒弟,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换句话说,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徒弟……”
点点头,宫笠道:“我明白了。”
努力将自己的怒火抑止住,廖冲装成一副十分平和的模样道:“我这徒弟来到这片‘玉鼎山庄’绛尊纤贵的参加黄恕言这老龟孙举行的‘比武招亲’大会,他赢了,但是,到后来却被一个人以诡计挫败,这个手脚不干不净的,狗娘养的,就是你这狗娘养的!”
宫笠微笑道:“原来是这么回子事。”
廖冲暴烈的道:“原来是这么回子事?你说得多么轻松!
你算计了我的徒弟,小子,今天我就不放过你,有本事的,你连我这做师父的也一起收拾了,否则,只怕你就得横着朝外抬出去!“宫笠谦和的道:“廖兄,这么说,你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廖冲双颊鼓涨,颈间暴浮青筋,有如一头发怒的老虎豹子,他气吁吁的道:”我不讲道理!你这兔崽子胆敢说我不讲道理?你他奶奶的!“宫笠道:“你先不要谩骂,廖兄,我请教,令高徒是来此参加比武夺魁,以求雀屏中选的,是不是?”
疏眉轩昂,廖冲厉声道:“这还用你说?”
宫笠婉转的道:“那么,这个能以雀屏中选的人,便必须是一般应征者当中武功最强最高的人,而且他更要击败所有的竞争者,才能获得夺魁人选的机会,嗯?”
廖冲气愤的道:“怎么样?”
宫笠笑道:“令高徒艺业精绝,武功高强,确是难得之才,他也击败了其他的所有应征者,不幸的是,只除了我,易言之,只有我才是最后一个人选的人,黄庄主仅得一女,不能许配二夫,就如同一马无以配双鞍,奈何?”
勃然大怒,廖冲咆哮,道:“你是用诡计取胜——”
宫笠摇头道:“阁下此言,未免令人遗憾,令高徒在此,你可以亲口去问他,我是不是用诡计取胜?”
转过头,廖冲吼道:“徒儿,过来说话,这小子是否乃以阴毒的手法,不正当的方式算计了你?说,有为师在此,勿须顾虑,照实说?”
调聚着斜眼的焦点,鲍贵财期期艾艾的道:“师师父……照,照实说!”廖冲强烈的暗示道:“不错,照师父的话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样才会阴沟里翻船失了手的。”
咽着口水,鲍贵财呐呐的道:“俺,俺同他两个人,在台台上比武,他他攻俺,俺俺也攻他,来来……往往,斗了-一阵,结结果,俺俺打不过他,就就败了…”
廖冲几乎一口气憋晕了过去,他大吼道:“这小子不是用诡计坑了你。么?”
鲍贵财心慌意乱的道:“诡诡计?没没有哇,哦哦,对对了,他他的诡计,就是功功夫太强,害得俺打打不过他,抢去俺俺的媳妇……”
廖冲又气又窘,暴跳如雷道:“混小子,糊涂蛋,你竟怎的这等痴呆法?快想想,他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损手法或邪门外道的伎俩,叫你吃了闷亏?他有没有使什么妖术魔鬼蛊住了你!有就快点说,容为师替你讨还公道!”
鲍贵财惶恐紧张,手足无措的挣扎着道:“师师父……徒徒儿不知道什什么是阴损法,什什么叫邪门外外道的伎俩,这……这……这妖术魔鬼,徒徒儿更未未见过…徒徒儿打他不赢,就就输了,他他胜了徒儿,-一定就是有有妖法,没没有妖法,他他又怎能胜胜得了徒儿!他他恐怕是是跟随茅茅山道道士学过……“老实人说不得谎,一说谎就会窘态毕露,而同样的,一向憨直笃厚的人也不能硬叫他编排花样,故意歪曲是非,混淆黑白,因为这与他们的本性大相违悖,否则,就会搞得笑话百出,欲盖弥彰了!
四周的人群里已响起忍耐不住的窃笑声,宫笠也正以一种感叹与悲悯的眼光望着鲍贵财,于是,廖冲便越发恼羞成怒,心火如焚了,他跳着脚,口沫四溅的大吼大骂:“蠢才,白痴,满脑袋豆腐渣的,你他奶奶的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哇呀,你你你,你是想活活的气死我是不是?”
哭丧着脸,鲍贵财嗫嗫嚅嚅的道:“不不是,师师父,不不是……,,用力搓揉着自己的心,廖冲喘息着道:”我的老天……你怎么越来越呆了!我说的话你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么?你他奶奶到底顶了个什么等样的狗脑袋?!“几乎就要哭出声来,鲍贵财的嗓门在打着呼噜:“师师父叫俺照实说,俺俺就照实说了……在在家里,师父也没没教俺先编编好别的话,俺俺又想不出该讲些什什么!”
廖冲怪叫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讲下去了,我用不了几年就会发疯发狂,千军万马,刀山剑林全奈何不了我,只是你就足够逼我疯狂了……”
鲍贵财哭兮兮的道:“不,不,不要这样说,徒徒儿不敢……”
双手猛力抓扯着自己的满头乱发,廖冲红着眼怪吼:“兀那小子,你听着,不管你是用的什么方法,光明正大也好,邪术诡诈也好,明着对阵亦罢,暗里施奸亦罢,我是通通不论,我徒弟输了,你就要负完全责任,你对也是错,错也是错,有理是无理,无理更无理,总而言之,你要付出代价,不但取消你那入选的资格,我还得把你摆成三十六个不同的样子,我要叫你知道捉弄我廖冲的门人会是什么一种结果i”廖冲这一阵大吼大叫,不但是强横霸道。无理取闹,更是嚣张狂妄,气焰嚣天,听着的人,啼笑皆非不说,简直觉得这位“拇指圈子”可真是疯了!
宫笠面不改色的,仍然十分安详的道:“说来说去,廖兄总归要和我比划比划就是了?”
廖冲“呸”了一声,大叫道:“和你比划比划?啊哈,你真的他奶奶癞蛤蟆打哈欠-一好大的口气,你算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也配同我比画比画?我是要教训你,小子。
教训你,你懂不懂?“笑了笑,宫笠道:“我懂,但是,你不再考虑一下?”
廖冲怒道:“考虑你娘的头,对付你我还用得着琢磨什么?拾过来掐死去球,而且并不比掐死一只鸡更有份量!”
宫笠微晒道:“甚至你也不问问我是谁?”
上下打量了宫笠一会,廖冲冷笑笑道:“你是谁?嘿嘿你还会是谁?玉皇大帝的二舅子?齐天大圣的侄女婿?还是海龙王的老文人?真正笑话,你是谁?你充其量只能算是我胯下的这根老鸟,他奶奶的!”
廖冲出口不文,荤素齐上,粗鲁狂悻,不干不净之处,直听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如此声望的武林人物,却怎生顶了这么一张专吐村语的尊嘴?宫笠吁了口气,平静的道:“廖兄,你委实是太有。自信了,或者,说你是自大更为妥贴些。”
“咯蹦”一咬牙,廖冲伸手指点着对方:“你死定了,知道不知道!你死定了!”宫笠淡淡的道:“只怕未必,廖兄。”
全身倏然弓耸,挂在颈项圈的指因大大晃动,廖冲的模样访若要吃人似的,凶猛邪恶无比,他沙哑却又低沉的道:“未必么?你认为你能以与我抗衡?”
宫笠缓缓的道:“你吓不着我,廖兄。”
五短的身材仿佛猝然扩大延长,遮掩住了天上的日头,变得那样的巨大无比——廖冲的身形快到无可言喻的凌空扑落!
宫笠的反应犀利无匹,他猛往侧旋,暴弹七尺,双方在擦身而过的刹那,连串的掌击声密响急扬而劲力四溢,有如一圈回转着的无形气墙,周围的“玉鼎山庄”
人们,纷纷走避躲让,有几个拔腿不及的,甚至被这旋舞的劲道扯翻摔滚出去!
足尖并不点地,廖冲倒翻而回——其迅速一如他方才的扑击,宛如铁钩黑刀般的掌影便错杂着纵横交织,漫空穿飞,宫笠的身子倏上倏下,忽东忽西,出手如电,反击凌厉,片片似刃的掌力流泄闪掣,其密其疾,难以相拟!
于是,攻拒之势起于一刹,又终于一刹,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接触中,双方各自又掠回到原先的位置——较斗的过程,只有人们眨眨眼的功夫!
现在,廖冲的狂态傲劲业已全部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满脸的惊愕迷们之色,他怔怔的瞪视着官笠,就如同在看一个来自天外的怪物一样。
宫笠含笑卓立,没有作声,形色雍容自若,似是他并没有与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刚刚经历了一场险搏般,冷静极了。
酒糟鼻子耸动了一下,廖冲像是要嗅闻出空气中那股令他疑惑的气息来,他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的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用斗量,奶奶的,看不出你还真有几下子响,哦,能够具有你这样的身手,两道上便也不会藉藉无名,说说看,你是哪一路的仙佛?”
宫笠笑道:“除非你答应不再动武,否则,我歉难奉告。”
廖冲断然道:“这不可能!”
宫笠皱眉道:“廖兄,你非要以暴力相对,请问,你到底要求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与目的?你到底相证实些什么,或获得些什么?”
狞笑一声,廖冲道:“老夫我要出一口冤气,你挫败了我的徒弟,就是在扫我的脸面,若不找回这个面子,人家在背后岂不要点破我的背?另外,也是最主要,黄恕言的女儿让我徒弟看上了,他既然看上了,就非得到手不可,而你挫败了我徒弟,那小娘子便要嫁你,这不行,我干掉你之后,那小娘子无人可嫁,我徒弟顺理成章便娶过来当老婆了。”
廖冲的话虽然讲得蛮横,但却相当坦白,听在人耳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之外,更有一种直愣愣的“杠子头’:味道。
宫笠略微沉思,道:“以方才我们的接触情形来说,你自认为可以胜得了我?”
廖冲嘿嘿一笑道:“你功力颇高,但再挺下去,是否仍然不失先前的火候,我看大有问题,所以我认为不妨一试,说不定我的希望要来得大些!”
摇摇头,宫笠道:“廖兄,如意算盘打多了并不见得就会事事如意,你对我的观察仍然欠缺准确性,我可以告诉你,纵然你不见得落败,但要占我的上风,只怕也是一桩难之又难的事!”
廖冲傲气凌人的道:“不必多说,何妨手底下再见真章?”
宫笠低沉的道:“你非要动手不可?”
廖冲大声道:“废话!”
宫笠正色道:“你可不要后悔!”
廖冲火爆的道:“后悔?我活了六十多年,就从来不知道这‘后悔’是什么样的滋味!”
往前一站,宫笠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我便只有领教高招。”
此刻,四周的“玉鼎山庄”所属,在黄恕言与段威示意下,急忙再往各边撤开,空出中间一圈宽阔的地面来供这两位当代高手做为龙争虎斗之用,他们全站得远远的,个个屏息如寂,神情紧张,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没有人往场子里靠,因为他们自知靠上去也帮不了忙,这样的一局搏战,他们除了看的份,也就只剩下看的份了。
脾脱四方,廖冲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道:“对了,这些不中用只知道吃饭造粪的灰孙子们远点闪着是上策,奶奶的,别沾着一下就滚上一大片,没得叫人扫兴!”
宫笠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先担心自己。”
廖冲傲棱棱的道:“你也用不着替我担忧,倒是你自己得多加谨慎呢。”
宫笠身子微抖,慢慢的道:“廖兄,赐教吧。”
一步一步的向宫笠走近,廖冲咧开大嘴笑着,笑得满口黄黑交斑的牙齿露出了上下的两排乌黑牙肉,笑得舌头连着喉管都在红鲜鲜的发抖,突然间,他就那样一闪便到了宫笠跟前,双掌微晃,劲力猝起,宛似一座无形的罩幕般卷向敌人。
宫笠往后一退,身形贴地横进,风车似的暴旋,一溜溜的掌影有如一片片的,刃芒,交合穿射,翩然飞掠!
廖冲凌空腾起,大翻身,切掌一百九十一次,空气被掌风割开,发出那样裂帛也似的疾密声响来“噗”——“噗”“噗”。
只见地下木屑飞扬,陡然间,一百九十一道宛如刀削也似的掌痕便整整齐齐延展成一排,就像是早就凿好在那里的一样。
宫笠飞跃丈外,却在跃出的瞬息又已掠回,他身形翻腾,狠劈猛砍,掌势浩滔如长江大海,浮沉汹涌在呼啸的力道中卷袭而上。
廖冲悬在半空,双脚虚浮,却倏速做着晃动极快但幅度极小的闪躲,他闪躲的巧妙已达化境——堪堪恰到好处的让过了宫笠这一轮强劲的攻击。
如影随形,宫笠猝抢向前,双掌合十,稍推猛翻,于是,一连串并竖合十的掌影幻空飞泄,但另两股像是来自九幽的力道却似巨作般从左右夹撞,劲势之凌厉,足能硬碎朝之鼎!
大吼如雷,廖冲两臂往左右狂推,推出的一刹又飞快合拢反扬,于是,以罡气对罡气,两相抵触石破天惊的震荡波颤在空气中,宫笠倒退五步,身体摇晃,廖冲却歪斜几近六步,“喀嚓”“喀嚓”踩碎了两块铺地石砖!
这一次内力的比较,显然廖冲稍稍吃了点亏。
神色大变,廖冲的那张怪脸有些泛青,一双细眯眼也圆睁起来,眸瞳深处,好似闪射着红毒毒的火焰,他咬牙道:“好家伙,居然还会使‘老僧拜佛’这一招失传掌法中的大散手,居然更有此等的修为,奶奶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宫笠低沉的道:“老实说,我只是一个不愿和你结仇,而只愿和你交朋友的人。”廖冲大吼道:“放屁,交朋友是你这样交法的?你他娘混帐!”
宫笠平和的道:“廖兄,对你而言,我已是非常容忍了,动手过招,乃是你一再相逼,并非由我挑衅启端,你却怎能怪得了我?”
冷厉的哼了一声,廖冲道:“利嘴匹夫,你挫败我的徒弟,扫我的脸面,这还不是挑衅启端,什么事才叫挑衅启端?莫非骑到我的头顶撒尿才能算数?”
宫笠苦笑道:“我与令高徒交手,纯系一片善意,况且,定会以正当手法取胜,比武招亲,是硬碰硬,单挑单的事,非但光明磊落,又属公平竞争,这又怎么能说是挑衅启端?阁下此言,未免有些偏激了。“窒了室,廖冲愤怒的道:“难怪你狂,原来是有所倚恃,好,我倒要再和你周旋周旋,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通天的本领!”
宫笠微喟道:“何苦,廖兄,我们一无仇,二无恨,犯得上非分个生死存亡不可?”
廖冲咆哮道:“就是这话——你挫败我的徒弟便是仇,抢我的徒弟的媳妇那是恨,仇恨交加,今天我就非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宫笠忍耐着道:“廖兄,不论是我们之间孰胜孰负,或是两败俱伤,对你我而言,俱非幸事,何不彼此做退一步想?”
廖冲张牙舞爪的道:“不用再想了,想来想去,不收拾你是万万解决不了问题的!”
考虑了一会,宫笠说道:“廖兄,其实我换下令高徒来,全是一片善意,有机会,我慢慢向你解释——”
怪笑一声,廖冲瞪着眼道:“好意?他奶奶的,好意叫狗吃了,我徒弟分明业已到手的媳妇,被你硬砸了锅。摇身一变,你他奶奶反倒成了姓黄的东床快婿啦,大片的产业由你继承,标致的娘们你来搂着眼,而这原该属于我徒弟的一切,如今他却只能在一边干瞪着眼看,这是好意?这若也是好意的话,我就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恶意了!”
宫笠忙道:“此中实在隐情,不足为外人道,廖兄,你迟早会明白我这一番苦心!”
廖冲恶狠狠的道:“便是不用明白也罢,似你这等人,除了挖坑叫人跳,还能有什么好心?奶奶的,一张嘴说得倒是活神话现!”
宫笠委屈求全的道:“廖兄,你实是误会了。”
廖冲鼻孔朝天,**的道:“我一点也没有误会,若一定要说有,便是把你看轻了几分,不知道你居然还是块沉甸甸的扎手货呢……”
默然片刻,宫笠道:“你是否还想继续下去?!”
廖冲暴烈的道:“当然要继续下去!”
宫笠沉沉的道:“再要纠缠不休,廖兄,只怕结果就不会是令你我愉快的了!”
廖冲火辣辣的道:“奶奶的,你怎么净说些新鲜话?从我决定来此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不愉快了,一直到如今我也没愉快过,这不足为奇,因为这桩事,从头到尾,压根就不是桩愉快事!”
叹了口气,宫笠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廖冲凶暴的道:”不错,你给了我一记掌法中久已失传的绝活‘老僧拜佛’,幸而尚吓不住我,现在,我就要还点颜色给你看!“宫笠生硬的道:“来吧!”
猝然间,廖冲右手伸出,双方距离那么远——约有丈许——一但是,他这一伸手,却是那等的玄异法,居然便抓到了宫笠面门!
仰头,宫笠闪电般双足飞弹。
廖冲冷笑,右手往下疾落又翻,仍是曲指如爪扣向宫笠面门,而左手在炫光之下,却幻成了若隐若现的鬼爪千百,如此怪异又如此变化莫测的飞快攫取宫笠!
一溜掌影在宫笠的反抛下扬起,另一溜掌影却绕体旋回,同时,他身形如电掣般闪退,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幻爪与掌影在虚实变异中掺杂搅合,相互碰击又相互交映,廖冲一个跟斗翻出两丈,宫笠的袍襟却“嗤”声被抓下一条布絮!
低头望了望破裂的袍襟,宫笠面无表情,连脸上的筋肉全没扯动一下。
廖冲得意非凡,他咧嘴大笑,骄傲异常的道:“啊哈,说什么长江的后浪推前浪,哦呸!到底‘鬼手跳灵’,好匹夫,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宫笠对这招“鬼手跳灵”的诡异玄妙,不禁大为纳罕,他深深觉得对方的功力沉浑老练,浩瀚精湛之外,更加上千变万化,难以揣测,由此可见,“拇指圈子”廖冲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博得如许盛名,他又这般的狂傲自大,却亦非侥幸与夸张,人家的确有所倚仗,真有一身惊鬼泣神的本领!
这时,廖冲又鼻孔朝天的道:“怎么样?含糊了么?”
宫笠淡淡的道:“好功夫。”
廖冲眯着眼道:“半点不假,好功夫,像这样的小玩意,我多的没有,一大自箩筐都是满满的,你慢慢等着受用吧,我会一样一样叫你尝试,直到你爬不动了,喘不动了,然后,再挑出一样来送你的终!”
宫笠冷静的道:“廖兄,我相信你所擅长的绝技不止‘鬼手跳灵’这一招而已,你必然还怀有更多的奇式狠着玄异之艺……”
哈哈大笑,廖冲道:“说得对,可见你头脑清醒,并没有被吓糊涂……”
点点头,宫笠道:“但是,你也或者明白,既然你的绝活不止‘鬼手跳灵’这一招——在下我的功夫亦非完全包含于‘老僧拜佛’那一式里,另外,我也尚有几手较为得意功法,我认为,我们可以逐一再印证印证,比较比较。”
廖冲泰山笃定似的道:“早知道你不一头撞进棺材里是不会死心的,你那几下子三脚猫的把式,还是勉强过得去了,但要凭这几下于玩意来罩住老夫我,却是妄想,侥幸可能有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你等着栽跟斗吧!”
宫笠没有表情的道:“我已经等在这里了。”
身形侧定,廖冲翻印出掌,“噗嗤”“噗嗤”的无形劲力立时交叉激射,空气排挤回荡中,他又倏然旋飞,掌舞如风,完全是以他的一股强大内功虚空袭敌,而一片片的掌劲虽非实击,那种看不见的猛烈力道却也有如锤挥柠捣,沉重非凡!
宫笠便在对方这种遥远的掌风激流间隙里穿掠腾跃,。
身法快不可言,闪舞晃移,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一条矫健的游龙;双方的攻拒速度都取在那一个“快”字上,进退周旋,瞬息间腿掌交挥,凝于俄顷,须臾里招幻式变,神鬼莫测,每一次的出手,全是连串数十次攻击的先声,每一次腾挪,俱为持续若干次飞扑的缩形,而彼此各不相让,聚分离合,往往只是那么抽象的一现已了…很快的,百招已过。
廖冲业已倾尽全力攻扑宫笠,但是,他几乎把自己认为得意的一式轻易不露外各种功夫全已用上居然奈何不了人家,更令他愤恨惊异的是,宫笠的艺业像是无穷尽的,体能似是用之不竭的,他有如一座山——风雨雷电交击之下,山仍屹立,有如是一汪深邃的潭水——可以含蕴那样许多各形各式的变异。
宫笠的动作强劲有力,姿势优美连贯,无论是身形手法上的交换移转,全是一种威猛意韵的表达及实质上压迫的密合,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仿佛从头至尾都是一块莹滑无瑕的白玉,叫人找不到下手琢磨的地方——任是一流的巧匠也罢!
于是,廖冲逐渐的动了心火了。
宫笠仍然应对如飞,保持着完整严密又快速迅捷身法,而且,他主要乃是采取的守势,他好像并没有全力以赴。
又是百余招过去。
蓦地大吼一声,廖冲拔空七丈有多,闪电般倒射而下,一边怪叫道:“好杂碎,看你还能夹缠几时!”
吼叫声中,宛如是一团射自烈日的金光,如此炫目夺神的暴斩宫笠。
廖冲,煌赫武林的“拇指圈子”,终于忍不住使用兵刃了!
宫笠的反应一如廖冲的出手那样快通电掣,他斜掠丈远,猛然一个跟斗翻转,长蛇也似的一条乌虹便笔直捣了过去。
鞭梢子撕裂空气,发出裂帛似的刺耳响声来,廖冲右手那团金色光华横起,左手刹时也出现了同样的一团金光,两团金光并击,“铿锵”一响,猝夹敌人长鞭!
俄顷里,笔直射到的长鞭突然旋飞绕,带着回荡的流旋,仿佛一股起自虚无的龙卷风——粗黑滚旋,风起云涌,却是由上而下的形式一条黑柱直撞。
廖冲吼声如雷,奋起双臂千斤之力,咬牙瞑目,拼命以他的那对兵器——“大斗钹”截夹敌鞭,可是,那等强猛的旋回力道,却将他的双钹硬生生磕震左右,这位“拇指圈子”左鞭稍戳胸的瞬息,左手飞翻,以钹面护裆,右手暴挥,一钹宛如飞锣,“嗡”一声斜斩敌首!
长鞭点撞上钢钹,“当”一声颤响,廖冲跳牙咧嘴的跄踉后退,同一时间,“铿”的一声清脆撞击,另一面钢板滴溜溜的抛上了半空!
宫笠相距廖冲九步,右手长鞭斜拖于地,左手之上,蓝汪汪,晶闪闪的一柄奇形“阔蛇口剑”正映日生寒!
廖冲的那双细眯眼睁得圆鼓鼓的,两只小眼球喷火一样宛似要凸出目眶,他死盯着官笠,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生像要活啖了敌人……慢慢的,他的视线从官笠面庞移到宫笠右手的黝黑长鞭,又缓缓落向宫笠左手那柄怪异的“阔蛇口剑”上,“阔蛇口剑”宽逾两尺,长只尺半,顶端不似寻常刀剑的尖锐,却形略带突凸的椭圆形看上去宛如毒蛇的头部吻线,锋利削薄,森森慑人。
于是,廖冲恍然大悟——此刻,他业已想起对方是什么人来!
用力吸了口气,他强行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然后,他向前凑近几步,恶狠狠的道:“奶奶的我道是哪一个不开眼的后生小辈,仗着自己有几分道行,便吃了狼心豹子胆同老夫我来抗衡?原来却是你——宫笠,是你这自贬身价,为老不尊的混帐东西!”
和善一笑,宫笠道:“难为你还能认出我来,廖兄,现在这一声廖兄,大概可以叫得你心里不再起疙瘩了吧?廖兄,我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我几时自贬身价,又几时为老不尊啦?”
廖冲磨牙嚓嚓,鼻头泛红的道:“宫笠,少他娘在那里装迷糊,你在道上是哪一流的人物!又是何等样的身份地位?居然死不要脸,跑来这片乌庄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与一于不沾边,不成气候的后生小子争起婆娘来,这岂非自贬身份?至于说你为老不尊,更是半点也没说错,你他奶奶的和我是一个字号的‘大招牌’,却打跑我的徒弟,抢他的媳妇,这不是为老不尊是什么?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你搞出这么一桩下作事来,宫笠,你简直是越混越回去了!”
笑笑,宫笠道:“不然,廖兄,你是不知内情,方有此言,其实,骨子里却非这么回事。”
廖冲咆哮道:“你还咬着根驴鸟当萧吹?不是这么回事又是怎么回事?姓宫的,不要仗着你今天在武林中的气势欺人,老夫我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奶奶的,弄翻了我,大家全玩儿完,你要我的老命看我能否拖着你一同垫棺材底?”
宫笠沉缓的道:“我并不愿把事情弄僵了,廖兄,相信你也不愿,若然,我认为我们还是平心静气的谈一谈,把其中的误会解开,强似彼此拼命互斗,你意下如何?”
略一犹豫,廖冲悻悻的道:“也罢,我就暂且先行住手,看你怎生向我交待法,如果你的解释不能够令我满意,我可有言在先,我们还得斗个死活!”
叹了口气,宫笠道:“廖兄,你也是偌大一把年纪了,怎的仍是这么个‘血气方刚’的脾性?又是如此的热衷于‘好勇斗狠’?”
呆了果,廖冲怒道:“你少来教训我,姓宫的,不错,你我在江湖上的确平齐,声望相偌,但我的年纪要比你大上许多,经验世故自也要比你来得深,算起来我是你的老大哥,娘的,尊老敬贤,老字还摆在贤字前面,你体要不分先后,在这里大放厥词,又惹得我心中不快!”
宫笠忙道:“好,好,廖兄,且先请入内奉茶,再做计较。”
哼了哼,廖冲道:“打和你朝上面直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句话还带着点人味,由此可见,声望与修养并不一定是相称相对的……”
宫笠笑笑,没有接腔,廖冲所言,其实正乃他自家作风的写照,不过,宫笠为了另有安排和指望实不愿再有什么触怒廖冲的言行,这位“拇指圈子”,横起来就和个棒老二没有差别。
廖冲却未即时挪步,他朝后一招手,吆喝着站得老远的徒弟鲍贵财道:“兀那小兔崽子,还不给为师的赶紧过来,却愣在那里发的哪门子呆?”
急急答应着,鲍贵财奔到近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
师师父!可可是师师父赢赢了?“心里害臊,廖冲面上却并不改色,他呵责道:“就凭为师的这等造诣,也会输么?先别急着问这桩态事,来,过来见过你这位官二叔。”
鲍贵财的斜眼乱转,迷惘的问道:“宫宫二二叔?师师父,哪一位宫宫二叔?这……这个地地方,几几时又出出来一位二二叔啦?”
廖冲大声道:“喏,就是这一位,宫二叔。”
调聚了视线的焦点,鲍贵财赫然发现宫笠正在对他颔首微笑,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得面红脖子粗的嚷嚷起来:“天天啦,师师父,你老弄错了哇,这这个人,就就是打败徒徒弟,抢走了徒徒弟媳媳妇的那个人啊……师师父,你不还刚刚……刚和他打打完了一仗仗的么?怎怎的他他摇身-一变又又变成我的二二叔了哇?”
廖冲怒道:“混帐,打架是打架,规矩是规矩,他和为师是一个辈份的人物,为师是老大,岂不顺理成章的他就是老二?你不叫二叔,又叫你娘的什么?”
鲍贵财气急败坏的道:“这这……这样一来,师师父,徒徒儿的事,可可不就像寡寡妇死死了儿子,没没得个指望了?”
廖冲又是尴尬,又是冒火的吼道:“你的事你的事,此刻却要先把礼数上下弄清楚了,一码归一码,免得叫人说我廖某人没有教好徒弟,你还不快快上去见过礼?”
鲍贵财挨挨蹭蹭的走了上去,颇不情愿的躬身道:“晚晚辈拜拜见宫二二叔……”
拱拱手,宫笠当仁不让的道:“罢了。”
站直了身子,鲍贵财愣头愣脑的道:“宫二二叔,你你的岁数不不大,只怕还还不一定比俺大,可不不知你是啥啥的出出身?俺俺怎么会-一下子矮矮了-一辈?”
宫笠笑笑道:“这个,你可以请教令师。”
咽了口唾液,鲍贵财转向廖冲道:“师师父,俺俺可真被搞糊糊涂了……”
廖冲没好气的道:“这有什么好糊涂的,说你脑袋里没有几条纹路,你还不服气,你也不想想,若非真有这么层关系在,为师的在此等场合中岂会让你平白无故的矮下一头去!”
鲍贵财呐呐的道:“那那么,这这人真是俺俺的尊尊长了?”
廖冲压着嗓门道:“徒儿,为师在江湖上被人怎么称呼来着?”
想了想,鲍贵财道:“不不是都叫师师父是‘拇指圈子’么?”
廖冲又道:“除了这个诨号之外,他们还叫我什么?”
鲍贵财咧咧嘴,道:“还还叫师父是廖廖老邪!”
嘿嘿一笑,廖冲道:“不错,为师乃双邪之一,这一位是你的宫二叔,即乃‘三魔两邪一毒’中的一毒,人称‘生死执魂’宫笠的就是他。”
张大嘴巴,鲍贵财目瞪瞪的望着宫笠好一会,方才惊愕的道:“师师父……那那个使鞭鞭子使得像大龙龙卷风一样的人,用用‘阔蛇口剑’专专门戳人心心口的人,就就是他?”
廖冲道:“就是他。”
鲍贵财的表情一时又似哭,又似笑道:“乖……乖乖,听听说,他他的武功不不在师师父之下的,那那么,前前次打打擂台比武,他可可是让着俺俺了?但但……既是他出出头,与俺俺抢媳妇,师师父,俺…还有个啥啥的指指望?”
廖冲板起面孔道:“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或不行,却还有为师老人在后头替你撑腰呢,含糊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鲍贵财哭丧着脸道:“可可是,看师师父的模样,好好像已经同同他言和了嘛!”“呸”了一声,廖冲道:“放屁,为师正要与他展开谈判,把话说清楚,他似乎有什么隐情要告诉我,这其中的内容可能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我且先听他解释完了再做。
道理,你的事,为师不会轻言放弃的-…。“鲍贵财嗫嚅着道:“师师父,你你老可不能临时又又撒了手啊……俺俺没有那小小娘子,便活不下去啦……俺俺若是有了个啥啥的三三长两短,师师父,你你老的晚晚景可就惨惨了,连连个送送终的人也没没有……”
脸色一沉,廖冲呵责道:“奶奶的,你这张嘴怎么就这等的拙法?什么不好听就偏说什么,为师我他娘的至少还有个百儿八十年好活,你这小兔崽子不颂我个延寿延年,却端挑这样的丧气话讲,简直混帐!”
鲍贵财瑟缩的道:“师师父,你你老别生气,你不不爱听,就当徒儿俺是在放屁好好了……”
廖冲怒目相视道:“还是放的些狗臭屁!”
这时,宫笠又在肃客道:“廖兄,还有贵财贤侄,请先进屋歇息。”
黄恕言、段威等人目睹这等光景,又得到宫笠的暗示,明白事情大有转机,他们虽然尚弄不清宫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道他必然另有打算,他们早已无法应付廖冲师徒,一切唯宫笠马首是瞻了,宫笠怎么做,他们是怎么好,只要眼前的麻烦能够顺利摆平,叫他们做什么都行。
宫笠在肃客,黄恕言和段威也战战兢兢的凑了上来,满面堆笑的帮着往大厅里请,于是,在廖冲着鲍贵财拾回他那一个单钹之后,一行人进入厅内坐定,一场眼看业已避免不掉的大风暴,总算有惊无险,暂时平息下去。
当大伙刚刚坐下,厅门之后,凌濮也闪身出来,他全付披挂,显然早已准备随时动手,可惜的是却未能派上用场。
廖冲对站在宫笠身后的凌濮颇为注意,他一再打量着这位“炫目飞盾”,练家于看练家子,不用多说,彼此全心里有数。
黄恕言同段威二人打横相陪,这两位“王鼎山庄”的首要人物,只都把半个屁股挨着坐椅边沿,又像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又像是随时打算逃命的架势,看在人眼里,便不禁有那么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鲍贵财坐在宽大柔软的圈椅里,忍不住一再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满脸的新鲜羡慕表情,大家都没开腔,他却已愣愣的发了言道:“哦,这个大大房子,东西真真多,看看起来也好好看,师师父,比起俺俺们住的地地方,可强得不不能……”
廖冲十分窘迫的叱道:“你少他娘乱开口,你没见过世面,为师的可见多了,你这等‘庄猢狲’天生便带三分土气,没得却连为师也跟着叫你说土了!”
鲍贵财赶紧闭上嘴,却仍然看看这,瞧瞧那,伸手在自己屁股下的软厚锦垫上抚摸个不停,一脸的稀奇模样。
下人端上香茗,廖冲故意装得慢条斯理的用杯盖轻拨茶花浅啜一口,但鲍贵财却“咕噜”牛饮一干。
说不出廖冲的脸上是一种什么神色,他恶狠狠的瞪了徒弟一眼,好似恨不能把鲍贵财踢上几脚泄愤,这样文质彬彬的师父,却偏偏生有如此半调子的徒弟,说起来,又怎么个衬托法?淡淡一笑,宫笠道:“廖兄,我们不用客套,立即言归正传,直接就问题的中心来做剖析,当然我所说的都是最真实,最诚恳的……”
廖冲道:“这要我来决定,宫笠,就看你的解释能否令我满意了,否则,你我之间的麻烦仍没有完,‘玉鼎山庄’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黄恕言赶紧陪笑道:“前辈宽怀,我想这桩误会,在宫大侠的调停下,一定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双方都将皆大欢喜……”
嘿嘿一笑,廖冲道:“这就要看宫笠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而定了。”
宫笠安详的道:“首先,我要声明,廖兄,日前上擂台挫败令高徒之举,实则我是为了救令高徒那一条性命宫笠此言一出,黄恕言与段威都大吃一惊,相顾失色,黄恕言急忙插嘴道:”宫大侠,这件事影响太大,后果严重,是不是容我们私下再斟酌以后方决定向廖前辈表明与否?“段威也忙道:“宫大侠,此事内情,绝对秘密,尊驾似乎有再加考虑的必要……”
廖冲疑惑的道:“你们又在弄什么玄虚?”
摆摆手,宫笠道:“二位放心,如何处理此段公案,我自有主意,你们不用管,一切有我,任何后果,我也代替二位承担!”
黄恕言满头大汗的道:“宫大侠……这,这段内情,说出来是否合宜?”
宫笠正色道:“二位是要以二位的意思为主呢?还是以我的意思为主?”
抹着汗,黄恕言苦笑道:“当然是以尊驾的意思为主,我只是担心泄漏此事内幕,非但与事无补更引来一场莫须有的大麻烦……”
宫笠冷然道:“我已说过,我负一切责任。”
段威透了口气,呐呐的道:“既是尊驾早有定夺,我们相信尊驾必已有了万全之计……”
他又转向黄恕言道:“言翁,我们唯宫大侠马首是瞻,便全凭宫大侠作主吧……”
黄恕言超紧道:“是是。请尊驾自行断处,我们谨听尊驾吩咐。”
廖冲又是迷惘,又是猜疑的道:“奶奶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那桩事,什么内幕呀?怎的一个个都是这种莫测高深,鬼头鬼脑的样子?你们可不能瞒着我什么……”
宫笠道:“这就正要告诉你,廖兄,我日前之所以阻止令徒夺魁,主要原因便是为了要救他的一条性命……”
鲍贵财不相信的大摇其头道:“宫二二叔,你这这话就叫俺俺不明白了,你将俺打打下台去,抢了俺俺业已到手的媳媳妇,却怎怎么说乃是为了救俺的命了,俺俺却不知道,你抢俺媳媳妇,怎怎的又能扯到救俺性性命的事事上去回……”
笑笑,宫笠道:“贵财,那位小姐很美,是么?”
连连点头,鲍贵财道:“俺俺的魂都要被她勾去了,宫宫二叔,没有她,俺俺就不想活啦,就就这几天功夫,俺已茶茶不思,饭不不想,睡睡觉也睡不着,整整日像晕天黑黑地,心心里头,脑脑子里,全是她她的影子,两眼看出出去,也好像只看看到她在眼前晃,二二叔,俺俺怕快要疯了……”
廖冲吹胡子瞪眼道:“好了好了,别再说啦,娘的,你不怕丢人,我却不好意思,想女人哪有似你这样痴法的?就算真痴吧,也应放在心里,通通抖搂出来,岂不是出丑卖乖,吃人笑话?”
鲍贵财委屈的道:“师师父,来来这里参加比比武招亲,是你老的意意思,现在人人家攀着个对对象,却又说说人家痴,师师父啊,俺俺心里想,便照实说,俺俺确是喜喜欢她嘛,有有甚么丢人人的?”
廖冲怒道:“得了,我说一句,你就得说十句,还他奶奶有完没完?”
宫笠笑道:“你也别责怪令徒,他确然对那位小姐起了仰慕之心,似令徒这般直心直肠的人,总是死心眼,一旦动情,便无可移转,其实,这也是一桩好事,唯一可惜的是,不甚妥当。”
廖冲不耐的道:“宫笠,你一直还未表明,你挫败我的徒弟为何乃是为了救他性命?还有,他看上黄家小娘子,又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宫笠稳重的道:“我告诉你,廖兄,那位小姐患有恶疾——可以致命的恶疾,只要与人发生夫妻关系,则恶疾便传过对方,那么,对方除了死也只有死了!”
大吃一惊,廖冲道:“真有此事?”
呆了一下的鲍贵财立即用力摇头道:“不不信,俺俺不信,恁般标标致的大大姑娘,葱白的皮皮肤简简直吹吹弹得破,连连颗疙瘩也没没见,又哪哪来的恶恶疾?”
廖冲也狐疑的道:“宫笠,你可别瞎编造,这不是开玩笑的……”
宫笠平静的道:“我没有瞎编造,也没有这份闲心与二位开玩笑,这乃是千真万确的事,二位若有疑虑,可询黄庄主与段总教头!”
廖冲急问黄恕言道:“喂,宫笠所言,可是确有其事?”
鲍贵财也脸红脖子粗的道:“你你们说说出来呀,那那样标标致的小小娘子,会会有什什么恶恶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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