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毅真的行刑日很快到了,他被带走的时候一脸坦然。刑场的地址就在菜市口,只有堪堪两个狱卒护送着囚车,贺毅真的整个身子被关在车内,只有头露在车顶外。这一路上贺毅真被砸得头破血流,他没法把头伸进车里躲避他们扔来的烂菜叶和臭鸡蛋。
咒骂声交杂在一块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骂什么,贺毅真不在乎,从他身旁路过的人没有一个眼熟的,这样也好。离开的时候将会坚决,不会留恋什么。
午时太阳高空,刽子手喷洒在砍刀上的酒零散的落在贺毅真的后颈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一开始自己已经人头落地了,可并没有,还有一段时间。他刚想抬头扫视环顾的人群,斩立决的木牌落地,刀面反射出的光让人睁不开眼,只听一声尖叫,有什么东西滚落到一个人的脚边,那个人受惊把它踢走。
太阳已偏离中轴线,行刑结束,围观的人群散去。贺毅真尸首分离,头不知道去哪儿了。狱卒把能找到的部分草草装上推车运走,距离城外的山崖下有一片很大的乱葬岗,狱卒随意找了一个小山沟倒掉。
死了人不吉利,地上的那摊血看着就让人犯怵,没有人路过那里。有摊主很晚才收拾东西回去,等路过菜市口的时候,砍头台下隐约露出火光,那下面是中空的,整个砍头台是用柱子架起来的。
摊主怔怔呆住,浑身惊颤,冷汗直流,他看见一个摇曳的鬼影正穿梭于柱子间,伴随着空寂廖哀的呜咽声,犹如爬出地狱的恶鬼。
那个人连滚带爬,大叫着逃走。街边的门被拍得吱呀乱响,不少人看到一个衣冠不整的家伙在大街上四处乱叫。
“有鬼啊!那个贪官回来报复我们了。”
很多人只觉得他是哪里来的疯子,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撒野。直到有人认出他是菜市口卖菜的摊主,白天还好好的在卖菜,今晚就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众人这才惊觉他所言非虚。
头七鬼还魂,那个贪官才刚死,怎么可能会回来?除非他怨念深重……砍头台就在菜市口,这片地儿几乎所有人都在现场,有的人甚至把烂白菜帮子砸在贺毅真头上。他们也不禁有些后怕贺毅真回来复仇。晚上阴气重,很容易见着脏东西。已经开始有人疑神疑鬼,一阵冷风袭来,菜市口那里火光冲天,伴随着一声声惊呼:
“失水了,快来人啊!”
人群宛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更多人被吵醒,有的人慌不择言把失水跟鬼魂扯上关系。流言一发不可收拾,躁动的人群甚至闹到衙门那里。
门子前来通报此事,知县王守仁正跟小妾们打得火热,被这么一搅和,兴致荡然无存。王守仁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一脚把门子踹倒在地上。
“闹鬼了还是怎么着。你是活不起到明天吗?”
门子畏畏缩缩跪扑着,颤颤巍巍道:“老爷,有好多人,他们把衙门给围了。”
王守仁:“围了又能怎么着?你们饭白吃了吗?手里的家伙什是摆设吗?给我打,敢叨扰本官,本官要给他们判罪!”
门子脸色煞白,腹部翻江倒海,气若游丝道:
“大人,他们都说有鬼,他们说那个贪官回来复仇了,那个贪官是冤死的。”
“什么!”王守仁一声惊吼镇住全场,就连他身后的小妾也是大气不敢喘。他缓缓走上前,浑身带着一股威压,狠狠揪起门子的头发,门子被硬逼着抬头看他。
“你刚才说什么?”
门子目眦欲裂,被吓得不敢说话,身后的小妾斗胆回答道:“他……他说那个贪官是冤死的。”
王守仁脸颊垂下来的肥肉抽搐着,门子的头重重被他扣在地上。
那个开口的小妾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跪地连连磕头求饶。一个圆滑,胆子大的小妾讨好着上前给王守仁披上衣服,说道:
“大人秉公执法,那贪官罪有应得!他怕老爷您都来不及,怎还有胆子回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附和声一浪高过一浪。王守仁原本阴沉的脸色柔和许多,转身将给他披衣服的小妾搂在怀里,肿胀如猪头般的脸埋在小妾光滑柔软的脖颈处用力吮吸着。
她白皙的皮肤顿时红了一大片,余娇娇顿感不适。
王守仁就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还没及笄,余娇娇的清白就被他夺走,每天早上她和她的姐妹们都是一身伤痕地离开王守仁的房间。
深夜如此漫长,漫长到看不见希望,等不到天亮,余娇娇眼珠提溜一转,开口道:
“定是有心人想拿此事污蔑栽赃老爷,老爷可不能放过他们啊!若是老爷肯委屈下身,亲临现场。不仅可以安抚民心,更能让百姓对老爷您奉若神明啊!”
一连串马屁下来,王守仁早就被吹捧得不知东南西北。
“好!那本官就勉为其难的去看看吧!”王守仁出门离开,余娇娇赶紧上前扶起那个门子,叫人把他抬走送医。
“有鬼啊!有鬼啊!”衙门外躁乱的民众歇斯底里喊着,衙役手举刺枪逼退上前的人。
“肃静!”王守仁一声威吼,躁乱的百姓很快熄了火,一脸畏惧地看着知县。
王守仁双手背后,一身富态相,好一个官微震天响。
“你们是想坐牢吗?大晚上来叨扰本官!”
“大人……大人啊!有鬼,那个贪官回来报仇了!”最早见到鬼的那个摊主被人赶到前面。王守仁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怒斥道:
“一派胡言!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青天白日,太平盛世之下居然敢如此放肆。”
王守仁被人群簇拥着,大步流星地跨越到菜市口。这场火只把砍头台烧毁了,鬼的身影?是指那即将熄灭的黑烟?
“什么嘛!就这?鬼呢?”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火,就烧了一个破台子。”
……
“不是的!”摊主伸手指向已经烧成灰烬的砍头台解释道:
“就在那里!就在哪里!大人我亲眼所见,鬼就在砍头台下面,那里有火光。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回来复仇了!”
王守仁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胡言乱语了,当即问道:
“当时这里就你一个人?”
摊主连连回道:“是大人!就我一个。”
王守仁随即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急不慢说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呢?”王守仁看向差不多烧没了的柱子,故作惊讶开口道:
“这火怕是一开始就是从这下面烧起来的!你了解得这么多,有没有可能这把火就是你放的啊!”
王守仁看向那个摊主,宛如一头笑面虎。摊主被吓得一屁股瘫倒在地上,一脸盲目地看向人群,没有一个人看他的时候是同情的眼神。
他猛得哆嗦一下,连连跪爬到王守仁面前,却被衙役一脚踢开。
“不是我啊!大人。大人我冤啊!”
“冤?”王守仁轻蔑笑道。
“ 本官秉公执法,你的意思是说本官在冤枉你,徇私舞弊?”
“没有啊!大人!草民怎敢!草民就是个卖菜的。”
“那……有谁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
摊主眼里突然涌现出亮光,希冀地望向人群。有人上前开口道:
“他出现没多久就失水了,看那火势肯定不是刚放的火,那火是烧了一阵子才会这样的。”
“就是!我看是你为了掩盖纵火的罪名才编出鬼怪之事吧!”
“大晚上的你要吓死谁啊!好端端的,哪里来的鬼?”
……
人群非但没有帮他,纷纷踩了他一脚,他彻底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王守仁终结了这场闹剧,把摊主押解回衙门。在一声声大人英明中,怨念再深的鬼怪即便在头七前可以回魂也是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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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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