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赛马

王林与李慕婉道了杏花村前的事,却未提离开杏花村之后的事。李慕婉觉着与他更近了些,却还不算完完全全了解他这个人,而从藤一那得来的信息,她能确认的是,三年前北川栖山兵败一事,还有皇权的介入。

若王林也清楚其中,李慕婉想要带李奇庆离开赵国京城的谋划,越发的没有底。

藤一的死,藤化元雷霆震怒,邻里街坊都说,王府亲兵赶来前大火已经起了,而潜火队收到的信,还是北川王府传的,藤一死的蹊跷,偏就在与王林约战后葬身火海,可王林明明受了重伤抬出锦衣卫的,众人都看见了。

此事最终只能断定意外,藤化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拍案时惊落了案桌的书籍,藤厉年少轻狂,看着太爷爷动怒,把恨意都归根在北川王府。

木姬留在藤府多日,藤厉把自身对王林的恨,转到木姬身上,藤九已是废人,最引以为傲的副手藤一又丧命火场,藤化元安在京城的九子,原是他要笼权的手段,却在王林手下逐渐瓦解,藤厉顾不上那么多,眯眼示意木姬过来,附耳与她下了命令。

已是子夜,月色斜过屋檐,从缝隙闯入空荡的房间,李慕婉侧身挑起帷幔,夜色静谧,身侧是冰冷的。

藤一的死加剧藤家对王林的怨,王林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朝上处处与藤家作对,昭贤殿上的针锋相对,皇帝看似束手无策。

近日王府外的探子动作多起来,王林命许立国暗中留意,抓了几个给藤家示威,他从亥时回府后便一直在审,满身满手皆是血。

李慕婉睡不着,沿着月色寻到书房。

正逢几个暗卫从书房抬出两个人,血淋淋的已经死透了。

窗影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弯腰,双手浸入铜盆,一盆清水渐红,许立国又端了一盆热水,王林勉强洗掉手掌残留的血。

许立国率先看见门外的李慕婉,她就站在檐下,眼神温柔望着王林的背影。

许立国拱手:“王妃。”

王林扭头,目光定在门外,月色洒在她背上,素白的寝衣裹着单薄的身子,王林眼睑一沉,再抬,手抄起架子上的干帕擦水,又去擦鼻梁的血滴。

他收起审讯时的凶厉,一步步向她走去,柔声说:“怎么还没睡?”

李慕婉见此,捏起裙摆提步跨入,“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许立国退在院外看守,李慕婉停在他一步间的距离,就那样望着他,什么都没问。她的话都在一双眼睛里,王林伸手挽起她鬓角的发,温柔说:“回去等我。”

李慕婉眸子探下,他的衣袖、衣摆、靴子都是血迹,她没说话,独自回了南苑。

王林在书房沐浴完,洗掉浑身刺鼻的血腥回到南苑,李慕婉侧身躺着,背对他,王林掀起被褥一角,躺上矮榻,从身后搂住她。

寂静的暗夜中,李慕婉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声,“你抓了滕家人?”

王林在杀戮里已经麻木,“嗯。”

李慕婉声音很沉,在藤一那探知了王林过往后,她便知晓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藤家会纠缠不清。”

王林:“那就都杀了。”

李慕婉:“你会下地狱的。”

王林淡然一笑,“地狱,我早就在这了。”

李慕婉手心覆在他的手背,“让我陪你吧。”

王林反手抓过她,握在掌心里,“不想你见血。”

李慕婉微微侧头,“我不怕。”

“我怕。”王林低沉道,“我要你干干净净的。”

王林的热气沿着那细长的脖颈线往上,冲破了那层薄纱,被子底下在动,他手臂从身后禁锢起她。

“干净?”李慕婉气息不稳,唇角一笑,颤起音说:“王爷忘了,婉儿是你在尸山血海里带回来的。”

王林眼眸一沉,那又如何,他连她脚底踩了雪都不允许。

李慕婉含泪要哭起来,脖子仰的很高。

“所以,我更要保你安宁。”王林眸子盛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从未这么害怕失去。

她在热浪里毫无保留的承受王林热烈的爱,这个北川之主,曾经想要的不过是在北川的旷野里驰骋,承父亲的遗志,守护北川身后的千万百姓,护北川安宁。

“我不要干净,要和你一起,下地狱。”她在猛烈地迎接王林的炽热,眼角的泪终于滚落,颤颤巍巍地喊着他的名字。

“王林……王林……”

那被翻覆在深海里又猛然被巨浪冲起的她,紧紧抓住王林环在她腰间紧实的一双手臂。

王林以为她疼、她害怕、她无助,王林小心翼翼拖起她,让她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

李慕婉在颠簸里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她想转身回来,这样能看见他的脸。王林不要她动,要在这场浪翻涌到最高时,由自己来主导。

“可婉儿也想做你的盾,保护你。”李慕婉喘着气息,捏住他的手腕,脱离了他的掌控,她跪起来,又坐下,俯身去吻住他,想要狠狠咬破他那会让人沦陷的双唇,最终还是松开了。

王林在她欲离的间隙,舔舐留在她唇边的余物,指腹又擦掉衔在唇角的湿,他勾出一抹笑,放肆地塞入她口中。

“那便一起。”王林猛然翻身,一语双关。

李慕婉也想迎这场**,王林每一次都很重,像龙卷风卷起的潮浪,胡乱又无节奏的频繁拍打,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在这场战场里,乱颤地任由他摆弄。

烛火在潮湿与纵情里燃尽,头发胡乱遮住那张脸,把她**不散的眼眸藏在暗处,王林俯身端详第一次这样疯狂的她,一种恐惧不断加深,生怕一闭眼她就在这黑暗里不见了。

漆黑的床里面,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在杀戮与纵情里,只看见自己的软肋。

*

婚期将近,王林看着案前翻书的李慕婉,思绪也远了,初夏晴空万里,王林从门框挪到案前,抓了李慕婉手腕,“走。”

李慕婉抬眸,见他面颊的淤青褪净,手里的书籍合上,“去哪?”

“我带你去跑马。”

京城的夏日不像北川日头那么烈,气候宜人,李慕婉好久不出门,也是闷坏了,露出笑意点了头。

京城春有逐春宴,夏有迎夏宴,各家都会举办迎夏宴招待亲友。

广陵园是先前不用的皇家校场,许多王公贵族都会在此举办迎夏宴,王林带着李慕婉出来散心,王林没说是去参宴,只说跑马。

迎夏宴临着太仆寺的马场,王林从马场纵马出来,恰逢英国公府世子与程贤来太仆寺挑马,遇见马场出来的王林二人。

英国公府世子热情邀约,宴上设有逐马赛,又闻王林马术惊人,恨不得见识见识。

王林闻言来了兴致,面色不显,李慕婉似能窥探他的想法,在一侧主动说:“婉儿也想看。”

“好,那就赛。”王林闻言目光坚定。

所谓逐马赛,参赛者需各持长枪,枪头挂上红缨,赛至终点,夺下红彩便算胜出。

场上参赛者们热身准备,围观和下注的人在场外注视,李慕婉也不例外。

王林系上额带,防止赛场途中热汗滴入眼中,影响夺彩。见他备好后,策马持枪朝场外人群寻着人影。

李慕婉与周紫虹站在一块,王林捕捉后过去,长枪递出,周紫虹后退一步,李慕婉站的稳,不知所措问:“王爷这是?”

“我的枪,缺了点东西。”旁人枪头挂的都是红缨,他的枪什么都没挂。

李慕婉并非赵国人,不懂其中风俗和寓意,茫然求助周紫虹,周紫虹笑说:“赵国风俗,逐马赛,若女子看好哪位郎君,可在他的长枪挂上丝帕,以此能给参赛者带去必胜和平安的寓意。”

李慕婉这才恍然,王林又递前一寸,“婉儿,挂上你的丝帕。”

她从怀中取出帕子,再系上枪头,王林收起长枪,盯着她上下打量又觉不够,李慕婉被他侵略的眼神盯得发毛。

围观的人都在看戏,远处李碧云也瞧见这一幕,明明与北川王府联姻的是自己,可旁人见的都是李慕婉与王林出双入对。

王林下马走近她,旁若无人的取下她的披帛,李慕婉不解,“披帛也有其他寓意么?”

周紫虹也迷糊了,自以为是来到赵国不过几年,还未研究透彻赵国的风俗。

王林解下自己腰封递给李慕婉,她接了腰带,又见王林用自己的披帛当做腰带束上。

王林临风肆意说:“若我拿了彩筹,你要允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慕婉望着他额间碎发,风吹得人舒适,发带也随风扬起。

王林朝她露出一笑,翻身上马,提起长枪,“等我回来。”

腰上的披帛飘扬,蓝色的飘带渐渐消失在绿色的草地里,少年们的逐马在草场上热烈展开,鼓声与马蹄交响,尘土溅起又落。

李慕婉朝身侧的周紫虹问:“紫虹,这帕子仅仅是寓意平安么?”

“还有倾心之意。”周紫虹看着远处杨雄的背影,唇角挂着笑意说,“北川王与丹阳王府联姻,却当众要了你的帕子,此等偏爱,是京城独一份呢。”

这样众目睽睽的偏爱,李慕婉并不觉得是好事,不过她信王林,就好似他能在京城肆意张扬,便有他的本事,那么他也一样有能护住自己的能耐,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

她望着尘土飞扬的赛场,遐思着王林口中的条件,会是什么?

手中的腰封还留着他的温度,李慕婉收紧掌心,丢掉杂念,专注比赛。

逐马赛并非一味的比试马速,手里的长枪便是武器,追命跑的速度极快,身后的长枪擦过王林肩头,直插追命的前路,在王林视线瞥见那把长枪擦过时,他已经持缰预测避开,追命刚重新稳住路线,右侧又一把长□□过,是程贤的,他张扬地笑:“王爷,程贤早想与你再赛一场了。”

王林手中长枪挑起,与他并驾齐驱,双枪互抵,“等回了北川,再好好与你赛一回,但今日不成,这红彩,我志在必得。”

二人交锋时,余光外一白马策出。是藤厉,他乜斜撇了一眼交锋的二人,朝王林去了挑衅的眼神。

王林掸开程贤的枪,把他甩在后头,程贤摇摇头奋力追赶,追命已经跑出许远,王林追在藤厉身后,举起长枪一掷,挡下藤厉去路,藤厉来了一个回马枪,向后横扫,王林策马上前拔出长枪,带出夏日新土。

藤厉再次甩出的枪头近在咫尺,王林腰部用力,双腿夹紧马背,向后仰去躲开藤厉一击,交锋时马速并未减下,否则身后的人随时会追上来。

见他后仰躲开,藤厉变幻招数,又扫过他腰间,追命前蹄侧开,藤厉的枪头划破了王林腰间系的披帛。

“藤一轻敌,没让你死在锦衣卫的擂台上,”藤厉喊着,“王林,你杀我藤家人,必死!”

王林瞧见碎了一截的披帛,神色突变,眼尾溢出杀意的红,他重新正直身体,躬身伏低身躯,肩头前倾,窥着藤厉的背影,奋力追赶,“藤一死在火场,与本王何干。”

长枪再次掷出,从藤厉右侧转去,藤厉想往左侧躲,追命已经追上,挡在他左侧,两马抵着马肚又快速分开,长枪围着藤厉转回王林手中,扫过时,断了藤厉手中缰绳。

不等藤厉反应,王林手中的枪挑起藤厉的枪,藤厉失了缰绳无法驭马,长枪就在这一瞬脱手,王林纵身立在马背,长腿利落踹出藤厉脱手的长枪,直插前路挡下他的马。

王林再次坐回马背,持缰马速不减,回眸看着摔下马背的藤厉,挑衅说:“藤少主,还是缺了点火候。”

藤厉滚了几圈,嘴里吃了泥和草,不甘心地重重锤了几拳,朝绝尘远去的王林愤恨骂了几声。

身后追上的马匹越过藤厉。

王林取下红彩,挂在枪头,张扬肆意,风动银发,发带随束起的发尾搅动,赛场内外高声为他庆贺,喊着:“北川王,北川王!”

声音持久不下。

他策马又停在李慕婉跟前,王林下马隔着场地的栏杆与她对立而站。

“恭喜王爷,拿得头彩。”李慕婉递过他的腰封,王林取下她的帕子,长枪直插草地,并未去接,只见他单手撑起栏杆,侧身一跃,立在她身侧,又解下那件披帛,给她披上,“赛场上弄坏了,回去给你做新的。”

“不碍事的。”李慕婉盯着他额间的汗珠,抬袖擦净,发带前飘着碎发。

王林笑得张扬,“我赢了,你得应我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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