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生物都在活化疯狂生长，比人还大的花朵中时不时会钻出一两个一两米大小的蜜蜂和不知名的虫子。

蜜蜂扇着翅膀，呼出的风打着卷狂暴吹过，花杆被压弯，其尾翼的针闪着寒光，这是地府一日游的启程票。

比蜜蜂尾针的光芒更显眼的是丹恒眼角的细碎青光，青色的鳞片附于眼睛周围，峥嵘头冠显现而出，根部的金饰熠熠生辉。

这是龙裔体内残存的不朽的力量，在对降临在丹恒身上的丰饶力量的抗争的具象。

领地被闯入，第一只发现丹恒和刃的蜜蜂触角微动，花丛中掀起阵阵风浪，很快，他们周围就聚集数不清的蜜蜂，它们虎视眈眈注视着入侵者，却慑于龙裔逸散的力量而不敢轻举妄动。

蜜蜂不敢轻举妄动并不是就没有危险了，成千上百双宽大翅膀扇动的风啸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听力。

当童话具现在现实中，首先要面对的是现实的生存与死亡，而不是在仙境中无忧漫步，惊叹大自然的伟力，拍张图晒在朋友圈，欢喜于他人的惊叹与羡慕。

正常人在面对这些巨大化蜜蜂的危机时，最正确的做法是化敌为友，先挺过这一难关再说。

如果是往常的丹恒，他确实会这么做。

然后现在是接连失去同伴导致理智蒸发一半的丹恒，不是所有人都能时刻保持冷静，当痛彻心扉的苦事降临时，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崩溃，歇斯底里地崩溃，声嘶力竭的呐喊。

丹恒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他处于一种薛定谔的冷静状态。

他能冷静地判断出如果自己现在攻击刃，在遭遇蜜蜂围攻的同时，以自己的能力再付出一点代价就可以从容周旋并且压制他们，所以不需要和刃合作。

但他又很不冷静地任由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驱使自己在不利的环境之下，使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刃现在很懵逼，从来都是他追杀丹恒的，现在反倒是丹恒在追杀自己了，在今天第五次被丹恒杀死后，刃老实了，刃怒了，追杀是自己的专属，刃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又被丹恒拎着长枪钉在花杆上。

老实人是这样的，他只需要在被惹怒的时候疯狂攻击就好了，而刃要考虑的就多了。

在两人战斗的时候，蜜蜂们并没有闲着，自然界中的动物是最懂得偷袭的，更何况自己的领地还被两人的战斗破坏了。

在刃第一次死亡重新复活后，丹恒没有停手，而是继续攻击，每一下都是朝着杀掉对方而去的。

“比起我，你现在更像一个疯子，饮月。”

丹恒漠然不语。

刃开朗大笑，这样的攻击是否能杀死自己呢？

不，不可能的，那个人的攻击比这个更密、威力也更强，然而她都没能杀死自己，刃的理智也在濒临崩溃。

死亡究竟何时……

阿刃，听我说，冷静，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吗？你的剧本结束之后，你会迎来永久的死亡。

优雅的女声给逐渐上头的刃泼了一盆冷水。

十多次的交手，刃对丹恒的攻击方式已经了然于心，但是大脑意识到和身体能完成预测的动作是两回事，而且他同时还要提防因为丹恒的贸然行动而冷不丁偷袭的蜜蜂们。

试问，如何在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手中保持行动能力，并且在蜜蜂和那个人的围攻下将人活着引到指定目的地。

刃给出了标准答案。

当然是来自同伴的帮助啦。

耳麦里再次传来声音。

刃叔，你找机会触碰丹恒，我将你们传送到附近。

少女冷淡的声音简单嘱咐，刃知道只有游戏才能点燃这个女孩的热情。

在刃和银狼沟通的时候，丹恒的攻击从上面劈来，而在他身后，一只体型硕大的蜜蜂正准备攻击他，尾针的半截已经刺入了丹恒的体内。

丹恒当然察觉到了背后的危机，但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和反击，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好时机呢？刃愣神的好时机。

以丹恒的实力，他当然不需要偷袭，但是不要以正常的视角看待一个精神紧绷的人。

他一下一下挥舞着击云劈开，像是要用这杆长枪将刃砍成肉泥。

刃顶着密不透风的枪影迎面走来，鲜血将他整个人都染红了，然而他却像一个没事的人般行动自如。

究竟需要经历过多少次的疼痛才能对现在的伤势麻木？究竟需要面对过多少次才能在数不清的攻击中从容自如。

银狼，我抓到他了。

刃在丹恒逐渐放慢的攻势下精准越过重重枪影抓住丹恒的手，红透了的手牢牢搭在丹恒的手腕上，其中的凉意唤醒了丹恒的一丝神智，刃向来死寂的脸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

丹恒的眼睛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红色雾气，往常清澈如水的眼瞳被这雾气掩盖了，就像丹恒的平静被如今的疯狂掩盖一样。

在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刃的身体已经本能性地行动了，那只染血的手拂过丹恒的眼睛，想拂去那抹碍眼的红色，饮月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但是他的动作令那抹红色更加鲜红了。

蓝色的代码修改了现实，他们出现在万里之外。

突兀的环境转移令丹恒的理智恢复了一部分，丹恒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人，刃的身体又消失在了原地。

丹恒捂着脸：“我到底干了什么啊。”

啊啊，他肯定知道，他当然知道，这次战斗的后半场只是自己在宣泄怨气罢了。

怨刃为什么要对自己纠缠不休，在自己得以自由的时候打破那平静般的生活。

怨龙师为什么要牵连无辜，杀害善良的莱德先生一家。

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其他人，你有能力的，你有能力的，不是吗？

还怨自己明明知道刃在追杀自己的情况下，还有心存妄想和墨雪建立羁绊，最后又没有保护好它。

但是，但是，这不过是迁怒罢了。

因为自己的无能，所以迁怒于刃，因为刃恰好处于自己情绪崩溃的时刻，所以他成了自己的宣泄口，所以在刃为墨雪偿命之后，还在继续攻击。

可是他凭什么要承担自己的怨气？他又为什么要承担自己的怨气？

丹恒，龙裔在心里问自己，你这样做和龙师有什么区别。

终究是自己太过无能，终究是自己牵连了他们。

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

你是个罪人。

……

“卡芙卡，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银狼打着游戏，吐出一个泡泡。

“不知道哦，剧本没写。不过，我虽然不知道那里为什么会有公司的飞船，但是我知道开飞船到那里的人绝对不是公司的人。”卡芙卡扔给刃一条干净的毛巾。

刃接过，擦净手上的血。

“这种迂回的方式真麻烦，我直接将他转送走不就好了。”

“我们是要引他上星穹列车不假，但是这个选择必须由他自己来做，你明白吗？”

银狼：“嗤，麻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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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精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