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华牵着外孙女走过，女儿生二胎了，还在月子中心住着，这段时间由她照顾八岁的外孙女。
他们现在是刚刚从月子中心回来，还没吃晚饭，看见有个摊子卖快餐，“要不今天就外面买点儿来吃吧？”
外孙女说：“都行。”
“快餐行吗？”
“姥姥，快餐是什么东西？”这词没听过。
“快餐就是大锅菜，大锅饭，给你放一个小盒子里装着。”张彩华说着已经牵着外孙女到摊子上了。
外孙女“啊”了声，“还是饭和菜呀，我想吃炸鸡和薯条。”
“今天吃快餐，明天带你吃炸鸡和薯条。”
“姥姥要说话算话！”
“姥姥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有一次啊，你说带我去游乐场，结果去了批发市场。”八岁小孩说话还带着童音，前边排队的人听到猝不及防笑出声来。心乐还在回忆，“噢还有一次……“
张彩华听不下去了，“小脑袋瓜净记这些，姥姥后来不还是带你去了游乐场。”
“那是我强烈要求的，你要自觉带我去。”
“小词儿整的没大没小，让姥姥自觉，姥姥我行我素五六十年了，改不了了。”轮到她们祖孙俩了，张彩华艰难地将她抱高一点：“来，我自觉抱你，自己选，想吃哪几个菜？”
心乐脖子伸过去要看下究竟有啥菜，猛地一回头，辫子甩到她姥姥的脸，“我们中午也吃大排。”
“好，你快选，我要抱不动了。”
心乐用手指着：“我要这个，这个，阿姨这个是什么？”她手指着其中一个菜问朱莉，而这时张彩华也因手臂力气用完把外孙女放下了。
朱莉舀起来一勺给她看：“这个是莴笋炒肉丝，这个是凉拌海带丝。”
“都不要。”
朱莉用和她同样的语气说：“好的。”
张彩华自己那份每个菜都要了，还点了两份汤。
两份盒饭自然都是张彩华拿着，进小区接连有人和她打招呼，“张大妈，今儿不自己烧饭了？”
张彩华把盒饭微微提高一点，“嗯，偷一回懒。”
“张大妈，女儿二胎生了没？”
“生了。”
“男孩儿女孩儿啊？”
“女孩儿。”
“恭喜啊，闺女都是小棉袄。”
“谢谢。”
待回到家，张彩华边收衣服边跟外孙女说：“饿了先吃，不用等姥姥。”
“不，我等姥姥一起吃。”
“姥姥还得叠衣服，叠完衣服还要给你姥爷看妹妹的照片。”
心乐懂事地到洗手间拿了块黄色小毛巾，踮起脚搓洗下拧干，她看姥姥擦姥爷的照片和桌子都用的这块毛巾。她搬了个小凳子，桌子里面也能够到了。
“姥爷，妹妹长得可丑了，皱皱巴巴，跟只小猫似的。”右边够不到，凳子挪过去点，再站上去，“姥爷，我去看妹妹时她总在睡觉。她的手指好像透明的，我都不敢去碰她，爸爸还让我抱一下妹妹呢。太可怕了，我不敢，我怕把妹妹摔了。姥爷，妹妹身上有奶香味……”
张彩华叠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心乐站在小凳子上擦她姥爷的供桌，小嘴巴嘚啵嘚啵跟个小老太太似的，眼眶一红，但她张彩华是谁，眼泪咽下去。
“要点根香姥爷才听得到。”
“啊？那我刚刚说的姥爷都没听到？”
“可不是。”张彩华点上香后说：“再跟你说一遍，不能说我俩晚饭吃盒饭的事儿啊。”
“姥爷不已经听到了嘛？”
张彩华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瞧这大眼睛，招风耳……”
坐上餐桌吃饭都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儿了。
没想到这盒饭这么好吃，尖椒牛柳的辣完全在承受范围内，“姥姥，辣椒我都能吃下去。”
“还是得少吃点，多吃牛柳。”
“我已经吃第四根了，只是嘴巴里有一点点辣，海带丝有点甜呢，我两个一起吃就一点不辣了。”
“心里有数儿就行。”
“大排比我们学校里的好吃一百倍。我太喜欢吃这个大排了。”心乐吃得嘴边都是酱汁，小嘴嘚啵嘚啵，还要吃东西，忙死了。
张彩华里里外外忙了一天，今天实在太累不想做饭了，想凑合着吃点就行，但这盒饭吃的可不凑合呀！比她自己烧的好吃多了！大排这么瘦的肉都能做的一点不柴，吃起来一点筋膜没有，要点功夫的。
她现在牙口不好了，上面半排都是假牙，外面餐馆的肉都咬不动。想吃肉只得自己烧，烧的软烂一些。要是外面餐馆都能烧到这大排的程度就好了。里面的牛柳她的牙口也咬的动，“上个月饭店里吃的还不如摊子上买的呢。”
“严重同意。”
“哎哟，豆腐咋煎的那么香，改明儿我也买点来煎煎，是不是得裹点面粉啊。”
“不知道。”
“海带丝她怎么拌的，加了啥料拌的这么好吃！奇了，哪种辣椒我都吃不出来，不过里面肯定加了糖，嘿，那到底是什么比例？”张彩华边吃边研究，她当是在自言自语，心乐听着以为姥姥在跟她说话。
她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
小孩子当然不知道，张彩华往业主群里发语音，“大门口那快餐摊大伙儿一定得尝尝，比饭店烧的好吃，咱们这岁数的牙口都吃着不费力。”
“图我不放了，快吃完了都。”
张彩华退休前是居委会的，退休后也不闲着，哪个市场买水果便宜，哪里有集了，都会在小区大群里发。群里的年轻人基本不发言，但一些和张大妈差不多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可是把这群当成消息集中地的。
“张大妈，听说女儿生了呀？”
“生了，生了个姑娘，七斤二两。”
“哎哟，大胖姑娘呢。”
“七斤二两，我家小子生下来也才六斤五两。还得是你照顾的好。”
“咱不贪那份功，说正事儿，门口那快餐摊的菜比我烧的好吃多了。”
“真有那么好吃？”
“千真万确。”
有人在群里发言，先是发了张图片，“是不是这个，我女儿下班回来买的，她说她中午点外面都天天点这家，原先在他们公司楼下摆的。”
“几个菜看着确实不错啊。”
“我家还没烧饭呢，下去买份尝尝。”
“赶紧，别到时候没了。”
“张大妈，我正吃着呢，味道好的没话说，你说她这海带丝怎么拌的呀，我要会调出这味儿黄瓜丝我也给它这么拌。葱烧大排我这牙口都咬的动。”
“是吧，这盒饭错过可惜了。”
“今天晚饭吃好了，明儿做晚饭前先下楼看看去。”
“我老伴胃口不好，正好想不出给他做什么呢。”
朱莉摊前多了几位爷爷奶奶过来排队，他们跟朱莉说是张大妈推荐过来的。
“姑娘，你这菜都洗过的吧？”
面对这样的问题，朱莉有些哭笑不得，“大妈，当然都洗干净的，我爸妈洗菜我烧菜，分工明确，厨房就租在福安商场一楼，不是做一次性生意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天还未转黑，朱莉就卖完回去了。厨房里，妈妈还在打包，爸爸在洗卖空的方盘。
没出半小时，剩下的也卖完了。他们现在每天回家都能比前一天早个十分钟。别的外卖店家设的闭店时间最早的也得晚上九点十点，晚的十二点，再晚的通宵也有，‘奇迹快餐’是七点四十。是菜卖完没得卖了。
八点钟，鹿天橙妈妈回来了，天橙从书房出来激动地迎上去，“妈妈，今天不用做饭了，我给你们买了盒饭。”
“盒饭？”王菲放下包，累的都没力气思考任何一个问题了，得坐在沙发上歇一歇。
鹿天橙给她妈妈倒杯水端过来，细细说今天吃到的盒饭有多好吃，一定要让他们也都尝尝。“谢谢女儿。”
王菲说话的声音都提不起力气。尽管她一听见盒饭，马上就反应出菜不洗直接炒，青菜里吃出虫子，白菜里吃出钢丝球的新闻，因为不用做饭，松了口气。
她累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米饭配点榨菜随便吃点就行了。
鹿天橙把盒饭拿到茶几上给她妈妈打开，但是王菲已经闭上眼睛说：“橙橙，让妈妈休息十分钟，你进去写作业吧。”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王菲缓过来了，从沙发上坐起，她注意到了那份盒饭，倾身打开盖子，有五个菜，颜色看着是挺不错，旁边一份汤。
汤喝上去还不算凉，入口很清爽，喝下去有股沿着食道滑入胃里的清凉。她吃了一小根笋干，腌制的咸味已经泡走了，爽脆清新，冬瓜回味清甜。
她筷子挑了块香煎豆腐，虽然冷了，表皮不酥了，但过油煎的香味还在，表皮似乎还特别调味过，咸香却不会让她觉得是加了过多调味粉的香。连吃了几块豆腐，又用筷子戳了戳葱烧大排，只是打算吃米粒那么大小的尝尝，却被这浓稠的酱汁彻底激发了胃口。
旁边裹着酱汁的葱丝也不错，她筷子挑了两根葱丝连着大排咬了一口，好好吃饭的**一下子燃起了。
王菲起身去把盒饭和汤都放微波炉里热了下，热好坐到餐桌上继续吃。
葱烧大排的酱汁非常浓香，莴笋炒肉是她爸的拿手菜，在华市定居后除非过年回老家，平时都吃不到这道菜。外面和同事不得已的聚餐，他们点了这道菜她尝了后都觉得不对味。但面前这个莴笋炒肉的味道很接近了。
尖椒牛柳也让她想起家里的味道。海带丝要是刚才不加热就好了，有些酥了，但甜辣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夹几筷子。
王菲一言不发地把一盒饭一盒菜都吃光了，她要把剩下的汤都喝完。体力在慢慢恢复过来。
喝完汤，王菲去敲了敲女儿房间的门，鹿天橙猛的抬头，“妈妈盒饭你吃了吗？”
“都吃完了，一点也不剩。”
“真的吗，是不是特别好吃？”
“嗯，是特别特别好吃，橙橙眼光真好，妈妈就发现不了这么好吃的盒饭。”
鹿天橙听后特别高兴，她还要出来看一下她妈妈吃完的空饭盒呢。妈妈可是很少很少夸她的，几乎都是这不该，那不要。
门口有声音，是她爸爸回来了，鹿天橙跑到门口去接。
王菲把她老公那份放微波炉里热了下，给她放到餐桌上，女儿已经把她要说的都说完了，鹿恒民正饿到没力气说话，王菲把汤推到老公面前，“先喝点汤润润口再吃饭。”
鹿恒民一口气就喝了半碗汤，跟喝开水一样快。菜也是好吃的，但他根本没时间开口说话，菜和饭吃得一点不剩就是证明。
吃完终于歇过来了，“明天还是吃这盒饭吧。”
“我也这么想的。”
“那个姐姐说，他们家还做外卖的，你们看看。”鹿天橙没有手机，只有和爸妈联系的智能手表，要不然早上网搜了。
妈妈打开手机，她和妈妈一起看，有好几个菜她都好想吃呀！
王菲特意看了下评论，几乎都是好评，几个差评也不是反应卫生问题的，应该可以放心点吧。
一家人商量好，明天算好女儿放学的时间外卖下单送到家里。女儿回家能马上吃到，他们下班回家也能马上吃到，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做饭了。
第二天有几人在小区门口等朱莉的快餐摊，都等了半小时人还没来。本来晚上就不打算做饭了，心心念念来买这盒饭的。
认识的人经过，问他们这么早就出来乘凉啦，一大爷说，“哪啊，晚饭还没吃呢，昨天那卖盒饭的姑娘怎么不出摊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