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绽

他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顾连翘的心跳也如绷在一根弦上,被缠得紧紧的。

沈从舟看她这样,没忍住一声笑开,随即当着她的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他掀开布面,从里面拿出一根簪子。

“我正准备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

沈从舟在顾连翘身边待了太久了,她什么表情什么心思甚至什么时候会对他心软,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招招手,顾连翘定着不动,他只能走过去,将簪子插在她的头上,明明比她年岁小,但看着顾连翘却满是宠溺:“我就这件事瞒着你,本来想偷偷给你的。”

把簪子扶正,他才往后退了两步:“真不错。”

这又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去伙房做饭。

顾连翘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但她不知道,在沈从舟出门的那一刻,整张脸一下变得煞白。

在之后的日子里,沈从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顾连翘发现,不光是她没把身份扭转过来,沈从舟亦是一样。

他们成了婚但还是同之前的相处模式一样,直到赵婶儿看到他们俩你盯着我,我瞧着你的害羞模样,忍不住取笑道:“都成婚的人了,这么生疏,怎么生孩子?”

话一出,二人脸红得彻底,还是沈从舟岔开话题:“连翘姐今年熬过了不少事,我同她成亲,只不过想让她知道,她身边一直有一个家人,至于其余的...等连翘姐身子骨好了再说。”赵婶儿听得直向顾连翘挤眼睛:“从舟这孩子还怪会心疼人的。”

沈从舟一副善良的模样:“这事我等得了,我都等了连翘姐这么些年了,难不成还等不了这些日子?”

他的话也让顾连翘忐忑的心稍微放下来些。

之前,她曾和谢清辉有过两次稍微近些的接触,可谢清辉每次都是对她一副厌烦嫌弃的表情,只让顾连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好。

和沈从舟刚成亲没几日时,沈从舟曾很亲昵地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顾连翘初时有些肢体僵硬,但很快也慢慢适应。

沈从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适应他身份的转变。

日子一晃就到了七月,顾连翘这日刚给他娘上了坟,刚燃尽手里的纸钱,突然想起谢清辉也快死了。

不知道他死后,有没有会替他烧纸。

应该不少吧,他曾是长安城那么多贵女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若真死了,怕是有不少人掉眼泪。

也不少她这么一个。

将近傍晚,顾连翘走到院子里,院里的仔姜已经发出了茂盛的芽,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些许辛辣的味道。

屋里的灯没亮着,沈从舟这段日子忙得厉害,莲花镇被战火波及,不少战营都缺大夫,沈从舟便去谋点银子。

顾连翘曾劝他没必要那么拼,可他说白了就是不想用谢家的钱,顾连翘没法,只能由他去。不出半旬便收到他托熟人带回来的银钱,虽然不多,但顾连翘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还有一个亲人,始终都在惦记着她。

门扉被掩着,白云村这边外人来得少,大家伙儿又都知根知底,有时候出门也懒得锁,只是虚虚把门掩着。

顾连翘拿着瓢舀了点水将手洗尽,推开门,月光均匀地满铺在地上。

她慢慢走到桌前,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执蜡,刚准备点燃,却被一颗弹射而来的石子灭掉火光。

顾连翘的脊背爬满了白汗毛,火折子也被惊吓的她失手丢在地上,星光点大小的火光闪了一下,最终湮灭。

脚步声从背后响起,由远及近。

顾连翘从来没反应过这般迅速,她飞快地回身,双手握住门插,还未来得及拧开,一只温热的胳膊便从自己的脖颈处环了过来,那双曾经弹过七弦琴绝美乐曲的手,指尖掐在她的喉咙命脉上。

窒息,喘不过来气,甚至眼前发黑,双耳轰鸣。

渐渐地,他卸下气力,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她的身上。

是谢清辉。

他的味道,她以为她早就忘了。

谢清辉沉默了许久,没说话。顾连翘也没说,直到她张口,喃喃地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谢清辉对她的冷淡有些不满意,他手中力气加大:“你不问我是不是死了?”

顾连翘从肺腑深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谢清辉不会死得这么简单。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信心,谢清辉却读懂了她的沉默和欲言又止,他从胸腔里闷笑了两声:“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死?连翘,你这么想,我很开心。”

他喃喃自语,将自己如何被营救和要离开的事儿尽数托盘而出,他似是寂寞地太久了,也不怕顾连翘将他出卖。

在借着月光看到屋内的墙上还有置物架上贴的红色喜字,他的语气逐渐冷淡下去,“你还是嫁给了他。”

顾连翘想到他当时说得话,不知为何心里存了气,语气生硬:“我总要嫁人,从舟对我这般好。”

她似乎是在向谢清辉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也不怕谢清辉听到那些话,会气得把她给捏死,又或者她觉得她没那么重要,谢清辉并不愿意为了她脏了自己的手。

所以,她慢慢地絮絮叨叨地跟谢清辉讲这些日子的生活。

沈从舟永远会双眼炽热地看着她。

沈从舟很努力地生活,想让她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还有,沈从舟那亲自绣了那只鸳鸯。

谢清辉听着,最后却笑出了声。

顾连翘鲜少生气,却在谢清辉的笑声中怒道:“你笑什么?难不成我离开了你,就该青灯古佛一辈子?或者对于你的嫌弃耿耿于怀一辈子,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清辉的笑声没有止住,只是问:“顾连翘,我说你蠢你还真蠢,你现在无异于与狼谋皮。”

顾连翘只觉得荒谬,谢清辉自己过得不好,便要污蔑旁人,看到他们的关系变得分崩离析,才会心里舒坦。

她便问:“若和从舟在一起是与狼谋皮,那当初我奢望想嫁给你,是不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谢清辉被她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话音刚落,屋外的院子便传来一阵人声,紧接着便是沈从舟的声音,见顾连翘这屋的灯没亮,有些奇怪道:“难不成还没回来?还是已经歇息了?”

他走进前来,踏过青石阶,单手轻叩门扇:“连翘?”

顾连翘的脊背紧紧地贴着门扇,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叩响时的震动,她的心室膨胀紧张,呼吸几乎都是热的,谢清辉却从肺腑里闷笑一声,震动传递到顾连翘的身躯里。

门从外向内推了些,沈从舟见门扇是从内锁的,便透过缝隙往里看:“连翘,你睡了么?”

月光皎洁地洒在地上,桌上的碗盏随意放置着,床榻上的纱帐低低地吹着,微风轻拂,但仍不能窥见一丝半点。

顾连翘心几乎快要跳了出来,在沈从舟靠近之际,谢清辉还是大发慈悲挪了个地儿藏在置物架后。

直到沈从舟走远,顾连翘才出声:“我睡了,有什么事吗?”

沈从舟听到她的声音,清了清嗓音,他站在院外:“今日我挣了些银子,给你相中了个镯子,成色不错,回来就想那给你看看。”

见她睡下,当然不愿打扰。这些日子顾连翘心里的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能安寝。

“今太晚了,明早我一早给你戴上。”

说完,脚步声远去。

谢清辉卸力,顾连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满是警惕地看着他。

谢清辉也不恼,只是借着月色新奇地打量着她屋子的布置。

屋内没什么男人的东西,唯一碍眼的便是那猩红的喜字,谢清辉从前在人前是正人君子,鲜少同异性同处一室,顾连翘生怕被沈从舟给发现,推开窗抬了抬下巴,便让他赶紧走人。

可谢清辉却像是被赖皮附身了一样,他撩起衣摆坐在长凳上,拿起茶盏,从壶里倒水涮了一遍,这才饮下。

顾连翘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向来是瞧不上自己的,哪怕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端着他的矜贵作态。

谢清辉只当没看见顾连翘眼里的嫌弃,甚至还觉得她如今的的神态和模样都让他十分心安。

之前他是谢府的大公子,虽然仗着皇后的身份,人人高看他,但背地里骂他是破落户的也不少。顾连翘也是,从前在他面前总是谨小慎微,哪怕放弃婚事也生怕惹烦了他。

如今自己家道中落,她也终于不用藏匿起的爪牙,对他生气、厌烦甚至害怕自己新婚丈夫发现自己的存在。

可这样的她却是鲜活的,让谢清辉找到了一丝半点的慰藉。

他也知道他的话,她不愿相信。他也没纠缠,只是抬起眼,轻轻问:“你才成亲,便和你的新婚丈夫分了房?”

沈从舟:谢清辉你是懂捉住重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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