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谢行止的卧房里,光线比平日里暗些。窗纸被换成了浅青色,滤去了大半日头,只留下柔和的光晕。宋狸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拿着块蘸了药汁的棉布,正小心翼翼地给谢行止擦着胳膊上的伤口。

伤口不算太深,却也划开了寸许长的口子,结痂的边缘还泛着红。

宋狸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谢行止的皮肤,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僵,却没说什么。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还有宋狸偶尔倒药汁的轻响。

“大人,药熬好了,我给您端过来了。”

门外传来张妈的声音,宋狸连忙起身去开门。张妈手里端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碗药和一小碟蜜饯,见了宋狸,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还在这儿守着呐?辛苦你了。”

“应该的。”

宋狸接过托盘,往床边递了递。谢行止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枕上,接过药碗,却没立刻喝。

张妈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大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怕苦。”

她把蜜饯往谢行止面前推了推,“快喝了吧,喝完吃块蜜饯就不苦了。”

谢行止无奈地笑了笑,一鼓作气把药喝了下去,刚放下碗,就赶紧拿起块蜜饯放进嘴里。宋狸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心里的愧疚少了些。若不是她非要去宴会,谢行止也不会受伤。

出门后,张妈收拾着托盘,目光无意间扫过宋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姑娘跟当年那家的二姑娘,眉眼倒有几分像呢。”

宋狸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的棉布差点掉在地上。她强装镇定,笑着问:

“张妈说的那家,是哪家?”

“就是城南的那家啊。” 张妈放下托盘,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语气带着些回忆,“当年大人还是平民的时候,夫人还想让大人娶他家的二姑娘冲喜呢,后来出了事,这门亲事就黄了。”

张妈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说道:“其实当年出事,大人也帮了不少忙。那姑娘的兄长被抓后,四处凑钱打点,大人知道后,偷偷把自己攒的银子都送过去了。那银子是少爷当时准备买药用的,送出去后,他自己连着好几个月都只吃杂粮粥。”

宋狸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前世只知道父亲拿了谢家五十两银子,却不知道那银子是谢行止的救命钱。

她一直以为谢家娶她只是为了冲喜,是场冷冰冰的交易,却没想到谢行止当年竟为了宋家,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不仅如此,” 张妈又补充道,“大人还去求过当时的大理寺卿,想让他查查那个案子,说那案子有蹊跷。可谁知道,因为瑞王的缘故,一来二去还是没成。”

“瑞王?” 宋狸的声音带着颤抖,“是现在的瑞王吗?”

“可不是嘛。” 张妈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愤愤不平,“当时瑞王还只是个郡王,就已经那么霸道了。后来才听人说,这案子,和瑞王脱不了干系。”

宋狸只觉得脑子里 “嗡” 的一声,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原来前世兄长的冤屈,竟和瑞王有关!

原来谢行止当年不仅帮宋家送了银子,还试图为兄长翻案!她之前一直误会谢行止,以为他只是个会算计、会利用人的人,却没想到他当年竟为了宋家,做了这么多事。

“张妈,这些事……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张妈笑了笑,眼里带着些怀念:“我是夫人生前的陪嫁丫鬟,夫人的事我都知道。当年大人送银子、去大理寺,都是瞒着夫人的,可夫人还是察觉到了,偷偷让我去打听,我才知道这些事。夫人还说,大人是个心善的,就是嘴硬,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

宋狸坐在旁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看着谢行止的房门,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还没让谢行止知道自己在查过去的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谢京泽的声音:

“大人,宫里来人了,说皇上召您即刻入宫。”

这个时候皇上召他入宫,多半是为了安王府宴会上的刺杀事件。

谢行止撑着身子想下床,宋狸连忙扶住他:

“你的伤还没好,要不要跟宫里说一声,晚些再去?”

“不用。” 谢行止摇了摇头,接过张妈递来的外袍,“皇上召见,不能耽搁。你留在府里,别出去,林深会留下人保护你。”

宋狸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担心:

“你小心点。”

谢行止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谢行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宋狸心里的情绪还在翻涌。

张妈收拾好东西,对宋狸说:“姑娘,您也别太担心,大人不会有事的。我先下去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宋狸点了点头,送走张妈后,独自坐在床边,心里满是混乱。

她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小布包,里面是她前世带在身上的银簪。那是母亲在她出嫁前给她的,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攥着银簪,她一定要查清前世的真相,为兄长洗刷冤屈,也一定要弄明白,她与谢行止之间,到底还有多少被掩盖的过往。

与此同时,皇宫的御书房里,气氛却异常凝重。萧珩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份奏折,指节泛白。下面站着谢行止、瑞王、萧翊,还有几个朝中大臣,都低着头,保持沉默。

“安王府的接风宴上,竟然发生了刺杀事件,还差点伤到谢爱卿和宋姑娘,你们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王连忙上前一步,跪在地:“皇上,臣冤枉啊!那舞姬是臣从外面请来的,臣也不知道她会突然刺杀谢大人和宋姑娘。臣已经让人去查那舞姬的身份了,相信很快就能查清楚。”

萧翊也跟着说道:“皇上,臣也可以作证,瑞王确实不知情。当时宴会上那么多人,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谢行止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两人演戏,没说话。

萧珩看着瑞王和萧翊,眼神里带着怀疑:“不知情?瑞王,那舞姬是你请来的,你会不知情?安王,你是宴会的主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萧翊和瑞王脸色一白,不再说话。

萧珩的目光转向谢行止:“谢爱卿,当时你就在现场,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谢行止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回皇上,当时舞姬正在跳舞,突然抽出短刀冲向宋姑娘,臣及时挡住了她。那舞姬被臣的侍卫制服后,没等审问就自尽了,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臣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否则一个普通的舞姬,怎么敢在宴会上刺杀朝廷官员的家眷?”

“哦?” 萧珩挑了挑眉,“谢爱卿觉得,是谁在背后指使?”

谢行止看了瑞王和萧翊一眼,语气平静:“臣不敢妄加揣测,还请皇上明察。” 他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轻易指控瑞王和萧翊,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萧珩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朕知道你谨慎。这件事,朕会让大理寺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瑞王,安王,你们两个也要配合大理寺的调查,不准有任何隐瞒。”

“是,臣遵旨。”

瑞王和萧翊连忙应道,心里却有些不安。他们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重视这件事,还让大理寺彻查。

萧珩又看向谢行止:“谢爱卿,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让太医院的太医给你看看?”

“多谢皇上关心,臣的伤不重,府里已经请了大夫,不用麻烦太医了。” 谢行止拱了拱手,“只是宋姑娘受了惊吓,臣想请皇上准臣早些回府,安抚宋姑娘。”

萧珩笑了笑:“准了。谢爱卿真是疼惜佳人,朕就不拦着你了。不过,你也要多加小心,最近京城里不太平,别再让宋姑娘受到伤害。”

“臣遵旨,谢皇上。”

谢行止退出御书房,心里松了口气。皇上虽然没有直接怀疑瑞王和萧翊,但让大理寺彻查,也算是个好消息。他快步走出皇宫,坐上马车,往谢府赶去。

他放心不下宋狸,想早点回去看看她。

回到谢府时,天已经黑了。谢行止走进卧房,看到宋狸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小布包,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谢行止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宋狸吓了一跳,连忙把布包藏起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皇上找你,是为了宴会上的事吗?”

“嗯。” 谢行止点了点头,“皇上让大理寺彻查,相信很快就能查清楚。你不用太担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宋狸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心。瑞王那么狡猾,还有个敌我不分的萧翊,大理寺能查到真相吗?她看着谢行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张妈说的话告诉他。

谢行止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却没追问。他知道宋狸心里藏着事,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告诉他。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谢行止起身,想让她回自己的房间。

宋狸却忽然拉住他的手:“你的伤还没好,晚上要是疼得厉害,就叫我,我给你换药。”

谢行止看着她的手,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点了点头:

“好。”

而宋狸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却久久不能入睡。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她要尽快找到刘媒婆,拿到瑞王栽赃兄长的证据,为兄长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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