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初。
我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那些发生的不幸只是他人不幸的悲歌,与我并没有任何的干系。
直到后来——
一双鱼目从案板上滚落在了地面,透过生前的最后一眼望过去,我看到了自己的半截尸身正躺在案板上,成为了他人餐桌之上的一盘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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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殉葬坑里卖寡王奶绿》(群像,POV视角)
不老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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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赤冕焙雪》new(春季限定新品)
1.
最开始只是一只羔羊死了。
“汪!汪汪!”
牧羊犬焦躁的叫喊声惊动了山村里的牧羊女,乌朵正在用收集起来的羊毛扎织着一面羊毛毡,这是她帮助村里有名望的乡绅牧羊之外唯一的生计来源。好在城中有一户张姓的官人瞧着她手艺不错,开年预定下了几单,提先支付了一笔定金,才让她这开年的生活得好过上一些。
冲进来的牧羊犬不停的摆着尾巴,叫了几声,又跳了起来吸引她注意。
“大黄,怎么了?”乌朵以为它是来找自己玩。
“汪汪!”
“一会儿我要进城,把这羊毛毡送给张官人,这会子没法陪你玩闹,你去找白云它们一起先玩罢。”乌朵揉了揉它的脑袋,说。
白云是一只小羊,她起的名字。
牧羊犬又叫了几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便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张嘴咬着她的布裙,试图将她往外头拖拉出去。
“怎么啦,大黄?”
乌朵放下了手中的毡锥,看出了狗狗的躁安不定。
意识到了事有反常,乌朵站起了身准备跟它出去一看究竟,险险地被它拽的踉跄了一步的出了门。
2.
江琦踉跄的绊了一只脚,背上的一捆柴一时间洒了有半数。
“快些,没准还能赶上进城的时候。”同伴催促道。
“咳!——”
江琦忍不住又咳上几声。
早春倒寒。
她这一番风寒连有半月都没有见好,不单单是她,家里的娘亲与两个弟弟眼下都卧病榻上,她与几个叔婶成了家里少有的几个还能走动的了人,赶着开春上山砍柴,想着换上一笔钱,好为娘亲他们抓一付药来。
“来了来了!”江琦一边咳嗽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将掉出来的柴火拾捡进去,她还没有进过城,不认得路,唯恐同伴们将自己给丢在了路边,三两下囫囵的拾掇一遍,重新将那一篓子柴背上。
力用猛了,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江琦也顾不上这些,定了定神,随即小跑着跟上了同伴们的脚步,却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怎么了?”江琦问。
“不知道,看前面来了许多村外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伴小声的说。
“……咳。”
江琦忍不住又咳了声,眼珠微微一动,“是……朱焰祭司她们。”家中的祖母信奉曦和神主,江琦从小的时候便与祖母去参拜过村子里的长老,接受过祭司洗礼,她认得出对方祭衣的徽纹。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惊动了祭司?
3.
“龟卜有象:宝山村中近月有恶羊之兆,我奉大祭司之命前来将与恶羊之卦上有关的村民带回神殿。”
朱焰神色肃穆的站在一众村民的面前,举令展示完了手上的神谕后说,“牧羊女乌朵所住之处方圆三十里所有的村户,请站出来,等太祝与村长核对完姓名之后,念上一个名字,过来按一个手印,过后随我一同去神殿接受神官祭司的洗礼。”
村民们面面相觑着,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乌朵怎么了?”
村中的一位乡绅柱着手杖走上了前来,满心疑惑的问,“我念她是一个孤女,过得不易,平日里便让她代我干一些跑腿的活计,这孩子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人却是老实,可是犯了什么事吗?”
“村里这几日可是有凭白暴毙了几只牲畜?”朱焰问。
“老郑家里这几日是有死了几只小羊羔。”想起了上一日吃酒时的抱怨,乡绅回道。
但这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奇怪。
种养之业,每一年都少不得病死几亩田,瘟死几头猪羊的,平日里只当运济不好赔了本钱作罢。
朱焰没有表情说,“恶羊冲星,年犯大秽,是故大祭司特地为相关人氏进行洗礼,以佑天年。”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稀散的人群便渐渐地自发的排成了一列,有几个恼色的诅骂了几句那牧羊女是给村里招了疫的灾星,但更多的人是想到一会儿能亲眼见到国中最尊崇的大祭司,在大祭司巫祝的庇佑下接受洗礼,脸上便满是光色。
像是等待朝觐高天之上的神明,期待非常。
朱焰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在与村长仔细核对着名单。
“朱焰大人。”
正核对着,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朱焰抬头。
江琦背着一篓的柴火,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我可以把这一个名单让给娘亲吗?”
朱焰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小时候常常追在自己身后玩捉迷藏的小妹妹,视线停留在了她有些病白烧红的脸颊上,看着她干裂出血口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眼中满是希冀的光芒。
朱焰望了她许久,没有说话。
江琦压低着咳了几声,恳求的说,“娘亲已经病了三月了,情况眼下是越来越糟糕……江琦愿意让出这一个名额,只求大祭司能够庇佑我的娘亲。”
4.
“当真?还有剩下的名额吗!”
得知了大祭司要为宝山村的村民巫祝,药庐里一个受疫发热的病人仿佛看到了希曙之光,垂死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正想要赶去市集里头一求巫祝。
“夫……夫君。”
躺在一旁形容枯槁的妇人艰难的抬手,唤他,“带上我……一起……”
那话还没有说完整。
“你这贱人别碰我!”
男人一脸嫌恶的一手拍下,一边勉力的披衣,一边憎声怨道,“若不是你沾了来这不干净的东西,我老朱家又怎么会变得这般的模样!”
医女素无患托着针盘走来,一双挂着青圈的眼睛里遍布血丝,正看着男人拂袖而去,女人面如死灰的含泪闭上了双目。
素无患放下了手中的针盘。
环望一眼躺满了整整一个药庐的病患,心中一片苍茫与不忍。半月前,瘟疫从宝山村一路蔓延到了长平县,势不可挡,单是长平县便已经死去了有三百余人数,哪怕是长平县内最厉害的杏花手都束手无策。
而现在,她也有了染恶的病兆。
她并不怕死。
她更怕的是自己死之后这一方药庐的病人再没有了任何的法子活下去。
这么多人命……
“素姑娘,你且过来一下。”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素无患已经熬了十数个通宿,满面的疲色,精神状态很是恍惚的寻望,视线一片涣散又聚焦的久久动晃着,还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人,便被对方拉住了手带去了一处偏僻地。
“……有什么事情吗?”
定了定神,才认出了是前些年在半山腰上救下来养在药庐里的一个病人。
病人名叫晏丹。
是临江城颇有名气的一位丹青手。
“我费了一番工夫……”晏丹将她拉去了一边,轻声的说,“……找了许多的人,才讨来了这一枚月祝。”他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偷偷的将一枚青铜月祝塞在了她的手上,有些羞赧不敢看她,说,“这会儿祭司还在城中点名,姑娘拿着这一枚月祝便可以随行面见大祭司,得以接受大祭司的巫祝庇佑。”
5.
“拿来吧你!”雁娘一手夺过了一袋对方手里的一袋干粮,不等的对方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门外逃去。
所有的人都在逃。
乡绅病死。
后绝。
偌大的一方家产于是彻底的倒散了,府上的家丁与婢女仓惶的拾掇着细软开始四逃。不比前几个月的巫祝之洗,时值两个月后,整个从宝山村出来的村民都被人当做了鼠窜的瘟神,尤其在宫中的高皇病逝后,神谕与皇谕两重旨意下开始彻底清杀所有的宝山村人。
“该死的烧火婢!”被抢了干粮的人怒骂着跟在后头追上,“站住!”
“傻子才站住哩!”
雁娘原是老乡绅家的一名烧火婢,就在她想法子从一名烧火婢升上了厨妇,没曾想老乡绅的家就这样子散了。
掌勺梦碎了。
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人也得活下去。
她本就是山野里出来的妇人,也不要得什么里子和面子,事情发生之后,只管着一头挤扎进了一群男人堆里与他们争抢着余剩下来的干粮与几个值钱的玉石,推攘得几人便是几人,争抢过几人便是几人。
别人骂她她骂回去。
别人打她……
她打不过,拿了东西便撒腿儿的跑。
她身手总归是敏捷,窜树上瓦,打墙钻洞,一溜烟儿便将人给甩开了。
衣兜里还揣着不久抢过来的甜枣糕,是她的丫头最爱吃的点心。
雁娘想。
也许吃到最爱吃的甜枣糕点心,丫头就能好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雁娘满心的期待激动的伸手扒拉开一扇朽烂的木门,正想要像往日一般的抄小路赶回去见女儿——
门掀开了。
朱焰祭司正站在面前!
“——!”雁娘惊骇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听到了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朱焰转过了身,正与逃出来的妇人照面对视,其余的太祝与贞人随之转过身望去。一时间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了一处,雁娘脸色煞白的望着眼间的人,踉跄着往后退。
“不……不要……”
“将人押下,送往巫墟祭殿。”朱焰扬起手。
6.
巫墟祭殿。
一名祭司扬起手示意,“将这一批人全数都带下去,关守在地宫西室的第十四人坑处,留等太阿节大祭日时备用。”有几个人牲的面上有了几处青肿,嘴角处还挂着破彩,满眼惶恐后怕的畏缩作了一团,却也不吵不闹的披着白色的祭服乖顺的跟着大潮的人群走进去。
摆渡的船娘芦枝低着头没有看眼前的一幕。
只似往日里一般,留在了船头舷上一手沉默的挽着船绳,看着水荇在地河里静静地摇曳着。
国中大疫。
时连三月,她已经运了不知道有多少疫尸。
同行的人一个个倒下。
她便被人调度了过来,原先船上摆渡的疫尸转眼变成了一个个的活祭。
尤其是在高皇病死后,时近太阿节大祭日,可想会有多少的活祭品填埋进里面的殉葬坑里。
而这一天——
“你。”
“……”
“对,还有你。”
那一名祭司末了伸手指向了她,说,“你也进去。”
7.
怀鱼只记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古墓群。
高考结束。
她刚刚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满心欢喜的与小伙伴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背包探险的旅行,结果不想一脚踩空掉了进去。哪怕是这个时候,怀鱼还能感觉到自己刚才身体不停往下坠落时的那一种失重感,就好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般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连同着她的恐怖与不知所措也一并的被深渊给吞噬殆尽。
四周很黑。
伸手望不见五指。
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封闭的长盒子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手环突然响了起来,绿萤的光照亮了这一片的黑暗,怀鱼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腕,有几行文字登时映入她的眼睛。
[叮咚——]
[你有一份新的葬了吗订单请及时处理。]
联动预收古言《妄念她》,同处于一个时代受活祭的迫害,姒月后期会推翻这一个糟粕。
1.
新嫁三个月的丈夫一朝病死。
苇兰面前有两条路。
一、殉葬。
二、嫁给小叔直到生下夫家的孩子。
苇兰两条路都不想选,于是捅伤了要献祭她的法师,逃了。
2.
裴知意是梧桐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为人规矩刻板,不苟不笑。
冬夜里回家看到私逃的苇兰。
只皱眉,开口便是,“宋夫人深夜造访寒舍,实在有失礼数。”
也没看见她沾得了满手的血。
一边跟她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边将她藏在屋中一日三餐养着供着。
一边跟她讲着三纲五常贞洁守德, 一边教她如何逃出升天,隐姓埋名,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
苇兰只觉得裴知意此人实在矛盾。
这个迂腐的夫子,什么都肯为她去做,却唯独不肯松口说爱她。在宋家的人围住了梧桐书院前来要人时候,裴知意将她藏在存放《礼记》的书箱里,面对宋家来要人时,说,“宋夫人既然入了宋家的族谱,自当要从一而终。”
3.
裴知意教授了一生《礼记》。
生平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就是将苇兰压在了藏书阁的漆柜上吻她情难自禁,而比之更荒唐的,还有在散落一地的《礼记》上与她的一夜露水合欢。
他妄念了她五年,亲眼看着她嫁做他人妇,原已经挥剑亲手斩断了那一份情丝。
可她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裴知意,你爱不爱我,愿不愿意与我一起走?”
“我不能与你一起走。
裴知意回答,“你是宋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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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奶茶001赤冕焙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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