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嘈杂之声。红鹭皱了眉,出去看了一眼。
“几个喝醉酒的打起来了,没事。”
吴忧看看红鹭,看了看桑榆末了总结道:“看来我之前真的是想太多,还以为你们特意带我出来吃饭的呢。这早该想到了,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呢?”桑榆含笑反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吴忧隐隐的在他那看似温和的笑容中变出了几缕促狭之意。
“这里跟公子你太不搭了。”吴忧脱口而出。她好不容易取得了桑榆随身银子的管辖权。可不想把这现成的便宜给让出去。
“咱们公子什么人呢?这样的清冷贵气。那就跟那画上的一样啊,或者跟那昆仑山的雪一样,不然尘埃。
吴忧慷慨激昂:“能配得上公子的自然是雅事。一定要清净,地方又空旷。还要最好的茶叶,再配上古琴铮然。那才配得上公子的气质。”
桑榆摇摇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些倒像是那些道士和尚。”
您跟那道士和尚有什么差别?吴忧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那长白山上的三清观都没您看着出尘脱俗。
“公子,您就好好的坐在这儿,公子热不热我给您打扇呢。”
桑榆看向红鹭:“都说无利不起早,有钱能使鬼推磨,瞧瞧,如今可看着真的了。”
红鹭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附和:“虽然这事见的多了,但是谄媚的这么活灵活现的,还是头一回。”
吴忧破罐子破摔,两手一摊。
“我有什么法子?这为五斗米折腰算是稀罕事儿吗?再说了,这让我折腰的可是公子,那我这腰折的也不亏呀。”
桑榆把茶杯放在凭栏上评价道:“诚信不足。”
“我原先觉得这小子有些楞头青,现在看来嘛,这他这适应的很好吗?油头滑脑的。”
“没办法呀,近朱者赤啊,都是跟红鹭大人学的。”
“牙尖嘴利。别什么时候咬住一把钢蹦儿把牙给掰折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红鹭不理会后者呲牙咧嘴威胁的表情。毫不见外的拆台。
……哼!
这里乱是乱了点,不过挺热闹的。吴忧下意识的走到栏杆前。看着远处一对胡姬缓缓的走过来。那雪白的臂膀和纤细的腰肢上都缠着细细的腰链。所过之处,银铃作响。
吴忧伸长了脖子,踮着脚握在栏杆上。直着眼一路从这头看到那头。
一方素帕突然出现在眼前。
“口水擦擦。”
吴忧下意识的拿手背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口水。
“公子。”
“我是怕你看迷瞪了。好歹把嘴巴合上,免得真的口水流下来,飞流直下三千尺,可就不美了。”
红鹭直笑:“他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是啊,我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像咱们红鹭大人,那里红被浪里的小将军,脂粉队里的大英雄。”
说完还冲红鹭做了个鬼脸。
她可不怕他。
“暖金香的原料在北漠,你若是想找暖金香,必然要从此处着手。”
桑榆一句话吸引了吴忧的注意力。
这里的商行和铺子基本上汇聚了大半本地的生意。如今大朝贺在即,从北末来的商人络绎不绝地涌入京城。出货入货都在这些交易行里进行。
“那就是说我可以在这里买的暖气香?”吴忧惊喜道。
桑榆冷静的提醒她:“暖金香的原料在北漠也是禁物。”
吴忧愣了一会儿,迟疑道:“那黑市上?”
“你还知道黑市?”
红鹭忍不住问。
吴忧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我听说过的。”
“不一定,能堂而皇之的流通的也只有在京城的那条红街上。不过能用得起的少之又少。你不是也拖红鹭帮你找了吗?”
提起这个吴忧十分气愤。
“太坑了!公子你不知道,那些商家有多么的坏良心。我虽然不懂药,可是我对比得出来呀。先前还说是真假掺半呢。往里掺上一点儿就不错了。那药性弱的可怜,十两黄金才换来那么一点,还都是假货!”
提起这个吴忧的心都在滴血。其它的□□都没有暖金香的功效。
说起这个吴忧期期艾艾的靠近桑榆。
“那什么,公子你最近睡得可好啊?”
“尚能休憩。”桑榆打量着她,后者像一只兔子似的,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更加亲近,却又抖了抖耳朵,到底后退了两步。搞得人忍不住担心她一会儿是不是要跑了。
“公子啊,你就别骗我了,”她突然凑近到桑榆面前。一不留神,那股悠悠然的香气进入鼻尖,让她一阵恍惚。
吴忧摇了摇脑袋小声说:“公子真的你别客气。您这精神头跟前些天咱们在平阳城的时候可没法比。暖金香我这儿好歹还剩下一点,要不你试试真的好用……”
红鹭站在凭栏的另一旁,耳力却不差,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小子胆子实在是大的没边儿了。
吴忧还十分没有眼色的接着道:“真的,我吃着暖金香极好心里面**辣的有一股劲儿,就感觉好像平时那个地方是空的一样。吃了暖金香就就像什么来着?”
她绞尽脑汁的想:“就像突然水气充盈了似的!公子啊,我之前听你说过,咱俩一样都有梦魇之症,我自打吃了这个自觉好了许多,想必身有隐疾夜不能寐,你好歹试试,真的有效果!”
红鹭额头直跳,忍不住把她丢到一旁。刚才还说这人油嘴滑舌,不是个楞头青,非得弄出个愣头的样子给他看。居然怂恿公子去服用暖金香,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要是谁跟他说劝自己没事整两口□□,他非得把那人弄到房梁上挂一天不可。居然敢嘲笑小爷不行!
可偏偏吴忧脸上极其诚恳认真。这话又是对公子说的,所以只能下意识的把他弄旁边去,也不知道是要教训他,还是怕公子教训他。
“多谢你好意,暖金香我用不着。”
桑榆脸上没什么不悦的表情。倒是吴忧见桑榆如此不当回事儿有些急了。
“公子,我没骗你,你可别讳疾忌医啊!”
红鹭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去捂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的嘴。没料到吴忧的嘴巴比他的手更快。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有病没病呢?”
这一吼,响彻天际。
酒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桑榆“啪”的打开折扇,遮住了脸。
“……公子,我不是说你有病,我是说这药吧你没试过,你就不知道你有病,真的。”吴忧有些难过:“我就是这样啊,在吃暖金香之前我知道自己可能心里不安稳,可是阴差阳错用了这药觉得自己原本可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心里原来是可以踏踏实实的。公子不也说这药本是治疗心疾的,不一定是催情之用呀……”
吴忧越说越小声,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若桑榆的梦魇之症跟自己一样,服用暖金香便可有所消解,那就等于有人帮自己找暖金香了。
况且桑榆不是自己,无论财力物力都大有可为。施展起来也极为便利,不比自己,想试个药就把积蓄化了干净了。
“我不是讳疾忌医,也不是推脱,而是因为暖金香对我无效。”
桑榆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不知道为什么吴忧却在这些话这些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悲凉。
“不仅仅是这些,不管是毒还是药,对我来说都是无用的。”
“……哦。”
吴忧有些灰心的低着头。这失落是怎么回事?
“ 这小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就是关心公子,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忌惮,这次教训可记住了?”
红鹭摆出来老大哥的气势。
“哦。”
吴忧老老实实的认错。
“算了吧,她哪有那么好心。”
桑榆笑着摇头:“她不过是想着找个财大气粗的冤大头,能和他一起配置着暖金香罢了最好人家配好了,她能蹭着用些。”
……
吴忧刷的脸红了,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公子知道便知道了,干嘛要说出来?弄得大家没得意思。”
桑榆毫不客气的拿折扇敲了下她的头。
“也是告诉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就像前面那些事。我听红鹭说,你积攒的银子全部都花光了。”
“哦。”
桑榆气笑了:“你也是,叫谁不好偏要叫上红鹭,他大手大脚惯了,自然没把你给他的那些银钱当回事。做这些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还有你,”
他看向红鹭:“做事之前动动脑子,你当松风院的药堂是摆设,还是你师叔那医术是摆设?”
红鹭心虚的低下了头。这事儿的确是欠考量了。
“我不是想着□□松风堂没有么……”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若有方子,他自己都可以配。松风堂的药材是管够。
“你若是有事可先与我商量,不是要拘着你的意思。而是想告诉你,圣珠融合非你所愿,是一场意外。这件事儿不是你一个人能扛得下来的。
既然你现在在麒麟卫的庇护之下。你的安全还有身体状况,麒麟卫一应都会负责到底,不必忧虑。”
“像之前那样你不说,又找了个没心思的帮忙。虽说心是好的,事儿却没办成,反而往里折了一大笔银子。”
桑榆摇了摇头。百金之数,他们不会放在眼中,可是对于吴忧来说,确实是所有的身家性命了。她孤身一人有无亲足可以依靠,想来掏出那些也是心痛不已。
可是宁愿送出全部的身家性命也要求药。可见这病症已经困扰她多时,以她一贯谨慎的性子,就连后路都顾不得了。
“有什么需求便直说,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这话轻轻巧巧平淡至极,听在吴忧的耳中,却重逾千钧。像是有人重重的在她心头上狠狠的拍了一拍。
汹涌的热气从心间直触脑门和脚心。那股子**辣直抒胸臆的触动,比暖金香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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