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岁一直在和王大娘聊天，她以为自己一直说到最后会没有话题，等到王大娘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王大娘的聊天技能很强大，和谁都能聊成一片。

等到姜岁岁喝第三杯水的时候，新郎新娘才出来，到了万众瞩目的环节。

来这里参加婚礼期待完新人之后，就是对剩下的菜有期待了。

新郎的爹娘出来举着酒杯说了句“咱都要吃好喝好。” 这才开始动筷子。

开席后，姜岁岁她们那桌子上又来了几个她不熟悉的但和王大娘关系很好的。

整个开席前，姜岁岁认为都成了王大娘的主场。

她听着王大娘的话，对村里的流水席了解到更多了。

姜岁岁给兴兴夹了一筷子酸菜粉条，她自己也尝了，这个时候的物价和菜品都还很朴素。

基本上桌子上她能夹到的菜都尝了一口，好几个菜还是赵爱国给她夹的，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筷子伸到一半菜没了的感觉。

回到家，赵爱国换下衣服，把孩子塞到姜岁岁怀里。

“你坐着，我去煮几个红薯。” 赵爱国知道姜岁岁没有吃饱。

流水席都不会吃饱，菜量不会大，菜品也不是很多。

姜岁岁点头说好。

她是真的没吃饱，不是赵爱国给她夹几筷子，她说不定只能吃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她嫁给赵爱国的时候只领了证，那时候她二十一岁，赵爱国二十三岁。

“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饭，明天你要给我做好多好吃的。” 叶念兴趴在妈妈怀里撒娇。

这段时间他吃的都是妈妈做的饭，味道香香的，现在吃别人做的，他吃不惯。

孩子的话让姜岁岁把补办婚礼抛在脑后。

“刚好给兴兴过完生日，明天，后天我再出去。” 赵爱国添好水煮上红薯回了屋。

姜岁岁嘴巴不自觉动了动，说实话，这七八天的相处，她有点儿舍不得赵爱国。

她决定明天要尽可能做顿好的，让赵爱国在离开家之前吃的好好的，司机这个职业现在表面光鲜，人人向往，其实运输路途遥远，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整日都要待在四四方方的车里。

晚上，

赵爱国不出意外再次失眠，他是真的睡不着，黑暗中男人抬起自己的右手，到现在他感觉自己手上还残留着触碰女人柔软小手的感觉。

赵爱国胳膊试探性伸向女人那边，中间隔着的兴兴睡的太安逸无意识砸了砸嘴巴，翻转身体换了个睡姿。

男人刚伸出去的胳膊瞬间收回，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直到第二天早上，赵爱国都不敢直视姜岁岁，他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那可是他持证上岗的媳妇儿。

姜岁岁安排赵爱国出去买肉时，她明显感觉到男人松了一口气。

“兴兴，你说爸爸在心虚些什么？” 姜岁岁望着赵爱国出去的背影喃喃道。

现在的赵爱国给她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姜岁岁只思考了一会儿就收回心思，她要专注做菜。

她今天要做一道前世很多人都喜欢的小吃———肉夹白吉馍。

前世她单独出摊卖的第一个小吃就是白吉馍，它的热度永远不会被其他新出来的小吃代替，是常青菜。

姜岁岁揉着面，朝里边加了一点儿盐水，这个是精髓秘诀。

很多人在做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加盐水，那样做出来的白吉馍很没有味道。

揉好面，姜岁岁去做其他的菜，等着赵爱国买肉回来。

现在买肉只能去镇上的供销社，来回时间长，赵爱国去的不算早，等到他回来时，姜岁岁差不多把菜都准备好了。

赵爱国在厨房门口，看着媳妇儿做菜。

水缸上边木板摆放的菜他都认识，可他怎么就做不出那么爽口的味道。

他从前在部队也没有尝过这样香的味道。

姜岁岁握紧菜刀在案板上剁的“噼啪”响，辣椒混着肉香钻到赵爱国和兴兴的鼻子中。

“好香呀。” 叶念兴不看蚂蚁了，他发现爸爸才是最聪明的那个，知道不去看蚂蚁，留在厨房看妈妈做菜。

赵爱国本来想要弯腰抱起儿子的，看到兴兴脸上的表情他停下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表情。

兴兴的表情就像是在质问他是不是守在门口偷吃了。

“妈妈，真香香。” 兴兴越过爸爸，小小一团跑到了姜岁岁的腿边。

“兴兴乖乖，让爸爸带你在外边玩儿。” 姜岁岁用筷子夹了旁边的炒好的一块肉，低头喂到兴兴嘴巴里。

叶念兴心满意足仰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爸爸，他在炫耀吃到了妈妈喂的肉。

老婆大人发了话，赵爱国低头抱起兴兴出去，他确认刚刚没有看错儿子脸上的表情。

他无奈摇摇头，这还是两岁的娃娃。人太小，厨房空间狭窄，这都是他媳妇儿哄孩子出去的手段。

姜岁岁把切好的肉都塞进白吉馍中后，喊赵爱国出来端菜。

他们三人也吃不掉太多菜，最多留到晚上，放到第二天她都怕有变质的味道。

“哇，妈妈，这个最好吃。” 叶念兴咬了一口白吉馍，对着妈妈说道。

姜岁岁拿出旁边她准备的帕子，给兴兴擦了擦嘴道：“好吃下次妈妈还给你做。”

帕子是她找了一块布缝的，之前她都会把餐巾纸放在餐桌上，用以擦手擦嘴巴周围的油，现在不能奢侈用纸，她就缝了帕子。

“还有很多肉，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几个肉夹馍你带在路上吃。” 姜岁岁思来想去只有这个馍方便携带，或许一会儿她还可以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罐酱来，他以后在车上了还能吃个味道。

“好。” 赵爱国点点头，“晚上再做两道菜，给马叔送去。”

姜岁岁反问道：“马叔？”

她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不是同一个马叔。

赵爱国接下来把所有的过往都告诉给了她。

姜岁岁听的心里酸胀。

如果当初没有马叔，可能现在都看不到赵爱国了。

谁也无法知道他会不会在某天饿死，可能人都是偏疼幺儿的，再碰上赵老太是个糊涂的。

姜岁岁红着眼眶，囊着鼻子道：“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赵家一大家子都在欺负赵爱国，对于当初十四岁的赵爱国来说，饿得胃疼死和深山遇猛兽，都是同样的选择。

如果没有遇到受伤的马叔，没有接下来几年马叔的照顾，姜岁岁无法想象接下来赵爱国的日子会是怎样。

赵爱国现在提起那段过往，再没有什么感觉，一切都在他十四岁的那个夜里消失了。

他笑着给面前的女人擦擦眼泪，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都过去了。”

他又道：“以后我不在家你要带着兴兴常去看看马叔，他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亲儿子，你就是他儿媳妇，兴兴就是他亲孙子，知道吗？”

姜岁岁知道这话的重量，马叔与赵爱国之间可能只是差了一个称呼，其他的都不比亲生的差。

“我知道我知道。” 姜岁岁点点头，站起身扑到赵爱国的怀里。

她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赵爱国。

赵爱国被媳妇儿这突然一抱，抱的脑子空空，失去思考。

至于啃着馍馍的叶念兴小朋友，他根本无法懂信息量那么大的话，就看着自己妈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妈妈不哭，兴兴乖乖。” 叶念兴放下手里的馍，他也着急的跑向爸爸。

赵爱国接住儿子，他现在没有悲伤只觉得自己人生圆满。

曾经和他闹别扭的媳妇儿现在就想往他怀里扑，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赵家很早之前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岁岁别哭，菜都要凉了。” 赵爱国嘴上劝着人起来吃饭，手上紧紧搂住怀里人的动作却不松。

等到菜真的要凉了，赵爱国才松开姜岁岁。

这么一闹，他们吃饭吃到了大概三点多，赵爱国昨天就给村长说好了，今天歇一天，明天姜岁岁送他离开后再去上工。

姜岁岁让赵爱国和儿子坐屋里午睡，她要继续准备给马叔做的饭。

今天是兴兴生日，也是她才知道背后的故事，她不仅今天要去，等到以后也都要去。

姜岁岁把今天兴兴说好吃的菜又重新做了一次，添加了红薯饼和清炒土豆丝。

都是很平常朴素的食材，不单单是因为她舍得放调料，姜岁岁认为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用灵泉水做菜。

姜岁岁一通忙活下来到五点多，才将将把饭菜都准备好。

马大夫是平时忙，就他自己一人住，吃饭时间都是等到晚上关门之后的，这点赵爱国最清楚。

赵爱国走路平稳背着竹篓，竹篓里全是姜岁岁用油纸连带盘子包裹在一起的菜。

她做的菜挑的小心，没有选择汤汤水水多的，都是可以放在竹篓里的。

再次来到马叔家，姜岁岁心里溢满别样的情绪。

她知道当初马叔为什么对她的态度讨厌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这都是在心疼赵爱国。

他们三人来到的时候，马大夫正给人看病。

他们一路走来谁问都是来看病的，给兴兴检查检查身体，没有人多想。

马大夫给人抓药的手在三人一同进来的时候忍不住抖了下，抬头看一眼赵爱国，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等到屋里没有其他人，赵爱国才放下背篓进来。

“马叔，今天是兴兴生日，咱们一起过。” 赵爱国端着菜去了里屋，他从前白天来也都是在里屋，能来得及躲避其他人。

马大夫欣慰又高兴，他抱着兴兴，替赵爱国开心，他看着孩子长大，现在算是苦尽甘来。

许是天公作美，接下来到晚上都没有人再来找马大夫。

这天晚上，兴兴改口叫马大夫为爷爷。

*

不知道是不是临别前一夜，赵爱国觉得今晚的夜比之前加起来都要长，月亮比以往都要亮。

月光透过窗子照到女人恬静的脸上，赵爱国又想起白日里女人对他的投怀送抱，心里痒的不行。

月黑风高壮怂人胆，赵爱国脑海中“他们是领过证的”这句话越发清晰。

他和自己做过心里斗争后，轻手轻脚起身，抱着旁边的兴兴放到桌子上。

月光照的格外明朗，他能清楚地看到桌子与炕之间的路，他认为今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在准备。

赵爱国轻轻地躺回床上，侧身看旁边的媳妇儿，越看心越痒。

赵爱国伸手正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到本该熟睡的儿子喊：“妈妈快看，我飞到桌子啦。”

姜岁岁被叫醒，睁眼，

与男人四目相对……

本来姜岁岁还有些小迷糊，看到男人伸在半空中的胳膊，再结合儿子说的话，她清醒过来了。

赵爱国一整个大无语，他把儿子重新抱过来，他决定下次回来就盖房子。

姜岁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坐起身接过赵爱国怀里的兴兴，把孩子放到了自己旁边。

原来兴兴睡在两人中间，现在兴兴在她右边，她挨着赵爱国。

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下，姜岁岁哄兴兴继续睡觉。

姜岁岁睡意消失，确认儿子睡着后，她翻转过身，一把抱住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

赵爱国刚刚很大胆，现在人过来主动抱他，他僵硬地不敢做其他动作。

两人相拥，姜岁岁一夜好眠，赵爱国到后半夜才睡去。

临睡觉前想盖房子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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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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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别前夜（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