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快坐吧。”李雪娥轻轻拍了拍外孙子的手，示意他让开，又转过头笑吟吟地对一脸局促的叶小晚温声说道。
叶小晚看着面前面容和蔼的老人，虽然衣着俭朴甚至还打有补丁，但一身衣服干净整洁，头上半银白发一丝不苟地梳着，深邃沧桑的眼眸里，盛满了对世事无常和无情岁月的刚强与坚忍。
叶小晚莫名心慌地揉着衣服下摆，满心无措道，“额，那个……我行李，还没拿呢，我先过去拿一下，再过来坐。”
说完，叶小晚抬眼瞄了眼不为所动的顾清昀，尴尬一瞬后，对优雅淡然的老人腼腆一笑，迅速跑开。
李雪娥温和的目光，追随着叶小晚离去的小身影笑了笑，转而和对面的外孙子提醒说，“清昀，快去帮帮人家小姑娘。”
顾清昀抬起眼，看着对自己目露不赞同的外婆，深吸了一口气后，咽下心底的不甘，站起身，往叶小晚身边幽幽走去。
“宿主，你咋能那么怂呢？”
叶小晚脸上一哂，随即回怼道，“你懂个屁，我这叫先礼后兵！”
“可是小痛看你刚才分明就是怂了！”
“咳……我这是能和和气气，就不互相伤害。我们就是一炮灰，可招惹不得大名鼎鼎的反派男主。再说，你长眼睛了吗？一道脑电波意识还好意思说看到，你用什么看的，你那只会聒噪的嘴吗？”
被深深伤害到了的系统：“……”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啊？
小心翼翼避开脚下各色行李的叶小晚，艰难地来到了她的两个包袱旁，一筹莫展地看着那两个硕大的包裹，为难地挠挠头。
“让开！”
清冽男声在耳边响起，叶小晚连忙回过头，避了避身子，给顾清昀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通行。
一脸淡漠的顾清昀，漠视身侧的“大活人”叶小晚，径直走到两个巨大的包袱前，在她的错愕中，弯下腰，伸出手，拎起两个大包袱，然后……卡住了。
满心忐忑的叶小晚，迷惑地瞅着有此动作的顾清昀，在心中默默询问道，“小痛，你说他这是干嘛呢？”
“不知道呢，不过小痛觉得，他大概是想偷了你的包袱扔掉，然后在这寒冬腊月冻死你！”
“……”
稍稍僵住的顾清昀，脸上的怪异一闪而过，他松开左手的包袱，单拎起一个包袱，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
盯着顾清昀连番举动的叶小晚，又惊讶道，“小痛，你说他这又是干嘛呢？”
“宿主，小痛觉得，他这是不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留下一个包袱给你御寒。”
“……”
望着去而复返，拎起另一个包袱转身就走的顾清昀，叶小晚傻愣过后赶紧跟上，在座位前停下，连连道谢道，“谢谢你，谢谢你……”
厌恶地不想看叶小晚一眼的顾清昀，双手抱臂，脑袋微仰靠在座椅靠背上，一言不发地闭目沉思。
尴了个尬的叶小晚：“……”
……
火车徐徐前进，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向桌边，给破旧的桌面渡上了一层金边。
“清昀，快把包袱里的馒头拿出来，你外公这老胃病可挨不得饿。”望着窗外的正午大太阳，李雪娥轻轻摇了摇顾清昀的胳膊，提醒说。
顾清昀立即睁开清明的双眸，起身翻出早就准备好的馒头和茶缸，“外婆，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
看着冷面恶神终于走了，叶小晚松了口气，赶快挪到过道的行李旁，翻出一个装着丰盛干粮的大布包，又重新挪回到座位里头。
出去倒水的顾清昀很快回到座位，他眼尖地瞄见地上被翻动过的行李，余光瞥着桌上的大布包，眸色一暗，转瞬即逝。
“外婆外公，馒头太硬了，你们用热水泡着吃，包里还有几个鸡蛋，我拿给你们。”
“清昀，我就不用了，把鸡蛋给你外婆。”陈宜权那如同松树老皮般皱起的苍老大手，带着几十年磨练出的写字老茧，正一下一下撕着馒头，不急不缓地泡入茶缸中。
顾清昀翻找鸡蛋的动作一滞，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冷光，他拿出两个鸡蛋轻声劝慰道，“鸡蛋还有呢，外公你也吃。”
正在啃肉饼的叶小晚，咬饼的动作一顿，她清澄的目光从对面两个老人身前的白面馒头，移到了顾清昀桌前的二合面馒头上。
叶小晚默了默，伸手解开自己的大布包，从里拿了个肉罐头，放到顾清昀桌前小声道，“给你的谢礼。”
顾清昀咽下嘴里又糙又硬的冷馒头，轻蔑了一眼五彩斑斓的肉罐头，冷漠的声音里还能听出几分憎恶，“不需要。”
献殷勤献了个鬼的叶小晚：“……”
系统：“宿主，你千万别难过呀，男主可能觉得你那个罐头里有毒，所以才不接受的，他绝对不是嫌弃你哦！”
看着崭新未开封的罐头，顿时觉得更加难堪的叶小晚：……这话你还不如不说！
“呃，那个……奶奶，给你，这个可好吃了。”叶小晚又把顾清昀瞧不上眼的肉罐头推到李雪娥面前，满脸挂着傻笑说道。
李雪娥微微一笑，和悦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推辞的婉拒，“小姑娘，你快自己吃，奶奶胃不好，吃不得这些东西。”
送讨好送了个屁的叶小晚：“……哦。”
“宿主，小痛其实觉得……”
叶小晚满心羞恼地抢先一步阻断，“闭嘴，不用你觉得！”
“……宿主，小痛是有正经话想对你说啦！”
在顾清昀强大的气压下，缩了缩自己身子的叶小晚，食不知味地啃了一口肉饼后道：“说！”
系统：“宿主，小痛觉得咱们讨好男主的想法不可行呢！你应该拿出你大杀四方的泼妇作风，来吓傻他，再配个小痛的金手指痛死他。”
泼……妇！
恼羞成怒的叶小晚立马吼道，“你个叽叽歪歪的脑电波，晓得个屁！我这叫能不动刀就不动刀，能不见血就不见血，感情不是痛在你身上啊！”
“……哦，好吧。”
系统淡淡失落的语气传入叶小晚脑海中，让她差点心酸落泪。
抹了一把泪水的叶小晚惊惶：“卧槽……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了？”
“啊？小痛没有呢！”
又吸了吸鼻头的叶小晚：……我信你个鬼！
身边人又是抹泪，又是吸鼻，余光瞥到的顾清昀冷嗤一声，满心嫌恶：呵，果然和她爹一路货色！
……
“呜呜……哐当哐当……”
夜已深，火车还在继续前行，白天嘈杂的车厢里，此刻已恢复安静，所有满身疲惫的人皆已沉沉入睡。
劳累了一天，心神疲倦的叶小晚，那沉沉的脑袋随着火车行驶不住摇摆，慢慢地歪向右侧，在找到一个依靠后停下。
半梦半醒仍保留一分心神的顾清昀，在肩膀上的重物落下时，整个人瞬间清醒，他斜眼瞧着无知无觉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忽然抬起手……
“嘭！”
“嗷……”
睡得迷迷糊糊被人一推的叶小晚，眼角含泪地捂着自己磕到的额角，扭过头不经意间和冷冰冰盯着她的顾清昀对视。
看得一清二楚的系统跳脚，“宿主，小痛看见了，就是他推得你，太坏了！”
彻底被痛醒的叶小晚，捂着脑门上撞出的包，满眼凶狠地瞪向把自己撞向桌角的罪魁祸首。
沉默在周围打呼声中蔓延，与对方死死胶着寸步不让的叶小晚，看着对方毫无愧疚的神色，咬牙切齿恼怒道，“小痛，给我让他痛死他！”
“咦，宿主，你不是说要和人家好好相处，打好关系的吗？”
叶小晚捂着脑袋上肿得越发大的包，心里火大道，“打屁打，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好好相处个鬼！害女人破相，等于杀人父母。不是，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痛你就痛。”
觉得自家宿主终于开始奋起的系统欢呼：“好的呦，这就来。”
“嗯？”顾清昀闷哼一声，抚着自己突然剧烈疼痛的额角，一下子懵了。
这是第二次莫名疼痛了！
拧眉深思的顾清昀，把惊异的目光，缓缓移到捂着同一个部位呼痛的叶小晚身上，目露怀疑地上下打量，心里渐渐波涛翻滚、惊涛骇浪。
无视身侧顾清昀对自己发出的探究目光，叶小晚呲牙咧嘴地躬起上半身，腾空趴伏在对方两腿上方，气呼呼地在过道里的行李中找寻东西，越找没有支撑的腰越酸。
怎么也找不到东西的叶小晚心里一急，她看了眼身下的精壮大腿，干脆身子一沉，趴到顾清昀腿上，安下心地慢慢找寻起来。
额角青筋暴起的顾清昀，愠怒地瞪着居然打算趁机占他便宜的叶小晚，心中一恨，手中开始默默发力。
感受到身旁人搭在她胳膊上用力的手，叶小晚偏过头气愤道，“小痛，再给我加一倍。”
“嘶……”
顾清昀烫手地缩回自己的手，更加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眼前行为诡异的人。
“哈，找到了！”摸到手下硬物的叶小晚，开心地嘀咕出声。
心里一紧的顾清昀，暗中提起心神，绷紧肌肉，两眼警惕地盯着叶小晚的双手，整个人蓄势待发。
“呼……我的小脑门啊，让我来看看你鼓起了一个多大的包。这狠心的杀千刀！”
“……”顾清昀目光不善地盯着叶小晚手里大红镜子，又瞪了眼还趴在自己腿上自顾自哀怜的女人，怒气恒生道，“起开！”
叶小晚的哭嚎顿住，生气地一哼，拎起自己的小镜子，一蹭一蹭，一扭一扭，艰难地在顾清昀身上爬着。
脸上腾地涨红的顾清昀，惊愕地瞪了眼在他身上磨蹭的叶小晚，冰冷薄唇当即抿成一条细缝，脸上一皱，兀自气闷道：哼，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好不要脸，真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