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静挂着姨妈式笑容，站起身：“我家老严喊我了，你俩慢慢吃，不急啊，慢点。”
门帘落下。
林向晚纳闷看着陆砚，问：“她最近怎么也怪怪的？”
“你介意？我让严浩管好他媳妇。”
陆砚长腿一伸，坐在吕静刚腾出的位置上坐下来，大口吃面。
“算了。”
林向晚虽觉着别扭，可她也待不了多少天，等人一走，这些玩笑、打趣自然也就销声匿迹，“不必特意去，随她吧。”
“恩。”
陆砚低着头三两口吃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唇角压不住向上扬。
轰。
声响过后，一朵绚烂的烟火在四合院上空绽放，随着霹雳吧啦的破碎声响，满天繁星般地散开，洒向深沉夜空。
林向晚抬头。
后脑恰好轻轻靠在身侧人肩上，沉寂过后，接连又升起几朵。
绚烂，又快速沉寂。
在极短的时刻，倾其所有而绽放。
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赏烟花，今天非传统节日，也无什么重大庆典，她想不出是谁家燃放的烟火，让她蹭了个巧。
而且，这极佳的观赏角度，像专门为他们放的。
“真好看，像做梦一样。”
林向晚有时会觉得像身处梦境，身后，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掌扶在她腰侧，触感无比真实。
此刻，她无比依赖这种真实感。
转过头，她伸手捧住他脸。
烟火照亮了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浓密，微卷翘，下面掩藏着如渊如墨的眸子，那里面除了她的倒影，只有无尽的黑。
林向晚吻上了他。
第一次主动的。
夏日夜空，这个轻轻的吻，以不可抑制的燎原之势，点燃了无法扑灭的激情。
陆砚像疯了一样索取。
一次又一次，似不知疲惫。
疯狂的踪迹从院落转移到室内，林向晚只觉得整个人被烈火裹挟，被吞噬燃尽，到不剩一丝气力。
她像一只被浪卷上沙滩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喘息。
而那不知餍足的人，还将她嘴再度堵上，要吸走她所有的空气。林向晚闭上眼，觉得连灵魂都被他支配着。
酣畅淋漓的节奏和灭顶般的快感将她次次淹没，林向晚从未像此刻一样沉沦，肆意放纵自己沉浸在感官的享受中。
前世她奔波劳碌，这一世则一直紧绷着，牟足劲要抢占先机，即便是在她处于申请学校压力最大的时候，二人擦枪走火，也是紧绷刺激，大过于放纵享受。
无尽的快感过后是昏沉的睡意，林向晚疲惫到眼睛都难以撑开，去看窗外天色。
陆砚抚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把人抱在怀里，将那块白如凝脂的玉佩挂在她胸前。
“嗯…”
凉凉的触感，让她轻拧，缓缓抬手要将那异物拂去。
触手，方知是那块玉。
后知后觉。
林向晚挨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
事后。
有一阵子，她才知道陆砚在那晚，趁着她吃饭和吕静唠嗑的功夫，几乎提走了摊位上所以资金，去买下那块玉。
以至于，摊位就剩块木板，连进货钱都没了。
吕静看着她，感叹：“祸水啊，真是红颜祸水。”
林向晚不再避讳让人知道她和陆砚的关系，只追问：“他真提走了所有本钱啊，一分不剩？那以后摊位怎么办，严浩也不拦着？”
“我家老严怎么拦，他一直不都是啥也听陆砚的么。”吕静看了眼她胸口挂着的玉佩，啧啧称奇，“我就纳闷，陆砚是怎么想的？你要留学，他积蓄都给你也就罢了，这种大事我也不说什么，怎么为了买首饰，都能拿走全部进货钱……唉，关键是你还快走了，唉！你说说，他这不是人财两空么！”
“……”
林向晚不吱声，什么都说不出。
拿两人这些年所赚的积蓄，给她换成留学所用的外汇，林向晚当时是说好，用她所持有的股份交换的。
日后摊位再盈利，和她无关，全归陆砚一人，无需再给她分红。
四合院也暂给陆砚继续用着，直到他买下新房屋搬走。
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拿走钱，是把它当初后世常见的股权回购，留下够维持运营的成本，以陆砚本事，不出一两年，还能再赚回来。
可，如今，这仅剩的“成本”，变成另一种形态，挂在她胸口。
林向晚捂住它，感觉那个地方，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
是内疚。
她难以克制地想去补偿陆砚，却又无从下手。
“你个祸水…”吕静一边帮她收拾打包行李，一边嘟囔着。
“他在哪？”
沉默过后，林向晚突然抓住她问。
吕静：“谁？”
林向晚：“陆砚啊！”
吕静拍了拍打包好的行李：“你后天就走了，还挂牵他干啥？”
林向晚：“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你家老严。”
“服了，行。”吕静气笑，“我说，他人在学校，准备毕业的事，这两天摊子还是老严守着，没了二手电器售卖，就只收维修的，人稀稀朗朗，一天下来也接不着两单。”
摊位流水少，严浩收入随之变少。这还不是吕静担忧的，即便一天没收入，陆砚照样会给严浩两块钱工资。
让她忧心的是，眼瞅着生意快做不下去，陆砚似无动于衷，就这么天天亏着给发工钱。
如此下去，早晚有亏得发不起的那天，陆砚将要大学毕业，以后必定能分配到有薪水拿的铁饭碗，即便是从此一蹶不振，也是不愁生存的。
可她家严浩不一样啊……吕静清楚感受到，最近摊子不行了，最为消沉的人，是严浩。
“我去找他！”
林向晚头也不回冲出屋，“你待会走的时候锁上门。”
“哎！等等！”吕静追到门口，拦住要走的人，“你那些不要的东西……？”
林向晚把生活必需品和书籍资料打包成两个行李箱，剩下的日用品都送给了吕静和吴桂月。
吕静指着门边几个大布包，满怀希冀，问：“要不要…给你留下？”
“不用。”
林向晚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吕静看着人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摇头，她刚是怎么想的，竟生出幻想，一瞬间期待她放弃去美国，留下来。
*
林向晚急匆匆找去了理工大，等寻到了人，看见坐在教室后排，安静写着毕业设计的男孩子，积的满腔话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
正午阳光耀眼，给他墨黑的头发镀上了层暖光，让整个人显得青春勃发。
这是她第一次在陆砚的校园、教室见到他。如此鲜明地把他和大学生划上等号，还是即将毕业的。林向晚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里他的人生走向真的变了，即便将来旧电器生意没得做，他还有大学文凭，是这时代稀缺的大学毕业生，有包分配的铁饭碗。
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被逼上绝路的人。
陆砚转过头时，她已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你怎么来了。”
他看清来的人时，瞬间眼睛发亮，几下收拾好书本，“我带你在校园转转？”
“好。”
理工大女生本就稀少，林向晚一袭白裙，踩着原色牛皮鞋，走在林荫路间，霎时成了校内一道亮眼的风景线，一路走着，回头率满满。
陆砚带着她左转右转，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林向晚顿了下，“我是说毕业后分配的事，有什么想法吗？”
理工大校园很小，习惯了郊区T大那宽阔的环境，林向晚很快发现，他们经过了同一个位置三次。
“随学校安排吧。”陆砚对分配工作这事很不上心，与其他同学热络地四处活动不同，他几乎是对此爱答不理。
这时候，分配工作多数是回原籍的，陆砚并不想回去。
林向晚：“我系主任和你们校领导认识，择业上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帮忙。”
陆砚顿了下，还没等林向晚察觉他异常，面色已恢复自然：“没有……”
“陆砚！”
远处气喘嘘嘘跑来一位男同学，“陆砚，可找着你了！哎唷，出事了，辅导员正找你呢，赶快去办公楼！有人告你投机倒把，正在办公楼闹着要学校开除你。”
“什么情况？！”林向晚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拉住那同学。
男同学愣得气都忘了喘，盯着人直看，还是陆砚不悦地站到两人中间，挡住他直勾勾的视线。
“咳！”男同学轻咳，掩饰事态，问：“你是？”
“我是他的家人。”
林向晚无比顺畅的说出了这句话，在她看来，危机情况‘家属’的身份，肯定要比朋友好用许多。
却不知身后陆砚听了，浑身一颤。
男同学惊讶打量着他们，视线来回在二人身上移动，终于：“噢，我知道了，你是陆砚的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