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媳妇奴

汽车车门打开,叶利锋从车上下来,大步向她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结果向他跑来的苏秾脚下一个迾趄,身体直直朝他扑来。

叶利锋一惊,长腿往前一跨,险险将她接到怀里。

苏秾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脸都红透了,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羞的。

叶利锋心里又开始冒坏水了,笑眯眯逗她道:“特意赶来送我的?舍不得我走啊?”

苏秾轻瞪了他一眼,寒风吹起她鬓边的头发,她也顾不上去管,低头从兜里取出一个布包塞给他,轻声说道:“这个送给你。”

叶利锋想要打开,苏秾生怕他看到上面绣的花样后笑话自己,催促道:“你赶紧上车吧,他们等急了。”

叶利锋确实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等下去就要掉队了,他把布包捏在手里,温柔地将她吹乱的发丝勾到她的耳后,也不逗他了,柔声说道:“快回去吧,我走了。”

“嗯。”苏秾目送他回到车上,向他挥了挥手。

最后一辆车子很快就走了,苏秾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回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车内,叶利锋吩咐开车,等车子缓缓启动,他才拿出那个布包。

说是布包,其实是一条手绢包着的,手绢上散发着丝丝香气,角落还绣了一丛兰花,一针一线都是精致的,是和他们这些糙爷们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拿在叶团长粗糙的手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开车的小兵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内心的八卦欲蠢蠢欲动。

“好好开车!”叶利锋怒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起,吓了他一大跳,还好他们都是经历过心理素质训练的,不至于被他突然开腔吓得手抖,把车开到沟里去。

叶利锋收回目光,一层一层打开手绢,里面放着一个精心绣制的荷包。

他将荷包拿起来,瞧见上面绣着一双戏水的鱼儿,边上还绣上了暗纹,十分的精美。

“叶团,听说以前的姑娘们要是有了心上人,就会送心上人一个荷包,这是定情信物啊。”司机开车时,还不忘偷偷往他手里瞥,说起这种事,他们这些和尚兵,比女人还八卦。

叶利锋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声音冷冷地说:“你要是想死,就直接从窗户滚出去,别搭上我。”

司机识趣地闭上嘴。

叶利锋将荷包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想到女孩离开前欲说还休的羞涩眼神,嘴角微微勾起。他心里滋滋往外呲着甜水,声音却很平静地说道:“女孩子就是小心思比较多。”

司机小兵听到他突然开口,从后视镜瞟了他一眼,拿不准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毕竟他刚让他闭嘴。

叶利锋又把荷包摊在膝盖上,欣赏了一会儿,又说:“你嫂子这手艺是真不错啊,就是苏杭的绣娘,也不一定能赶上。”

司机小兵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团长哪是在炫耀荷包啊,明显是在炫耀媳妇!

果然,就听他再次问道:“你也觉得你嫂子这手艺不错吧?”

司机:“…………”

救命,他们叶团什么时候也变成媳妇奴了!

……

叶利锋走了以后,苏秾一边因为终于将荷包送给他而激动,一边又因为不能时常见到他心里空空的,不论做什么事,时常做到一半就走神想到叶利锋身上去。

又一次因为走神而扎了自己一针,她赶紧将手指放到嘴里啜了一口,心里叹气,心说原来这就是表姐们说过的害了相思病,听说,曾经还有人因为害相思病而死的人。

也不知道叶团长空闲的时候,会不会也想起自己。

苏秾脸上发热,手里的鞋子做不下去了,打算去做点什么让自己不要总是去想他,那也太叫人难为情了。

她把装针钱的簸箩拿回房间,打算将姜家的客厅打扫一番,不过她刚拿上扫帚,客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苏秾接起电话,是李筠打来的。

“婶子,嗯,是我,现在?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

李筠那边催得急促,苏秾顾不上收拾,穿上大衣就往外跑。

李筠是团场的妇女主任,在团场干活的女性们,有困难都会找她解决。

苏秾按照李筠说的地址赶到了在团场居住的一户百姓家,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等在门口,看见她立刻对她招了招手,用本地话问道:“你是苏同志吗?”

“我是。”苏秾点点头。

男孩不再多说,领着她往他们家走去。

苏秾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把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苏秾担心地问道。

“我妈妈快要生了,但是医生都放假回家了。”男孩看了她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秾此时听到屋里又传来一声喊叫,她赶紧跟了进去。她不知道李筠把她叫来干什么,但是肯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屋里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李筠则满脸凝重地坐在她身边,对她说道:“不要喊叫,保存力气!”

女人听话地停住了叫声,但是她紧紧抓住床单的手说明她此刻有多难受。

“婶子,我、我能干些什么?”苏秾看着这个场面十分无措,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李筠回头对她说道:“去烧水!团场的医生护士都放假回家了,国利和叶团他们把兵都带出去了,团里没有车,其他团离这里又太远,去不了医院,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靠咱们俩了。”

“好的好的!”苏秾耳朵里听着女人极力压制的隐忍的痛叫声,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然后转头对身边的小男孩说道,“快快,带我去厨房。”

小男孩听话地带着她出去了。

苏秾蹲在灶边艰难地生火,可是做为一个大家闺秀,哪会做这种粗活。她没把火升起来,倒是让烟把自己呛得直咳嗽。

一直不声不响蹲在她身边的小男孩突然问道:“阿姨,我妈妈会死吗?”

苏秾用力咳嗽了一声,抬手扇了扇风,努力摆出一个微笑,安慰道:“不会的,你妈妈是要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会有事的。”

“哦。”小男孩乖得很,他见苏秾实在不会生火,于是跟她说道,“阿姨,我来生火吧。”

“你会吗?”苏秾问道。

“会的。”小男孩点头。

苏秾不敢耽误时间,把灶留给他,自己则去给锅里添水。

小男孩果然比她能干多了,他很快就把一锅水烧开,让苏秾甚感自己很没用。

苏秾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学,一边拿了桶过来,打了一桶热水提着进了屋。

她刚进屋,女人突然忍不住又喊叫了一声,听得苏秾心里一揪,很是为她担心。

李筠给她检查了一下,满脸担忧地对她说道:“不行,孩子怕是要难产了。”

“啊,那怎么办啊?”苏秾听得心里一慌,完全想不出主意。

李筠想了一下,神色凝重地说道:“没有办法,只能去请霍老头过来了。”

“霍老头是谁?”苏秾问道。

李筠顾不上回答她,她拿过军大军快速往身上套一边交待道:“你看着她,等她安静的时候给她喂点糖水,我都放在她床头了,让她尽量保存体力,我去去就回。”

“好的。”现在这种场面,苏秾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扛得住,但是她看着李筠凝重的神色,以及床上女人虚弱的样子,她不敢阻止她,只能在心里祈祷李筠快点回来,回来替她扛事情。

苏秾两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熬过。李筠走后没一会儿,女人的阵痛再度来袭,她再次嘶声力竭地惨叫起来。

苏秾听得心里一阵阵难受,她双手合十,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向着天上地下各路神仙祈祷,让李筠快点回来,让女人能平安生下孩子。

面对性命攸关的大事,李筠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她就扯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回来了。

苏秾站在一边,听见她满脸严肃地对老头说道:“霍老头,马欣好像难产了,你今天必须救她。”

被她称做霍老头的人是她刚刚从牛棚里拉过来的。

霍老头曾是十分有名的老中医,却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被打成了臭老九。在他被赶进牛棚,谁都能踩他两脚的痛苦岁月里,他曾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使用医术救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梗着脖子说道:“这不可能!”

李筠说道:“难道你真能见死不救吗?这是两条命啊!”

她的话音刚落,马欣终于忍不住,再次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苏秾赶紧抓住她的手,安抚道:“你不要叫,保存力气,深呼吸。”

马欣听话地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将她的眼睛糊住。苏秾看着就心里难过,拿毛巾轻轻给她擦干净。

马欣嘴唇动了动,好似说了什么。

苏秾赶紧问道:“你说什么?”

马欣的声音几乎只剩下气音,她祈求道:“救、救我,我不想死。”

苏秾心中一痛,回头看向李筠,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怜了,她好希望有人能救救她。

李筠回头看着霍老头,声音又软了下来,恳求道:“霍老头,你医术高明,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你……”

霍老头一生行医,曾救人无数,此刻看着这个女人在生死间徘徊,他又何尝忍心,可是,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对着她们苦笑道:“我也想帮她,可是我的手,你看看我的手,现在连针都拿不稳,你让我怎么救她?!”苏秾下意识向他的手看去,只见那双脏得几乎看不见皮肤原色的手,此时颤抖得不成样子。

李筠吃惊地看着他的手,“这……”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手怕是……那个时候被人打伤的。她心中一痛,为这样一位拥有高操医术的医者被生生毁掉而心痛,也为可能再无人能救马欣而心痛。

苏秾忽然站起来,她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可以帮你施针。”

“你?”李筠惊讶地看向她。

苏秾点点头,她说道:“虽然我没有学过医术,但是我外公……我曾看过许多医书,知道穴位的分布,我的手也特别稳,也许可以帮上忙。”她上辈子的母族就是杏林世家,母亲还曾感叹很可惜她生做了女孩儿,不然也许能继承外公的衣钵。

“你说你从哪学来的医术?”霍老头问道。

“医书上……”苏秾在他的目光中,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看起来很不靠谱,救人性命之事哪有纸上谈兵一说,但是现在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行了,就这样定了!”李筠一锤定音,她安排道,“霍老头你指挥,小苏你按他说的做。”

“好的。”苏秾连连点头。

霍老头还想反驳,但是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算了算了,就当他这辈子再做最后一件好事吧!

李筠做事滴水不漏,她又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神色严肃而认真,对她说道:“今天我们是为了救你和你的孩子,所以不得不这样做,希望你能心怀感恩,而不是过河拆桥。”她是在告诫她别在脱离危险后又去告发他们。

马欣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她颤抖着声音向她保证道:“李婶,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筠这才点点头,她又回头对两人说道:“卫生院有医疗器材,我去取回来,你们稍等一下。”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苏秾和霍老头面面相觑。

霍老头耷拉着眼皮的眼睛瞟了苏秾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把自己缩在椅子上,习惯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秾给马欣擦了擦汗,又给她喂了些糖水,然后走到桌边,给霍老头倒了一杯水,“您喝点茶吧。”

霍老头抬起眼皮意外地瞧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接过水一口喝干了。

李筠很快回来,她不但拿了许多医疗器材回来,还拿了一套银针摆在霍老头面前。

霍老头看着这些与他相伴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心中五味杂陈,他闭了闭眼睛,对苏秾说道:“你来施针。”

“好的。”

苏秾觉得自己别的优点没有,但胜在听话,而且理解能力和记忆力也很不错,勉强能跟上霍老头的要求。

她在霍老头的指挥下,紧张地给马欣施针止血,很快就因为太过紧张而满头大汗。

霍老头重新给马欣检查了一下胎位,皱眉说道:“不行,得给她切一刀。”

这个说什么苏秾也不敢了,她连杀鱼都害怕,倒不是怕血,而是怕到时候见到血了,她会因为紧张而惊慌失措,反而害了马欣。

李筠略一思索,说道:“我来吧!”

苏秾赶紧让开位置,李筠的胆大心细,手也稳,苏秾觉得把这项工作教给她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霍老头果然名不虚传,在三人的紧张配合下,竟然真的让马欣顺利生下的孩子了。

孩子呱呱坠地,李筠顺手交给苏秾,在被她抱在手里那一刻,她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内心膨生出一股奇异的滋味。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这个新生的生命,冲击了她对人生的认知,她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世界似乎因此而破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她竟然救了一个人,还同时迎接了一个新的生命,这太神奇了。原来她的手,并不仅仅只能拿起针线绣花,还可以用来救人!

这种神奇的体验,让她特别想立刻找人分享,而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团长。

马欣的刀口还要缝针,霍老头在旁边说道:“要一层一层地缝。”

这个李筠就不在行了,苏秾这会儿也没有地么紧张了,说道:“我来吧。”

苏秾心细手也稳,她摒除杂念,在霍老头的指导下,给这场小手术落下完美的帷幕。

苏秾又给马欣清理了一下身体,给她盖好被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出生的小宝宝一般都比较丑的,这个孩子已经算好的了,至少她的皮肤比较白皙,五官比较清秀。

李筠把孩子交给苏秾抱着,她则简单地房间收拾了一下。

孩子躺在苏秾的怀里哇哇地哭,苏秾抱着哄了一会儿也没哄好,有点慌了。

霍老头掀了掀眼皮,说道:“刚出生会哭才好,不会哭也要打哭。”

“为什么啊?”苏秾不懂。

“婴儿在肚子里不用呼吸,出生了就得呼吸,哭了证明她的肺打开了。”霍老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苏秾受教地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她又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才停止哭泣。她还没有挣开眼睛,苏秾仔细地将包着她的包被包紧,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脸,却被她当成了妈妈的脐带一把抓紧。

苏秾觉得好有意思,笑呵呵逗弄了一下。

她见马欣一脸渴望地看着孩子,于是将小宝宝递给她看了一下。

“是个女孩儿。”苏秾对她说道。

马欣轻轻点头,欣慰地笑了一下,她太累了,很快又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霍老头见状转身往外走,李筠赶紧叫住了他,“霍老先生……”

“别这样叫我,我还不想死。”霍老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李筠叹了口气,也不跟他争辩了,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没有任何要求了。”霍老头瞥了她一眼,态度疏远,“以后也别再找我了。”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秾与李筠对视一眼,李筠轻声对她说道:“今天的事切记不能说出去。”

苏秾见她说得凝重,点点头,想了想又小声问道:“那可以跟叶团长说吗?”

李筠乐了,故意逗她道:“要是我说不行,我会跟他说吗?”

苏秾没看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老实地点点头,“不会。”

李筠偏头想了一下,说道:“以叶团的为人,咱们是可以信任他的,你可以跟他说一些。”

苏秾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件事,让她对人生突然有了新的感悟,她现在特别想找一个人分享,但不论爷爷还是大姐二姐都离得太远,唯一能说的人也只剩下叶团长了。

两人哄了一会儿小孩,马欣的丈夫终于回来了。

得知妻子九死一生为她生下孩子,这个大个子男人当场红了眼眶,差点给两位救命恩人跪下。

“欣欣也是内地人,跟着我来这里吃了太多苦,如果她、她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秾还抱着孩子,看着他双膝往前就要给自己跪下,下了一跳,着急地说道:“你别哭啊,别把宝宝吓着了。”

李筠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她一把将男人扯了起来,教训道:“起来,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好好打起精神照顾好你的妻子儿女。”说罢从苏秾怀里接过小家伙,塞到了他的怀里。

“李婶教训得是,”男人抹了把脸,双手小心地接过幼小的女儿,刚才还激动的脸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笑意,他笑容憨憨地说道,“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这才像话嘛。”

李筠教训完了他,就对苏秾招招手,带着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筠见苏秾还一直回头看,就说:“喜欢那孩子?要是喜欢,你空了可以来看她,他们一家都是团场的成员,跟我们关系很好的。”

苏秾点点头,“嗯,今天来得太着急,都没带礼物,下回我带个礼物过来。”

“你是第一次抱孩子吧?”李筠笑着问。

“是的。”苏秾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以前这种场面一般是不会让未出阁的姑娘待在现场的,可能是怕她们对生孩子有心理阴影。

“那看来这孩子跟你有缘啊,”李筠感叹,“她是大年初一生的,生日大,今年是酉鸡年,以后估计会是个能言善道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你会绣花,要不你绣个什么做为礼物送给她吧,让她记住你。”

苏秾那个时候流行给孩子做小帽子小鞋子小肚兜,帽子鞋子上面做个小虎头,可以辟邪。

“我回去想想。”

回到家里,李筠脱了军大衣往厨房走,“他们这几天估计都不会回来了,就咱们俩个下饺子吃!”

“好的,我去想想给孩子绣个什么礼物。”苏秾说。

“去吧。”

苏秾很快就画出了想要做的新花样,她手巧做起来也快,只用了两三天就把三件套做好了。

家属院那边的嫂听说她会做这些,都过为看热闹。她们之中很多人都会纳鞋底做鞋子,但是只能做最简单那种,像这种需要做样式的就做不来了。

而且她做的虎头帽虎头鞋特别精制,比大城市里百货商店卖的还要漂亮。

“哎,这么漂亮的鞋子,看得我都想再生一个了。”其中一个嫂子笑着开玩笑,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旁边的嫂子起哄大笑道:“生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是就是,让你们家老李啊,再努力一把,来连又能抱一个大胖小子,哈哈。”屋里一片欢笑声。

李筠笑着说:“你赶紧生,到时候跟小苏订帽子鞋子,以后你家孩子的鞋子帽子,都让小苏给你包圆了,包你满意!”

刚开始开玩笑的嫂子赶紧摆手,“我说着玩的,我家孩都快成年了,再生我这老脸都没法要了。”

屋里又是一片笑声,但也有人却是动了心思。其中一些嫂子还比较年轻,还没有生孩子,或者只有一个孩子,还想再要一个的,但她们因为太年轻,衣服鞋子都不会做,就跟苏秾打听起来。

恰好这些都是苏秾的强项,如果给她点时间,她连女孩出嫁时的霞帔都能全套做出来。

她说道:“嫂子,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画好图给你们过目,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好提前说出来。”

“那太好了,我们家也在催我赶紧再要一个,前一个小家伙的小衣服小帽子都是在老家的时候请人做的,到这边来了正愁没人会做呢。”向她打听的陈嫂子动了心思,她的儿子已经五六岁了,就是想再要个女儿,女儿嘛当妈的就想给她打扮打扮,反正她们这些随军的嫂子,手里的余钱还是有的,当然这么多人住在一个院儿里,也多少存在一点攀比的心思,在孩子的吃穿上尤其如此。

“那你先把我的要求记下,咱们找个时间坐下好好聊聊。”

“好的。”苏秾赶紧找本子记下,她已经想好了,从现在开始,她要尽量多攒些钱票,至少自己这张嘴她得顾住了,不能总找爷爷要钱。

另外几个嫂子也是心动得很,都纷纷说到时候她们也想来看看,苏秾一一答应了。

嫂子们走了以后,李筠拿过她写的本子瞧了一眼,对她说道:“到时候需要什么,就尽管开口跟她们提,脸皮可不能薄了,知道吗?与人相处,吃点小亏可以,但不能总是吃亏。”

“我知道了婶子。”

苏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着做好的帽子小鞋子,和李筠再次去了马欣家里。

马欣家的大门里面挂上了帘子,两人撩开帘子走进去,屋里暖乎乎的,看得出来她的丈夫把她们母女俩照顾得很好。

“婶子,苏同志,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马欣和女儿躺在床上,看到两人过来,赶紧掀开被子要起床,被李筠阻止了,“好好躺着休息吧。”

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也得适当起床走走,活动一下身体,让血液循环起来,不过一定注意不能劳累,不能着凉了,知道吗?”

“好的婶子,我都记住了。”马欣看到两人格外高兴,她的丈夫很快端了两碗鲜牛奶过来,说是早上刚挤的。

苏秾和李筠每个人喝了一点,马欣翻着苏秾送给女儿的东西,捧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小苏同志这手实在太巧了!我也会做衣服,但是只会照着固定的样板剪,变一点就都不会了。”

“你喜欢就好。”苏秾笑眯眯说道。

马欣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往女儿躺的方向瞟,笑着说:“是不是想抱一下我们家果果?”

“可以吗?”苏秾确实有点想抱一抱,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

“当然没问题。”马欣将包好的女儿从床上抱起来,嘴里逗到,“果果乖呀,让苏阿姨抱抱,苏阿姨长得可漂亮了,你以后也要长得像她这样漂亮呀。”

苏秾小心地接过来,小宝宝很乖,没有像昨天那样在她怀里哭闹,安安静静地躺着。她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小婴儿是看不见东西的,黑葡萄似的眼睛只能无神地看着半空,但她看着的方向,似乎就是在跟苏秾一样。

苏秾抱着她慢慢在屋里走动,小声地逗弄她,越看越觉得喜爱。

从马欣家离开的时候,苏秾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两人走了一会儿,李筠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过神,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牛棚里,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正拿着钉耙往外掏着什么。

苏秾一眼认出他就是那天真正救了马欣的霍老头,她见霍老头大雪天还穿着手搓的草鞋,皮肤就这样赤||祼地暴露在零下的寒风中,不忍地捂住嘴,“婶子……”

“走吧。”李筠叹了一口气。

“可是……”苏秾想说什么,被李筠拉着走了。

“他上次就说过了,不要给他添麻烦。”李筠拉着她走了一段路,等到了空旷的地方,话峰又一转,望着她说道,“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他的麻烦会更大。”

苏秾总觉得李筠的话里有话,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等回到家里,她突然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如果想帮他,只要背着别人就行了?

苏秾想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至少给他送一双棉鞋穿,但是如果他换上棉鞋,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都会第一时间被人发现,那么不被人发现的东西,就只有吃下肚子里的食物了。

这天晚上,马欣的女儿以及霍老头近乎光着脚的画面,不断交替在她脑中闪现,似乎是在提醒着她,她应该做点什么。

早上,苏秾从床上爬起来,她昨晚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于是早上吃饭的时候,她跟李筠说道:“婶子,我想买点肉回来自己做,这边有卖肉的铺子吗?”

李筠笑着说:“卖肉的地儿,不远啊,咱们团场就有,是团场公社的,我算算,嗯,今天正好有肉卖,你要去买肉?”

苏秾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想去看看。”

“那你去吧,我一会儿给你拿钱和票。”

苏秾赶紧说:“不用不用,婶儿,我这里还有方嫂给的两块钱和一斤肉票,够了够了。”

李筠说道:“你也别跟我客气,你在这里的吃用叶团长都是付了钱和票的,我算了算,他给的有多的呢。”

“啊?他都付了?”苏秾原本是打算离开的时候把钱和票留在姜家,因为她知道提前给,李筠怕是不会要。

“嗯?他没跟你说过吗?你来那天,他就和我说好了的,我本来不打算要的,他非说亲兄弟明算帐,坚持要给,其实他是怕你在我家待得不自在,所以我就收了。”

竟然还有这一出,苏秾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温水缓慢地泡住,有一种被人好好地放在心上的感觉。但她在感觉到温暖的同时,心底又隐约滋生了一点点酸涩。

也许是因为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仔细地爱护过,仅仅是因为她是她而爱护她。爷爷和前世的母亲当然也是爱她的,只是母亲对哥哥的爱明显是大过她的,她更希望通过女儿未来的婆家,给哥哥的前途带来更大的帮助,而爷爷爱的其实也不是她本人。

叶团长还有多久回来呢?她突然特别想见他。

苏秾吃过饭就赶去排队了,买了两斤五花肉回来,打算做两碗红烧肉。

苏秾做菜的手艺其实挺一般,不过这道菜做起来并不难,而且姜旅长家烧的是煤,不用她苦哈哈地生火。下午的时候,她将做好的一碗红烧肉装进饭盒里,另一碗则放在锅里,用热水漫着,是留给苏筠吃的。

天将将黑的时候,苏秾提着用布盖着的筐子,一个人去了团场。

她找到霍老头居住的那个牛棚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透了。霍老头靠坐在棚子里发呆,听到脚步声就想倒下装睡,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略有点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霍大叔?霍大叔在吗?”

霍老头本来不想理会,本以为对方叫两声就走了,没想到那个细细的嗓音一直在外面小声叫他,吵得他睡不着觉。

于是他黑着脸钻出来,沉声问道:“叫什么叫?”

苏秾看见他果然在这里,心里一喜。她也不敢在这里停太久,将那碗做好的红烧肉放到棚子的边上,就提着竹篮往后退,一边小声说道:“这个是送你的。”而后转身快步离开,生怕待久了会给他添麻烦。

霍老头已经认出了她是谁,他本不想理会,但那红烧肉的香味似乎活了一般,一个劲地往他的鼻子里钻,还伸进了他的胃里,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忍了一会儿,突然啐了一口,嘟嚷道:“算了,不吃白不吃,做个饱死鬼也好过做饿死鬼!”说着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红烧肉焖得软烂,好似入口即化,霍老头就觉得自己没吃几口,一碗肉就没了。

他把碗里沾的汤汁全吃光,还觉得意犹未尽,心道这丫头怪会馋人的!

心思倒是挺好。

……

从牛棚回来,苏秾有种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的感觉,心潮忍不住起伏,她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想这样做。

也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勇气吗?

她一时弄不明白,只知道,这比她曾经缩在小院里的感觉要好多了。

这一天好消息不断,天黑了很久后的深夜,姜旅长突然回家了,他笑呵呵说道:“这次演习算是结束了,他们明天就拔营回来了!”

这就代表着叶团长马上也要回来了吗?苏秾心情很激动,差点一晚上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梳洗打扮,因为这次算是她和叶团长确定关系后第一次见面,对她来说非常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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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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