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弥漫着浓郁饭菜香的食堂，校长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满意的愉悦。
作为一个将学生教育放在首位的学校校长，一直坚信吃得好营养上去了，学习才能事半功倍。
所以，食堂饭菜的质量，一直是他比较关注的重点。为此，他向家长征收的伙食费也比较昂贵！
每个中午留校吃饭的同学，每月必须上交十斤粮食，外加一块五的菜钱，允许用等值票证兑换。
但相应的，他们可以每周一次小荤，每月一次大荤，平常的菜色也是丝毫不掺假，特别舍得放油。
而今天，正好是每月的一次大荤日。
被牵着走往食堂的关小宝，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肉香，顿时馋得小嘴直舔。
走进放着几张破桌椅的食堂，关小宝肚子里的馋虫再也熬不住了。他轻轻拽了拽拉着自己的薄茧大手，抬起头奶声说，“爷爷，你听见了吗？”
校长还在自我满足的心被打断，满脸疑惑地看向关小宝，奇怪问，“哪有声儿？我没听到啊？”
关小宝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眨了眨眼直白道，“爷爷，是我的小肚肚在叫，它说饿了要吃肉。”
“……”
校长瞬间恍然大悟：可算明白了，敢情要到食堂来，就是来算计吃肉的！
他哭笑不得地摸了把关小宝滑溜溜的小脸，扭头看向一直打前锋的关磊，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故意说，“食堂饭菜有定量，你家小舅舅要吃肉了，你打算怎么办？”
关磊随意一摆手，不假思索说，“那就把我和我弟的份给他呗，这有啥好打算的。”
校长满意地点点头收回目光，嘴角含笑地带着二人往厨房走去。
后厨灶上，身兼看管学校大门职责，又负责给学生做饭的守门大爷——老卢，正用只大锅铲翻来覆去炒着菜。
“老卢，做什么呢，在外头就闻见香了。”校长笑着与人打了个招呼。
老卢嘴一咧，抹了把额间层层密密的汗，十分自豪说，“校长您又视察啦，今天做的红烧鸡，都是到乡下收回来现杀的，一准好吃又新鲜，香得口水要用桶去接！”
校长的口水没被说出来，底下竖着耳朵认真听的关小宝，嘴边口水亮晶晶，紧接着奶声附和响起，“香、接……”
喊完，关小宝还想拿小手放在下巴底下兜一兜，准备证明给老卢看。
关磊一把抓住那两只小胖手，把人调转半个圈，指着校长说，“宝儿，这个才是能做主的，拿手兜给爷爷看。”
听“好”话，学“好”话。
关小宝立即点点头，两只小手半合在一起，耸着小肩把手抬到自己嘴巴底下，天真无邪说，“兜兜了，好多。”
校长：“……”
他捂着额无奈一笑，对老卢忍不住催道，“还不快给这娃娃盛两块肉去，免得他的口水把咱们食堂给淹了。”
关小宝一听，嘴咧得三尺高，立刻抛下校长，跟着老卢一路蹦蹦跳跳，嘴里兴冲冲念叨，“大鸡腿，小鸡脚，肚子空空全都要……”
——
供销社。
用极快速度跑来的关义，嘴角微勾地敲了敲玻璃柜，不含任何心虚道，“姐，忙吗？”
关小言听着声儿抬起头，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心里一怔眯眼问，“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关义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摇头说，“不是，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毕业多年，校长甚是挂怀，特地让我邀您故地重游一番。”
“……”关小言一默，忽然回过味地震惊说，“你们该不会是被请家长了吧？”
关义突然羞涩一笑，挠挠头很是尴尬，“嗯，所以需要姐你帮个忙，去露个脸就行，其他的一切都有我们，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你这霸气的，要是不知道，还以为去参加表彰大会呢！
“等会儿，我去请个假。”虽然很是不想被叫家长，但谁让眼前这人是自己亲弟呢，她不去，咋办？
想到自家弟弟晚上还有一顿打，关小言不禁长吁一声：唉，算了……能少一顿就少一顿吧！
一路紧赶慢赶，关小言熟门熟路地走到学校办公室，刚一靠近，就听到里头那倍感熟悉的小嗓音。
“爷爷，你真好，比外公还好，大鸡腿香香，比妈妈烧得还好吃……”
校长被哄得眉开眼笑，眉间漾着慈爱柔和道，“是嘛，那跟爷爷回家好不好，爷爷家里还有一个好看的小妹妹，你跟她一起玩，长大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多好看？比妈妈丑的可不要。”
小奶音神气活现，里头还带着几分高傲。
关小言再也听不下去，她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关义耳朵，咬牙切齿问，“小宝怎么在这儿？”
“呃……那个啥，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带小宝过来骗顿鸡腿吃，其他啥都没做。”说得自己都不相信的关义，避开目光，讪讪干笑。
关小言气恼地一撒手，低声警告，“你们给我把皮子紧紧，等着回去挨打吧。”
“知道，知道。”关义揉揉耳朵，连连点头，一脸乖巧得不像样。
但关小言知道，那不过是面上的伪装，这个弟弟心里的狼性可不弱，若是不加以教导的话，以后说不定会干出什么肆无忌惮的危险事来。
只是，该如何引导，她如今却一知半解，如陷迷障……
一想到这儿，关小言秀眉紧蹙，忧虑遍生。带着深深的担忧，她跨门进屋，首先与校长打了个招呼，“校长您好，我是关磊关义的家长。”
年轻的女声，惊得校长一回头，顿时恼火起来，“这又是谁，不是让你们喊家长吗？”
“这是我姐，她就是家长。”
“你不是说喊你母亲来吗？”
“没错啊，长姐如母，我们哥俩从小就是我姐带大的，把她当妈不为过。”关义挺拔而立，一点都不畏惧地反驳说。
“……”狡辩、狡辩！
校长气得头顶升烟。
“妈妈！”小奶音甜甜一唤，却让校长心头更是一击。
“她是你妈妈？”校长瞪起眼，瞧了瞧自称舅舅的关小宝，又看了看当姐的关小言，最后目光落在骗他的关磊关义身上，气得两手直抖。
想他一把年纪，居然被三个年龄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半大的孩子给哄了，真是老眼昏花，痰蒙心窍。
看着校长神色不太对，关小言急忙亮出态度说，“校长，家中父母因为需要上工，实在没法过来，但您的精神我会回家传达，绝不会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校长听着关小言真心诚意的表态话，气愤的心得到舒缓安慰，他点点头，对角落里的汪子梁招招手，示意说，“你来看看，这位同学认不认识？”
关小言回过头，心里陡然一激灵，被骇得脚步直退：……我的乖乖，这人是谁？！
忽然，她眼锋一转，凛然锐利，指着汪子梁那张肿得都快发泡的猪头脸，勃然变色问，“这是不是你们两个打的？”
关磊关义俩人赶忙摆摆手，生怕慢一步就被误会地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们没动手，这是他妈打的，就汪子梁他妈。”
关小言眼里的怒火歇下，转而又回头看了眼汪子梁的脸，再次无法直视地移开视线：嗐，这脸……
“不过既然不是，那你们俩到底犯什么错了，让校长喊家长？”
关磊关义对视一眼，眼尾一挑耸耸肩，异口同声说，“不知道。”
关小言心头一气，眼底焦急：不知道？不知道能被喊家长！
“丫头，你也别太生气。”沉默的校长开口了，眼里却出奇的严肃，“这两个同学在这次事情中，不是打人的那一方。我喊你过来，也不是责怪，其实是想和你聊聊这俩孩子的个人问题，以及他们的身心发展，不知能否有空细聊。”
关小言怔了怔，连忙点点头，真切说，“有空有空，校长您说。”
“嗯。”校长点点头，一挥手，毫不留情地将屋里三大一小全赶出屋，“砰”的一声阖上门，隔绝开众人目光。
此刻心里咯噔跳的关磊关义，互相看了看对方，二人面面相觑。
身心发展……咋的了？他们不发展得挺好吗？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颇为高挑的男人奔跑袭来，在几人面前带着急促喘息停下，焦心如焚地看着四方左右。
汪子梁一看他爸来了，立马如来了依靠得依偎过去，“唔，巴一赖啦（爸你来了）！”
汪子梁他爸一看身前来了个辨不清面目的丑八怪，想也不想，一巴掌呼了过去，把人推开后，看着关紧的屋门跺跺脚，对站在另一侧的关磊关义耐着焦躁询问道，“同学，请问你们知道我儿子汪子梁在哪儿吗？他妈说他出事了，电话里又没说得清，我都快急死了……”
刚被亲爹推开的汪子梁本人：“……”呜，他在你面前呐！
被问及的关磊关义发窘挠挠头：“……”这，你刚刚推开的就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