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相亲

小哥俩带着黑猫征战红星大队, 收获颇丰,有丁桂梅给撑腰,他们赚了二十斤麦子, 五斤花生, 三个老婆子们纺的线轱辘, 另外鸡蛋若干。jiuzuowen

这么一来,黑猫在附近大队扬名立万, 其他大队也纷纷来找。等芒种左右要割麦子,得提前把粮仓清理一下, 否则麦子入仓还不成了耗子们的狂欢节?

社员和耗子是天敌,有你没我的那种。

如果交出去的公粮里面有老鼠屎, 那自己大队多没面子?整得好像自己大队格外懒和无能似的。

一开始那些来请的干部还想按照老鼠个数来算报酬,后来看到红星大队书记一个劲地给他们挤眼赶紧改口, 就定了个包圆儿价格。

等清点死老鼠的时候, 他们擦了擦冷汗, 幸亏打包价, 否则的话……哈哈, 不多说。

因为黑猫的厉害, 它抓过老鼠的地方,有一阵子都残留着它的气息, 老鼠们闻之丧胆至少俩月不敢踏足此地。

不过大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优势, 只在黑猫抓过以后,他们就把边边角角的老鼠洞死死地堵住,希望能顶到交完公粮, 等秋收的时候再请黑猫王来抓一次。

就这么着, 小哥俩一下子比姜芸还忙,一天甚至要跑好几个大队。

附近五六里以内的大队, 他们全部□□,超过的就要对方派自行车接送。报酬基本都是二十斤麦子加五斤花生,再加五斤黄豆或者其他的粗粮。

一下子,黑猫成了家里最会赚白面的!

因为黑猫的贡献,家里的伙食也得到很大改善,两三天就吃顿细面犒劳一下,而且花生能去榨油,黄豆可以磨豆腐。

十来天,附近大队的粮仓基本都去服务过,小哥俩和黑猫终于可以休息。

这日又是赶集的日子。

姜芸一早就准备材料给大家伙儿做煎饼吃。

如今她家菜园小青菜、小白菜、鸡毛菜等都长起来,品类丰富,不过因为她和小哥俩都喜欢吃菠菜、荠菜、韭菜这些,所以小院里除了几棵留种的已经开花结果,其他的还保持着青翠的样子,别人都以为是她新种的一茬。

姜芸烫了一些绿色菜,还切了葱丝、韭菜段,然后用玉米面掺了白面,加上盐水搅拌成合适的面糊糊。

小海帮她把鏊子支起来,这是福爷爷家的,他现在不做饭,就把家什儿全交给姜芸。

小海心细又坐得住,烧鏊子比很多大人还好呢,很得姜芸的心。

烧鏊子最讲究火候均匀,不能火太毒,容易糊,也不能火太细,半天不熟。

等鏊子热了,姜芸用高粱穗苗做的炊帚沾一点油擦擦鏊子表面,然后舀一勺面糊糊上去,再用一块光滑的薄木片转圈一刮,就摊成一个煎饼。

小海利索地单手在上面磕一个鸡蛋,姜芸用铲子铲破蛋黄转一圈,就把蛋液均匀的摊在煎饼上,小海帮忙撒上盐和葱花,然后用铲子翻面,刷上自家的酱料,再根据各人的喜好分别放上蔬菜、葱丝、蛋卷等。

小河托着盘子,让姜芸把饼铲在上面。

娘三个配合得非常利索。

小海单手磕鸡蛋的本领,就是家里鸡蛋多起来以后,他跟着姜芸学的。

那天在姥爷家露了一手,让小河也好生羡慕。

小河:“我也要学,给我磕!”

姜芸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笑起来,给他讲要领,怎么用拇指食指中指用巧劲,怎么按压破缝怎么单手使力掰鸡蛋。

第一个小河捏了一手。

第二个鸡蛋液从中央咕噜滚下去,幸亏小海眼疾手快一铲子救了回来。

第三个……

等第六个饼的时候,小河已经非常熟练的单手磕鸡蛋,磕得兴起。

姜芸看他那么高兴,就做两个双鸡蛋的煎饼,让他过手瘾,小海则接过铲子替姜芸摊饼。一时间小哥俩配合默契,一个摊饼,一个磕蛋,一个翻面,一个刷酱,一个放菜,然后装盘。

“娘,摊煎饼好好玩儿!”小河嘻嘻啊哈哈,玩得兴起。

福爷爷在外面看着,满脸都是慈祥的笑意,姜芸疼孩子,孩子懂事,这比什么都强。

郑毕臣过来吃饭,拿了几张工业券给姜芸,家里只有一口铁锅做饭不方便,姜芸就想再买口。郑毕臣知道以后就让他爸妈给掏澄几张,一口铁锅六张工业券就够的。

姜芸谢了,把券和钱给福爷爷,让他们赶集的时候买回来。

吃饭的时候,小海主动把两个双鸡蛋的饼挑出来,一个分给福爷爷一个给姜芸。

福爷爷还推让,小河豪气道:“爷爷你只管吃,咱家有的是鸡蛋呢。以后我们赚钱,还要买大肥肉吃!”

福爷爷连连点头:“好,好,爷爷使劲活,等着好日子呐。”风烛残年的,倒是又享起天伦之乐了,让他倍有精神。

姜芸招呼郑毕臣赶紧吃,又给福爷爷撑汤就着。

郑毕臣吃着喷香又营养的煎饼,默默地盘算一下自己给姜芸的钱和粮票够不够自己吃的啊,怎么感觉自己多吃了很多呢?嗯,要好好写文章投稿,赚了钱多交伙食费!

吃过饭大喇嘛吆喝社员们有空的就去麦地里拔麦蒿和谷莠子。

再过阵子麦子就要成熟,而那些谷莠子、麦蒿之类的也即将成熟。如果不在它们还未成熟的时候薅掉,它们的种子就会洒遍整个麦地,等再种地的时候锄地就能锄到怀疑人生。

所以收麦子之前,大队就组织人手去薅草,这活儿不重,孩子们也都去。

而姜芸只需要育种、照顾葱地,等抢麦子的时候去帮忙,薅草不需要她。

这一次福爷爷借了大队的独轮木车,可以推更多的鸡蛋。

小哥俩跑里跑外地忙活,他们去牲口院撮了一大筛子麦糠垫在筐子里,然后往里捡鸡蛋,再把麦糠撒进去,这样路上就算颠簸鸡蛋也不会破。

等他们走后,姜芸先把泡好的面引子和面。以前家里没有麦粉,粗粮几乎都不用发酵,因为不容易发只加点苏打粉暄一下就好。

现在家里有黑猫赚的麦子,还有郑毕臣的粮票去粮管所买的麦子,姜芸就都推磨磨成麦粉。有麦子就不用再做纯粗粮窝窝头,而是一半粗粮一半麦粉,这样发酵出来的面团才营养又好口感。

和好面让它自己发酵,她去自留地看看。有几个西红柿即将成熟,她就浇一点灵泉水,过一会儿变得水灵灵红扑扑的,她就都摘下来。

这西红柿被照顾得好,果子滴里嘟噜的,一旦开始成熟,每天都能摘不少呢。

她又抓了一会儿虫子,薅草松土,检查一下转圈的绿篱,发现有些地方长得不好留下不小的空隙,会让小牛犊钻进来。

她就浇了灵泉水,让它们悄悄长大,然后插上结实的幛子门回家。

荆泽艳正好从知青点出来,这几天天热她有些没胃口,但是看到姜芸自留地里的西红柿就忍不住嘴馋。

说句怕人的话,她一直留意着姜芸自留地的西红柿,就等着熟了好去摘呢!

但是昨晚上她看的时候还青着,感觉可能得再过两天才能熟,她就想自己见天来看着,第一时间给摘下去。

哪里知道,自己一个不察,居然就被姜芸捷足先登!

虽然这是姜芸的自留地,可因为在知青点边上,而荆泽艳又自诩比姜芸看得勤快,加上喜欢那水灵的番茄,所以潜意识里难免就把那些番茄当成了自己的。

她看着姜芸笸箩里水灵鲜红的西红柿,眼睛都要红了,她沉着脸,“姜芸,你把洋柿子都摘了啊?”

姜芸不爱搭理她,但是也没什么大矛盾,就随口应一声,“熟了就摘了。”

如果是别的知青,姜芸会很大方地给她两个尝尝,但是眼前这人是荆泽艳,不说她和宋占刚那时候眉来眼去,就说她在自己离婚后为宋占刚抱不平讥讽自己,姜芸就不喜欢她。

她端着笸箩就要走。

荆泽艳看姜芸居然不主动送给自己尝尝鲜,顿时恼了,“姜芸,那洋柿子酸不酸,能不能吃啊?”

姜芸朝她笑了笑,故意气她,“酸酸甜甜,当然好吃啊。”

就是不给你!气死你!

看她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了,荆泽艳气道:“有本事你锁起来啊?”

姜芸听见,笑着回击,“多谢你提醒啊,晚上我就来上锁。”你想进去摘,偏不让你如意,晚上就真的去上把锁!

她家的绿篱天然紧密,进不去人了,幛子门是福爷爷用棍子绑的,结实高大,上了锁还真进不去。

村里人种菜,都是夹个幛子拦牲畜,没有挡人的。一般也不会去偷摘别人家的菜,就算应急摘一点也会说一声。姜芸这样,无非是气荆泽艳,因为荆泽艳真的会去摘她的西红柿。

姜芸回村的时候,就听见大队喇叭里郑毕臣在广播,说的是县里有新政策下来,“为了改善广大社员生活,上头政策放宽,允许各家随便养鸡。”

以前割尾巴不让养,后来发现不让养实在不行又说两人养一只,其中一点也是为了节省粮食。

这会儿经济变好粮食产量也有提高,城里对鸡蛋、鸡肉的需求大起来,所以就要刺激社员们的养鸡热情。

不过这东西到了冬天要吃好几个月的粮食,一般人家也不敢多养。

大喇叭里郑毕臣继续说:“养鸡,把鸡蛋和活鸡卖给供销社,有布票、煤油票等奖励。”

姜芸一听,那她的生意可来了呢。

社员们养鸡,就需要抓小鸡。这时候很少人会自己家里孵小鸡,哪怕有抱窝鸡帮忙,但是一抱窝就二十多天,还得有配种的鸡蛋,还不能保证都孵出来,孵出来也不能保证活几个,成本不小,还是买现成的小鸡仔更划算。

那陈家大队就得来找她了。

她去大队逛了一圈,把摘的西红柿分给宋书记、郑毕臣几个吃。

郑毕臣负责浇菜地,知道番茄干净,接过去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浮灰就开啃。

“嗯~~好吃!”

郑毕臣吃得两眼发光,“一点都不酸,好甜!”

其实有点微微的酸,因为后劲甜,所以感觉不酸一样。

宋书记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吃,大老爷们宁愿吃棵葱,也不会吃这种孩子的零嘴。不过被郑毕臣说的,他也拿起来一个擦了擦就开啃。

牙齿轻松地咬破橙红色的皮,立刻就有一股微酸回甘的汁液流进嘴里,生番茄的清新、微酸、清甜,几种味道在口腔里散发,真是一种无比清爽的享受,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不知不觉吃完一个,宋书记擦擦嘴,“这洋柿子格外甜,什么品种?”

姜芸笑道:“多亏郑知青勤浇水,水分大就甜。”

郑毕臣:“这柿子我看比别家的大,而且长得也俊。”

宋书记也觉得是这样,起码他从别人家菜园旁边经过,那些小柿子一个个别别扭扭的,还有不等熟就裂口的。人家姜芸家的,柿子随主人,人美果子也俊。

关键别人家的都没熟,就她的熟得这么好。

宋书记笑道:“跟大队长说说,来年葱地旁边咱们再追加一块洋柿子试验田,说不定以后卖葱和柿子咱们大队就能赚。”

郑毕臣已经对着柿子和姜芸的侧影发呆,感觉灵感如泉涌,想要写更多的文章出来。

姜芸正想告辞呢,就见公社邮局的快递员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过来,后座带着草绿色的邮政挎包,

邮递员喊道:“郑知青,有你的信。”

郑毕臣跑出来接着,见信封居然是省文思编辑部的,顿时热血往头上涌,忍不住喊道:“姜芸,我中了!真的中了!”

看那架势跟范进中举差不多。

他把信直接递给姜芸,高兴得脸都红红的。

他投稿的编辑部有言在先,不录取也不退稿,让投稿者自留底稿,如果回信那必是录取了。

姜芸也为他高兴,宋书记听见都跑出来看。

姜芸把信封递给宋书记,让他先拆封。

宋书记点点头,“行,我来!”他对着光看了看,拆开信封,里面一张折叠的信纸,写了寥寥几行字,另外还有几张票子。

宋书记张口结舌,“娘嘞,这写文章真赚钱,一篇小散文就能赚十几块钱?这说什么,要是以后录取的稿子多了,还给涨呢。”

郑毕臣给他解释了一下,以前就算写文章的也是拿工资的,只是这两年开始有新政策,可以投稿。

姜芸笑道:“书记,你也可以试试,把咱们大队的一些搞建设的经过写出来。”

宋书记赶紧摆手,“可拉倒吧。”

他会告诉小年轻,自己小时候写作文三百字都能挠秃头,总是被先生打手板?

我适合写工作简报,不会写酸文人那一套。

他如是自我安慰。

姜芸恭喜郑毕臣,万事开头难,他现在稿子被录取,以后就会更多。

郑毕臣把钱都塞给姜芸,“这是伙食费!”然后他就跑回办公室去写新的灵感了,生怕不写下来就飞了。

姜芸只得把钱收着,回去记在账本上。

姜芸回家,见哑巴在那里喂牲口吃野菜,他喜欢割姜芸种在牲口院墙外的野菜喂它们。

因为用灵泉水浇灌过,牲口们特别喜欢吃,它们喜欢吃哑巴就开心,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牲口。

姜芸路过的时候给他放了一个西红柿,然后家去收拾。

天要热了,她得赶紧把小哥俩的新衣服缝好。

这时候布票紧缺,各家都不宽裕,除了她自己买的布,娘家也不能帮衬。因为他们家也一堆孩子,大孩子穿下来给小孩子,没有空档。

她把一些碎布头都留着,到时候可以打袼褙,留着纳鞋底。

小孩子们长得快,鞋子很容易就小了,而且他们活动量大,布鞋很快就破。所以家家户户的孩子,基本都是冬天穿蒲子编的蒲袜,暖和天就是草凉鞋,小哥俩自然也不例外。

姜芸想给他们做双新布鞋。

正忙着,外面传来小哥俩欢笑的声音,还有福爷爷和陈福基的说话声。

姜芸忙出去,就见他们一起回来,“陈大哥也来了,今儿这么早就下集呢?”

她去帮福爷爷抬铁锅,陈福基直接帮他们搬过去装在东间锅框上,福爷爷再去和泥密封。

陈福基哈哈笑道:“大妹子,你没听说么,改政策了,放开养鸡!”

放开养鸡,都买鸡仔,他现有的不够卖。大队的肯定也不够卖的,所以他们还需要收更多种蛋,孵更多小鸡仔!

这就需要姜芸帮忙了,以前十只活三四只,甚至两三只,这会儿要是能活八/九只就行。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指望活十只的。

小海跑去屋里拿出账本来把今天的收支入账,他脑瓜好使,虽然还没上学呢,算账却又快又清楚。

小河则跑去剁野菜,一边剁一边咕咕咕,然后院子外面的、里面的母鸡们都往这里飞奔。

剁野菜,就是它们开伙的信号,可以吃灵泉水了!

小海用铅笔指着那小童子鸡数,“……18,19,20,陈大叔,你看,一只不少。”

陈福基惊讶地看着,真的一只都不少!他丝毫不怀疑别人会拿另外的鸡来充数,因为到时候请了去帮忙,有没有真本事一试就知道的。

他高兴万分,“大妹子你真厉害,有本事!我们请定了。”

原本大队还寻思要如何跟姜芸讨价还价,商量了至少五个合作方案,这会儿他已经决定抛开一切让姜芸提条件。

姜芸:什么条件呢?

姜芸想了想,自己主要是靠灵泉,这是天赐的金手指,以此来发横财坐地起价是不行的。她只需要改善自己和孩子们的伙食条件就行,其他的,等改革开放以后,他们会凭着自己努力来赚的。

她道:“我就想要点细粮,再就是大队杀猪的时候,能不能分几斤猪肉给我们。”

陈福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就这么点?还以为要狮子大开口,工业券,棉花,布之类的都要呢。

看姜芸的意思,是割麦子的时候分她几百斤麦子,过年杀猪分几斤猪肉就行?

他笑道:“猪肉过年才杀,要不另外我们一个月给你一只鸡吃。”

一个月一只?

姜芸和小哥俩也惊了,好大方啊,月月吃鸡,在这年头的乡下,那可是以前大地主的日子啊。

小河:“陈伯伯,你太好啦!”

大叔是不熟的人惯常的称呼,这会儿叫大伯,说明陈福基已经是自己人了。

陈福基看他们高兴的样子也得意起来,“对,一个月一只,这个事儿我跟我们书记大队长商量过。”

他们大队除了孵小鸡,还养不少母鸡和公鸡,为了收集种蛋。

孵小鸡是很废种蛋的,一般社员家里不爱养公鸡,那就不会有配种鸡蛋,单靠收不行还得自己养一批。

那些母鸡到了时间也需要处理,一般都是卖给供销社,一个月给姜芸一只,他们付的起。

于是他们说好了,每次孵小鸡的时候姜芸去给帮帮忙,其他时间不必管。收麦子以后,他们给姜芸三百六十斤麦子,一个月一只鸡,年底给至少十斤猪肉!

就这些东西还不到一百块钱,他能做主!

而现在养鸡政策放开,城里对鸡蛋、鸡的需求非常大!

他们大队已经决定扩大孵小鸡规模,扩大自己村养鸡的规模,到时候也可以给公社卖鸡蛋和活鸡。

卖小鸡仔、活鸡、鸡蛋,这都可以给大队增加副业收入,可不是区区一百块能比的呢。

姜芸就说先合作一年的试试,年底的时候大家再总结经验,寻摸最好的合作方式。

陈福基就代替大队同意了,他们正在孵下一批小鸡,让姜芸后天去看看。

姜芸答应了,就留陈福基吃饭。

陈福基出门带着干粮,也有些饿,就同意了。

姜芸先在西间锅里蒸上蒸杂合面馒头,顺便炖着鸡蛋酱。

农家酱加上葱、虾皮,加一点油,盖上纱布上锅蒸就行。

她又把东间那锅用猪油拌面粉炼炼锅,然后做个杂菜鸡蛋汤,又把西红柿洗洗,切成小块撒上一勺白糖,捏一丢丢盐进去拌一拌。

陈福基可没想到姜芸家吃的这么好,掺了细面的馒头,鸡蛋汤,鸡蛋酱,糖腌西红柿。

这年头,自家有菜园子,种两棵西红柿不稀罕,稀罕的是日常吃饭居然舍得拿糖拌!

乡下人一年也凑不到一斤半糖票啊。

姜芸家的白糖自然是郑毕臣和福爷爷的,她和小哥俩是没票的。

陈福基吃完这顿饭,对姜芸就更加信服,又想提亲事,不过怕姜芸不好意思,他就悄悄跟福爷爷说。

福爷爷听完以后,忙摆手,“我说大侄子你别忙活,俺家闺女没那个心思。”

才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不可能立刻想进另外一个坑,哪怕那个男人听着不错,可陌生男女都带着孩子,还得磨合,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事儿还是缓缓,等姜芸有那么个意思再说。

而且就说提,也是让姜晟或者二大娘提,他提算什么啊?

他和姜芸从来不说那么私人的话题,多害羞啊。

陈福基懂了,笑了笑,“对,日子还长呢。”

他看出来郑毕臣喜欢姜芸,初始以为姜芸也喜欢郑毕臣,可能想嫁给知青。

不过这年头有知青在乡下互相结婚的,却很少有女知青嫁给庄稼汉,男知青娶了村姑的。主要是大家都盼着回城,而乡下结婚,可能就一辈子都是乡下人,不能再回城。男人还能抛下老婆孩子狠心走,女人未必能狠心抛下孩子。

所以他觉得郑毕臣和姜芸成不了,那他就等后面找机会再说和。他早就给堂弟送信让这几天回来,估摸着后天差不多能见个面,留个好印象以后也好介绍。

下午小哥俩割了韭菜和菠菜,带着去姥娘家找姐姐们玩儿,姜芸继续在家里做衣服。

晚饭后姜芸就交给郑毕臣一把锁头和钥匙,让他把障子门锁上。郑毕臣也不问,她说锁就锁。

两天后一早,姜芸起来收拾做早饭,她饭后要去陈家大队一趟。

郑毕臣挑着水过来,一进门就笑道:“你们猜昨晚上咋了?”

看他笑得那么贼,姜芸就明白,指定是有人想去偷摘她的西红柿,然后被锁将军挡住了。

不过,挡住就挡住,有什么好笑的?

小哥俩也好奇,就问他怎么回事。

郑毕臣把水倒进水缸里,笑道:“荆泽艳一直瞅着咱们的洋柿子呢,看着红了姜芸没摘,她就惦记着晚上去偷。结果我们不是上锁了么,她爬不进去,就想从树篱空里钻进去。哪里知道,原本很大的空隙这两天长死了,她被卡在树缝里,还被荆棘给左右前后夹击,哈哈,别提多惨了。”

小哥俩想象了一下,也哈哈笑起来,“她咋那么馋啊。”

姜芸笑道:“郑知青你回头送她几个吃,别让她想魔怔了。”

再跟杨金玲似的,想吃她家的韭菜想的做梦都是韭菜。

杨金玲对姜芸家的韭菜成了执念一样,整天想,结果有一次做梦吃得正爽一下子醒了,她发现是做梦委屈得哭了半宿。第二天王翠花就来跟姜芸换了有些韭菜,给杨金玲炒了个韭菜鸡蛋,才把这半夜做梦吃韭菜的毛病给治好了。

现在荆泽艳也差不多了,下个乡干活没累出好歹,馋番茄再馋出阴影来可不好。

吃过饭,姜芸带上一些自家的蔬菜,小青菜、小白菜等别人家少种的,再摘上一兜子番茄,带着去陈家大队送人。

福爷爷去大队,小哥俩则和姜光熠等小伙伴儿们做日常的事儿。

姜芸沿着赶集的小路走,陈家大队在公社西边,过去不到三里路。一进他们村,就看陈福基带了人在村口等她呢。

让姜芸意外的是陈家大队的书记和大队长都不是四五十岁的男人,而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陈书记是个女同志,三十左右的样子,名叫陈红霞,大队长叫陈福青,才二十九岁。

怪不得他们大队搞副业搞得这么活络,一点都不死板,果然是年轻人脑子活络不被规矩约束。

陈红霞相貌端庄大气,性子爽朗,动作干练。

陈福青却比较文气,清秀的五官带着一股书生气,气质和姜大哥是一类的。

他们对姜芸也很热情,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请她去看大队的孵化室。

其实就是几间专门的屋子,里面有火炕、生着炉子,炕上铺满了暄软的草、棉絮,底下拍着正在孵化的鸡蛋。

姜芸在前世开现代农场的时候,也学过很多专业知识,她当场就提了几点建议。

比如屋里温度不要过高,在二十七八度左右就行。

孵小鸡关键就是温度,太高它们出壳以后不适应,太低出壳就死差不多。

还要注意阴雨天的防潮,如果细菌多,小鸡仔着凉和细菌,很容易拉肚子,不用两天就死一大片。

姜芸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全都切中要害,陈红霞和陈福青非常钦佩。

陈红霞笑道:“姜芸同志,没见面的时候我还担心,见了面我放心了。我们大队的孵化室,就拜托给你了。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以后你想吃鸡蛋我们全力供应。”

姜芸道谢,“陈书记不要客气,鸡蛋就不用了。我们家养了母鸡呢,足够吃的。一个月一只鸡,我们全家已经很感激书记和大队长大方啦。”

陈福基说过的,就算是书记大队长,他们也不舍得一个月吃一只鸡,顶多招待上面下来蹲点的干部跟着蹭点吃喝而已。

看过了孵化室,姜芸又去看看他们育苗室。

育苗室就是孵化出来的小鸡,专门待的屋子,也是要保温,然后慢慢地适应环境,再装在大鸡笼里拿去卖。

这时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过来,她拉着脸,横了姜芸一眼,大着嗓门道:“我说书记、队长,我老婆子孵小鸡可有几十年的经验。打我姥娘、我娘那时候起,我们家就给地主家孵小鸡。孵过的小鸡,比你们吃过的鸡蛋还多呢!”

她本来是陈家大队的孵化小队长,待遇不错,但是小鸡孵化出来,按照自然规律,死亡率是不可避免的。

陈福基听说姜芸可以让小鸡仔减少死亡率,自然就回来跟书记和大队长说,老婆子就很不乐意。

之前她冷言冷语讽刺了一次,陈红霞也不确定姜芸的本领,所以也没当回事,就说等看看那二十只鸡仔的成活率再说。

只是最近天气有点冷热反复,小鸡仔死了一批,陈红霞有些着急,就让陈福基去姜芸家看看。

如果二十只能活18只,就请姜芸帮忙,如果活二十只,那就让她自己提条件,都答应。

陈红霞道:“温大娘,你是孵小鸡厉害,人家姜芸同志是照顾孵出来的小鸡厉害,不让小鸡糟蹋,你俩不冲突啊。”

温大娘却还在那里嘀嘀咕咕,来回车轱辘话年轻人不靠谱等等,看姜芸的眼神就带着刺。

姜芸却不在意,她只是和陈家大队合作,帮忙治疗小鸡,然后赚麦子和肉吃,又不是来抢人家的工作的。

姜芸拿出自己用灵泉水泡过的小米,让喂养员洒在喂食板子上给小鸡们啄。

温大娘一下子炸毛了,“什么东西,怎么能给小鸡乱吃呢?”

她拦着不让。

陈红霞:“温大娘,你负责孵小鸡,孵出来就不用管怎么喂啦!”

她可不想温大娘把姜芸得罪了,怎么着得先试试本领啊。

温大娘拉着脸三尺长,她不怕别人,但是对性子爽利的陈红霞还是有点忌惮的。

这黄毛丫头硬起来连她爹都敢数落,当初她建议大队发展副业,她爹却不同意,觉得违反政策,结果被黄毛丫头一通怼。

后来老书记就自己卸任,公社亲自认命了陈红霞当书记,她又把保守倔强不通情理的大队长给怼下去换了他儿子陈福青。

温大娘哼了一声,冷眼瞅着他们。

姜芸亲自把小米撒下去,朝着小鸡仔们啾啾唤了几声,那些嫩黄柔软的小鸡仔嗅到好闻的气息,立刻叽叽喳喳地抢过来啄。

原本角落几只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的也强撑着过来吃了两口,吃完以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精神起来,去和其他的小鸡叽叽喳喳了。

陈红霞和陈福青对视了一眼,行啊!

温大娘:“谁喂小米它们也抢着来吃!”

你饿了你不吃?

大家没理她。

姜芸又问喂养员,有没有那些病了的小鸡仔,带她看看。

养小鸡仔要时刻关注它们的精神状态,一只精神不好就要赶紧挑出来,否则它们病了就会传染其他的,一感染一大片。

他们自然也挑的,还不少呢,有的死了有的在死亡的路上,还有不少孵化的时候憋死的毛蛋。

姜芸就过去看看,然后拿出一个小纸包来,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其实就是她擀碎的一些草药根、种子等,用水拌开,悄悄撒点灵泉水进去,喂那些小鸡。

如果还有救的,那就能活,如果实在厉害的,那就没救了。

小鸡们吃过这些灵泉水粉末以后,有的精神好转,有的还是没用。

姜芸就把那些有望好起来的一个个抓出来,剩下的就只能默哀了。

她和陈红霞等人说了一下,“抓出来的单独养一养,其他的就没用了。”

温大娘又开始冷笑热哈哈的,“还以为多厉害呢,不还是死了?”

陈福青:“大娘你少说两句,人家姜芸同志好脾气不代表你可以一直说。”

温大娘撇撇嘴,“那我就等着看是不是真的不死了!”

姜芸逛完一圈,还指点了一下通风事项,基本也到中午吃饭时间。

陈福基跑过来,“让大妹子去我家吃饭吧。”

陈红霞:“不用,我和福青陪姜同志在这里吃就行。”

姜芸还带了蔬菜来的,他们看她的菜那么水灵,都莫名觉得她肯定很厉害,不是虚头巴脑的人。

陈福基急得够呛,赶紧给陈福青使眼色,他道:“我之前在大妹子家吃过饭,定要好好回请大妹子呢,婆娘已经快做好了。”

陈福青心细,记得陈福基说过他堂弟陈福年的事儿,他就笑了笑,“行,那大哥你好好招待姜同志啊。”

陈福基:“你们就放心吧,保管伺候得好好的。”

姜芸就把自己带来的菜分给陈红霞和陈福青,剩下的交给陈福基。

这么红润润的西红柿,那可是孩子女人的好零嘴呢。

回家的路上,陈福基笑道:“大妹子,我兄弟是给县运输队跑车的,带了一些好货回来,你看看有喜欢的就挑挑。”

姜芸闻言很感兴趣,“陈大哥家里有跑运输的,那可很了不起。”

这时候打算盘的、方向盘、杀猪刀,是乡下社员们最羡慕的几个工作,给闺女找对象都先找这样的呢。

到了陈福基家,他婆娘正带着闺女在做饭,院子里还有一个男人领着几个小孩子在摆弄一个木头推车。

待她和陈福基一进院里,男人和几个孩子立刻齐刷刷朝着她瞅过来,似乎觉得这样有点没礼貌,他又跟被烫了一样赶紧移开视线。

陈福基忙给姜芸介绍。

陈福年是个高个子身材结实的年轻人,相貌英俊,剃着平头,看得出特意换了干净衣服,只是因为当司机要跑车修车,身上一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机油味。

姜芸心无旁骛,落落大方的,自然不会看到男人就害羞,很自然地和陈福年、几个孩子还有陈福基的老婆打招呼。

她拿了西红柿给大家吃,孩子们都很开心地道谢,陈福基家小儿子害羞地躲在陈福年身后。

当中一个小姑娘却用犀利的眼神审视她,在一众天真娇憨的孩子里格外打眼。

寒暄几句,姜芸就要去给陈福基婆娘帮忙,却被推出来在院子里等。

陈福基婆娘是个普通乡下妇女,“大妹子你在外面耍,屋里烟熏火燎的,等好了就吃饭。”

陈福基还特意冲了茶水,在院子里放下桌子,让姜芸喝茶吃瓜子。

他喊道:“这些瓜子啊,茶叶啊,都是我弟捎回来的。”

他给陈福年使眼色,让过来跟姜芸说话。

陈福年却有些忸怩,之前他觉得不就是相亲,自己也不是黄毛小子,结过婚的男人有什么怕的?可见了姜芸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清澈水润的眸子,落落大方的姿态,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道:“大妹子你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告诉一声,我回头帮你带。”

姜芸以为这是陈福基的人情,就笑着跟他道谢,她倒是真的想买点布,还想买点蚊香、花露水之类的,夏天到了蚊子多,乡下有点难过的。

陈福年:“好买的,回头我帮你捎回来。”

陈福基有些汗颜,花露水蚊香这些东西,花钱不当东西,大妹子真是讲究。

姜芸就拿钱。

陈福年忙道:“等买回来再算,这会儿也不知道多少钱。”

姜芸笑道:“要是不够,你先帮我垫上,回来补。”

陈福基看堂弟脸都泛红,让他赶紧收起来,别毛头小子一样再让姜芸看不上。

姜芸说了一会儿话,发现那个小姑娘一直偷摸瞅她,眼神有点凶。

她心里纳闷,自己第一次来,怎么就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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