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来大宝和小宝是和我们一起来的，他们想要看看奶奶，不过这会儿已经跟着我两个嫂子回家去了，公社医院虽然人不多，但小孩子年纪还小，不适合在医院里面玩耍。”

毕竟家里还有孩子，全部让舒莲青一个人忙，王桂芬做不到。而赵梅香更是早早的就想回家了，在医院待了一晚，感觉难受死了。恰好今天大队有人赶着牛车来公社，他们就一起先回去了。

宋甜甜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话呀，怎么齐军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她？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条件反射地伸手准备从包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一照，手才一动就想起来她现在哪里有什么小镜子。

“没有。”

齐军摇了摇头，总觉得再见到她，发现小动作多了不少。他只是没想到她对大小宝会这般上心，虽然舒莲生从不说家里的事情，但是齐军长在小宋庄，也有不少关系好的兄弟，会把他家里的情况写信告诉他。

比如宋甜甜对儿子对婆婆都不怎么理会，比如宋甜甜去了公社上班很久都不回家一次，又比如宋甜甜与……

前面的话齐军是相信的，因为他认识的宋甜甜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谁都不太亲近，嫁给他的原因齐军也明白。所以几年未曾回家，一是部队确实走不开，距离又太远，但更大的原因却是他知道宋甜甜巴不得他不在家。

但对于宋甜甜在公社与其他男人走得近的传言，齐军却是持怀疑态度，作为男人至少这样的事情上，他选择听宋甜甜亲口告诉他。可今天听她提起两个儿子的语气，并非陌不关心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本质上宋甜甜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人，虽然因为与齐军的尴尬身份，一时有些拘谨，但说过两句话后，她就恢复了本性。知道齐军多年未归，又坐了一路火车，风尘扑扑的休息一下更好，便指了指他的大包袱，道：

“两孩子和嫂子他们是跟大队其他人一起回去的，我爸赶来的牛车还在医院外面停着呢，要不你先回去收拾一下……”

说到这里宋甜甜突然想起来齐家的房子都塌了，齐军回去住哪里呢？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住咱们家就是了，甜甜和大宝小宝都在呢，等雪化完了，再组织人手帮忙把屋子重新盖起来。”

宋长庆避出去只是为了让两人多聊一下，并没有走多远，被女儿叫回来，一听她的问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对老丈人的安排齐军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道：

“好，麻烦爸和大哥一会儿帮我把行李带回去，大宝小宝还要爸你们多看顾一下。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我留在医院守着我妈就好，下火车前我有简单地洗漱过，你也先回去吧！”

这后面的话显然是对宋甜甜说的，宋长庆皱了皱眉，有心想让女儿也一起留下来，但想到她头上还有伤，又舍不得说这个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宝小宝也是我的外孙子，何况他们特别懂事听话。”

宋甜甜这时摆了摆手，主动要求留下来。

“爸，我也在医院待一会儿，下午再回去。”

说这话时，她是看着齐军的，显然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宋甜甜的语气动作都与曾经有些微的不同，令齐军很想多观察她一下，是什么令她有了这样的变化？

“行，我瞧着太阳都出来了，等下午一晒，路就好走了，到时候我让你哥骑自行车过来。”

宋甜甜点头同意了，宋长庆便同宋向红一起拎着齐军的包先驾牛车回了小宋庄，医院里也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人。

等人一走，病房内又安静了下来，到底舒莲生还躺在那儿呢，宋甜甜也没有特意没话找话与齐军聊天，只是余光总是好奇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齐军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不过他倒是坦然地任由她打量。渐渐地宋甜甜盯着齐军的风纪扣，思绪却飘远了——

文中提到过齐军是在十多年前和舒莲生一起回到的小宋庄，经过战乱舒莲生娘家早就没了人，两人举目无亲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是宋长庆可怜他们，便跟村里人商量让齐军母子得以在小宋庄留了下来。

后来齐军长到十多岁去当了兵，三年后与他同去的人几乎都退伍回来了。可齐军硬是凭着自己的拼搏留了下来，几年后还升了连长。他长得一表人材，还是个高中生，附近几个村到齐家说媒的多得很。

这男人果然长得十分好看，宋甜甜在内心十分赞同地点头，不是后世那种小鲜肉，他的皮肤不算黑但绝对不白，英气十足，换个时间地点，没这样尴尬的关系，说不定她会尝试一下女追男隔层纱的滋味，可如今这想法只能放在肚子里面，自行消化。

齐军坐在宋甜甜对面，见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的，觉得十分有趣。本就不是多话的人，齐军没准备出声打扰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伴着未醒的舒莲生。

……

这头宋长庆父子二人赶着牛车回小宋庄，恰好遇见了早上来赶集准备回大队的社员，作为大队长怎么着都得一起捎回去。

不过来赶集的多是些妇女，宋长庆打过招呼后坐在儿子旁边没有再说话，可架不住这家婶子、那家大嫂闲不住啊，牛车上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还有人与宋向生聊了起来。

“你妹子她婆婆怎么样了？”

这是与宋家住得近关系还不错，关心一下也正常，宋向生便回答道：

“虽然还没醒，但医生说挺稳定的，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房子塌了还能盖。”

“对，齐军也说这次要好好修一下。”

宋向生肯定的点了点头，之前他就想说帮着把齐家的房子修一下，结果他妹子很少回家，舒莲生不想麻烦宋家人，屡次都拒绝了。

“咦，齐军回来了？”

原本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这人语调奇怪，愣是透出些酸。宋长庆忍着没有回头，说话的人他知道是谁，不就是家里也有个跟甜甜一样大的女儿，当初也想跟舒莲生做亲家的，结果被他给抢了先，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

其实宋长庆从来没想过让女儿嫁给齐军，他大哥就是当兵没的，小儿子也去参了军，个中辛苦他清楚得很。虽然当兵有津贴，可自家条件不差，所以从来没想过让一直宠着疼着的女儿去当军嫂。

结果没想到宋甜甜自己看上了齐军，说什么都要嫁，宠女儿的宋长庆最后扭不过，只得让孩子妈去跟舒莲生隐晦地提了一下，没过多久齐家就找了媒人上门。

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性自己清楚，虽然在宋长庆心里女儿怎么都好，但是宋甜甜在村子里也算是很出名了，娇气得出名。因此虽然长得漂亮，但求上门的人要么他看不上，他看上的别人又不想娶个祖宗回去，所以他也明白这桩婚事是他腆着脸用恩情求来的。

而齐家二话不说自己先找了媒人，这也令他面上好过，不至于传出什么宋家女死乞白赖要嫁人的话。对此，宋长庆打心里非常感激，平时也让家里人多跟齐家走动，能照顾的都会照顾一二。女儿嫁过去以后，更是经常使两个儿子去齐家帮忙。

谁让他女儿甜甜在家啥也不做，出嫁了依然不干家务活，家里的大小事都落在齐母身上。但让宋长庆教训女儿他也不乐意，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么些年的宝贝闺女，便特意找了门路，把女儿送到了公社去当老师。有一份工作有收入自然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外人提起齐家不做家务的媳妇也不会说得太难听。

“你家甜甜没事吧？她也是命大，被莲生给救了。”

见宋长庆不理会她，那说酸话的妇人忍不住又说了两句，别人怕惹上大队长，她才不怕！要她说舒莲生还是心太好了，干啥要救儿媳妇，这儿媳妇又娇又作就不是个好的，在公社听说还跟人勾勾缠缠的，名声太不好听了。

“我莲生婶子人好，不像有些人尽磋磨儿媳妇，三天两头就闹着回娘家。”

宋长庆有些话不好说，宋向生却没这顾忌，这明显就是欺负到他妹子头上，他可不能忍。宋向生的话令其他女人们都笑了起来，那被怼的妇人就是那个经常逼得儿媳妇回娘家的恶婆婆。

这妇人姓向，娘家是山里的，当初嫁到小宋庄总是见她唯唯诺诺的，直到后来生了个女儿嫁给了公社某个干部的儿子，这头一下子就仰起来了。但乡下就那么大，谁不知道谁啊！她女儿是嫁得好，可是嫁的那人却智商有问题，见着人就傻笑。偏就她总是以为自己是干部的亲戚，啥事都要插几句嘴。

“都少说两句！”

向大红撇了撇嘴，宋长庆又在摆他的大队长威风，但其他人都不再说话，向大红也不敢说得太过，怕别人知道她那个干部亲家其实并不怎么理会她。但到底还是很不甘心，把几个笑话的妇人在心里又吐糟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