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丁香花对之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她知道张强明并没有偷她的鸡,也知道这始作俑者是自家的小儿子,可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越想越不得劲,这不又开始作妖了。
这张绪茆喜欢装神弄鬼,索性她就用了最诛心的一种方式来报复。
在她得知王秀花这边就只有张哆哆一个人在家时,马上跑回家先是在自家亡夫牌位前上了三柱香,并虔诚祷告了一番,又找来个竹篮,篮子里放了一盅酒,几个花生米,一块红烧肉,还有几刀表芯纸(民间祭祀所用,色/黄质地柔软易燃,通常一叠就是一刀,预估一刀20-30张左右)
她见王秀花家大门紧锁,于是就在人家门前插/上三柱香,摆上带过来的酒跟红烧肉,一直不停的磕头,口中叨叨,“各位阴间的牛鬼蛇神,阎王小鬼,你们都看看这张绪茆一家人,他们是有多么的心狠手辣,先让我死了丈夫,后又几次三番偷我家的东西,这种人就应该早死早超生,老天爷怎么不把他们家的人给带走,你要是不带走他们家,我就在这门前磕死!”
一开始她还只是躺在长板凳上睡觉,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搞这些,听到脚步声就猜到了是王秀花于是拜鬼神就更加起劲,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头就磕出血来了。
“我说香花妹子,你有事好好说,大家都是邻里的,咱两家又还沾着亲,你这样诅咒我们家是不对的。”王秀花看到丁香花额头上那道瘆人的伤口,马上从墙壁上扣下来一个蜘蛛网给她敷上止血(民间止血镇痛的偏方,无依据,勿效仿)
谁知这丁香花不识好歹,将蜘蛛网扯掉,还故意戳了下伤口,让血流得更猛些,“秀花嫂子,你当然这么说了,死的又不是你男人,要是那天你的儿子死了,我看你小/日/子还能过得这么滋润不?”
“哎,香花妹子啊,绪言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绪茆,毕竟当时那种情况,绪言是个硬朗的汉子,救了村子里那么多人,是个不错的男人,这件事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走出来了,毕竟过日子啊要往前看的,这阿贵跟阿财也这么大了,你也要给他们张罗下找媳妇了,古人说成家立业,这男人啊是要先成家,一旦成了家有了根,这日子就会越过越红火的。”
其实一回家看到这一幕,王秀花心里还是很气恼的,但又拿人家没办法,毕竟她是嫂子,而张绪言的事情,也算是他们两家人心中一道过不去的砍,这么多年只要有啥好处,王秀花从没忘记过丁香花。
“你别这么假慈悲了,阿贵跟阿财就因为没了个爹,都没哪家姑娘肯嫁过来,要是绪言没死,说不定我都能抱孙子了,你再看看你,你孙子都三四个了。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丁香花此刻什么都顾不上,拜得更是起劲,甚至还用脑门去磕门前的石头。
她就这样一直不停的拜着,磕着,嘴里嚷嚷着老天爷,这阵仗好像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真能把张绪茆给拜走了一样。
“你有什么事情咱们起来再说,这不是让邻里看笑话吗!”王秀花忙去拉丁香花,谁知丁香花竟借力将她推出去好远,脑门撞在石块上,立马起了一个大包。
看到自家阿奶被伤,张哆哆瘦瘦弱弱的赶忙跑过去,张开双手拦在前面,“不准伤害我阿奶,你要是伤害我阿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哆哆,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等下要是她真的对阿奶动手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跑进屋躲起来,知道不?”王秀花将钥匙塞到张哆哆的手中嘱咐着。
别看王秀花个子不矮,且常年劳作身体硬朗结实,但若真的干起架来,她反而是最弱的那一个,因为她过于心善,压根就下不去狠手。
她自己被打也就被打了,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到她这个孙女头上来。
“阿奶,我知道怎么对付她,你先进去,这里有我!”张哆哆将钥匙又塞回给王秀花,她自然知道王秀花心地善良,论干架肯定不得行。
她虽然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因为多了块芯片,脑子比一般人聪明很多。于是这个小脑袋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这疯婆子给赶走。
且一定要在她阿爹回来之前将人给赶走。
果然四处看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马蜂窝,这下有了主意。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有办法,还是快进屋躲着。”王秀花忙起来,将张哆哆抱在怀里,谁知这张哆哆竟从王秀花的怀里挣脱开来,然后把王秀花的衣服套在头上就往张清华家跑去。
这张清华家就在自家隔壁,只隔了一个不算大的张氏祠堂,而张清华家屋檐下结了一窝马蜂。
一开始王秀花并不知道张哆哆要做啥子,直到看见她在捅马蜂窝时,什么都明白了,她连忙进了屋,还将木门开了条只够容纳张哆哆小身子的缝隙,这边张哆哆成功捅下马蜂窝后,那窝马蜂就跟疯了一样追着她跑,她个子很小麻利地溜进屋,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你这孩子,你没事吧?”
一进屋后王秀花解开张哆哆盖在脸上的衣服,仔细瞧着这张瘦弱的小脸,生怕有任何闪失,检查一番完好无损后这才放下心来。
“阿奶,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张哆哆歪着脑袋冲王秀花笑。
王秀花将她抱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更是稀罕得不得了,这个宝贝孙女真的是又聪明又可爱,“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随你阿爹,你可比你阿爹聪明多了。”
“我才不要随他呢,我要随阿奶,聪明又能干。”
“好,好,好,那你就随阿奶,像阿奶一样聪明又能干!”
屋子里这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笑意盈盈,而屋子外却传来杀猪般的惨叫,丁香花整张脸被马蜂蛰成筛子,肿的像个猪头,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待屋外风平浪静后,王秀花才重开屋门,可是看着门口的三柱香一盅酒,她不敢动,毕竟这些迷信之说,对这个落后的村民而言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者张绪茆本身就是搞这些的,久而久之家里人也会耳濡目染。
在别人家门前上香拜天跪地下诅咒,若是处理得不得当,会被恶诅缠上,从此家宅不宁。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等张绪茆他们回来再做打算,只是带着张哆哆清理了下石块上的血迹。
在农村有这么一个说法,要是石块上的血迹不清理干净,会变成精怪的。所以这清理血迹是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只是这石块上的血迹有些凝固了,清理起来不容易,耗费不少时间,直到张绪茆他们从队里回来才清理完。
“阿娘,这是做什么?”张强国他们并不知道今日的这出闹剧,一回家看到这情况,还以为是王秀花搞的。
“这一看就不是阿娘搞的,阿娘要搞也会在阿爹供着菩萨的屋子里,这不会是谁跑到我们家诅咒我们来的吧?”张强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他暗骂道,“这疯婆子,我们又没偷她家鸡,干嘛这么针对我们,还给我们下恶诅,看我不揍死她去!”
张强盛说完就要往外冲,却被王秀花给斥住,“都给我站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看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若不是怕会反噬,毕竟这也算是一个恶诅,万一没处理好遭到反噬了,可是会祸连全家的大事件。
大家都纷纷看向张绪茆,却发现张绪茆一言不发,只是单手转着那串佛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有什么的,随便丢掉就行了。”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张强盛就将门前的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直接拿起丢到路口去了,还用脚将燃着的香头踩了好几脚。
“你这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做,会害死我们大家的!”
就在张强盛以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时,却不料回来就被张绪茆给甩了一耳光,张强盛可是张绪茆最小的一个儿子,也算是老来得子,之前对他一直诸多宠溺,哪怕是张哆哆是个女娃子,张绪茆也会多看张哆哆几眼,甚至比对张子坤还要好。
这是张绪茆第一次动手,其他的人也都惊讶得睁大了双眼,甚至都没觉得张强盛做了什么多坏的大事,明明就是丁香花要害他们家,张强盛只是将别人恶意放在门口的垃圾给丢掉而已.
"阿爹,你打我做啥子,我又没做错事,这事说到底还不是香花婶娘的错嘛!"张强盛捂住红肿的脸,顿时也觉得很委屈,那张脸因着委屈而变得更扭曲。
张强盛兄弟四人就张强盛长得最难看,卷毛,八字胡,皮肤又黑,若不是大家都知道张强盛是王秀花跟张绪茆的儿子,估计还以为他是外国鬼子。
张哆哆别过头去不敢看她阿爹这副嘴脸,不然她恐怕会笑出声来。
"你知不知道,这些恶诅若是处理不得当,会让家宅不宁的,你都没问过我的意思,谁让你擅自做主的!"
"阿娘不是说了嘛,让大家想办法,可你这个张天师不是一言不发嘛,那我要是不处理掉,难不成就一直放在这门口嘛!"张强盛一肚子火,明明他是做了好事,却还害的被自己的阿爹打,心里的火越来越大,随后捂住那半张红肿的脸,打算去赊点酒喝个烂醉.
"你自己也不说,孩子自然不知道,你冲他发什么脾气呢!"见到儿子被气跑了,王秀花也跟着委屈了起来.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不跟你们这群妇孺一般见识。"张绪茆说完就摇头转身进了他的小木屋,还顺势将张哆哆给一并抱走了。
就这样,此事闹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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