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瑳，你的筷子飘走了。”正当郑小瑳激动地说着要去找妈妈时，秧苗发现一根筷子掉在水里沉下去半截后又飘走。

郑小瑳怕被后妈骂，去路边捡了一根长棍子使劲拨弄着。

“拨不起来。”秧苗趴在小桥上也用根棍子使劲地拨弄着，那筷子越拨越远。

累得不行，秧苗放弃了，反正就一只筷子嘛，掉了就掉了。

郑小瑳抱着一叠碗筷不敢回家，“少了一只筷子，阿姨会骂我。”

他嘴里的阿姨就是易玲这个后妈。

“为什么呀。”秧苗理解不了。不就一根筷子吗？她昨天还打碎了家里的一只碗，虽然妈妈也训斥了她，但是秧苗笑着去撒娇，妈妈被哄开心了就不会罚她。

“阿姨她不喜欢我，肯定会骂我的。”郑小瑳胆战心惊地回家去，秧苗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走着。

来到家，郑小瑳主动交代筷子少了一只，果然，被易玲揪着耳朵狠骂了一通。

那大嗓门吓得秧苗都后退几步紧扒着门框不敢再动。

为什么郑小瑳的后妈会这么凶？虽然书中也写过这个后妈很凶，但是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让秧苗觉得害怕。

许梨花脾气也不好，可是梨花妈妈生气时只是不搭理人，并不会大声骂人打人。在梨花妈妈身边待久了，秧苗不能适应易玲这种尖尖的大嗓门。

郑小瑳耳朵被扯疼了也不吱声，眼眶里噙着泪不求饶，性子也倔强。

“阿姨，你把郑小瑳弄疼了。”秧苗见易玲一直不撒手，小跑过去扯着易玲的手让她松开。

“你哪家的小娃啊？”易玲松开手，她见过秧苗好几次，她记得这小女娃是隔壁村的。

“我妈妈是许梨花。”秧苗不安地挠挠头，有些害怕这个阿姨。

“许梨花是谁？不认识，”易玲不认识隔壁村的人，“你跑我们家来干什么？”

“我找郑小瑳玩，”秧苗上前去牵郑小瑳的手，“阿姨，我可以带他出去玩吗？”

“他要干活，玩什么玩。”易玲最嫉妒的就是这些长得好看的孩子，以前有了个郑小瑳也就罢了，如今又来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更让她心中不高兴。

怎么这两个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偏偏自己生的娃又丑又邋遢。

越想越不开心，易玲伸出手去扯秧苗的小脸蛋，“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易玲是下重手去扯的，她最讨厌比自己儿子还要好看的小孩子。

“你……你再扯我的脸，我让梨花妈妈打你！”许秧苗拼命挣扎着，挣脱开后跑了几步，回头凶巴巴地瞪着这个易玲阿姨。

在厨房正咬着烤红薯的家家趴在门槛上，看到漂亮的小秧苗，家家立马去扯妈妈的手，“我想和他们一起玩。”

儿子来到这个村子后没有熟识的小伙伴，一向不喜欢出去玩，如今儿子活泼地要求玩耍，易玲很高兴，笑道，“那就一起玩吧，郑小瑳，带好弟弟，弟弟要是摔着了我唯你是问。”

“跟屁虫，我讨厌跟屁虫。”秧苗小声吐槽着。

三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家家总是要去牵秧苗的手摸她的脸还亲她。

“你不要跟着我，你脸上都是黄鼻涕！！讨厌鬼！！”秧苗躲着跑着。

嫌烦的她眼珠子转啊转，想了一个好办法，说要玩躲迷藏。

等家家躲好，秧苗立马带着郑小瑳跑远，抛下了那个讨厌的孩子。

“去我们村里玩，好不好？”秧苗牵着郑小瑳的手一路狂奔，鞋子都掉了好几次。

“好啊，”郑小瑳跑着跑着宽松的裤子就掉了下来。

“羞羞羞，裤子掉咯~”秧苗笑嘻嘻地刮着郑小瑳的脸。

郑小瑳红着脸把裤子穿起来，“是我裤子上的皮筋松了。”

他觉得秧苗真讨厌，总是要笑话自己。

眼看郑小瑳很不高兴地撇着嘴要哭，秧苗蹦蹦跳跳地蹲在他面前，“羞羞羞，大孩子不准哭。”

“哼。”郑小瑳擦擦眼泪，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牵着秧苗的手继续往她村子里跑。

要是大虎哥在就好了，他可以和大虎哥玩，才不和秧苗这个坏孩子玩。可是大虎哥被公社抓走学习去了，要几天后才能被放出来。

————“梨花，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有人挑着桶路过，问着地里摘菜的许梨花，“听说你和彬小子家闹掰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哦，你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怎么能撑得起一个家？”

“叔，你看我的手，”梨花垂着眸摊开自己粗糙布满茧子的手，“我这双手挑粪挑粮食都能干，和你们男人没什么区别。”

“有人搭把手总是好事，你看你家里的墙塌了，不也是彬小子帮你砌墙？你一个人怎么干？糊涂！”

许梨花嫌烦，不再搭腔，低头继续摘青菜去了，她得腌制一大缸咸菜，这可得不少芥菜。

挑着一担子上百斤的芥菜回家，许梨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脱郑小瑳裤子的女儿。

“许秧苗！”许梨花惊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

“妈妈？”秧苗回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妈妈，郑小瑳羞羞羞，裤子老是掉。”

“你脱他裤子干什么？”许梨花皱眉，刚才吓得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我让他换我的裤子，可是他不换，说我的裤子有小花花不是男孩子穿的。”秧苗还有些生气。

她刚才从妈妈房间里拿出了一条新裤子想给郑小瑳换上，没想到郑小瑳竟然说新裤子上有缝制的小花朵，男孩子不能穿。

“我瞧瞧，”许梨花走过去，发现了郑小瑳裤子上的皮筋已经松了，“郑小瑳，你这个皮筋要换，你从你家里去拿根皮筋来，我给你换。”

“不用换，还可以继续穿。”郑小瑳倔强地用手提着裤子。

“你怎么这么倔，这裤子————”许梨花没继续说下去，她突然发现郑小瑳身上的穿着很单薄。大冷天的，不应该穿这么‘凉快’才是。

稍微一想，许梨花就能猜出这个孩子在亲爸后妈那里的日子不好过。

“没关系，不用回去拿，我这里也有多余的皮筋。”许梨花进去自己房间，在房间里搜寻了许久，最终拆了秧苗婴儿时期的一条裤子，从那里面抽出一根皮筋来。

有了皮筋和针线，梨花开始给郑小瑳缝制裤子。

“梨花阿姨，谢谢你。”郑小瑳学着秧苗趴在梨花阿姨的椅子另一边。

“没事，这东西也不费钱。”梨花想了想，干脆在整条裤子里缝制了一些布头和棉花，这样孩子穿着也能暖和点。

“梨花阿姨，等我以后找到我妈妈了，我让我妈妈给你送橘子罐头吃。”郑小瑳眼巴巴地看着许梨花，他觉得自己的妈妈肯定也和许梨花一样好。

听了这小孩的话，许梨花想起了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女知青。的确，郑小瑳的妈妈是个好人。虽然不得已抛下了郑小瑳，但许梨花印象中那个女知青一直都很好，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只能说，当初抛下郑小瑳回城去也是不得已。

“妈妈，”秧苗的小脑袋靠在妈妈膝盖上，突然用小手轻轻拍着妈妈的手，“妈妈你真可怜，我和郑小瑳有妈妈，你没有妈妈。”

“.…………”许梨花愣神，发着呆不知所措。

女儿突然来这么一句，许梨花心情很是复杂。

许梨花也是有父母亲人的，只不过她父母几年前干活时中暑去世，好好的人像上了岸的鱼儿，张着嘴大喘气，却怎么也上不来气，就那么死了。

父母一死，许梨花和那些亲人的关系也渐渐疏远起来。

父母死后的那段时间许梨花是觉得孤单的，总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可秧苗生下来后，许梨花的生活又发生了大变化。

“我不可怜，我没有了妈妈，但是我有女儿，”许梨花继续缝补着衣服，学着秧苗的话逗她，“我有乖女儿，你没有。”

秧苗被逗得不好意思，捂着脸嘻嘻笑，旁边的郑小瑳听不懂，仍旧在这和谐的氛围里由衷地感到快乐而腼腆笑着。